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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杯子裏的液體順着桌面一直流向邊緣, 嘀嘀嗒嗒地往下落，吳哲羽迅速站起來，抽出紙巾抹了一把桌上的水漬, 并叫來了服務員将殘餘收拾幹淨。

坐下之後, 才又接着剛才的話題道：“你再說一遍, 他怎麽跟你說的？”

這一連串發生的動作讓趙墨漓變得有些遲鈍。

就算驚訝于她知道了這件事, 反應也未免太大了些。

“說你在找一個失蹤的朋友......”

“不是這句，後半句。”

“......失蹤的白月光。”

吳哲羽沉默了半響。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然後點開了公放健。

很快，對面響起了秦時的聲音。

“有事？”

“你跟趙墨漓說了些什麽。”

他的聲音罕見地比以往嚴肅些。

聽起來不怎麽高興。

秦時倒是不在意, 語氣還帶着些調侃：“這麽快就知道了啊，小漓跟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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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哲羽眉眼稍擡，與趙墨漓對視了一瞬，又立即看向手機屏幕。

“少廢話, 解釋清楚, 現在。”

秦時“咯咯”地笑了兩聲, 趙墨漓也不知道到底哪裏好笑, 只聽他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我說錯了嗎，大少爺，三年了還念念不忘，這不就是白月光嗎。”

吳哲羽的嘴唇緊閉，下颚骨微微在動，像是咬着後槽牙。

“要不是看在咱倆的交情上，我現在立馬撤股。”

“嘶——你真舍得嗎, 撤走就回不來了哦......”

“挂了，不想聽你的聲音, 胃疼。”

吳哲羽按下紅色關閉健。

趙墨漓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

到底怎麽回事。

難道她理解錯了？

“我的那個朋友，是個男的。”吳哲羽面無表情，“也許我們的秦社長有什麽癖好，喜歡這麽用詞，但別強加在我身上。”

趙墨漓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沒說出口。

所以，根本沒有什麽白月光，都是她在胡思亂想。

這也太離譜了！

不管社長到底是出于個人癖好還是什麽原因，總之讓她鬧了個大笑話！

趙墨漓第一次在內心對秦時産生了怨念。

“原來是個誤會，那、那就這樣吧，當我什麽都沒說......”

真希望時光能倒回，在她問出那句話之前趕緊把嘴封上。

不過吳哲羽顯然不這麽想。

他的眼中帶着一絲打量，用琢磨地口吻說：“你剛才問我對他的感情是否沒變，你很在意這件事？”

趙墨漓手指緊緊拽着褲子的邊緣。

表情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

她說：“也、也不是，就是，有點好奇......”

“你的好奇心還挺重。”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是客戶來的電話。

趙墨漓緊繃地神經終于得到緩解。

從他的話語能聽出來，客戶大概是實在走不開，估計今天來不了了。

白來一趟不說，還發生了這麽多尴尬的事。

兩個人走出酒吧時，趙墨漓本來想趕緊溜回家，卻被吳哲羽從後面叫住了。

“趙墨漓——”

他似笑非笑地補充了句：

“希望你以後繼續保持這種好奇心。”

“......”

莫名其妙地，趙墨漓有一種被內涵了的感覺。

-

轉眼到了四月中旬。

趙墨漓發現最近幾天每個人的臉上似乎都流露出一種興奮的表情。

一打聽，原來是社長決定了今年四月份團建要去北歐。

趙墨漓沒出過國，但知道北歐四國是風景非常壯麗又浪漫的地方，也不禁充滿了期待。

這次旅程，公司裏三十名員工，除去有事請假的一共報名了二十人。

秦時聯系了一個精品自由團，這種團比較貴，但好在方便且不坑人，路線和游玩時間都是自己定。

出發前夕，趙墨漓收拾好了行李，包括衣服，護膚品，證件，visa卡，兌換的紙幣，電子設備，轉換插頭等等。

最後又檢查了一遍清單，确認沒有遺漏才拉好了行李箱。

嚴淑蔓囑咐了一晚上到那邊要注意安全，別到處亂跑等等t，一直嘟囔到趙林開口制止她：“好了好了，小漓又不是一個人去，公司那麽多人呢，你再說閨女沒煩我都快煩了。”

“就你事多。”嚴淑蔓沒好氣道。

趙墨漓知道父母都是在關心她，只不過表現方式不一樣，也就笑笑沒有多說。

從頤和市飛往首站丹麥要十個小時，即便大家都很興奮，也擋不住這長時間保持同一姿勢的疲憊，有人打着趣說：“社長，下次能不能給大家升級成商務艙啊。”

半睡半醒的秦時掀開一邊的眼罩：“你這是要了我的命。”

飛機一到達哥本哈根，衆人的情緒明顯高昂起來，紛紛拿起相機開始拍照留念。

趙墨漓看着城市街道旁恢宏壯麗的教堂，當地那獨特的哥特式建築風格，甚是新鮮，恨不得長出八只眼睛。

這次一起來的除了社長，都是不太熟悉的同事，本來她還猶豫着要不要報名，現在可是覺得一點也不後悔了。

哦不對。

還有一個人。

趙墨漓擡眼。

看到吳哲羽百無聊賴地坐在大巴的最後一排，頭靠着窗閡眼休憩，對街道兩側的景物毫無興趣，看這樣子顯然不是第一次來。

趙墨漓突然生出一個惡作劇的念頭。

不能讓他白來，總要留下一點紀念。

她将手機慢慢側移，從窗外轉到車內，對上吳哲羽的一瞬，将他睡着的模樣拍了下來。

照片裏，陽光從玻璃灑進來，照在他細碎的劉海上，映出清冽的五官，畫面甚是好看。

趙墨漓想起第一次進到他辦公室的時候，正好看到他躺在沙發上休息，也是這樣的一幅景象。

然而此時對他的心境卻完全不一樣了。

不知不覺，望着照片出了神。

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第一天由于大家坐飛機比較勞累，行程安排得也比較簡單，參觀了一些教堂和博物館，然後就回了酒店。

本來趙墨漓是被安排和另一位財務的女同事在一個房間，但由于對方臨時有事沒來，她自己落了單，只能一個人住了。

此時已是晚上八點。

但北歐屬于極晝極夜地帶，夏季夜短日長，到晚上十二點一點的時候天才會黑。

因此很多人并沒有休息睡覺的打算，都跑到附近去看風景。

趙墨漓雖然英語成績不錯，但口語還是标準的中式發音，怕老外聽不懂，不敢一個人瞎跑，在房間裏躺着整理照片。

挑了幾張比較滿意的風景照，然後發了朋友圈。

不一會兒，就有不少朋友點贊及留言：

【小漓出國啦？玩得開心哦！】

【竟然跑出去玩也不告訴我！哼！】

【哇哦我也想去歐洲！下次一起哦！】

趙墨漓一一回複完後，又刷了一會兒視頻，覺得無聊，便想着要不要去酒店別處逛逛。

換好衣服時，正好看到了桌上擺着的榨汁機。

這家酒店不知道算當地幾星級，但看上去還挺高檔的，社長應該又破費了。

既然如此，就不能浪費了。

趙墨漓從一層的便利店買了一些水果，橙子、香蕉、葡萄、草莓，然後拿到房間裏，研究起她的“黑暗料理”。

不一會兒，一杯鮮鮮的草莓橙汁就榨好了。

她嘗了一下，味道還不錯，酸酸甜甜的。

于是拿着杯子一邊喝着一邊四處逛。

來到一層公共休息區域時，正好看到秦時和吳哲羽坐在椅子上聊着天。

秦時顯然也看到了趙墨漓，側頭和她打招呼：“小漓，過來坐。”

趙墨漓猶豫了一下，拒絕道：“不了社長，我想到別處看看。”

“那行，自己注意安全。”

剛要轉身走，又聽到秦時說：“咦，你手裏拿的什麽？看起來很好喝的樣子。”

趙墨漓不好意思道：“是我自己榨的水果汁，社長你要嘗嘗嗎？”

“可以呀，小漓親手榨的，味道肯定不錯。”

趙墨漓想着再去屋裏給他做一杯時，瞥見了旁邊的那個人。

他沒有看她，而是一動不動地看向窗外。

趙墨漓糾結半天，最後還是問了一句：“吳總，你要喝嗎？”

若是以前，他肯定會懶懶地說“不喝”或者問“你覺得呢？”

可是這一次，他沒有說話。

只是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便繼續看向窗外。

趙墨漓沒再為難自己：“行，我做兩杯吧。”

......

心情複雜地回到房間，再次洗好水果，放入榨汁機裏。

看着那顏色鮮豔的飲料，一個不好的回憶湧入腦中。

驀地想起之前和吳哲羽第一次坐飛機時，給他點了杯橙汁，氣得把她批評了一通，說他不喜歡喝甜的。

雖然這次做的口味是酸甜的，但還是主要以甜味為主。

思考了一下，趙墨漓又在其中那一杯裏又混上了一些葡萄汁。

等回到公共休息區時，她把淺色的那杯遞給了秦時，顏色深一點的遞給了吳哲羽。

“好喝。”秦時嘗了一口後誇贊道。

而吳哲羽倒是也沒有拒絕，拿過來後也抿了一口。

趙墨漓眼見他平淡的臉色瞬間變了。

吳哲羽緊緊皺着眉頭，表情像是被什麽味道沖擊着味蕾。

“你放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多加了一點葡萄汁，吳總，我記得你說過不愛喝甜的......”

她小心地詢問着：“那是不是，我又弄得太酸了......”

“你要不要自己嘗嘗？”吳哲羽将杯子放到桌上，推到她眼前。

可是他已經喝過了......

還在不知所措的時候，秦時又笑着替她答道：

“小漓，不是你的問題，是他的問題。“

“什麽意思......”

趙墨漓露出疑惑地表情。

聽到秦時說：

“是他太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