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開往五店子鄉的客車就要啓動, 沒上車的大夫快上車了!”
售票員扯着嗓子吼了幾聲,大手拍拍車廂:“師傅,沒人了, 走吧!”
車子啓動。
此次參與義診的不止市一院的醫生, 還有兩家醫院共同派出六位醫生和六個護士協助。
市一院去的共有三個醫生, 兩個內科一個中醫科。
護士也在出發前就已經安排好,一個醫生一個護士形成搭檔。
好巧不巧,胡麗跟黎書青正好安排到了一組。
“黎醫生, 這是秦同志讓我交給你的吃食。”
早上,三個代表市一院的醫生被叫到院長辦公室進行了好一番勉勵。
秦溪去的時候根本沒看到人。
直到車子開到醫院門口,黎書青才焦急地出現在醫院門口張望。
胡麗自告奮勇代替轉交,上車好一會才拿出來遞給了最後一排靠窗的黎書青。
為什麽不在上車前交給黎書青,問就是她故意的。
從上車起一直冷漠不語的黎書青,忽然眉眼一彎,潋開萬千溫柔。
“我以為她沒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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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溪妹子早來了, 在大堂等了好會兒都沒見人, 才走的。”胡麗大聲解釋。
說着,餘光瞟向跟黎書青隔着個座位的年輕女醫生。
女人長發披肩,蓬松微卷, 和港市女明星留着相同的發型。
整張臉上最出挑的就是鼻子, 又高又挺, 看人時目光深邃, 總像是含着汪水似的柔軟。
胡麗故意上車一會才拿出秦溪送來的包,就是故意做給彭冉瞧。
兩人中間,隔着中醫科的黃帆, 跟黎書青的師父張越楠院長是多年老友,對他頗為照顧。
當然……挨着黎書青坐, 那也是故意而為。
彭冉這姑娘熱烈大方工作又好,按理來說和黎書青還算般配。
可前幾天和張越楠聊天,老友千萬交代要提醒彭冉注意醫院形象,萬萬不能做出出格的事來。
黃帆就奇怪了,黎書青明确表示過不想和彭冉處對象,為什麽姑娘還能天天往人面前湊。
這姑娘難道一點自尊心都沒有?
“小黎,秦溪同志是誰啊?”黃帆笑問。
從黎書青拿到包一開始,他就發現這孩子身上那股子淡漠疏離好似都淡了不少。
黑潤潤的眸中笑意淡淡,捧着那個布包翻來覆去地看了好些遍。
“朋友。”黎書青回。
“看樣子是吃食,不知道都帶了些什麽好吃的?”
朋友?
相看對象一面就能确定兩人要不要結婚的年代,朋友那就是要成為對象的姑娘。
都是過來人,黃帆哪能不知道是啥意思,樂呵呵地不再追問,而是好奇起包裏裝了些什麽。
彭冉緊咬着嘴唇,臉刷的變得一片慘白。
車裏沒人能體會到她此刻的痛苦與嫉妒,車裏其他醫院的醫生護士也都好奇地望着黎書青。
黎書青在整個壽北市的醫院圈子裏都很有名。
前途無量的青年才俊,不僅醫術得到諸多醫學泰鬥認可,就是這張臉長得也好。
和黎書青處對象的姑娘,那肯定也極其優秀。
“黃主任吃這個吧。”
黎書青的左手放在包上沒動,右手從身邊的袋子裏拿出個鋁飯盒。
一看到飯盒,黃帆眼皮不由抽動了幾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親眼看到院長媳婦也就是黎書青的師娘遞給他的,結果轉身就讓這小子送了出去。
莫不是知道東西不是師娘做的?
黎書青幹脆把飯盒放在了黃帆腿上。
而後又專注地看着布包,就好似要把包上的花紋都看清楚為止。
黃帆嘆氣,大手捏住飯盒蓋子掀開,淡淡的綠豆糕香氣飄散開來。
“嚯!是綠豆糕,看樣子是自己做的吧?”
碼得整整齊齊,賣相其佳。
“黃主任我瞧瞧。”
從上車起,胡麗那眼神就沒從彭冉臉上移開過。
剛才黎書青拿出飯盒的同時她就立刻看到彭冉握緊了拳頭,目光直勾勾望着飯盒。
院長媳婦和彭冉是表姑侄,誰不知道她一直想撮合兩個年輕人。
看這樣子……綠豆糕肯定是出自某人之手了。
胡麗可不相信彭冉真能親手做什麽綠豆糕,扒着座位站起朝後一看,立刻嗤笑了聲:“這不是國營商店裏賣的綠豆糕嗎?”
“我記得還是用鐵盒子裝來着,那盒子比鋁飯盒可好看多了。”另一個護士也跟着道。
“管他什麽商場還是自己做的,好吃不就行了?”黃帆拿起塊塞進嘴裏,又示意其他人。
“彭醫生不吃?”
問到彭冉,她閉着眼連連擺手,好像很累,腦袋無力地靠在椅背上。
最後聞到黎書青,他搖了搖頭:“我不喜歡吃綠豆糕。”
彭冉刷地睜開眼睛,不可思議地往窗邊看去,眼裏的光一下子被點燃了似的又重新溢滿歡喜。
大家都吃着綠豆糕,黎書青慢慢拉開了布包的拉鏈。
刷拉——
數道目光齊聚。
車上無聊,有半點風吹草動都能引起其他人注意。
黃帆一邊用舌尖頂粘在上颚的綠豆糕,一邊好奇地望着那個被當寶貝似的包。
油紙裏包了八個巴掌大的白色圓馍,面香四溢。
包子饅頭還有些微微的熱,黎書青随手拿起一個小籠包送入嘴裏,解開下一個單獨的布袋子。
“蔥油餅!”黃帆吞了口口水。
布袋子裏又用油紙包了遍,一打開那股子蔥油香立刻沖了出來。
黎書青又重新包上,打開最底下的兩個大鋁飯盒。
“這些都是秦溪妹子做的?”
一飯盒紅彤彤的豬肉丁醬,香辣氣味十足,油汪汪的讓人食欲大開。
另一盒子裏一個個小小的圓形糕點堆滿了飯盒
盒蓋上貼了張小紙條,字體娟秀小巧。
紙條上寫着雪梨山藥餅和綠豆餅,盡快吃完。
“胡姐。”黎書青把飯盒遞出,示意胡麗品嘗。
黃帆把剩餘的綠豆糕全部塞進嘴巴裏,已經打算好黎書青遞飯盒過來拿哪一塊了。
“……”
手就懸在那,黎書青根本沒打算讓他嘗一塊。
轉身把飯盒重新蓋上,紙條拿起折好放入上衣口袋。
“你小子不是不吃綠豆糕嗎?”黃帆說。
“那是剛才。”黎書青的聲音還是淡淡的,修長手指将所有袋子全部重新還原,直接将包塞到了自己的行李袋裏。
“黃主任,國營商場的綠豆糕能和秦溪同志親手做的一樣嗎。”胡麗笑得意味深長。
喜不喜歡,那不是得看對象嗎!
确實不一樣,至少在黎書青這根本不能相提并論。
***
“爸,真沒走沒錯嗎?”
周天休息,秦海說要帶家裏的大小孩子去公園看鴛鴦,吃完飯就領着姐妹幾人出了門。
出了廠區,卻不是往公園裏走。
一大串人往廠子東邊的路越走越遠,目的地正是秦海平時經常去的回收站。
眼看周圍連房子都少了,秦雪有些害怕地趕忙問道。
他們在這住了十幾年,還從來不知道廠子背後竟然這麽荒涼。
大樹逐漸多了起來,路也從水泥路變成土路,偶爾經過一輛三輪車都能壓出漫天灰塵。
秦溪舉手扇了扇灰塵,心想晚上回家肯定要洗頭洗澡。
“你爸一周走三回,怎麽會走錯。”秦海立刻回。
秦溪跟秦海提了提要做小買賣的事後,他立刻表示贊同。
不過對于秦溪給出的小攤圖紙,他提出了新意見,說是要把臺面部分做成鐵皮的。
那樣好清理油污,底下的爐子也不容易燒壞臺面。
“咱們順道可以請李叔幫忙找你說的那種平鍋,他交際廣,肯定能找着。”
秦溪要一塊新鐵皮好找,可那種圓鍋子秦海是真沒見過。
回收站和前世的垃圾回收站不一樣。
回收站更像是個二手市場,大到家具家電,小到鍋碗瓢盆都有。
買不起新貨的就會來這淘,回收站屬于半國營單位範疇,沒人脈關系根本辦不下來那證。
雁北回收站的站長姓李,是個退伍老兵。
終于,秦海指着不遠處一座紅磚院子:“到了!”
幾人快步走了過去。
“老秦,今天又準備來淘點啥好東西?”
李站長坐在門口抽着旱煙,缭繞煙霧中只能依稀分辨出是個年長的黑瘦老爺子。
“今天想淘塊薄的鐵板,我記得倉庫裏好像有不少。”
“是不少,前些年鐵精貴,後頭鋼鐵廠為争創行業先鋒拼命煉鋼,鐵的價格自然就降了好多。”
買的時候貴,賣得時候賤,李站長當然舍不得賣,好些鋼鐵材就都存在了倉庫裏。
“那感情好,我可以慢慢找個合适的。”
“你要鐵皮幹什麽?”
“我姑娘想擺個小攤賣煎餅,找塊鐵皮當鍋。”
李站長坐直身體站起,一跨步從煙霧裏走了出來。
從左眼角到右唇角有條肉色的猙獰長疤,像是一條蜈蚣趴在臉上,随着他說話蠕動着。
“我記得八年前有個老太婆拿了個什麽鐵鍋來賣,說是祖上攤煎餅用的鍋,傳了好些年。”
走得越近,李站長臉上被黝黑皮膚淡化的其他傷口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臉上,脖子上,甚至頭皮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疤。
經歷過一場廚房部爆炸的秦溪立刻感覺到,李站長絕對上過戰場,他臉上的傷應該是爆炸傷。
“你告訴我在哪?我自己去找。”秦海馬上高興道。
“第三個倉庫,你慢慢翻。”李站長擡起手撓了撓臉,手掌部分光禿禿的,只剩下個手腕。
“那我們先進去找,找着咱們再說價錢。”
秦海對回收站再熟悉不過,進了大門就往後邊走。
大棚子裏擺滿了家具和家電,都擦得幹幹淨淨,分門別類擺在一起。
在裏面選東西的人還不少,男女老少都有。
“李站長沒接手回收站時這裏可不是這樣,想找個凳子得在棚子裏翻上幾小時。”
秦海邊走邊給孩子們講起回收站的歷史。
當年剛結婚那幾年是家裏經濟最困難的時候,秦海全靠回收站裏撿破爛,才置辦出了個家。
說完回收站,他又說起李站長來。
李站長本名李建設,沒受傷之前一直在前線打仗,已經做到了連長級別。
後來被一枚榴彈擊中,斷了只手,不得已才從部隊退伍回老家。
原本部隊給他安排的工作是在公安局管理文檔,工作清閑上下班固定。
李建設幹了幾個月就犟着要換崗位,他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去管文檔,簡直是要了老命。
之後左選右選,選中回收站。
剛來沒多久就遇上國營企業改革,花百來塊李建設就成了回收站的合夥經營者。
除每個月固定上交單位的百分之四十利潤,剩下的都歸李建設自己。
所以站子裏的東西李建設能說了算,他想賣多少就是多少。
“李站長是英雄,你們要尊敬英雄知道嗎?”秦海又交代孩子們。
“知道了!”
說着,回收站裏最遠的一個倉庫到了。
秦海輕車熟路地走上去取下鎖頭挂到一邊,退後一步用腳推開了大門。
嘩——
門頭上灰塵如同下雨似的掉落下來,其中還夾雜了好些泥土石塊。
等灰塵散去,秦溪他們才走進去。
倉庫裏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各類跟鐵有關的雜物,地上滿是生鏽的鐵絲。
當然,一些破鍋子也堆得到處都是。
幾人站在門口傻眼了。
這跟山一樣堆在一起的破銅爛鐵,要找到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李建設說得祖傳鐵鍋。
“你們兩個在門口玩,別跑出回收站。”
秦海把包莉莉放下,指揮着孩子們去空地上玩耍。
兩個孩子聽話地牽着手跑遠。
“分開找,誰找到了說一聲。”秦海說。
父女三人各自去随便選一堆尋找。
大海撈針……
秦溪就從最面前找起,什麽斷菜刀,爛手電筒,還有從包邊紐扣上剝下來的鐵片。
不知找了多久,直到包莉莉跑到門口說餓了,幾人還是一無所獲。
好在出門前秦溪就做足準備,帶了些吃食一起來。
下午讓秦雪帶着兩個孩子在外邊等,秦溪和秦海繼續鑽進倉庫找。
終于……
秦溪扒開一塊廣告牌,看到了個圓形的黑色鍋。
被埋藏在這堆雜物裏好幾年,黑鐵鍋竟然一點都沒有生鏽,甚至還能感覺到鍋底泛着層油光。
鐵鍋兩邊的耳朵用麻繩裹着,秦溪剛碰到繩子就立刻散開了。
“爸,我找到了。”
鍋很重,鍋底很厚,典型的熟鐵鍋。
鍋邊有深淺不一的捶打痕跡,密密麻麻地疊加在一起,明顯是手工制作,歷經多年才會形成這種模樣。
秦溪用手抹去鍋裏的灰,越看越是滿意。
“我瞧瞧。”
秦海灰頭土臉地走過來,伸手就去拿鍋子的另一邊。
一只手拿不動,兩只手提一個耳朵,赫然發現,他根本沒法靠自己的力量拿起這個鐵鍋。
鐵鍋直徑半米,厚度看着也就幾厘米,可重量他這個成年男人竟然拿不起。
再看一只手随便提着另一邊的秦溪。
院裏人都說秦溪力氣大,他這回總算見識過了。
“擡出去問問李站長多少錢?”
秦海放棄幫忙,任秦溪一個人把鍋扛起來頂到了頭上。
來買家具的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天色甚至都有些黑了。
“找到了?”
李建設背着手穿梭着大棚中,一樣一樣檢查剛收的幾樣東西,看到父女幾人髒得只有雙眼睛能看,語氣裏不由帶上了笑意。
“找一天,終于找到了!”
秦溪還頂着那口鍋,忙問:“李站長爺爺,這口鍋多少錢?”
“鐵都是按重量收錢,兩毛一斤。”李建設豎起兩個手指,而後又笑道:“不過這個破玩意兒放了好幾年,六毛錢就拿去吧。”
這口鍋,少說有二十來斤,稱重的話得五六塊。
不過李建設的話還沒說完,接着指了指鍋道:“等你做好烙餅,給李爺爺我送兩塊來嘗嘗就成。”
李建設祖上北方人,從小吃面食長大的。
來回收站上班後,一年半載都見不着一回包子饅頭,更別說煎餅烙餅。
“成,我開鍋的第一鍋煎餅就給您留着。”秦溪馬上答應。
“那回去吧……天都黑透了。”
李建設擺手,竟是連那六毛錢都不打算收了。
***
彎月如鈎,月光撒下柿子樹梢枝頭,将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院門口鬼鬼祟祟走進來幾個人。
秦海背着包志明在前頭,秦雪牽着包莉莉在中間,秦溪斷後。
幾人才剛到院子,就非常默契地放輕了步子,全都跟做賊似的不敢出聲。
啪——
秦家屋外的燈泡突然亮了起來。
“你們死哪去了,老娘還去公園門口等你們好久。”
尖銳的嗓音立刻打破了院子寧靜,張秀芬雙手叉腰,左手上還拿着只膠鞋。
“說!你們沒去公園去哪了?”
“我帶孩子們去回收站玩了半天,一分沒花你說多劃得來。”秦海嬉皮笑臉地說完就想進屋。
秦溪姐妹也縮着脖子跟在後邊,那是一聲都不敢吭。
“等等!你們身上怎麽都這麽臭。”
眼看就要糊弄過去,秦海經過張秀芬時,還是被身上散發出的臭味所出賣。
再低頭往包志明身上聞了聞,直接又發出一聲尖叫。
膠鞋底子不敢打秦海,可秦溪姐妹她可以打啊……
“臭丫頭,洗衣粉不要錢啊……你看看你們這一身要多少洗衣粉才能洗得幹淨。”
秦溪頂着鍋,躲避膠鞋,有時候被鍋擋了視線,難免被鞋底子抽中。
她算是知道為啥家長都喜歡用鞋底子打孩子了。
那些坑坑窪窪的紋路打在身上可真疼,打完還火辣辣地有股子灼燒感。
“媽,我錯了,下回不敢了。”秦溪跳着腳求饒。
“你呢!”目标立刻轉向秦雪,又顧忌她還牽着包莉莉,鞋底子被立刻抽下去。
“媽,我本來不想去的,可爸和姐姐非讓我去,如果我不去倆孩子沒人照顧,我是沒辦法才跟着去的……”秦雪委屈巴巴地撇嘴。
秦溪:“……”
“我還不知道你的德性,肯定就屬你最積極。”
茶言茶語遇上張秀芬毫無作用,也跟着也上演了番跳腳躲避的快樂戲碼。
“媽,你就別打了,四妹都十六歲了。”秦濤出聲勸架:“讓別人看了多不好。”
“是啊媽!明天衣服我來洗,媽你別生氣了。”秦梅繼續火上澆油。
不勸吧打完就算,張秀芬一聽,秦溪都能相親結婚了,還去垃圾堆裏翻破爛,真是越想越氣。
“哥……”
秦溪無奈地喊了聲,趕忙把鍋放到池子裏,撒丫子跑了。
這天晚上。
張秀芬對父女三人進行了深刻的批評。
随後知道秦溪放棄找工作要去做小買賣,鞋底子又抽了幾下子。
秦溪挨了打,不過擺攤的事也算終于在大雜院裏徹底公開。
第二天。
秦溪做完早飯,先把昨晚換下來的髒衣服洗幹淨。
三大兩小的棉襖,是張秀芬給的懲罰。
“秦溪,你真要做小買賣啊?”
昨晚就張秀芬那一嗓子吼的,估計整個院子每家都聽見了。
李秀蘭哪能錯過。
“天天待在家也不是個事兒,嬸子你說是不是?”秦溪燒了熱水,仔仔細細清洗鐵鍋的每個角落,再反複用開水沖洗。
“做小買賣肯定是不如上班的啦!你瞧我家娟兒,每個月除了工資單位還發香皂票和布票……”
不予餘力地先炫耀了遍吳娟,話鋒跟着又一轉:“不過總比不上班的要強,你看崔秀霞,她婆婆天天都念叨該娶個城裏姑娘,要不家裏就張磊養家。”
秦溪笑了笑。
張家不就是因為娶不到城裏姑娘才退而求其次相看的農村姑娘嗎!
她那是看張秀芬得了個正式崗位,心裏羨慕找事而已。
“那嬸子還一輩子都沒過班呢,她咋不出去掙錢去?”秦溪笑眯眯的:“我現在不就是沒法子才做點小買賣掙錢。”
“要我說!你還做啥小買賣,就跟那邊院的蘇清雅一眼找個幹部子弟嫁了多好。”
女主蘇清雅和尹詢談戀愛的事估摸着整個廠區都的人都知道了。
“錢再多那也不是自己的,花一毛還得問一聲,嬸子不是最了解嗎?”秦溪繼續笑。
李秀蘭這回是不接話了。
還沒嗑完的瓜子往地上一扔,瞪了眼秦溪,直接就鑽進廚房。
秦溪剛才可算是準确戳到了李秀蘭痛處。
當年吳婆婆還在世時,吳建國的錢是一分都別想落到她手上,買個菜貴了兩分錢都得挨罵。
秦溪說錢不是自己的,她可比誰都清楚那種感覺。
擠兌走李秀蘭,秦溪低頭專心洗鍋。
洗幹淨的鐵鍋被陽光一照,竟反射出層油光,鍋邊一圈字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XX朝XX年XX鐵匠打制。
按照時間計算,這口鍋至少有上百年了,是口真正的古董鍋。
沒有一代代蘊養的話,是絕對沒法出現這張樣油亮的效果。
“撿到寶了……”
秦溪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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