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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帥”字一出口,吳哲羽輕敲的手指驟然停在了空中。

趙墨漓特別後悔跟他上了車。

誰能一天社死三次啊,還是死在同一個人手上。

她妄想着對方能說點什麽打破這尴尬的場面,往常這個時候他準會揚起眉,嘲諷她幾句。

然而等了半天,依舊沒有動靜。

趙墨漓手指緊摳着衣角,在從一數到三十秒之後,終于憋不住了。

她假裝咳嗽了一聲,準備開始一段不走心的表演:

“其實我的意思是......”

但沒等她說完,就見吳哲羽輕飄飄地打斷道:“你接觸我這麽久,看不到我的分析力、判斷力、反應能力,就只記住這一點了,是吧?”

趙墨漓:“?”

不是,大哥,剛認識兩天,上哪看你那麽多能力?

哦對,除了身手确實不錯。

早上出任務的時候,差點把人家手指掰斷。

有那麽一瞬間,趙墨漓覺得自己想錯了。

他不是不會開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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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願意開,一旦開起來,簡直能亮瞎你。

“我懂了,吳總,其實他就是嫉妒你,嫉妒你過于,優秀!”

嗯,優秀。

——多麽完美的詞。

可以概括任何優點。

吳哲羽似乎對這個回答也比較滿意,輕點了下頭,沒再為難她。

趙墨漓暗自松了口氣。

終于也不用再糾結他到底怎麽優秀了。

暮色越來越濃,而晚上的堵車高峰卻沒有舒緩的意思。

趙墨漓晚上吃得有點撐,此時随着車輛走走停停的,胃裏也開始不斷翻滾。

她将窗戶打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氣,試圖将那頭暈目眩的感覺驅散。

“怎麽了,不舒服?”

察覺到她的異樣,吳哲羽皺了一下眉,“你可別吐車上。”

趙墨漓一手捂着嘴,沒說話。

此刻,她也不再有心情維持乖巧聽話的新人人設,感覺自己只要一張口,就會有東西往上湧。

吳哲羽“啧”了一聲。

将車緩緩停在了路邊。

趙墨漓雙手顫顫巍巍地打開車門,蹲在一旁的草叢裏大口喘氣。

但也沒吐出來。

每次只要一暈車,她就感覺身體不是自己的了,渾身發麻,呼吸困難。別人好像吐出來會舒服一些,但她經歷過之後,反而覺得更難受。

所以一般情況下,都會盡力憋住不吐出來。

緩了五分鐘後,覺得好些了。

正想要站起來,她發現好像有東西擋住了頭上的光線。

視野瞬間暗了下來。

一擡眼,就看到吳哲羽手裏拿着一袋話梅糖和一盒藥,遞過來。

她站起來後,猶豫着接過。

“吳總,你剛才買的?”

“不然呢?”

吳哲羽的眼神仿佛她已經暈車暈傻了,“我還能提前買好等着你暈車?”

“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盯着那兩件東西。

就是覺得他怎麽突然這麽好心?

這不像他的風格。

拆了藥盒之後,趙墨漓頓住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那種貼在肚臍上防暈車的膏藥。

“這個東西......我還是不用了吧,也不方便貼。”

“去車上t貼,玻璃是單面的外面看不到,好了叫我。”吳哲羽單手插兜,另一手拿着鑰匙按開車門,“快點,這車是公司的,你要是吐上面我沒法交代。”

公司的車......也就是社長的?

怪不得突然好心,确實沒法交代。

趙墨漓也不好跟他解釋她是不會吐出來的,這種事情不自己體會根本說不清。

上了車之後,她将防暈車貼貼好,然後打開車窗,叫吳哲羽進來。

等他坐好之後,趙墨漓還是誠懇地說了句:“謝謝吳總。”

沒想到吳哲羽并沒有想象中的說一些客氣的“不用謝”之類的話,而是輕笑了一聲,帶着氣音。

仿佛聽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我發現你這個人,還真是——”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

“恩怨分明。”

趙墨漓愣了片刻。

恩、怨、分、明。

這明明是一個褒義詞,怎麽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的語氣這麽難聽?像是充滿了嘲笑的意味?

況且,她只表達出了“恩”,哪來的怨。

趙墨漓仔細回憶了一下。

雖然她心裏的确有諸多的怨氣,但在他面前,絕對沒有表現出過一點點這類情緒,完全稱得上是一個懂事合格的下屬。

所以,要不然就是他天生語氣自帶嘲諷,要麽就還有一種可能——

他語文沒學好。

這詞根本不是這麽用的!

趙墨漓自顧自地搖搖頭,露出一個惋惜的眼神。

沒想到一個高冷自負全能人才的人設就這麽倒塌了,還是這麽不經意間的。

但也不能戳穿人家,畢竟領導的職位在這,以後還得跟着他混。

吳哲羽在等紅燈的期間随意地瞟了一眼旁邊,正好撞到她那個惋惜的眼神上。

吳哲羽:“?”

趙墨漓趕忙回過頭,假裝一邊吃着話梅一邊無所事事地研究起車內的裝飾來。

“诶,這個好漂亮。”

她指着上方一個白色透明蓮花形狀的吊墜,“這是翡翠吧?沒想到社長喜歡這種東西。”

吳哲羽沒出聲,她也不意外,繼續瞎扯着。

半響,趙墨漓的話突然被打斷了。

“那是我挂的。”

她差點忘了,雖然可能是社長出資買的,但這是公車,除了社長,吳哲羽開的次數應該最多。

她又驀地想起第一天去他辦公室的時候,見過他脖子上挂着玉石。

原來是他喜歡這個。

“那吳總,你的眼光還蠻好的。”她又小聲補充了句。

車流漸漸通暢起來,趙墨漓的家也快到了。

自從她貼上藥以後,确實感覺舒服了很多,沒再有暈車的跡象。

中途有幾次,她都想問問吳哲羽的家住哪,這樣回去是不是太晚了,想說句抱歉來着,但是一看到他那張擺着沒事少跟我說話的臉,又把話咽了回去。

終于,随着導航傳出一聲“到達目的地”後,趙墨漓見到了熟悉的小區樓。

“你到了。”吳哲羽毫無感情地提醒。

“謝謝,那你住得離這遠嗎,回去會不會很晚了啊?”她最後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吳哲羽卻沒理她,而是在導航儀上繼續輸入一個新的地址,按下出發。

趙墨漓瞟了一眼。

貌似距離還不是很近。

她又有點心虛地說:“吳總,你下次要是不想讓我坐B組的車就直接說,我可以坐地鐵的......”

終于,吳哲羽轉過頭,哂笑一聲:“一天時間讓我給你當兩次司機,你面子夠大的了,還要來教我做事嗎?”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趙墨漓心裏一緊,頓時覺得剛才的歉意一掃而光。

他說話仿佛有種魔力,可以瞬間釋放出某些巨大的無形的壓力,将你壓得喘不過氣來。

吳哲羽說話間從車前的抽屜裏拿出一根煙,咬在嘴裏。

“別廢話了,下車。”

見此情景,趙墨漓再也不敢多待一刻,慌亂地“蹿”下了車。

把車門帶上後,回頭看了一眼。

從車窗外,她看到了吳哲羽将煙點着,吸了一口。

緩緩吐出後,手伸出窗外,撣了撣煙灰。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在月光下,微泛着冷意。

随後,伴随着一陣轟鳴,車子消失在了黑夜中。

趙墨漓調整了一下心情,慢慢往回走。

心得報告還沒有寫,今晚又得加班。

-

第二天,趙墨漓頂着黑眼圈去上班,一到公司,就撞上了正要出門的秦時。

他的神色略微有些驚訝。

“昨晚吳哲羽不是送你回去了嗎?怎麽還熬夜了。”

趙墨漓沒敢說她熬夜寫報告,只能胡亂編了個理由:“嗯,是因為昨天聚餐聊得太嗨了,晚上有點興奮睡不着。”

秦時笑笑:“這樣可不行,以後聚餐外出的日子多着呢,你得努力适應。”

“放心吧社長,我會盡快适應的。”

秦時走後,慕雅拽出她的胳膊,跟她吐槽:“小漓,幸好昨天你沒跟着坐鄭叔的車,別看他在外面一本正經的成熟大叔模樣,私下跟個小孩子似的,跟我唠叨一路那些動漫啊二次元啊,我都接不上話,好像我才是那個三十多歲的。”

趙墨漓咯咯地笑起來:“他是不是怕跟你有代溝,特意想找些年輕人的話題啊,那不是挺有意思的。”

慕雅撇撇嘴,又湊近了過來,一臉八卦:“那你跟吳總相處得怎麽樣呀,我還沒見過他開車帶過別的同事,是不是更難接話?”

“何止難接話......”趙墨漓用手指撓了撓臉頰,“我倆也完全不在一個次元,他是屬于異次元的。”

“......”

來到工位上時,B組的同事都已經在忙了,前面一排再也不是空蕩蕩的座位。

想起昨天的事,趙墨漓還隐約覺得有點尴尬。

也沒好意思打招呼,只是照例和張詭道了聲“早”。

同時,她也發現了一件事。

B組每個人的工位都設置在外面,且布局都一樣,說明他們沒有級別高一等的人員,也就是說,沒有組長?

趙墨漓遲疑了一下,還是被好奇心打敗了,小聲問向張詭:“喂,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張詭聞聲後,擡起頭:“什麽事?”

“就是。”趙墨漓頓了頓,“你們組是不是沒有組長啊?”

張詭咧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

“我們每個人都是自己的組長。”

趙墨漓:“......”

這種說法她還是第一次聽。

也不知道他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附和:“意思是你們都很厲害喽。”

“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張詭推了推眼鏡,一臉真誠的模樣。

“......”

這些人都是怎麽回事啊,一個一個地誇起自己來都不帶臉紅的。

趙墨漓感嘆了一聲:世風日下。

正要打開電腦,就看到微信很及時地蹦出一條消息。

吳哲羽:【來我辦公室。】

此刻時間跳到了9:30整。

趙墨漓:“真好,提前一分鐘都讓人有種在加班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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