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節
春日願望章節
話音剛落, 前面幾人齊齊回頭,面孔既熟悉又陌生,他們穿着同樣深色系制服, 氣勢十足, 宣芋被嚇到。
是郁聞晏的同事。
宣芋一緊張之下, 抓住郁聞晏西裝外頭的平駁領,躲到他身前, 矮下身子, 心想着只要對不上目光,就是沒有看到。
郁聞晏噗嗤一聲笑出來,聲音較輕,還是惹來宣芋一個飛刀眼。
宣芋小聲地說:“都怪你!”
郁聞晏環上她的腰身,不羁地笑:“我昨晚說了。”
他越是笑, 宣芋态度越兇:“什麽時候說的!?”
郁聞晏湊到她耳邊, 小聲說:“你可能正舒服着, 聽漏了。”
聽完這句逗弄人的話, 她面紅耳赤,心說也就他有閑心在做那檔子事聊工作。
看着男人欠扁的笑容, 宣芋是又急又氣,用胳膊肘攻擊他的腹側,咬緊後牙根:“等回來我就把你行李丢出門!”
“咳咳咳,宣宣,不要插隊。”楊致默默看着小情侶抱了幾分鐘, 頂着壓力開口叫回人。
宣芋忘記後面還站着楊致,甩開郁聞晏搭在她腰間的手, 頭也不回,拉行李回到楊致身旁。
她走遠後, 郁聞晏的笑容漸淡,恢複原先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一直悄悄觀察這邊的同事對上他銳利的眼神,不敢多問一句。
楊致看一眼前面一行人,問宣芋:“他也出差?”
“我不知道。”宣芋說,“他們的工作不好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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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致心想也是,許多外交工作屬于保密類工作,組織有規定,不好多問。
宣芋本想裝成不認識就好,不巧地,郁t聞晏的位置就坐在她前面,他特別順手地幫她把行李放到上面的櫃子。
“你能不能裝成和我不熟的樣子。”宣芋實在頂不住他們工作隊伍一些小年輕投來的目光。
郁聞晏精準地看去,正悄摸觀察的樊茄打了個寒顫,立馬坐下,不敢再看。
“你也別吓人家。”宣芋看到他袖口沾了白灰,下意識地擡手拍掉。
郁聞晏湊過來,親了她臉一下:“謝了。”
宣芋快速轉身落座,不再搭理他。
微信上,郁聞晏很是不要臉地發來消息,說:【沒有熟人看到我才親的你,不用害羞。】
宣芋耳朵更熱了,郁聞晏一定是故意的!有他這麽調戲人的麽?!
陳寫寧正好發消息問她到哪了,宣芋憤憤地敲着鍵盤:【準備起飛了,到港都轉機我再聯系你。】
陳寫寧說:【嗯,你和晏哥說了?】
宣芋:【你放心好了,他也在飛機上,不必多說。】
正在等結賬的陳寫寧花一分鐘才讀懂這條消息,忍不住笑:【晏哥這麽粘人?】
宣芋:【沒有吧,他們工作都是安排好的,又不是想去哪就去哪,只能說湊巧。】
陳寫寧:【有他在我就放心了,但是你還是每天要給我報平安,上次的事情真的吓到我了。】
宣芋:【放心,這次去的地方近十年都沒出過意外,安啦。不說了,飛機要飛了。】
陳寫寧又把和宣芋的聊天記錄翻看一遍,唇角勾起淡淡的笑。
收營員詢問她是否需要袋子,陳寫寧才收起手機:“不需要,謝謝。”
陳寫寧結完賬才發現身後站的是熟人,不過在學校碰到季珩也不奇怪,他雖然是理工大的教授,但偶爾會過來參加學術會議。
接過服務員遞來的果汁,陳寫寧擰開,喝了一口,往外走時故意放慢步子。
季珩同行的還有兩位老師,一男一女,年紀和他差不多,他們聊天的內容幾乎是關于最近的金融股票,時不時調侃對方幾句,應該是關系較為親密的好友。
季珩明顯注意到她,眼神斜也不斜一下,便是最好的證明。
陳寫寧忽然覺得沒什麽意思,擰緊瓶蓋,放到托特包裏,推門離開。
“陳寫寧。”
門外突然出來一個男生叫住她。
陳寫寧眉頭微微擰到一起,大概能猜出他為什麽找上她。她走到他面前,問:“實驗出結果了?”
“不是……我追上來是想問你,周末有空嗎?”齊臨緊張得差點兒結巴,“有一家餐廳不錯,要不要一起去?”
“和你們組一起?”陳寫寧手放到風衣袋子裏,和他相反,整個人非常松弛。
齊臨被陳寫寧的氣場唬住,心裏打了退堂鼓,“嗯……”
“不是我和你?”陳寫寧有點想笑。
齊臨磕巴一下,傻傻地啊一聲,立馬改說辭:“就、就是我和你,可以嗎?”
“不可以,我值班。”陳寫寧覺得他實在可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蓬松細軟的頭發,“還有,我不喜歡弟弟。”
說完她的唇角微微上揚,齊臨的心一下子被擊中,緊張到忘記控制音量:“我比你大一歲!不是弟弟!”
不少路人看過來,陳寫寧手握成拳放到嘴邊,清了清嗓子,緩解尴尬。
齊臨心慌極了,說:“回頭……我再聯系你,我、我回實驗室了。”
陳寫寧的身後,季珩和兩位好友站在門口看完這一場未成功的告白。
“大學生還挺有趣的。”越秋煙笑說。
謝修然也覺得有趣,說:“當年和你告白的人也挺多的,我記得你拒絕時說的是喜歡比你小的,後來碰到鋼板,看外表以為是學長,結果對方才大二,比你小三歲。”
越秋煙擺了擺手,無奈笑:“別說了,前天剛領證。”
季珩聽得眉頭直蹙,心裏堵堵的,誤打誤撞成了?
“老季走了。”走出去三米,發現季珩沒跟上,謝修然叫他。
季珩看了眼陳寫寧離開的地方,說:“你們先走,我還有事。”
謝修然:“行,周末去秋煙家聚餐,別忘了。”
季珩急着走,微微颔首,轉身闊步走遠。
越秋煙疑惑問:“他最近怎麽奇奇怪怪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也不奇怪吧,季珩是個超級老派的人,一旦某件事沒有按照預想進行,他能郁悶半天,例如上次突然把他的課換到下午,他也像現在這樣。”謝修然早已習慣了。
越秋煙:“你說得沒錯,老季這人就是個老古板。”
季珩并不知道好友又給自己上什麽标簽,他轉彎上樓梯,在轉角撞上陳寫寧。
此刻抱手靠着牆的陳寫寧仿佛一名勝利者,眉眼微微上挑,擡着下巴看人:“季教授,好巧。”
季珩意識到她是故意引誘他追過來,而他不知不覺成了咬鈎的魚。
陳寫寧信步走到他面前:“順路嗎?搭便車。”
“嗯,走吧。”季珩走前面帶路。
第一次聚會上見面時,陳寫寧就用這樣的套路和他搭讪,往後的每一步他有預感她在故意挖坑,但他還是走了進去,心底一直想不通到底是為什麽。
這一次也一樣。
行至停車場,季珩替陳寫寧拉開門,她沒動,直勾勾看着他:“你找上來應該是想重新回答那天的問題,對嗎?”
陳寫寧很聰明,季珩一直覺得和聰明的人打交道會很舒服,但此時會讓他隐約産生不安。
他問:“為什麽執着于兩種情感混在一起?”
“你為什麽執着于區分兩種情感?”陳寫寧反問回去,語速非常快。
“我試着去思考為什麽你一定要把所有東西分得清清楚楚,想不通,幹脆不想了。對你來說,我的想法是不是很陰暗,會讓你的道德認知受到沖擊?”陳寫寧看着他說,“但現在你只有一個選擇,認同我。”
季珩看着她,溫和地笑了笑:“不是說喜歡我嗎?這麽強勢?”
陳寫寧:“你不吃這套,裝乖沒意思。”
“對誰有意思?”季珩對陳寫寧的想法感到好奇。
“我姐。”陳寫寧絲毫不掩藏說出來,季珩肯定不會無聊到揭穿她,就算說了,她姐也不會信,因為她對姐姐的乖是真實的表現。
季珩凝視着她,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我想試試……”
試着去接受她的感情觀。
“周末可以請你吃飯嗎?”季珩試探性地伸手替她拎包。
陳寫寧等到想要的答案,直接把包放他手裏,坐上副駕,淡然說:“我姐不在家,你給我包三餐。”
季珩笑了笑,溫文爾雅說:“好。”
-
通那福加城和呂聖利尼亞相鄰,航程也是二十小時。
飛機在首都機場落地,宣芋精神疲憊,腰酸胸悶,肉眼可見她的不舒服。
郁聞晏從後面追上,走到她身旁,關心問:“還好嗎?”
“想睡覺。”宣芋忽然反應過來,“還沒給寫寧報平安!”
郁聞晏:“我和她說,你領完行李回酒店休息。”
宣芋問:“你還要去工作?”
“嗯,晚點再找你。”郁聞晏不能停留太久,接到行李和同事一行人先走了。
楊致目送一行穿得黑峻峻的人走遠,感嘆說:“挺不容易的,小郁他爸和我提過幾次,他決定走仕途時,外家人極力反對,特別是他外婆,哭鬧了幾次。”
“哭鬧?”這是宣芋不知道的,當年郁聞晏并沒有多說家裏的事,一直以為家裏人對他散養,做任何決定都支持。
楊致:“能不鬧嘛,又聽說駐外去的是動蕩的國家,老太太直接住院裝病,哭天搶地不讓他走。”
“後來呢?”宣芋追問。
楊致意外:“他沒和你說過?”
宣芋不好意思笑笑:“嗯,他不常和我說這些。”
“最後是他母親出面勸住他外婆,他爸也上門幾次,才勸住鬧騰的老太太。”楊致說完加上一句,“都是我聽說的,你聽聽就好。”
宣芋心裏有些憐憫郁聞晏,還記得唐複淙說分手後那段時間他過得不好,事業還遭家人反對,當時應該很難捱吧。
回到酒店,宣芋洗完澡便睡下,迷迷糊糊聽到郁聞晏的專屬鈴聲,這是他拿她手機設置的,還順道給他自己改了昵稱。
宣芋從枕頭下摸到手機,接通後直接怒怼:“你吵死了!”
郁聞晏說:“給我開開門,我在門口。”
“啊?你在門口?”宣芋坐起身,看向玄關,只有一盞昏暗的地面落地燈。
“你們不安排住處嗎?明天不上班嗎?你不是很忙嗎?”宣芋發出一連串疑問。
郁聞晏敲門:“你再不開門,我就鬧t得整層樓都聽到。”
宣芋無語他的霸道蠻橫行為,給他開了門。
郁聞晏不僅人來了,直接帶着行李箱一起。
“你……要住這裏?”宣芋驚訝問,“合适嗎?”
郁聞晏手搭在腰上,西裝襯得他盤順條靓,義正辭嚴說:“合适!”
“你過來住,那你同事呢?”宣芋還是覺得不妥。
郁聞晏推着行李進門,打開箱子,和她的并排放好,說:“我不來找你,他們才覺得奇怪吧。”
“你們的招待處住得比我這兒好吧?”宣芋也攔不住他,幹脆坐在床邊看他把衣服放到櫃子裏。
郁聞晏嘆氣說:“不自在,我們來談事情,誰能保證屋內沒裝些什麽。”
他都說到了這兒,宣芋也就不問了。
“晚上帶你逛逛這邊兒,比呂聖利尼亞熱鬧。”郁聞晏剛說完,一通電話打進來,他接通應承幾聲,又把剛脫下放到衣櫃裏的外套拿上。
宣芋撲倒在被子裏,笑說:“你還是好好工作吧。”
郁聞晏快速換了身休閑裝搭配黑夾克,穿上運動鞋。
“你這是去哪?”宣芋對他的行為感到迷惑。
“散步。”郁聞晏走前抓住她親了好一會兒。
宣芋倒在床上喘不過氣,問:“你們領導喜歡散步?”好奇怪的喜好。
郁聞晏整理好衣角:“這叫‘運籌策帷幄中,決勝千裏之外’,我們沒有安全的帷幄,天地是最好的帷幄。”
宣芋才知道他們一行人為了聊事情,在花園裏走了一圈又一圈。
晚上十點他還沒回來,宣芋截圖微信步數發給他,玩笑說:【你已經決勝了,恭喜登頂。】
哥哥:【沒事,藍司另外有事情交代陳時琟,他步數比我多兩圈,我暫列第二。】
腦補他心酸又硬撐的語氣,宣芋笑得不行。
-
會議舉辦四天,第四天下午沒有行程安排,楊致遇到好友邀請到家裏敘舊,宣芋被允許自由活動,她等郁聞晏下班,和他一起出門用晚餐。
從西餐廳出來,遇到郁聞晏本科同學,他主動過來打招呼。
被拉着聊十多分鐘,郁聞晏帶着宣芋離開。
她問:“他是做國際貿易的,應該很賺錢吧,手指頭都戴滿戒指了。”
“他娶了本地富商的女兒,家族生意,跟着喝湯。”
“哦,好像他也參加了會議。”
“嗯……”
宣芋悄聲問:“你和他有仇?”
郁聞晏:“不算有仇,以前玩模拟賽吵過,不太能合得來,估計溫擇敘更讨厭他。”
“怎麽說?”宣芋只認識本科朋友全是和他關系好的。
郁聞晏:“溫擇敘草拟好文案,磋商幾輪争取到不少國家同意,本以為穩贏,他使詐,給了些好處給其他選手,讓大家投票時反水。”
“那是挺壞的。”宣芋回頭看了一眼男人,希望不要再遇到,挺添堵的。
宣芋要去商貿中心給陳寫寧買禮物,不巧的,又一次在店鋪裏碰到施光譽和他的妻子。
他再次上前打招呼,介紹說:“這是我妻子莉達,他們家在本地做寶石生意的。”
然後他用利尼語和莉達介紹兩人,接着說:“你倆本科談到現在還沒打算結婚啊?如果辦婚禮一定要告訴我,飛回國給你捧場。”
宣芋對他的過分自來熟感到不适應,說:“我還沒畢業,暫時沒計劃太遠。”
“那可不行,結婚這件事不能拖,越早越好。”施光譽打斷宣芋。
郁聞晏電話響起,他放在宣芋腰後的手将她往另一邊推,說:“你繼續逛,我去接個電話。”
宣芋本想走,施光譽帶着妻子跟在她身邊,問道:“聽說他碩士畢業那會兒,你們分手了?”
“嗯。”宣芋拿起一件衣服看了看,感覺不适合陳寫寧,又放回去。
施光譽說:“他這人就這性子,肯定容易惹人煩。”
“施先生。”宣芋打斷,深呼吸一下才沒把話說得難聽,“你們這有什麽特色麽?我想買回去送人。”
“有的,我給你介紹。”施光譽也被宣芋吓到,本以為她是個性子軟的才敢數落郁聞晏幾句。
走到隔壁店鋪,施光譽又說:“他工作是不是很辛苦,全世界跑不僅累,錢也不多,其實他家裏有錢,也沒必要東奔西跑。”
“施先生,你也是讀國際關系專業出來的,應該知道這份職業在你們心中的份量。”宣芋溫溫柔柔地怼回去。
伸手不打笑臉人,聽完這句暗諷,施光譽心中有些惱火,但也只能陪着笑。
旁邊的莉達沒有耐心逛下去,鬧着要走,施光譽還沒等郁聞晏回來,暫時不想走。
宣芋正要趁機溜走去找郁聞晏。
倏然地,一聲槍聲響起。
緊接着是密集的兩聲,商城傳來驚叫,瞬間亂成一團。
宣芋楞站在原地,耳膜似乎要穿破,一陣耳鳴,聽不到聲音,直到郁聞晏沖進來摟住她,眼前的灰白畫面才逐漸恢複原樣。
“不要怕,我在。”郁聞晏看出她很驚慌,低頭和她說話。
宣芋說不出話,緊緊抓住他的手腕。
郁聞晏對于突發情況處理有經驗,快速冷靜下來,沉着穩重地和服務員說明情況,拜托她能把倉庫借給他們躲避。
服務員也慌了,聽完郁聞晏的話才回過神,飛快開倉庫的門,帶着店內的七個人躲進去。
宣芋一直被郁聞晏護在懷裏,不敢擡起頭。
他們躲在最裏面的貨架,一起擠在角落裏,大家沉默地刷着手機信息,不敢說話。
“不會有事的。”郁聞晏貼着她耳朵說,“相信我。”
宣芋點頭,和他手握在一起,掌心的虛寒被他的體溫融化。
外面喧鬧過一陣,陷入恐怖的安靜,每過去一分鐘,心理上的折磨便多一分。
施光譽心驚膽戰的,從來沒遇到這樣的情況,說:“沒動靜了,我們出去吧!”
“安靜,不要說話。”郁聞晏示意他,“罪犯沒被逮捕之前,外面都是危險的。”
施光譽慌張說:“我看新聞說他在二樓,我們在三樓,而且最近的出口就在附近,現在逃出去才是最安全的。”
郁聞晏壓低聲音,愠怒反駁:“現在誰也不知道他在幾樓,萬一上三樓,你能保證出門不會碰上?”
施光譽和郁聞晏争執,剩下幾人在看着,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話,但是能判斷出他們在争執。
争辯落下風還被其他人看到,施光譽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罪犯馬上就要到三樓了,你不是外交官嗎?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幫助我們逃出去嗎?”施光譽這句話故意用利尼語說。
知道郁聞晏是外交官,其他人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七嘴八舌地讓他一定想辦法。
整個倉庫鬧出不小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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