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你瘋了嗎?

四十三章 你瘋了嗎?

這天晚上,景汐從辦公室出來已近午夜。公司明年春天要發布新産品,他作為公司的 CTO,近來加班幾乎成了家常便飯。

出了寫字樓,他照例往西門走,那邊雖然比正門偏僻些,但回家不用繞路,路上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他剛回國不久,還沒來得及買車,到了路邊,他點進打車軟件叫了輛網約車。等了沒兩分鐘,就有一輛車子朝他開了過來。

景汐以為車到了,往馬路上走了幾步,朝車來的方向招了招手。直到看清了車标,他才察覺有些不對勁。

那是輛黑色邁巴赫,顯然不可能是他叫的車。然而,車主卻好像是沖他來的一樣,猛踩油門直愣愣朝他開了過來。

景汐眼見車子越來越近,知道來者不善,心中一陣驚悸,連忙轉身逃跑。然而動作還是慢了些,不等他跑上步行道,就被那輛車子從身後猛然撞上。

景汐被撞飛了七八米,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掌擦得血肉模糊,渾身散了架一般地疼。他趴在地上懵了好一會兒,許久都動彈不得。

不等他回過神來,那輛車子又加大了油門朝他沖過來,生生碾過了他的右腿。

景汐驚喊了一聲,痛得幾乎暈厥過去。

車子裏的人卻覺得還不解恨,又調轉車頭,踩在了油門上。

就在車子再次啓動時,副駕座的人攔下了他:“楚哥,算了吧。”

傅惟楚胸口劇烈起伏着,遍布血絲的眼睛裏迸發着兇狠的光,彷如一頭嗜血的野獸。

阿勇按住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勸他說:“他要是這麽死了,你跟馮小姐之間也沒可能了。”

傅惟楚死死盯着前方,不遠處,那男人一動不動地趴在街邊,身下流了一灘血。看上去好像真的死了。這想法終于讓他平靜了一些。

他在車裏默默坐着,過了會兒,右手轉動了一下方向盤,帶着阿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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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千嶼回到鷺江是周三,飛機落地已近午夜。她本想自己打車回家,傅惟楚卻堅持要去機場接她。馮千嶼拗不過他,只能同意了。

晚上 11 點,馮千嶼和助理等人帶着行李走出到達大廳。傅惟楚遠遠地站在人群裏等她,臉色看上去有些憔悴。阿勇不知為何也來了,神色似乎有點古怪。

馮千嶼前兩天已經知道了傅春秋老爺子突發腦梗的事,只以為傅惟楚是因為挂心父親的身體狀況才沒睡好,于是上來問了句:“老傅總現在怎麽樣了?”

傅惟楚從她手中接過行李箱,不冷不熱地說:“還在國外複健。”

馮千嶼瞥見他眼底的黑眼圈,安慰他說:“老爺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康複的。你現在事情這麽多,幹嘛還要來接我?晚上回家早點休息嘛,看你這黑眼圈。”

傅惟楚沒再做聲。

阿勇在他們身後輕咳了一聲,馮千嶼回頭一看,阿勇趁機對她使了個眼色。

馮千嶼不明所以,又看了傅惟楚一眼,覺得他現在心情可能不大好,也沒再多說什麽。

到了停車場,馮千嶼的助理和攝像們一起拼車走了。馮千嶼坐上了傅惟楚的車,阿勇開着自己的車子跟在他們後面。

午夜時路上沒什麽車,傅惟楚車子開得飛快,一路都很沉默,只有等紅燈時才會不鹹不淡地跟馮千嶼聊兩句。

馮千嶼想起上次杜明湘來找她,提起傅惟楚跟省領導的女兒相親十分順利。她出于好奇随口問了句:“你的相親怎麽樣了?”

“就那樣,見了一面沒再見了。”傅惟楚語氣冷淡。

馮千嶼有些意外,琢磨了一下,說:“也是,現在你應該沒什麽心情,等忙過這陣子再說吧。”

傅惟楚沒接話,反問道:“你這次出差事情不少吧?”

馮千嶼說:“上周末挺忙的,主持了好幾場論壇,約了一堆專訪。”

“這兩天在忙什麽?”傅惟楚又問。

“就是錄專訪,還有些論壇收尾工作。”

“除了專訪沒別的事?”

馮千嶼拿不準他為什麽要再三追問,只回了句:“沒有。”

傅惟楚卻仍舊窮追不舍:“沒碰到什麽老朋友?”

馮千嶼怔了怔,随即反應過來,他應該是知道她和景汐的事了。

不過她也沒想在這件事上對他隐瞞什麽,因而向他坦誠說:“傅惟楚,你也往前走了,所以我就不瞞你了。我在深圳遇見景汐了,我跟他複合了。”

傅惟楚嘴唇顫了顫,沒有說話。

車子在長長的隧道裏疾馳着,耳邊一陣陣轟隆隆的鳴響,仿佛一場山崩在他心間呼嘯而過,心口一陣猛烈的劇痛。

昨晚他發瘋般報複了那個男人,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心平氣和地跟她談起這件事,向她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然而,當這事從她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像那天下午一樣頭痛欲裂。

他忽然覺得口幹舌燥,呼吸困難,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洩,像是有顆炸彈在他的胸腔滴答作響,下一秒就要将他炸成碎片。

他下意識地将油門踩到了底,車子立時好像失控一般,在雷鳴般的喧嚣裏朝着盡頭狂飙。

馮千嶼握住安全帶,驚恐地看着他:“你瘋了嗎?”

傅惟楚盯着前方,眼睛裏全是灼灼燃燒的憤怒。

車子飛出隧道,沖向了跨海大橋,傅惟楚沒有減速,也沒有轉彎,車子朝着橋欄的方向沖撞過去。

馮千嶼蜷縮在座椅上,恐懼地叫出聲來。

幾乎在最後一刻,傅惟楚猛然踩下了剎車,車子在距離欄杆不到 40 公分的位置停下了。

馮千嶼向前一個俯沖,驚魂甫定地看向傅惟楚,心髒仍舊劇烈地跳個不停。

傅惟楚沒有看她,默然望着窗外幽暗的大海,靜靜地坐了片刻。過了會兒,他推開車門下了車。

阿勇的車子終于追了上來,他驚慌失措地下了車,大步沖上來喊了聲“楚哥”。

傅惟楚面無表情地說:“送她回家,這幾天別讓她出門。”

說完,他便開着阿勇的車子走了。

阿勇深深嘆了口氣,來到圍欄邊拉開車門坐上駕駛位,啓動了車子。

馮千嶼呆坐良久,猛地意識到一件事。她急忙撿起手機,哆嗦着按下了景汐的號碼,然而,電話已經打不通了。

馮千嶼眼淚奪眶而出,崩潰地朝阿勇喊說:“你們把景汐怎麽了!”

阿勇神情嚴峻,語重心長地勸她說:“千嶼,楚哥正在氣頭上,你最好別聯系那男的了,這是為你好,也是為他好。”

海上正漲潮,海水沉重地拍打着岸礁。馮千嶼靠着車窗,一瞬間好像變得空蕩蕩的,輕飄飄的,她在海水中無意識地浮沉着,絕望像一個突如其來的巨浪,将她遽然淹沒。

五年了,一切都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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