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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崔莺莺有些忍不住小小的委屈,頭枕着胳膊上,粉紅的小臉已經恢複了正常,均勻的呼吸着。

閉上眼,室內還萦繞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白的氣息。半開的紅梅帳幔,在角落裏的鎏金香爐靜谧的散着香煙t,她和裴茗光之間又滾到了一起?

她的頭抵着軟枕,好半天的都說不出話來。

真不知為何,就從了裴茗光,甚至,哄騙着她,由着他為所欲為。

她強撐着身子,就要下床去,身後卻有一股逃不開的力量,将她輕扯了回來。

夜色微沉,香煙籠罩着面前的清俊男人,他的身影倒是減少了幾分孤涼,多添了些人生煙火氣。

“夫人,這是惱了?”裴茗光揉了揉眉,嗓音有些倦怠:“我卻是有些不明白了。”

“我惱沒惱,難道你不知道麽?想來你這是找了法子作弄我,如何能把人像是甜瓜一般,掰成兩段?”她話說的急,都快被他弄哭了。

“是麽?”裴茗光恍若未聞,他只挑了眉,語氣戲弄的說,“可方才情景又不是我一人可以做主,夫人也沒說停下,等到事後再算賬,我也是冤枉的。”

“你……”這男人,怎的将今夜之事三兩句話都推到了她身上?

裴茗光話閉,凝視着她,等着她的反應:“我什麽?”

崔莺莺不置可否。

她那個時候,呼吸都快透不上來。首輔大人又怎的不說,他那時候倒是舒服極了,簡直就是無賴一般!她已經不願再與他多言,側過身去,不再搭理他:“你身上的味道熏着我了,且離我遠些。”

聞言,裴茗光目光灼灼,朝着她的身上看過去。

崔娘子,着實挺惹人憐愛的。

崔莺莺別過臉去,下了逐客令:“我要休息了。”

之後,就是越想越氣,他們這個樣子算什麽?藕斷絲連,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麽?時間一長,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她罵自己忒不争氣。

他聽了,只是笑笑,并未說什麽。

手指掀開紅梅帳幔,慢悠悠的下了床榻,走遠了些。

這一刻,崔莺莺為自己的懦弱覺得無比的羞恥,同時間,想要與裴茗光的和離的心思也愈演愈烈。

不知過了多久,快到深夜的樣子,她的背後貼上一個人。

裴茗光扶着她的手臂,往懷裏帶,雲淡風輕的問:“夫人的肚子餓不餓,要不要用些點心。”

“你想要毒死我麽?”崔莺莺瞥了那碗裏一眼,沒好氣的問:“我是不會上當的。”

裴茗光稍許的沉默。

她這小腦袋瓜子,一天到晚再想些什麽?

“毒死你,還浪費了毒藥,可是一筆不劃算的買賣。”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倒是也奇怪這柔弱的崔娘子怎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崔莺莺對他的示好,莫名的抗拒:“倒是你最狠心。”

“夫人心中有氣,見着我也是在夫人的眼裏,怎麽都不算好的。”

裴茗光的指尖輕點着碗邊,笑而不語。

“你知道就好了。”崔莺莺是見不得他這樣的,危險又迷人的眼神盯着她,讓她整個人都能打着寒顫。她嘗了一口,正想說難吃,可香甜滑過唇齒,咕嚕一下吞到肚子裏去了。

她偏還嘴硬,嚷道。

“這東西,難吃死了。”

實事求是的美德,這位崔娘子可沒有,裴茗光心中暗想,也不戳穿她,只是淡淡的嗯一聲,說:“想必是廚子黑燈瞎火燒的,不怎麽好吃。”

崔莺莺瞧着他很好說話的樣子。

說罷他就要把碗收回來,并沒有在此事上,多做糾纏,只是視線稍暗下來,添了幾分陰郁。

可他都占盡了好處,還有什麽不樂意的?

“廚子做的,我不能浪費人家的心意。“崔莺莺喊了一聲,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一副女兒家很通情達理的樣子,“拿回來罷。”

“那要是我做的,你就不吃了?”裴茗光淺淺的凝視着崔娘子,問道。

“我可不會給臉上貼金,想這樣的好事。”崔莺莺很有自知之明,誰敢讓首輔大人親自下廚,是嫌棄命太長了些麽?她大口的喝完,挑眉去看他,“這碗甜湯,如此好喝,那必定是廚子做的無疑。”

裴茗光收了碗,不耐煩的冷哼,“對,你說的沒錯。”

崔娘子不僅是腦子不太好,舌頭也不太好!正常人,才不會一開口就說下毒之事。

可見,只有他裴茗光才能多多包容她。

……

天氣漸暖,萬物複蘇,京都城裏的名門貴女就相約一道踏春,一時間,城裏賞花的好地方,都占滿了各世家的人。

靠近金魚池邊上的小涼亭,喜鵲找人打起遮光的幕簾來,回頭看了一眼自家夫人。

“也只有,陳家的娘子來約夫人踏春,她才會來了。”

冬滿卻有些提心吊膽的:“大人先前交代過的,讓夫人少出門。”

“少出門?那是小門小戶的娘子才有的做派。”喜鵲平聲道:“你放心,我們夫人和陳娘子在一塊兒,鬧不出什麽事情來。”

冬滿見此哪裏還敢抱怨,只能差遣着下人,把周人的閑雜人等,給打發開了。

夫人嫁給首輔大人後,性子的确是穩妥了不少。

今天,應當是不會發生什麽事。

崔莺莺悠閑的坐在那處,穿一身月白色交領蘭花暗紋的長襖,眉色如遠山黛,她低下頭,朱唇輕啓,自言自語的道:“難道說,是因為我太害怕他了?”

把懼怕當做成了心動?

一打和離的念頭在腦海裏閃過,崔莺莺真覺得是好心累的。

心思兜兜轉轉,卻又在見到裴茗光的臉時,會心驚的不行。她卻知道,這絕對和以往的小女兒情意不同!自我安慰一番,她日常是挺迷糊的,會犯這樣的錯誤,也是有情可原。

“呆子。”陳佳妍将折扇丢到崔莺莺懷裏,嗔怪道:“喊你出來玩耍,你怎麽如此心不在焉?哦,我知道的,你想必是在思念你的夫君!”

她稍稍愣了下:“不是。”

“哪裏不是?首輔夫人滿面春光,一看就是思郎君!”陳佳妍放聲大笑,她那一身白底撒紅花的百褶裙,都像是要開出花骨朵來。

崔莺莺真是那她沒有法子,拿手去捂住她的嘴:“這裏人多,你小聲些。”

“也對,也對,如今你定當穩重端莊些,才當的起首輔夫人的名頭。”

三句話不離裴茗光。

襯得崔莺莺滿腦子都是那男人,她咳嗽一聲:“你與我在這裏喝了一個多時辰的茶,我想着你務必是有什麽要緊的話同我說,不催促你罷了。”

此話一說,那頭也止住了笑聲。

陳佳妍正襟危坐,擡起眸子,看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和你說。”

“我們是自小一同長大的姊妹,你居然還有話瞞着我?”她自幼年開始,就經常生病,身邊玩伴也就這位陳娘子,陳家是西北守邊的将門子弟,性子頗為豪爽,有什麽都是直說什麽,像這會兒吞吞吐吐的,卻是少見。

陳佳妍,真有事?

崔莺莺這會兒倒是真認真起來了:“是不是,你上回要我幫忙的事?”

“的确是如此!”支支吾吾提過一遍,還是在崔莺莺成婚之前,陳佳妍卻又說:“我不是見着你和首輔大人最近關系不錯,不好叨擾你們小兩口,做了那個惹人煩的木頭人。”

她和裴茗光感情好麽?

這樣的事情,她這個當事人,怎麽不知道?

崔莺莺抿着嘴角,着實勉強的笑,擡起手,去斟茶:“那我且聽聽,你要我幫什麽?”

陳佳妍左右瞧瞧,确定無人再盯梢,貼過來,小聲道:“我阿爹和阿娘,在鬧和離。”

“……”

和離,這事兒別人也是想的麽?她聽聽看,沒準,能吸取些什麽經驗來。

“我阿爹和阿娘不和睦,是整個京都都知道的事,天天挂在嘴上提,也有十多年了。”

“我卻對這事怎麽沒什麽印象?”崔莺莺覺得似乎不是這樣的:“你家中的兩位長輩,感情不是一直挺好的?甚至,陳家都沒有一房妻妾,陳娘子你更沒有什麽庶出的弟弟妹妹。”

“那都是阿爹和阿娘裝出來,應付場面的。”陳佳妍不屑的說。

原來如是,外頭夫妻也大都是逢場作戲,并無真心真意。

就像她和裴茗光私底下不和睦,人前還要裝出一副相敬如賓的樣子。是這個理!崔莺莺又問:“那忍了這麽多年,怎麽忽然就又要和離了呢?”

問到了重頭戲,陳佳妍來了興致,眼珠子一轉,“我母親近來身子不太好,就思念遠在戍邊的阿兄,一心想讓阿兄回來,與她見上一面,可我阿爹卻說戍邊要緊走不開人,如何能輕易歸家?這不,兩人就吵鬧上了。”

崔莺莺汗顏,“一吵鬧,就要和離,這事似乎是你阿娘不對?”

“就是說啊!”陳家妍拉着她的手,吐槽:“成日把和離挂在嘴邊,這是要作什麽妖!”

她沒有。

崔莺莺草草的把手抽出來。

這事和她與裴茗光之間的事,那是大大的不同,她要和離,絕對是發自肺腑的真心之言,而不是無理取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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