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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蘇潇約我出來吃飯。

我們很久沒也見過面，自分手以後，他被調到另一個城市工作，我們談戀愛時也不常聯系，分手更不會。

今天他突然約我出來，我有些驚訝，畢竟當年分手的場面不太痛快。

餐廳裏放着安靜悠揚的音樂，小提琴獨有的音色厚亮有度，配上輕緩的伴奏，刀叉磕碰瓷盤的聲音偶爾響起。

我随意穿了一件白色衛衣牛仔褲，坐在對面的蘇潇則一身西裝革履，這麽沒見，他長相愈發英俊，服帖的西裝格外襯托他穩重的氣質，相比之下，我顯得格外随意，不像是去見前男友的打扮，到像是去見一個老朋友，在樓下吃個便飯。

蘇潇叉起一塊牛肉送進嘴裏，他目光落在我身上，笑笑說：“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我也扯出笑起來，并不想在前男友面前營造自己過得很好的假象，實話實說道：“一般。”

他看着我沒說話。

空氣有一瞬間安靜，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紅酒，冰涼的液體順着喉管滑進胃部，又苦又澀。

我反問他：“你呢。”

不等他回答，我補充道：“你看起來混得不錯。”

“我還行。”蘇潇說，“倒是你越來越年輕了。”

我挑眉望向他：“是嗎。”

他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阿姨和伯父身體怎麽樣？還好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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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指摩挲着刀叉，聞言，臉上沒什麽表情，淡淡道：“周泯得了肺癌。晚期，最多支撐半個月。”

蘇潇咀嚼的動作一頓，擡頭看着我。

我從他眼裏看出幾分不可思議和可惜，他或許沒想到我會這麽平靜地說出這些話。

他清咳了一聲，說：“什麽時候的事？”

我回憶了下秦婉瑩的話，答道：“兩三個月前吧。”

蘇潇垂着眼，似乎在思索什麽，片刻，他擡起頭，看着我，遲疑了一下才說:“你弟知道嗎？”

我擡頭看着他，沒料到他會提起周焱。印象裏，我和蘇潇談戀愛時根本沒有告訴其他人。

包括周焱。

因為我不想讓他知道我不正常的性|取向，害怕将他帶進錯誤的道路，他那麽聰明，應該走正确的軌道。

我嘴角勾着淺淡的弧度，握着叉子的手不禁攥緊：“你怎麽知道周焱的存在？”

我喜歡男人這件事，是我不願提及的事情。在某種角度，我和周泯沒什麽區別，只不過他是婚外|情，而我是真正意義上的戀愛。

我不敢想象周焱是怎麽知道的。

他會怎麽想我？覺得我不正常？是個瘋子？神經病？

會做出什麽反應？

事實上，他當年已經給了我答案。他把我囚禁起來，對我做出放肆的舉動，吻我時，對我告白時，我的心已經碎了。

我不配做他的哥哥，是我把他帶壞了，他如此敏感，肯定察覺出了什麽。

他為我廢掉了一只耳朵，甚至整個人生。

我對不起他。

當然，當他把我綁進別墅時，我們兩個對彼此的傷害已經成了無可挽回的結果。

蘇潇料到我會這麽問，他笑了一下，說：“他一直都知道我們的關系。”

我心裏咯噔一下。即使知道答案，可從他嘴裏吐出來時，我還是一時接受不了，臉頰隐隐約約發燙，羞恥心鋪天蓋地地湧上來，我近乎幹嘔。

我用力喝了一口紅酒，蘇潇看着我不再說下去，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說：“周崎松。”

“我要結婚了。”

聽到他冷不防冒出一句，我放下酒杯，眼神看向他的同時，突然感覺脊背一陣發涼，直覺告訴我此時正被一道視線注視着，而我環顧四周卻找不到根源，只好作罷。

我笑了笑，真誠地說：“恭喜你啊。”

“謝謝。”蘇潇說，“我要去美國舉行婚禮，然後在那裏定居。”

“婚禮什麽時候舉行？”

蘇潇笑着說：“下個月底。希望你到時候能參加。”

我點頭：“會的。”

一頓飯接近尾聲，臨走前，蘇潇擁抱了我一下，不含任何雜質的擁抱。即将扯開手臂時，他突然擡起頭，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祝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話落，他扯開手臂，坐進主駕駛，啓動車子，隔着玻璃窗沖我擺擺手，笑着離開了。

我獨自站在原地，腦子裏回想起蘇潇說完那句話時似無意地擡頭撇了一眼二樓的方向，我跟着看過去，二樓巨大落地窗前拉着灰色窗簾，并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東西。

我扭頭，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三點半。

還有半個小時即将有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