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節

春日願望章節

宣芋震驚他的出現, 埋頭打字：【你來教室幹嘛？】

郁聞晏站在那，懶懶散散的，完美地融入來往的大學生, 一點兒也不違和。

郁聞晏：【接你下課。】

宣芋手忽地抓緊褲子。郁聞晏也不是第一次接她下課, 再看到這句話還是會像以前一樣, 心裏冒出一個個細密的粉色小泡泡。

有點甜。

宣芋注意到他往這邊兒走，急急忙忙發去一句話：【你不要過來！】

郁聞晏停下：【那我去哪？】

宣芋：【随便去西校門附近找家咖啡廳等着, 或者找間空教室等。】

郁聞晏很不情願。

眼看就要到上課時間, 宣芋說：【小楊會認出你的，你去咖啡廳等，我下課就去找你。】

郁聞晏：【所以，我們現在是談地下戀？】

接着他立馬撤回，重新發來消息。

郁聞晏：【如果給你造成困擾, 那就按照你說的來吧。】

後面這句話看得宣芋直皺眉頭, 郁聞晏本質就是個綠茶！

偏偏, 她還吃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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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芋耐心解釋：【小楊愛八卦, 知道我們在一起了，可能明天就要傳遍整個外院, 穩定了再說吧。我絕對沒有其他心思，只是覺得有些兒應付不過來。】

解釋到後面，她自個兒覺得內疚。

轉念一想，她也沒錯啊，誰談戀愛不是稍微穩定了才選擇公開。

郁聞晏也就是想逗會兒宣芋, 透着玻璃窗看到她每打下幾個字就摸一摸後腦袋，表情有點兒小着急, 一看就是不知道怎麽回答，被難住了。

郁聞晏：【好了, 聽你的，好好上課。】

郁聞晏前腳剛走，楊致邁着輕快的步子走進教室，精神氣兒十足，脫掉大衣，裏面是藍色襯衫搭配西褲，典型學者派穿搭。

“我們先聽寫，然後抽對話。”楊致笑着說的這句話。

底下哀嚎一片，楊致拍了拍手：“各位棟梁，這可是專業課，認清一下現實。”

因為楊致性子随和，同學們敢在他課上搭話，有膽子大的說道：“教授，上次小長假回來第一節就是您的課，你五分鐘不到把全班人都抽了一遍。”

楊致抽問單詞要求快速反應，三秒內答不上來立馬點下一個，小語種又是二十五個人的小型班級，五分鐘內抽完全班不是誇大其詞。

“等會兒你來第一個對話。”楊致笑得人畜無害，“越是懼怕越要克服。”

同學不敢吱聲了，老老實實拿出聽寫本。

楊致看着準備得差不多了，開始念單詞，一口氣默寫四十個高級詞彙，接着是對話練習，随機點同學和他進行情景對話。

不到半節課，班級氛圍死氣沉沉的。

班裏有幾個人對話說得磕磕巴巴，楊致也不生氣，他做的練習脫離課本，比較貼合實際，接受知識能力慢是能理解的。

宣芋坐在下面看愣了，楊致和郁聞晏一樣魔鬼，當初她每天經受的都是這樣的訓練，好幾次差點兒堅持不下來，又對一直陪練的郁聞晏感到抱歉，每晚躺在床上想到第二天又要背單詞、練對話，要不分手好了。

深夜不理智的當然是被郁聞晏冷冷的目光吓慫，繼續老老實實背書，努力進步，不辜負他的陪伴。

兩節大課，中間休息十分鐘，距離下課還有十分鐘，宣芋給郁聞晏發去消息。

“好了啊，我的課嘛，開心一些。”楊致笑眯眯的，“下課之前呢，我們來認識一個人。”

大家心有靈犀地看向宣芋，她吓得扣下手機，驚恐地看向楊致，微微搖頭。

千萬不要叫她啊！

“想必大家都知道今天的助教是誰了吧。”楊致得意洋洋的，好像在炫耀。

悶了兩節課，終于來了點兒好玩的，全班人一改前面上課如上墳的心情，直起上半身，雙眼放光看向宣芋。

“知道！”

回答聲特別齊。

“不愧是小宣老師，我們學校年度最受喜愛的兼職輔導員。”楊致帶頭鼓掌，“那我們請小宣老師給我們分享一下她的學習方法。”

宣芋不知道表現出來哪種表情，楊致也沒事先只會她一聲，需要上臺發言啊……

“宣宣，來。”楊致遞過麥克風。

宣芋不得不站起來，轉過身面對班級二十五號人。

目光掃過角落，宣芋對熟悉的眉眼，驚了一下。

雖然郁聞晏戴了口罩，她還是一眼認出。

郁聞晏倒好，跟個沒事人一樣，和全班一起鼓掌，發現她在看他，還沖她招手，不用多想，口罩下的笑肯定很嚣張。

在大家的注視下，宣芋硬着頭皮走到臺上，簡單介紹自己：“同學們好，我是研二的宣芋，怎麽稱呼都行。至于學習方法，楊教授的方式就很不錯，我本科時每天都會進行大量的聽寫和情景對話練習。”

“小宣老師，你開玩笑吧，強度這麽大！”有同學覺得難以置信。

宣芋：“我剛學時，每天背五十個單詞，後來是每天一百個單詞，還需要反複去背，直到我能快速回答某種東西用利尼語怎麽說。情景對話隔天一次，一周一個話題，從簡單話題深入到時政話題。”

不止是學生，楊致也好奇了：“你找學習搭子了？怎麽還聊時政？”

宣芋微微一笑：“算半個學習搭子吧？其實是我男朋友。他專業需要了解國際局勢，對話深入到專業領域才能更好的學以致用，結合我們個人需求後，我們會用利尼語聊一些時政。”

底下一片起哄聲，本來以為小宣老師的發言會很無趣古板，這會兒跟打了雞血一樣，緊盯着宣芋，等她下面的話。

“小宣老師，你男朋友……是個怎樣的人啊？”

宣芋認出提問的女生就是課前讨論八卦的其中一位。

她沒有立馬回答，而是看向了最後一排的角落。

郁聞晏抱着手，怡然自得，坐等好她誇他了。在他看來，在帶動宣芋學習這塊，沒有人敢和他搶功。

宣芋本不想遂了郁聞晏的願，又想起今早他在微信裏那副委屈樣，明知道是裝的，還是願意上當。

“是一位很優秀的學長。”宣芋毫不吝啬地誇獎道，“我初中成績不好，差點兒考不上本校高中部，是他給我補的課。我高中時他畢業了，高考結束那天，他把自己高中三年整理好的筆記全部送給我。我高中畢業後我們正式交往，上大學後，他陪着我學習，考證、考級，他甚至把利尼語都學會了，現在說得比我還好。這些是其次，和他在一起，從他身上我學會了許多為人處事，這段健康的戀愛關系培養了我獨立的人格和健康的三觀。”

楊致呆了一下，這是對前任的濾鏡，還是她發自內心的想法？如果是真的，如此合拍的兩人為什麽要分手？

“小宣老師，為什麽有人傳你男朋友不太正經？”女生沒想到事實和傳聞完全不一樣。

宣芋略微無奈：“誰接觸都會這樣覺得，他性子散漫随意，做什麽都是一股漫不經心的慵懶勁，很毒舌。如果有什麽不好的傳言，不對，不是傳言，都是事實。”

同學們笑成一片，特別的好奇是誰。

宣芋放下話筒下臺，再說下去，某男人要笑翹嘴了，她可見不得他太得意忘形。

下課鈴聲響起，楊致留下一句‘還有問題可以問小宣，由她為大家解疑答惑’便跑了。

宣芋才站起身，十多個同學圍上來問她習題。

她只好放下手機，耐心給同學看題。

“那個人是哪個班的啊？戴了口罩，但衣品好好，會捯饬自己的男生百分之八十是帥哥。”

“他眉眼很漂亮啊，肯定是個帥哥。”

……

聽到旁邊等待的同學的竊竊私語，宣芋擡頭，撞上郁聞晏緊盯着這邊兒的目光。

在聽題的同t學發現宣芋突然沒聲了，叫了她：“小宣老師？”

宣芋低頭，繼續講解，分心聽他們讨論郁聞晏。

“宣芋，好了沒？”男人嗓音慵懶，格外抓耳。

整個教室霎時寂靜無聲。

正講到某個語法的使用，宣芋用筆在空白處寫筆記，郁聞晏突然叫她名字，吓得她手滑，拉出一條難看的紅線。

在場的十個同學看看門口高大的男人，又看看宣芋，眼神瞬間變了，親眼目睹八卦現場，別說多興奮了。

“我們來看下一題。”宣芋不敢對視，更不敢回答，慫慫地縮着腦袋。

郁聞晏直接走進來，在隔壁桌坐下，懶洋洋地抱着手，視線緊鎖她。

宣芋沒法子再無視，轉頭說：“還有幾題。”

“哦，好。”郁聞晏拿出手機，安靜地等着，不再打擾。

宣芋看到幾個同學睜大的眼睛，一副求知若渴的眼神看着她，終于體會到當年老師對她說的那句‘但凡你學習有這股勁，不至于考這個分數’。

結束解疑答惑，宣芋擡頭發現同學們都放慢收拾的動作，故意拖着不走，時不時瞥過來一眼，然後湊頭講小話，唇角的笑壓都壓不住。

宣芋回身。

坐在窗邊的郁聞晏和高中愛去學生會辦公室偷懶看漫畫一樣，不知從哪弄來一本雜志，随意翻看，散落進來的冬日暖陽給他鍍上一層溫柔的光，好似夢境裏的場景。

難怪會惹來熱議，他這人在哪都是惹眼的，身上幹淨沉穩的氣息會不知覺讓人把目光投向他，漸漸着迷。

宣芋把東西塞進帆布包，叫過郁聞晏：“走了。”

郁聞晏合上雜志，放到抽屜裏，走過來特別自然地接過宣芋的包，一看就是提包習慣了，動作娴熟。

他問：“想吃什麽？”

宣芋今天背的是天藍色的帆布包，和他這一身黑的穿扮特別不搭，伸手要拿回來。

郁聞晏會錯意，快速換左手拿包，用右手握住她伸來的手：“外面吃還是回家吃？”

僅是一個簡單的牽手，已經聽到有同學在驚呼了。

“看啊看啊！牽手了！我就說他們是一對，怎麽可能是朋友。”

“肯定是啊！還問小宣要不要回家，他們結婚了嗎？”

“你猜他是小宣說的那個男友嗎？”

“不像诶……小宣說的那個男友完全是學霸，為愛學利尼語，還互相監督，共同進步，我坐下面聽完，心裏直冒粉色泡泡，我的智性戀達到了頂峰，這個男生……不像有正經工作的。”

“也是，誰家正經人工作日不上班來學校溜達。”

……

宣芋憋笑痛苦，轉開頭，怕郁聞晏發現。

郁聞晏勾過宣芋的脖子，摟到懷裏，幹脆不收斂那股漫不經心的痞勁，坐實緋聞。

走出教室，宣芋戳了戳他肩膀：“生氣了？”

“嗯，為什麽我就不能是大學生？”郁聞晏反問。

意外他糾結的點竟然是這個，宣芋撲哧笑出聲：“因為同學們都是好人，也說明我人品好，在他們心裏我絕對不會泡本校的弟弟。”

“哼，是啊，我們品德高尚的小宣老師不泡弟弟，但你當年卻睡了本校的哥哥。”郁聞晏哂笑。

宣芋捂住郁聞晏的嘴：“小點兒聲！亂說什麽？”

“沒亂說吧，難道不是嗎？”郁聞晏故意拉長懶懶的尾調，“小宣老師？”

“這位哥哥樂在其中吧。”宣芋甩開他的手，走在前面。

冷風狂吹，宣芋冷得抖了一下，聽到走在她身後的腳步聲，心裏氣不過，轉身要跑到他身後。

沒道理她給他擋冷風！

才轉身，她被他拉到懷裏：“小宣老師，這麽多年過去了吵架還玩這套？”

宣芋臉微微發紅，微怒：“不是你先站到我身後？”

郁聞晏低頭認錯：“好了，是我不對。別動，抱會兒。”

宣芋和他走在熟悉的校園大道裏，有這麽一瞬間，誤以為回到了大學交往。

“陳生新買了溫泉酒店，邀請我們過去玩，去嗎？”郁聞晏問宣芋。

宣芋愣住：“買了？”

“嗯，他說陳太挺喜歡的，就買了。”郁聞晏沒有宣芋反應這麽大，身邊這幾個花錢大手大腳的公子哥都這樣，見怪不怪了。

宣芋驚嘆：“郁聞晏你也挺有錢的，怎麽不像他們說買就買，你太低調了，以前我誤以為我們家庭情況差不多。”

後來知道郁聞晏母親是娛樂公司身價過億的總裁，宣芋吓到了，他雖然有這麽點兒少爺病，但很多時候比較随意，沒什麽大架子。

“我也是初中之後才知道家裏有錢，也就那樣吧。”郁聞晏不在乎身外之物，過去三年在不發達的小國家度過，本就不高的物欲更低了。

郁聞晏說：“陳生是為了讨陳太歡心買的，不是每個有錢人像周勁喜歡買豪車放在倉庫吃灰，然後組一些沒意思但很燒錢的娛樂局。”

“讨歡心就買？”她眼睛又瞪大了一點兒。

“也正好找由頭邀請你過去玩，清清出國後，陳太常悶在家，不怎麽逛街購物了，陳生比較擔心。”

宣芋真的想告訴林曼知一聲，随時可以來找她和陳寫寧玩，不需要花這麽多錢借口搞聚會。

“再說吧，快期末了，有點兒忙。”宣芋實在走不開，“如果她願意的話，可以來我家裏做客。”

郁聞晏說：“那我們什麽時候出去玩？”

“玩？你玩什麽？”宣芋一副‘你在開玩笑吧’的表情。

郁聞晏：“我難得調休，怎麽也得出個旅游吧。”

“你可以直接去的。”宣芋真誠建議他。

郁聞晏臉色一沉，扭頭不說話了。

得，少爺脾氣說來就來。

宣芋脾氣也傲，哄人是不可能的，回去的路上一句話也沒說。

半路，郁聞晏在路邊停車位泊好車，解開安全帶下車，步子匆忙離開。

宣芋愣坐在原位，心想是真的生氣了？

她直起身子望了望，只見他背影消失在人海裏。

這可難住她了，難道分開四年，郁聞晏生氣的方式也變了？不就拌了兩句，已經到了棄車逃跑的程度？

宣芋下車也不知道去哪，只能傻傻坐着等，期間幾次猶豫要不要給郁聞晏發消息，別是生氣了躲商城裏不出來了。

又過了二十分鐘，宣芋動手要去解安全帶，看到郁聞晏走出商場，手裏拿着幾個袋子。

他打開門坐進來，把幾個袋子遞給宣芋，板着臉說：“不是說想吃這家蛋糕？幸好去得及時，買到最後一份。”

宣芋打開印有logo森字的袋子，有蛋糕和飲品，另外幾個袋子是小零食和鹵味，全部是她喜歡吃的，但她已經很久沒放肆吃零食了，昨天晚上打電話順口提了一句，沒想到他放心上了。

宣芋心軟得一塌糊塗。

“我以為你生氣了。”她淺淺笑說。

郁聞晏面無表情：“是啊，我生氣了。氣得不輕，都願意給你買一堆不健康食品了。”

又戳莫名的中宣芋的笑點，她哈哈笑出聲。

她的感染到郁聞晏，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其實……去旅行也不是不行。”宣芋頓了一下，又說：“去吧，我們去旅游吧。”

“怎麽突然改變主意了？”郁聞晏也不是非要她去，期末事多，她走不開能理解。

宣芋忽然想到去年獨自去雲都：“我有個朋友呢，某晚工作壓力太大，刷到一個《分手後要忘掉前任就一個人再故地重游》的詞條，當晚買了車票，第二天就去了。”

“去哪了？”郁聞晏還沒傻到看不穿她的‘有個朋友’的話術。

宣芋：“去了雲都。”

“忘掉了嗎？”郁聞晏摸上她的臉，輕輕地摩挲。

宣芋搖頭：“太糟糕了，以為随時去都能看到記憶中的風景，天公不作美，那天霧蒙蒙的，沒遇到和他看的日照金山。”

“傻瓜，出門不看天氣啊？”

宣芋往前一點兒，環住他的脖子：“去了之後才發現，以前你在萬事包全，才會誤以為只要去了就能看到一樣的風景，太理所當然了。”

“叫你這位朋友別胡思亂想了，外界因素，不是她的問題。”郁聞晏揉了揉她腦袋，喜歡她主動黏上來。

宣芋不怕被他看穿，低落說：“返程的綠皮火車上，晚上的車廂各種聲音皆有，我失眠了，出門透氣。在兩節車廂連接處的吸煙區，燈光昏暗，一個男人靠在牆邊，漫不經心用煙尾點着煙灰缸邊緣再将煙揉滅，小習慣和你很t像。”

“那刻我才知道，我應該忘不掉你了。”

“郁聞晏，我們交往那三年，沒有深入聊過我們之間的感情，是因為在我們心中都已經默認了彼此是在意對方的。”她笑了笑，“是吧？”

他們都是不喜歡把愛挂在嘴邊的性子，不問是害怕得到否認的答案，而他們在心裏都默契地認為對方是認真的。

他說：“是。”

宣芋緊張地說：“後來……我是真的喜歡你。”

其實，早在交往之前就喜歡了，很喜歡很喜歡。

可她不敢吐露太多，字字句句說得很小心。

還是她埋在他的肩頭說的，甚至不敢看他。

她突然的告白，他心跳亂拍，頓住。

他遲遲沒有回應，宣芋拇指反複地摩擦衣角，害怕極了。

“今晚去我家？”他親吻她的臉頰，啞聲說：“今天都想和你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