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三更】

一頓晚飯因為裴樂樂這個小機靈鬼兒搞得就此沉默, 裴德升一張老臉上全是疑惑, 時不時就去瞅一眼張淑芬。

張淑芬全程後媽臉沒稀得搭理他。

裴嘉裕在這方面絕對是百分百得到他爸的真傳,所以也就疑惑一下,想着難道爸媽也鬧夫妻矛盾了?

倒是宋明月有點明白了,可就是因為明白了才更加不敢說話,因為她正憋着笑呢, 一開口準得笑出聲,到時候婆婆肯定要生悶氣。

晚上裴樂樂睡着了,中午喝了不少酒, 晚上裴嘉裕就去洗了個澡, 過來的時候宋明月已經換好睡衣在床上抱着暖水袋捂被窩了。

裴嘉裕擦頭發的動作一頓,背對着老婆又擦了一會兒, 然後把毛巾扔在旁邊的椅背上搭着, 脫了拖鞋縮起雙腿轉身進了被窩。

安靜下來以後裴嘉裕又忍不住想到中午那回事了,雖然已經把它歸為一個酒後的夢,可心裏還是挺介意的, 老婆居然說不喜歡他了, 還說七年之癢馬上就要來了。

裴嘉裕偷偷在心裏算了算具體時間, 如果要算上他們談對象那一年, 那今年已經是第六個年頭了,過完年就該是第七年了。

裴嘉裕側身面朝外面背朝老婆,默默嘆了口氣, 有種從心窩裏子開始涼起來的感覺,怪不得網上的年輕人總愛說孤單寂寞冷, 确實冷。

正當裴嘉裕孤獨地舔着傷口的時候,突然有只手從他腰線凹下去的那裏伸了過來,然後就是一個熱乎乎的東西帶着水的晃蕩聲落到了他肚子那個位置。

“剛洗了澡,不冷啊?快把暖水袋捂一個在肚子那裏。”

話音剛落,緊接着他背後就貼上來一具軟綿溫暖的身體,宋明月單手搭在他要上虛虛地抱住了他。

“老公,你今天是怎麽了?是身體不舒服還是遇上什麽事了?”

宋明月偏向于身體不舒服,畢竟下午的時候對方都還在她眼皮子底下活動呢,按照老公的性子,也不可能生老校長他們的氣,中途也沒接電話也沒收信息之類的,所以應該不是遇見什麽事了。

想到這裏,宋明月又把手從裴嘉裕腹部一路往上,摸到了他額頭上,确定溫度沒變化,既沒低燒也沒高燒。

裴嘉裕是個不怎麽生病的人,咳嗽流鼻涕這樣的小病一年裏都基本沒有,可這樣的體質一般是不生病則已,一生病肯定就會是大病,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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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都快過完了男人還沒生過一次病,宋明月想着往年每年都會有一次大病,擔心裴嘉裕年前着個把月怕是就該生病了。

“今晚太冷了,我還是去給你泡被板藍根預防着感冒吧,你要是感冒了肯定要發燒。”

宋明月轉身準備從她那邊掀開被子下床去廚房泡沖劑,卻在轉頭間又被人按着肩膀給拉了回去。

裴嘉裕把宋明月緊緊抱進懷裏,雙手圈住腰肢的那種抱法,說實話,腰下那只胳膊硌得宋明月腰挺疼的,不過她沒動,任由男人抱着她,在她發間深深地嗅着。

吸氣的時候頭頂有些涼,等到噴氣的時候又變成了熱。

安靜了半晌,兩人都沒說話,燈也沒關,裴嘉裕把人困在自己懷裏,宋明月将手溫柔地覆在對方交疊的手臂上。

“老婆,我今天喝醉以後做了個夢。”

裴嘉裕終于吭聲了,聲音輕得好像怕驚醒什麽東西。

宋明月這下是真松了口氣,明白老公是準備要跟她訴說心事了,不過她還是覺得有點不知道說什麽好,畢竟她怎麽想也沒想到讓他那麽失落的原因竟然是一個夢。

等了片刻沒等到接下來的話,宋明月動了動脖子,用側臉頰歪着蹭了一下男人的下巴,輕聲問他:“什麽夢啊?”

裴嘉裕好似才回過神來,也用下巴蹭了下她耳朵,清了清嗓子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幾句話說完了夢。

其實夢裏更詳細,甚至還從七年之癢突然跳到了老婆拉着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回家跟他攤牌,說是要離婚,結果因為他死活不同意簽字,于是老婆就跟那男人一起壓住他捂住他的臉,想把他給悶死。

如果裴嘉裕把後面這些情節一起說出來,恐怕宋明月無語的程度要更深了。

不過就算只說了前半截,宋明月也已經無語凝噎了。

宋明月嘆了口氣,轉身讓自己跟老公呈面對面的姿勢擁抱在一起,然後把腦袋往後挪了挪,一雙眼睛噙着笑意地瞪他,“你還好意思說,中午你喝醉了盡說胡話,什麽不愛你了感情淡了,七年之癢也是你自己說的好不好,在肖老師家你還這樣,多不好意思啊,我捂你嘴你還滿眼委屈震驚變失望再絕望傷心,那眼神裏帶着的戲,都能比得上國民影帝楚老師了。”

滿心沉重失落的裴嘉裕臉上表情漸漸僵硬,強行挽尊的眨巴眼,假裝自己根本就沒有失落也沒有傷心更沒有胡思亂想腦補出一場都市婚姻家庭劇。

宋明月還在繼續,“你不知道,我都把你嘴捂住了你還是要嗚嗚嗚的說話,還耍渾用舌頭來頂我手掌想要頂開了繼續說,我能怎麽辦?還不是智能上身壓着你讓你別跟魚一樣蹦噠,又捂臉你眼睛讓你閉眼睡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多了反而情緒亢奮了,捂了有好幾分鐘你才睡着,結果我一回頭樂樂跟肖老師都在盯着我看。”

想起今天肖老師那滿臉震驚滿眼不可思議的樣子,宋明月忍不住趴在男人懷裏哧哧地笑。

裴嘉裕渾身僵硬得肌肉都繃起來了,宋明月擡手一捏,手臂上全是繃起來的肌肉群。擡手拍了拍,宋明月笑着看他,“也別覺得難為情了,好在你也不經常喝醉,要不然別人肯定得認為我不僅感情上負了你,還對你動手家暴了。”

最後還是宋明月給他搭了梯子讓他下了臺,裴嘉裕從深沉的尴尬羞臊中掙脫出來,高興愉悅的心情總算有了機會從水底咕嚕嚕冒着泡鑽上來,然後裴嘉裕就用實際行動來傳遞這份喜悅,把還在笑的宋明月往身下一按,埋頭就上下其手動作熟練的剝了粽子的外衣。

粽子是白胖胖黏糊糊的糯米,餡兒是蜜糖帶櫻桃的甜口,裴嘉裕舍不得一口吃完,一口口慢吞吞又甜又啃,最後把整個糯米粽子從頭到腳都給吃了。

好吃。

第二天裴嘉裕跟宋明月看着水果店,張淑芬跟裴德升一起帶着裴樂樂去玩,現在可不像五月份的時候,小孩子稍微不注意出個汗吹個風就會感冒,張淑芬不放心家裏這不靠譜的老頭子單獨帶孫女出去玩。

裴嘉裕拿了嚴大師的一本筆記本在小桌子那邊看,偶爾擡頭看一眼正拿了抹布踱着步子給水果一個個擦灰的女人,由衷的生出一種如果他們就是水果店的小夫妻也挺好的。

裴嘉裕心中一動,“老婆,以後你決定退休了我就陪着你,咱們也開個水果店。”

想出門走走了,就關了門随意選個喜歡的地名,然後兩人手牽着手滿懷期待的去往各地。

宋明月回眸朝他一笑,“裴先生,這麽早就想退休了?”

說得裴嘉裕聽不好意思的,可一雙眼睛卻還透過鏡片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宋明月抿唇笑着對天翻了個白眼,然後又朝他笑,“難不成你還想有別的答案啊?當然是好啊。”

裴嘉裕笑起來,先是習慣性地帶着矜持的抿唇笑,而後是忍不住露出些許牙齒的笑。

“老板,這蘋果怎麽賣的啊?”

一個背着大大行李包的小年輕剛好走進來,低頭從攤上拿了個大紅蘋果擡頭朝店老板問價,結果就剛好看見兩位老板在笑。

小年輕收了聲兒,拿着蘋果的手想要認慫地縮回去,不,我不餓,別把狗糧砸我臉上謝謝。

最後小年輕還是在老板娘那笑顏如花的熱情招呼裏不僅買了紅蘋果,另外還買了猕猴桃跟一只大菠蘿。

菠蘿是買的時候就由水果店老板給削好,小年輕看見那位戴着金邊眼鏡還挂着銀色防滑鏈氣質斯文眼神卻冰冷的老板一手拿着刀一手用塑料袋握住菠蘿腦袋,埋頭唰唰唰地削皮。

下半邊削完了,要換一頭削另一邊,老板換好手握着刀下手削之前突然擡眸,冷飕飕的視線就從眼鏡跟鼻梁上面那點空隙毫無障礙物削弱地直射過來。

原本還在跟老板娘笑嘻嘻聊天的小年輕渾身一冷,一轉頭一吹眸剛好就對上了年輕老板這個似乎隐藏殺氣的眼神,讪讪然摸摸腦袋,不敢繼續跟老板娘瞎聊了。

雖然這樣的美女已經有主了,可美女不是世上的珍寶麽,他就蹭個光多看兩眼也不行啊?

等拎着水果離開了水果店,小年輕突然想,嘿,要是這老板娘是他老婆,他肯定也不願意讓其他男人瞎看。

送走了客人,宋明月一邊整理水果擺放一邊笑着睨自家男人一眼,“你看你把人給吓得,多影響店裏生意啊,也虧得人家脾氣好,沒直接甩手走人。”

裴嘉裕埋頭收拾削出來的菠蘿皮菠蘿籽兒,又用清水沖了刀,“這人明顯是從外地回來的,常年不在老家,不影響生意。再說了,不是給抹了零頭麽。”

明知道別人老公也在這裏,居然還那麽熱乎的瞎撩,裴嘉裕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宋明月也不是真要跟他計較,笑着又說了兩句也就轉了個話頭。

第二天早上裴嘉裕早早起來給宋明月做了簡單的早飯,然後拎着包送她,一直送到了市區裏。

擎武市沒有機場,只有省城才有,宋明月需要先坐高鐵上省城,然後上飛機轉至深市再上國際航班。

“在路上一定要保持通訊順暢,上了高鐵跟我發個信息,到一個地點就跟我說一下,不然我會擔心。”

裴嘉裕在擎武市的地鐵站檢票口拉着人叮囑,宋明月接過包點頭應下。

“我看回去之後還是盡快找個可靠的助理,要不然每次出差你都一個人去。”

裴嘉裕皺着眉最後還是多說了一句,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插手老婆事業的,這是互相的尊重跟支持。

不過這一點他還是不放心,之前就想說了。

宋明月也知道裴嘉裕把話說出口是擔心得久了忍不住了,連忙點頭解釋:“我已經有在請朋友幫忙注意了,可接觸的幾個不是他們條件不合适就是時間湊不攏,有兩個過完年就能到位,到時候我一定選兩個人跟着我。”

老公說一個,她找兩個,這樣老公才不會生氣。

裴嘉裕果然面色和緩多了,笑着摸了摸宋明月的頭發,然後跟着一起走到檢票口目送她進去。

送走了老婆,裴嘉裕回到馮家鎮,只回村裏看了大伯大娘他們,之後就在街上幫老媽守店,裴樂樂是完全不需要他管了,總歸還是個幼兒園中班的小朋友,不用為寒假作業發愁,于是成天跟着會玩的爺爺到處跑。

裴嘉裕有時候也挺無語的,因為他爸,過了年就該五十九歲的老頭子,居然還帶着孫女上樹能掏鳥窩下水能釣大肚魚。

這麽冷的天氣鳥兒也不會選在在這時候生蛋孵化小寶寶,所以裴德升掏下來的都是空鳥窩。

裴樂樂有了新愛好,就是收集鳥窩,覺得鳥兒的房子很有意思,畫畫都是畫的鳥窩。

至于大肚魚,那就是一種大肚子小魚,小得可憐,根本就不是用來吃的,裴德升用毛線拴根蚯蚓就能用手釣起來,然後用玻璃缸裝着養在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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