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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嘉裕雖然交際上有些吃力, 可也不代表腦子不好使,所以當這個自己不記得的“認識的人”拐彎抹角問及埃斯瑞先生的行程安排時, 裴嘉裕直接搖頭表示不知道。
這也不算撒謊, 畢竟就連埃斯瑞先生跟夫人都說他們準備随便逛逛,大概在南城停留個兩天, 而明天埃斯瑞先生跟夫人來家裏做客以後就要離開南城了。
換句話說埃斯瑞先生他們自己都沒有具體的行程安排, 就當作随便走走看看,裴嘉裕說不知道也很有道理。
這人個頭不高, 比裴嘉裕矮大半個頭, 身材倒是不算胖, 長着一張圓盤臉, 眼睛是眯縫眼,總帶着爽朗大方的笑, 可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真成一條線了, 誰也無法從他眼神裏看出來什麽,畢竟這笑起來根本就沒眼神兒了。
裴嘉裕這個人,別看他這人成天悶不吭聲的,遇到事兒還愛跟人先講道理, 甚至跟人發生不愉快的事後還很擅長自我開解然後就完全不生氣了, 好像是脾氣挺好甚至沒脾氣的模樣, 可到底也算是個藝術家了,不是個勉強自己迎合他人的性子。
話題談完了,裴嘉裕确定自己跟這個人就算認識也絕對不是很談得來的那種,于是先一步就沒了跟這人繼續說話的意願了。
要是別人, 可能還是找個借口敷衍了事,可裴嘉裕就是往那裏一靠,不管這人說什麽他都嗯都不嗯一聲了,眼睛就望着通道口拐彎那裏。
“聽說這次裴先生你的作品《晨夕》意境唯美感情細膩,今天不知道裴先生還在不在展會上。”
原本尋思着渾水摸魚的錢輝眼見着裴嘉裕似乎是因為他的話題觸及到埃斯瑞先生所以不高興了,話頭一轉就談到了裴嘉裕的作品上,無論是語言還是表情都透露着對對方作品的贊賞。
可惜說完了等了片刻,見對方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錢輝圓盤臉上的皮子抽了抽,有點兒臉紅,感覺很沒面子。
可想到人家在油畫圈裏的身份地位人脈關系,甚至現在還獲得了埃斯瑞先生的青睐,錢輝不得不繼續厚着臉皮笑着繼續轉移話題,試圖找到裴嘉裕感興趣的內容,也好繼續攀交情。
“裴先生,你是在這裏等誰?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等,這個時間點,咖啡廳那邊也開了,要不然咱們……”
一直擡高眼神望着出口方向的裴嘉裕将唇抿成一條直線,收回視線重新看向錢輝,蹙眉疑惑道:“我們真的認識?雖然我還沒想起來,但就性格來說,我确定自己不可能跟你關系有多好。我接我老婆,你陪着一起等是什麽意思?”
難道這個人是認識他老婆,甚至還想要……
裴嘉裕再看錢輝,眼神就冷凝起來,還帶上了挑剔審視以及警惕敵意。
錢輝沒想到裴嘉裕大清早的出現在機場就是為了接老婆,畢竟在錢輝看來,就裴嘉裕這種身價地位,怎麽也不可能這麽費心讨好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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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早幾年聽說過裴嘉裕是靠老婆攀上宋大師,進而有了現在的一切。
可現在宋大師在圈子裏的人脈已經很有限了,能交的泰半也已經給了裴嘉裕,聽說今年可能就要從協會裏退出來了。
這種情況下,要是換作他,他沒一腳蹬了這個強勢的女人就已經很重感情了。
是的,在錢輝這類人眼裏,像宋大師家裏獨女宋明月這種性格,早年獨自在外留學,誰知道在外國那麽開放的環境裏這女人是怎麽搞男女關系的,說不定娶了這種女人的都是接盤俠,要不然留學回來後能那麽快就跟當時還是個窮學生的裴嘉裕談對象?
人不僅談了,還速度特別快的就步入了婚姻生了孩子。
這也就算了,最讓錢輝那個圈子裏的朋友诟病的就是這女人生了孩子以後居然還出去工作,反而要讓裴嘉裕又是上班又是帶孩子又是料理家務,這些事都已經成了陳年笑話被錢輝他們不知道嘲笑多少回了。
一時間錢輝都沒能反應過來,臉上表情一松,露出個忪怔地情緒。
這模樣,怎麽看怎麽像是想起喜歡的人另嫁他人後的心神恍惚,裴嘉裕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對錢輝的抵觸跟無聲驅逐,原本因為靠着欄杆而略微放松的脊背重新繃緊。
雖然沒說什麽,臉上也稱得上是面無表情,可就是那樣透過一副金絲邊眼鏡認真專注地看着自己,錢輝隐約有種危機感。
身後不知道誰經過,有皮箱上的光滑金屬面将頭頂的光亮反射了過來,恰好射到裴嘉裕的鏡片上。
防滑鏈晃了晃,跟襯衣領角下的銀色小別針交相輝映,金屬獨有的冷光閃爍,透出一股莫名的涼意。
這股涼意好像直接從裴嘉裕那邊侵染到了錢輝身上,冰得錢輝一個激靈晃了晃腳,而後不尴不尬地扯了扯嘴角,“原來是等裴太太啊,确實不好打擾,裴先生,那我就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聊。”
卻是把裴嘉裕質疑兩人關系的這個事給含糊跳過不準備細說。
可就從裴嘉裕的話都那麽直接了錢輝也沒有表示就能看出來,這個錢輝真跟他不熟,還有可能就是單方面的認識。
錢輝拉着行李箱咕嚕嚕地快步走了,就怕裴嘉裕确定兩人其實不認識,然後就來問他名字。
兩人确實不熟,乃至都算不上認識,就是錢輝曾經在一次畫展中有幸遠遠看見過裴嘉裕,今天這突然看見換了眼鏡的裴嘉裕,一開始他都還沒敢認。
可裴嘉裕的身姿氣質以及長相是很難讓人忘記的,特別是錢輝對裴嘉裕一直都懷有深深的羨慕嫉妒。
錢輝是聽說埃斯瑞先生出現在南城鴿子展上才匆匆連夜趕來,就盼着自己能走個狗屎運跟埃斯瑞先生碰上,然後他再展現一番自己的才華,說不定自己就遇見了伯樂從此走出窮畫家的窘境過上名利雙收的好日子。
這不是一出機場認出了裴嘉裕,錢輝略一猶豫,就腦子一抽想要上前攀關系,假裝自己跟對方很熟麽。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哪怕突然走上來一個自己記不住态度卻特別熟稔的人,少不得要客套一番,到時候他就完全可以假借裴嘉裕貴人多忘事來反客為主,一來二去這不就能順勢真結上一份交情麽。
別看錢輝平時跟他那群窮畫家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對裴嘉裕多有貶低,其實他,或者說他們心裏都可勁兒的羨慕着呢。
要是有機會跟裴嘉裕結交上,一個個的轉頭就能當裴嘉裕身邊表忠心表得汪汪叫的犬。
裴嘉裕自己平時醉心于圍着老婆孩子轉,頂多也就是給學生上上課自己畫個畫,偶爾參加個什麽藝術展,畫廊約畫都是固定那幾家,生活圈子很小,沒覺得自己有什麽特殊的。
可在油畫界,南大的裴嘉裕卻是頗有名氣的後起之秀,被很多人稱贊有靈性,話裏話外都是贊揚。
可以這麽說,如果裴嘉裕願意幫誰一把,那個人再有點能力,很快就可以在繪畫界裏嶄露頭角。
雖然比不得大師國手,在油畫界裏裴嘉裕還是很有些人脈關系網的。
可惜裴嘉裕是個不上道的,或者說很小心眼,他才一提到埃斯瑞先生呢這就馬上用警惕敵視的眼神防備着他。
錢輝離開了,撇撇嘴用無數的鄙視謾罵掩蓋自己的失落與尴尬。
裴嘉裕打發了一個潛在情敵,雖然這人識趣地離開了,可到底還是心裏不大舒坦。裴嘉裕就抿着唇板着臉站在那裏,想了很多事,都是關于如何更好的保衛自己家庭婚姻的。
裴嘉裕了解自己老婆,只有在傾注了感情給予了信任的人面前才會露出柔軟的一面,可在外卻是個很有獨立意識與判斷力的性子。
或許是跟她多年留學獨自生活的經歷有關,在行事上哪怕涉及感情也頗為幹淨利落,判斷跟決定也不受外界影響,對待感情總是先理智後放縱,理智的判斷這個人是否值得自己投入感情,确定以後就是全身心的放縱自己沉浸其中。
當初跟裴嘉裕确定關系的時候還是她直接問了裴嘉裕自己的意願,等裴嘉裕紅着臉吭哧吭哧小小聲說了自己有心動,于是宋明月就放心地跟裴嘉裕表白并提出交往了。
等到要結婚的時候,也是宋明月先詢問裴嘉裕對結婚這個事有什麽想法,裴嘉裕自然是想着能結婚最好,不能的話他也可以再等等,等宋明月願意了再回來問問。
可以說兩人的感情婚姻說到底都是宋明月在主導,裴嘉裕明白,如果自己老婆真對他失望了或者沒感情了,絕對不會一邊維持表面的婚姻一邊跟別的男人來往。
所以裴嘉裕确定了保衛婚姻的主要方針,剛才那半個小時更多的都是在腦袋裏一邊反省自己哪裏做得不夠,一邊思考自己還能在哪些方面做得更好。
最後裴嘉裕突然發現,結婚這麽久自己居然都沒有特意給老婆準備過禮物,不是那種給老婆閨女都要準備的各種節日禮物,而是更具有愛情浪漫色彩的驚喜。
裴嘉裕頓時一愣,心裏還有點兒慌,再傻他也知道女人最不喜歡的就是他這種生活乏味毫無情趣可言的男人。
想到自己老婆很可能一次次的失望最後已經對他不再抱有期待,甚至當初的愛情也在成田的菜米油鹽裏消磨殆盡,裴嘉裕眉頭皺得更緊了,一種迫在眉睫的危機感越發強烈。
裴嘉裕站不住了,擡頭左右張望,恰好看見了等候廳裏靠牆的角落那邊放着作為點綴的一盆鮮豔花卉。
在飛機上飛了十二個多小時,再加上時區的混亂,哪怕在飛機上小憩了片刻,下飛機的時候宋明月還是很累,從骨頭縫裏鑽出來的疲倦很難受,壓得人喘口氣都覺得費力。
想到老公就在外面等着她,宋明月笑了笑,渾身稍微恢複了一點勁頭,腳下步子邁得更大更快。
出去的時候也才帶了一個行李箱,可回來的時候卻有了兩個,宋明月在履帶那裏取了行李箱,挎好小包一手一只拖着行李箱走得飛快。
過了幾個拐彎通道,最後拐過一個直角彎,宋明月下意識擡頭張望尋找,卻沒看見人。
這個航班抵達的時間點,能來機場接家人朋友的并不多,畢竟現在網約車方便不說,機場外面還都會停着算着航班等客人的出租車,更別說還有機場直通大巴,交通方便得很。
如果沒什麽事,誰也不會早上三四點就出門趕過來——除非就住在機場附近,否則居民區都挺遠的。
宋明月本以為出來就能看見鶴立雞群站在某個最顯眼處等着自己的老公,卻沒想看來看去都沒找到人。
難道是開車過來的路上出了什麽事?宋明月心裏一緊,連忙放開行李箱拉杆就低頭去翻包包裏的手機。
低頭的她自然沒看見大廳門口那裏有個男人逆着人潮往裏面跑,懷裏還護着一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
這個時間點還沒到鮮花店開門的時候,裴嘉裕開着車去找了好半晌才運氣很好的碰見了開了個小門接貨的鮮花店,連忙停車跑去找老板說情,希望對方能現在就賣給他一束。
機場附近的物價本來就貴,再加上裴嘉裕要得急,這束花可是裴嘉裕花了大價錢才買到的。
要是平時,裴嘉裕是絕對會認為這花不值得買的,可今天裴嘉裕卻掏錢掏得很幹脆,根本就沒心思多想,就想着買了快點回機場,怕老婆等久了直接走了。
裴嘉裕跑到門口發現門口出來一群人,就知道老婆肯定已經到了,也顧不得讓出來的人先走,護着花就匆匆擠了進去,眼鏡都給擠歪了。
這樣一個長得好氣質好身材也好,還神色匆匆護着一束鮮紅玫瑰花的年輕男人,哪怕對方滿頭是汗眼鏡都歪了頗有些狼狽,卻也引得路人紛紛側首。
一看就知道這必定是一個跟愛情有關的故事。
有人露出善意的笑,有人收回視線腳步匆忙想要盡快趕回家。
有個女孩兒擡手抓拍一張順手發給自己男朋友,抱怨一番對方的不夠浪漫體貼,可惜男朋友還在會周公,半天都沒回應。
愛情啊,有了對比就有了傷害,女孩兒開始懷疑自己留着這種男朋友過年是不是太傻了,畢竟好男人似乎也不少,要不然怎麽機場就随便碰見一個別人家的?
裴嘉裕大步跑過去,宋明月若有所感擡頭看過來,頓時一愣。
噔噔噔的手機來電鈴響起,宋明月回過神來,眼神一下一下往那束紅玫瑰上飄,心裏又驚奇又新鮮,還有不可否認的驚喜。
不等裴嘉裕那裏把手機從褲兜裏掏出來,宋明月按斷電話,笑着上前一步,滿眼期待地看着裴嘉裕,“怎麽現在才過來,是不是路上出什麽事了?”
其實宋明月是等着聽情話呢,既然今天突然開竅都要送她紅玫瑰了,難道是在她不在的這幾天裏偷偷學了什麽戀愛寶典之類的?
雖然是老夫老妻了,宋明月也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可如果老公想要玩浪漫,她當然是期待的啦。
裴嘉裕一路都是跑過來的,大清早的愣是又急又跑的忙出了一身汗,背後的襯衣布料都黏乎乎的。
之前能想到買花已經是裴嘉裕在“情敵”的刺激下琢磨良久的非凡成果了,這會兒裴嘉裕哪裏能想到還有甜言蜜語這茬,抿唇笑着一手擡了擡歪掉的眼鏡,一手就握着花束眼巴巴給遞過去了,“沒有,剛才就來了,不過想給你買花,就又出去跑了一趟。”
多的是一個字也沒有了。
宋明月眼神在裴嘉裕臉上轉了轉,看得裴嘉裕耳廓都紅了,感覺很不自在,心裏忐忑起來,想着是不是自己突然這樣老婆不喜歡,或者嫌他浪費錢。
總之是想得亂糟糟的,眼睛都舍不得眨了,就巴巴地看着,希望能分辨出宋明月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宋明月抿唇笑,唇角翹起的弧度越來越大,最後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裴嘉裕一看,眼睛一亮,知道老婆是喜歡的,悄悄松了口氣的同時心裏滿足得不得了,也跟着笑,抿唇淺笑都變成露牙齒的傻笑了。
“謝謝老公。”宋明月伸手把花抱進懷裏,低頭聞了聞,而後太眸朝裴嘉裕笑,“好驚喜,也好喜歡。”
裴嘉裕繼續笑,垂在身側的雙手晃了晃,有點不知道該把手放哪兒的感覺。
轉眼看見旁邊的兩只行李箱,裴嘉裕總算有事可做了,連忙伸手把行李箱一手拉一只,轉身側首朝宋明月道:“走吧,車就停在外面,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宋明月也不介意沒聽到後續,這樣才是她熟悉的男人嘛,能想起給她送花就已經夠讓人甜蜜了。
甜甜一笑,宋明月伸手挽住裴嘉裕胳膊,歪頭靠到能夠給她帶來安全感的寬厚有力的臂膀上。
其實這個動作有點費力,因為裴嘉裕左手也拉着一只大號行李箱呢,宋明月一擠過來裴嘉裕就不得不把手往後面挪。
可垂眸看看滿臉幸福笑容靠在自己身上的老婆,裴嘉裕沒說什麽,只是盡量注意着別讓行李箱拉得太快撞了老婆後腳跟。
“老公,你過來了樂樂一個人在家嗎?”
“沒,我們昨天就去老師那邊了,一會兒我們也直接過去。”
“最近怎麽樣,有沒有很累?我給你們都帶了禮物。”
裴嘉裕驟然想到了之前通視頻時老婆說的買了很多款式新穎的內/衣。
裴嘉裕垂眸瞥了一眼自己另一只手上拉着的行李箱,想着裏面可能就有那些衣服,清了清嗓子,耳廓悄悄地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 裴教授:嗯,有點期待老婆帶回來的禮物【抿唇笑
ps:腦殼痛,一章五千的,算是今天的更新叭,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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