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在一起

在一起

因為江黎的兩句怒吼, 秋子眇瞬間轉過頭，常常含笑的桃花眼中滿是冷意，緊緊地盯着江黎。

倒在地上的秋行也強撐着擡起頭來, 臉色極其難看，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因為受傷，還是被江黎的這句話氣的。

128號漂浮在半空中, 整個小光團都是呆滞的，頭頂滿是問號，如果它有嘴的話, 此時定然像個小傻子似的半張着，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它不在的這段時間，宿主和任務對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都走到了這一步了？

然而旁人的情緒并沒有影響到江黎的動作, 他所有的心力都落在顧清瀾的身上, 全神貫注地盯着顧清瀾的每一個動作。

系統商店快要燃燒殆盡, 如果他們不能在最後的時間解決梅戟，之後便再無機會。

江黎沒辦法将實話告訴顧清瀾, 他将雙手放在唇邊做成一個喇叭的形狀，反複呼喚顧清瀾的名字。

江黎的臉上滿是擔憂, 顧清瀾的傷勢看起來很嚴重, 每一個動作都會讓他的臉色蒼白幾分。

江黎心想，先前顧清瀾問他的話, 他應該有答案了。

如果他們能熬過今天, 他一定會把心裏的想法大聲告訴顧清瀾。

“顧清瀾，你可不能有事。”

江黎沒有等到顧清瀾的回應, 反倒是聽見了梅戟嘲諷的聲音。

“呵，你倒是對他一往情深。”

梅戟冷笑一聲, 他雙目猩紅，眼球凸起，額角布滿青筋，似乎正在忍耐極大的痛苦。

江黎知道這是陣法起了效果，他好似全然聽不見梅戟的挑釁，雙手交合快速結印，随着江黎的動作，淡金色的光漸漸照亮了整個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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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戟發出一聲無力的哀嚎，魔杖再一次出現在他的手裏，尖銳的頭部直指顧清瀾的脖頸。

梅戟吐出一口血，嘶啞的嗓音尖銳刺耳，“真是對苦命鴛鴦啊，不如一起上路，下輩子說不定還能有點希望。”

梅戟說着，自顧自地仰頭笑了起來，鮮血随着他的動作不斷從口中湧出，可他卻好似渾然不覺，真誠地評價了自己的行為：“我可真是個善良的人。”

伴随梅戟的笑聲，魔杖中湧出大量黑色魔氣，宛若兇惡的魔獸一般朝着顧清瀾撲去。

“顧清瀾！”

江黎急促地叫了一聲，臉上寫着擔憂和慌亂，可下一秒，江黎卻發現情況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

魔氣彼此碰撞，原本應該位于正中的顧清瀾不見了蹤影。

梅戟臉色一變，猛地轉頭往後看去，他的反應很快，可終究為時已晚。

一道藍光閃過，青霜劍直直地刺入了梅戟的胸口。

梅戟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他低下頭，血液順着青霜劍的尖端滴落，落在地上濺開一朵鮮紅的花。

“你……”

梅戟才堪堪發出一個音節，顧清瀾手腕一翻抽出青霜劍，內髒被穿透的痛楚瞬間讓梅戟無法再說出一個字。

顧清瀾的臉頰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嘴角狼狽地帶着血跡，可他的眼睛卻明亮而堅定，身形飄逸挺拔，不見半分落敗的狼狽。反觀梅戟此時佝偻着背，抓着魔杖的手微微顫抖。

局勢在一瞬間發生變化。

“小顧好棒！”

江黎綻開笑容，一雙眼睛彎彎的，寫滿了驕傲和誇贊，他不由得加快了手中結印的速度，金光徹底吞噬血霧，助顧清瀾一臂之力。

沒有了血霧的保護，梅戟的境界一跌再跌，他掙紮着想要重回巅峰，卻被江黎的陣法死死束縛。

青霜劍在顧清瀾的操控下化作十把一模一樣的長劍，每一把都仿佛蘊含着能夠劈開虛空的天地之力。

随着顧清瀾一個動作，十把劍齊齊地刺穿了梅戟的身體。

梅戟只來得及擡起魔杖，卻無法阻止自己的結局。

魔杖沒能成為幫助梅戟獨擋進攻的盾牌，反倒是和青霜劍一樣從他的心口穿過，精心煉制的魔器最後卻成為剝奪他生命的兇器。

巍峨的城主府被強大的力量震得搖搖欲墜，地面微微顫抖，讓好不容易站起來的秋行再次跌倒在地。

梅戟再也沒了反抗的力氣，從空中墜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猩紅從眼底散去，露出本身黑色的瞳孔，梅戟的眼神逐漸開始渙散，被紮成篩子的身體失去了修複的可能，就連神魂也在青霜劍的攻勢下成了碎片。

縱使梅戟的眼中有無數不甘，卻只能眼睜睜看着籠罩在木南城上方的血霧慢慢散去，晴朗的夜空重新出現，正式宣告梅戟的陰謀破碎。

在梅戟閉上眼睛的一刻，木南城仿佛重新活了過來，逐漸有了喧鬧的聲音。

“他死了。”

這句話仿佛是操控顧清瀾的開關，心裏繃着的弦徹底斷掉，顧清瀾甚至沒有來得及回到江黎身邊，整個人脫力地往前倒去。

江黎快步沖上去，一把将人抱在懷裏，雙手帶着難掩的顫抖。

“太好了。”

江黎在顧清瀾的耳邊喃喃，哪怕顧清瀾重新回到他的身邊，江黎依然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

“小五！”

秋行剛剛叫了一聲江黎的名字，就被秋子眇塞了一嘴的丹藥強行拖走，順便抓住了還在半空中定住的小光團，将現場完整地留給相擁的兩人。

江黎并沒有聽見二哥的呼喚，他緊緊地抱住顧清瀾的腰，感受到小顧大半的重量都壓在他的肩膀上，他連忙扶着顧清瀾原地坐下。

只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江黎的手上滿是顧清瀾的血，他心疼得不行，丹藥不要錢似的往顧清瀾的嘴裏塞。

“你別睡了，一會兒就不疼了。”江黎說話時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哪怕是曾經最狼狽的時候，江黎也沒有見過顧清瀾這副模樣，呼吸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停止一般，屬于顧清瀾的鮮血浸透了江黎的衣服，江黎甚至從中能感受到顧清瀾的體溫。

顧清瀾沒有力氣說話，垂在身側的手敲了敲江黎的手背表示自己聽到了。

江黎的眼睛更紅了，臉上不斷地有淚珠滾落，他輕撫着顧清瀾的後背，無聲地祈求丹藥快點起效。

每一秒的時間都過得很慢，江黎在心裏數着顧清瀾的心跳，直到一只帶着涼意的手覆蓋了他的手背。

江黎臉上一喜，耳邊傳來了顧清瀾輕聲的安撫，“我沒事的，別哭了。”

聽到顧清瀾的呼吸有力了很多，江黎懸着的心稍微落下了點，他擦了把臉上的淚，破涕為笑，“你別說話了。”

顧清瀾勾了下嘴角，軟軟地靠在江黎的身上。

他的傷看着重，但絕大多數是皮外傷，在丹藥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并不會對顧清瀾造成致命影響。

只是身上的傷勢得到了緩解，可透支的靈力卻沒有那麽快恢複。

顧清瀾的頭埋在江黎的肩膀上，他活動了一下身體，換了個姿勢抱住江黎。

雙臂環在江黎的腰上，顧清瀾沒有掩飾自己的占有欲，好像江黎就坐在他的懷裏似的。

最敏感的部位又一次落到顧清瀾的手裏，感受到腰間傳來的癢意，江黎一面想要躲開，可又一面擔心碰到顧清瀾的傷口。

權衡之下，他往顧清瀾身前靠了靠，躲開顧清瀾手的同時，卻讓兩個人的距離更近了。

顧清瀾很滿意此時的狀态，從頭到腳都散發着幸福，他枕在江黎的肩頭，用氣聲問道：“阿黎，我今天的表現得怎麽樣？有希望進阿黎家的族譜嗎？”

顧清瀾的聲音還帶着脫力的虛弱，配合一身沾滿血的黑衣和蒼白的臉色，活脫脫一副病美人的模樣。

可江黎沒空欣賞顧清瀾故意露出的美色。

想起方才情急之下他放下的大話，江黎的耳朵不免有些發燙，他心虛地朝四周看了一圈，才發現兩位哥哥早就已經沒了蹤影。

江黎不免松了一口氣。

他還沒想好要怎麽和兩位哥哥交代他和顧清瀾的關系，雖然這是遲早要面對的事情，可江黎還想往後拖一拖。

沒有旁人在場，江黎稍微可以放開一點，頂着一張通紅的小臉低聲回應了顧清瀾的第一個問題，“挺好的。”

察覺到江黎的害羞，顧清瀾用下巴蹭了蹭江黎的肩膀，雙手不斷收緊，直到兩個人親密地貼在一起。

“所以我有希望拿丙等嗎？”

身體恢複了不少，可顧清瀾依然選擇用氣聲說話，看到江黎為了聽清不得不湊到他的嘴邊，顧清瀾忍不住揚起嘴角。

沒有繃住表情，江黎立馬意識到顧清瀾是在故意逗他，他瞪了顧清瀾一眼，憤憤地顧清瀾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勉強吧。”

顧清瀾笑得更開心了，他像條大狗似的在江黎的頸窩裏蹭蹭，聲音不複清冷，“阿黎，我好高興啊。”

“你不要靠近我，髒死了。”

江黎輕輕推了一下顧清瀾的頭，不讓他繼續靠近自己。

只是江黎嘴上說着嫌棄，手上的動作卻一點沒有這個意思。

他從儲物項鏈中拿出一張手帕，一只手托着顧清瀾下巴，另一只手弄濕手帕，将顧清瀾滿是泥污和血漬的臉一點點擦幹淨。

江黎的視線落在自己手上的動作，而顧清瀾的眼睛關注地望着江黎，嘴角的笑容根本落不下來。

顧清瀾的目光過于炙熱，江黎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臉頰的溫度在提高，緊緊地抿着唇角，堅決不和顧清瀾對視。

江黎擦得認真，顧清瀾看得認真，兩個人似乎都忘了這是一個清潔術就可以解決的事情，各自專注于自己的事情。

給顧清瀾清理的過程中，江黎順便确認了顧清瀾臉上傷口的愈合情況，漂亮的臉沒有被傷口破壞，江黎滿意地在顧清瀾的臉上摸了一把，像是在欣賞一件剛剛買下的藝術品。

顧清瀾知道自己的臉對江黎的吸引力，主動地去貼江黎的手，一副不值錢的樣子。

江黎臉上滿是笑，漆黑清亮的眸子在月光的映照下更顯明豔。

他戳了戳顧清瀾束縛在他腰間的手，示意他松開一點，“不抱了，腿酸。”

顧清瀾的笑容瞬間消失，但是江黎并沒有縱着他，執意離開。

顧清瀾眼中閃過遺憾，在江黎帶着威脅的倒數聲中不情不願地松開了手。

江黎也沒想到顧清瀾還有這麽一副粘人的模樣，不禁又氣又笑。

不過他也不是真的要丢下顧清瀾，在從顧清瀾懷裏退出去前的最後一秒，江黎猛然上前，嘴唇在顧清瀾的臉頰上碰了碰，聲如蚊吶——

“雖然你只有丙等，但我決定給你一個破格入贅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