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
第 27 章
冬天一過, 天就亮得越來越早。
陽光早早照簾子上,灑下無數光和影,秦溪一睜眼就瞧見映在簾子上的人影。
為了籌辦婚禮, 秦濤這些天上班前都要去潘來鳳家一趟再去上班。
走得早, 窗簾拉開得自然也早。
“三妹, 起了嗎?”
簾子上那個身影是秦海,聲音裏有壓抑不住的興奮。
秦溪含糊不清地回了句:“這就起。”
“小推車做好了,你快來看。”
小推車?
下鋪的秦雪最先鯉魚打挺坐起來, 胡亂地往身上套衣服:“我要看爸搗鼓了這麽些天,究竟做了個什麽推車出來?”
姐妹倆推門出去,就見池子邊停了輛類似手推車的小車子。
一米多長左右,七八十公分寬,左邊有個竈洞,中間一塊鐵板,右邊就是簡單的木板。
咋一看, 好像非常尋常沒什麽特別。
“你來看, 這邊放那口鐵鍋,我在這裏建了個洞口,熱氣通過這裏……”
推車的外殼由好幾種顏色的木板拼湊而成, 看着處處都透着股子寒酸氣。
Advertisement
可內裏大有乾坤, 每一處都是秦海畫了好些圖紙又和李建軍讨論出來的。
竈洞裏能放一個蜂窩煤竈, 四邊都用薄鐵片訂在木板上, 防止高溫起火。
右邊中間開了個孔洞,熱氣通過洞輸送到鐵片處,上面放食物的話能保溫。
左邊下是排排儲物格, 臺面板子可以拉開,往上那麽一提, 上半截儲物架子就能提到臺面上固定。
而且儲物架裏的臺面上也訂上了薄鐵片,方便打掃。
秦雪驚嘆得哇哇大叫。
往保溫臺底下一拉,竟然還拉出了把凳子來。
“站累了就坐下來歇歇,這裏還有靠背。”
咔撻一聲,折疊的椅背往上一拉,從小凳子就變成了個靠背椅。
“等冬天爸再改良改良,做個能擋風的推車。”秦海笑眯眯地道。
秦溪看得目瞪口呆,上下左右地摸索着這個小推車。
就算放在前世,這些構思也讓人驚嘆。
等父母上班離開,秦雪也依依不舍地去了學校,秦溪還在琢磨着小車車。
把黑鍋放到竈洞比劃,非常完美地貼合在了裏面。
車子已經做好,接下來就該準備做包漿豆腐。
接到劉娜,秦溪把孩子交給外公外婆暫時照看,提着菜籃子出門去買菜。
要想做包漿豆腐,那前提是必須得先做豆腐,可做一次豆腐非常麻煩,城裏人也沒那條件。
菜站的豆腐八分錢一塊,一塊大概手掌那麽大點。
加上制作包漿豆腐的材料,以及烤熟後縮水一半,買成品豆腐相當不劃算。
總不能一口就能吞下的零嘴,秦溪要賣五分錢一塊,那也太貴了。
思來想去,只有自己做。
黃豆不屬于暢銷品,秦溪一到菜站就買到了三十斤黃豆,八分一斤。
提着黃豆從菜站出來,她琢磨着要去附近村裏老鄉家問問看誰家有花椒賣,要當年的新鮮花椒磨粉味道最純正。
經過廠區供銷社,秦溪又跑進去買了點鹽鹵。
供銷社裏也有黃豆賣,可只收票不收錢,秦溪只能跑更遠的菜站去。
從供銷社出來,一股子熟悉的香味從面前飄過,柳雪花嬌俏的笑聲回蕩在耳旁。
秦溪擡頭往邊上小巷子看去。
柳雪花和一個男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抱在一起。
男子将人抵在牆壁上,臉埋在她脖頸中貪婪地嗅來嗅去,逗得柳雪花笑得花枝亂顫。
秦溪此刻真讨厭自己的五感太靈敏,要不也不會看到這麽辣眼睛的一幕。
而當男人頭擡起來後,秦溪更是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往旁一躲。
不想讓兩人看見自己,那是下意識反應。
女人是柳雪花,而男人竟然是李秀蘭的寶貝兒子——吳強盛。
秦溪:“……”
腦中思考兩秒鐘後,秦溪決定就當沒看到。
把袋子往肩膀上一甩,埋頭從巷子口沖過,一路不回頭地往跑回了家。
李秀蘭應該是早早等在家門口,一看到秦溪回來了,忙不疊展示起身上穿的新衣服。
“你看咋樣?”
秦溪:“……”
粉色與淡灰色格子的的确良衣服,一看這個顏色就知道是給年輕姑娘穿的。
而且李秀蘭肚子大,衣服下擺的扣子根本扣不起來。
秦溪有些一言難盡地笑了笑,問:“嬸子剛買的衣服?”
“不是,是你強盛哥買的。”
“哦……是嗎?強盛哥可真孝順,回家還惦記着給嬸子買衣服。”秦溪說得相當違心。
“可不是,強盛還藏包裏沒拿出來,不就是想等過兩天生日送我,瞧我兒子眼光多好。”
李秀蘭拼命展示着這件明顯不是買給她的衣服,眼裏無比驕傲。
十分鐘前,秦溪可能會覺得吳強盛審美不好。
可現在……這擺明了就是給柳雪花買的衣服吧。
秦溪又違心地誇了幾句好看之類的話,拿着黃豆進了自家屋子。
李秀蘭還沒完。
站院門口又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好半天,最終提到吳強盛和人換工作的事。
“我家強盛也不知什麽個想法?好好的非要和人換工作,煤炭廠工資可比紡織廠高十幾塊……”
秦溪一邊挑豆子心裏一邊回。
什麽想法……就是想和對象更近一點呗。
腥風血雨啊腥風血雨……
“三妹,你撿黃豆幹啥?”
領着孩子們散步回來的張鐵柱和柳氏看到秦溪做門口挑揀豆子,好奇問道。
“準備做豆腐。”
兩位老人眼前同時一亮,忙走上來幫秦溪一起挑豆子。
其實壽北市人早些年一直有親戚來了磨豆腐招待的習慣,一碗水豆腐配上自己做的豆瓣醬,那就是道最受歡迎的菜。
只可惜後來吃大鍋飯,黃豆都算稀罕物,豆腐就更別想做了。
泡好豆子,崔秀霞非常主動地把自家石磨搬出來借給秦溪磨豆子。
“是我婆婆讓拿來的,要不我還不知家裏有這東西。”崔秀霞悄悄告訴秦溪。
豆腐好吃,豆難磨。
古時賣豆腐這行被稱為最辛苦的行業之一,也不是沒道理。
不過現在秦溪家最不缺的就是人。
兩位老人都會做豆腐,就是多年沒做,手有些生疏。
五斤豆子過濾出豆渣出三十斤豆漿。
倒入鍋裏燒開煮沸,到了這一步柳氏就不敢再往下操作,交由秦溪來點豆腐。
左手不停攪拌,右手緩緩倒入化成水的鹵水。
等鍋裏的豆腐出現明顯凝結,就可以用筲箕按壓舀出多餘的水,直至豆腐凝成塊,舀出。
秦溪的動作很快,裝到秦海專門做的豆腐框子裏蓋好,壓上石塊。
“你究竟還有什麽不會做的?”
一直在秦溪家門口看熱鬧的崔秀霞非常真心地感慨道。
怎麽做豆腐這麽難的事到了秦溪手裏就跟掃地一樣簡單,麻溜地和做過千百遍一樣。
秦溪笑了笑。
第二鍋豆漿繼續下鍋。
前世從紅案轉學掌勺的第一門課程,學的就是做豆腐。
紅燒用豆腐,煮湯用豆腐,還有口感不同的各種豆腐,秦溪做過的豆腐不下萬鍋。
她僅憑肌肉記憶,就能準确判斷出豆腐做得老還是嫩。
三鍋豆腐,第一鍋最老,口感綿實,第二鍋稍微嫩一點。
她想實驗兩種不用豆腐做出來的包漿豆腐有什麽差別,至于第三鍋,就是給家裏人吃的水豆腐。
比豆花稍微老那麽點,能用筷子夾起來,但不至于入口就滑下喉嚨。
水豆腐成型,腌制好幾個月的紅油豆瓣醬剁細,熱油一潑。
“你端一碗回去嘗嘗,石磨我明天再用一天,等我買了新的就還你。”
秦溪把蘸料的剩餘調料放到小碗裏,再舀了碗豆花遞給崔秀霞。
就見她咕咚跟着咽了口口水,怕是根本沒聽到秦溪剛才說的話、
“你天天用都沒事,反正放我家也是用來放雜物。”
崔秀霞忙接過碗,目光就黏在那白花花的水豆腐上,鼻腔裏滿是蘸料的香氣。
“趁熱吃。”秦溪又說,倒是沒把崔秀霞的話放在心上。
此時天已經有些黑了下來,上班的人都回得差不多,崔秀霞的公公張有財也下班到家。
跨進門一看,桌上擺着兩道素菜,兒子和婆娘都在沙發上坐着,兒媳婦沒見着。
“快點吃飯,眼看着天都黑了。”
兒子張磊沒動,說等媳婦兒還說得過去,可他一向勤儉節約生怕浪費電的婆娘也坐着沒動就有些奇怪了。
“我說吃飯!”
“等等秀霞,她馬上就回。”
目光一直望着窗外的薛桂芳胡亂應付道。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一向看不慣兒媳的老婆子竟然破天荒要等崔秀霞一起回來吃飯。
她倆啥時關系這麽融洽了?
“來了來了,磊子你去舀飯。”
薛桂芬噌地站起來,竟迎出了門。
“媽,是水豆腐,你看這麽大一碗呢!”
崔秀霞樂呵呵地把碗遞給婆婆,她捧着蘸料碗跟在後頭。
婆媳倆非常和諧地有說有笑走進屋子。
“捧的……水豆腐?”
“可不是,秦溪點的鹵水豆腐,我可好些年沒吃着了。”
薛桂芳有些激動地噴着口水。
國營菜站裏的豆腐吃到嘴裏一股子石灰水味,張家很少買豆腐來吃。
“秦溪那娃子看着年紀不大,咋啥都會做?”
張有財北方人,祖輩是躲避戰亂逃到的壽北市,口音還是帶了些濃重的北方鼻音。
所以聽起來聲音低沉又粗狂,院裏孩子們都很怕他的大嗓門。
“這我上哪知道,反正秦溪的手那是真巧,以後誰家娶了她才有福氣。”
一家四口圍桌坐下,張有財拿起筷子,四雙筷子同時去夾豆腐。
豆腐軟嫩,舌尖稍微用點力就能抿碎,回味都是豆香。
而這道水豆腐的靈魂,就是那小半碗蘸料。
豆腐過半,蘸料已經見底。
“秀霞,要不你再去要點這個蘸料?就是拌飯都好吃得很。”張磊辣得狂吸氣,嘴角還沾着辣椒皮。
崔秀霞翻了個白眼。
“要吃你自己個兒去要,我可沒那臉,我又不是李嬸子。”
為了要蘸料連張秀芬的冷嘲熱諷都能忍受的李秀蘭:“……”
“這年頭日子雖然好過了點,但也沒到不愁吃喝的地步,你哪好意思上人家門去要。”張有財也板着臉教訓張磊。
他雖然摳門,但拎得清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以後你就多跟秦溪學學,學會了咱自己做。”張有財又說。
崔秀霞心裏驚詫,聽話地點點頭。
摳門公婆就因為一碗豆腐轉性,說起來還真是新鮮事。
***
市一院住院部。
窗外香樟樹長得生氣勃勃,縷縷陽光透過窗戶,落到窗邊的病床上。
“三百二十八片葉子。”
黎書青轉過頭,緩緩舒出口氣,黑發之下是張有些蒼白的臉。
病房門被推開,一頭白發的老人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老人個子很高,一身半舊不新的軍裝,肩膀上肩章位置是空的,左邊衣襟上別滿了一排排軍功章。
“外公。”黎書青輕輕喊道,語氣裏帶了絲淡淡的無奈。
只要去公共場合,外公總要把軍功章全部別在衣服上。
無論走到哪,都會是衆人目光追随的焦點。
戰場上退下來的老軍人,軍隊楷模,人民英雄……
今天……也毫不例外。
趙國慶走得慢,他身後跟着的醫院院長和幾位主任也只能放慢腳步跟在後邊兒。
“老首長,書青的腿沒事兒,修養幾個月就成。”
院長張越楠不好意思地陪着笑,始終離着趙國慶幾步院。
老爺子年輕時是部隊比武大能手,戰場上殺敵無數,一把子力氣就算到老了也比他一個看病的強。
黎書青是他親自安排去五店子義診,受傷的事他難逃其咎。
站得太近了,萬一老首長心裏不高興,揚起拐杖敲他一下,自己這身板可挨不住。
“大男人受點傷算什麽。”
趙國慶大度地擺了擺手,絲毫沒将寶貝外孫子受傷的事放在心上。
“老首長您體諒我的苦心就太好了,我也是想讓書青檔案好看點,你也知道……”
張越楠是真為黎書青着想,所以才想着法子給他的檔案“添磚加瓦”
院裏的內科主任眼看就要退休,黎書青年紀輕資歷淺,只能通過履歷填補,才能服衆。
“我知道你是為青書好,放心去做。”
趙國慶渾不在意,走到病床邊坐下。
“聽說你是為了救一個女同志摔下的山坡?”
受傷是平常事,可是為了救一個年輕女同志那就得好好問問。
黎書青皺眉:“誰跟您這麽說的?”
他救的不是女同志,而是那個裝了吃食的包。
“你管誰和我說的呢?你就說是不是。”
“不是。”黎書青回得幹脆,骨節分明的手擡起擋在眉心遮擋眼光,露出深深淺淺的擦傷:“我是為了我的包。”
“為了撿包?”
趙國慶猛地轉頭,看向張越楠:“你媳婦兒不是說為了一個叫彭冉的姑娘嗎?”
張越楠心裏都想罵娘了,跟妻子說了那麽多遍不要亂點鴛鴦譜,這婆娘非要把兩人湊一堆。
“應該是彩梅聽錯了。”
“這都能聽錯!”
趙國慶失望地轉回頭,使勁一跺拐杖,怒氣只能化作一聲長嘆。
能怎麽辦呢……
女兒的婚姻以悲劇收場,老伴現在還後悔當年不該勸女兒嫁給黎冬。
輪到外孫的人生大事,他們老兩口都不敢在插手了。
“院長好。”
清麗甜軟的嗓音出現在門口,彭冉提着飯盒走了進來。
接着熱情地又叫了聲:“趙爺爺好,我叫彭冉,是黎醫生的同事。”
彭冉也穿着白大褂,笑意盈盈地先自我介紹,而後把飯盒放到床頭櫃上。
趙國慶笑着點頭,餘光則是觀察着黎書青的神色。
黎書青皺眉,雙眸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溫度,甚至還帶了絲不耐煩。
“黎醫生,我給你帶了飯……”
“彭冉同志。”黎書青連名帶姓地開口。
周身散發着懶得應付的冷淡,不笑時,氣勢過于冷峻,更何況現在還夾雜着些煩躁。
彭冉一愣,下意識點了下頭。
“我再說一遍,我根本沒想救你。是因為擔心你碰掉了我的包,我才伸手拽了你一把。我只是想拿回我的包……”
當時黎書青和胡麗在老鄉家幫老人看腿,彭冉莫名其妙追了來。
老鄉家的地壩下就是個山坡,大概有三四米高。
當時他的包就放在地壩邊上,彭冉被老鄉家的狗追得跑到地壩邊,眼看就要一腳把包踢下去。
黎書青只是下意識想搶回包,嫌彭冉礙事扯開她而已。
誰料“罪魁禍首”會認為黎書青是為了救她。
說到這,少話的黎書青更是嚴肅,撐着身子勉強坐起來後又道:“你擅自離開領隊安排的地點害得同事受傷,難道不應該寫檢查嗎?”
“最後,我還想明确告訴你,我……黎書青,不想和你處對象。”
“……”
滿屋皆靜,驚于黎書青能一口氣說這麽多話,也被他的直白和絕情震住了。
彭冉臉上血色盡退,緊咬着嘴唇瞬間紅了眼眶。
黎書青說完,幹脆轉頭又看向窗外的香樟樹,他寧願再數一邊旁邊那棵樹上新發出來的葉子,也不願再對彭冉好臉色。
男女之情,本應該兩情相悅。
他婉拒多次無效,只能冷下臉來直接講清楚說明白。
更何況因她那一腳,秦溪的包被樹枝挂壞了,黎書青心裏還憋着股氣。
“咳咳——”
張越楠尴尬地連咳數聲,餘光見趙國慶朝他使眼色,忙出聲替彭冉解圍:“彭冉同志。要不你……”
啜泣聲響起,彭冉捂着臉疾步離開。
床頭櫃上的飯盒被她白大褂一帶翻下,落到地上發生一聲沉悶響聲。
霍雲和謝郝雲目送彭冉跑遠,兩人眼神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出濃濃笑意來。
“咳咳——咳咳——”
霍雲清了清嗓子,收斂起笑容。
“老首長,那你和青書說說話,我先去看看彭冉同志。”張越楠趕快退出。
“霍雲,你來啦?”
“趙爺爺,許奶奶怎麽沒來?”霍雲把水果罐頭放到床頭櫃上,彎腰撿起飯盒。
還好盒子蓋得緊才沒有湯水流出來。
“你許奶奶到龍川師範大學講課去了,要過幾天才回。”趙國慶笑。
“那書青這幾天吃飯怎麽辦?”霍雲順道問。
“醫院有食堂,就摔了一跤哪那麽精貴,還想吃啥好的?”
目光一移,趙國慶瞧見霍雲身邊大方笑着姑娘,立刻知道了是誰:“你對象?”
“是我對象,謝郝雲。”
“趙爺爺好。”謝郝雲忙叫人。
“還是你小子有本事,我比你爺爺還大一歲,看樣子他要比我早抱孫子啰……”
話是跟霍雲說,目光卻是看着黎書青。
霍雲和謝郝雲也看去。
然後三人就瞧見,黎書青耳根紅彤彤的,原本搭在眉心上的移到眼皮上,幾乎擋住了半張臉。
“沒禮貌,朋友來了都不打招呼。”
趙國慶輕拍了下黎書青。
“謝同志你好。”黎書青冷冷的聲音響起,手終于放下,露出連眼尾都紅了的臉頰。
“你不是發燒了吧?臉怎麽那麽紅。”趙國慶擔心地連忙用手去探。
“趙爺爺,他沒事,青書就是害羞了。”
霍雲哈哈大笑,謝郝雲也噗嗤地笑出了聲。
趙國慶一頭霧水地看着兩人。
“黎同志是因為剛才的話被我們聽見了,所以害羞呢。”謝郝雲說。
“聽見就聽見,有什麽好害羞,這孩子臉皮還真薄。”
拒絕得雖然直接了些,但那也是為姑娘好,總不能叫人不清不楚地繼續單相思吧。
“爺爺你誤會了,我不是說他拒絕彭同志的事,而是他為了一個包摔下坡的事。”霍雲說。
“包?”
“爺爺,您可能不知道,那包……”
“霍雲,別胡說八道壞了秦同志的名聲。”黎書青厲聲阻止。
霍雲聳肩,故意笑道:“爺爺,黎書青不讓我說。”
“秦同志?”
趙國慶心思一轉,立刻看向床下那個灰撲撲的包。
前天黎書青送到醫院來,手裏就拽着那個包,硬是帶到了病房裏。
“好好好,不問不問。”
趙老爺子心裏哪還沒有數,起身說要去看老戰友,心裏已經打定主意回大院找霍雲問個清楚。
孩子大了……懂得害羞啰。
趙國慶一離開,霍雲就抱住肚子笑得前仰後合,直接倒在了病房的另一張病床上。
“我又沒說那包是人秦溪同志的,你簡直是不打自招。”
黎書青:“……”
一聲長長嘆息,黎書青自嘲地笑了起來。
他這就叫自亂陣腳。
“你受傷的事怎麽不告訴秦同志?”謝郝雲拍了下霍雲,正色道。
“貿然叫秦溪同志來醫院幹什麽?只是給人家添麻煩而已。”黎書青淡淡回。
“真不想她來看你?”
黎書青沉默了……
謝郝雲又連忙追問:“你對秦溪同志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喜歡還是不喜歡?”
黎書青還是沉默。
“不用問,肯定是喜歡。”霍雲直接幫好友答了,三兩句就直接把黎書青的心思給抖得明明白白:“他就是害怕。”
黎書青擡了擡眼皮,竟破天荒地點了下頭。
一種奇怪的莫名其妙升出的自卑。
每每透過鏡子看到自己的臉,就會想起母親鮮血染紅床單的場景。
害怕下一步他也會面臨那樣的絕望,擔心幸福就如同手裏的沙,越用力消散得越快。
謝郝雲不知黎書青的家事,只是疑惑地等着霍雲繼續說。
霍雲重重拍了下黎書青手臂,沉聲:“就秦同志的行事作風,誰能讓她心裏受委屈?”
秦溪不是黎書青的媽媽。
光是一拳能揍趴幾個青年男子這點就沒有任何可比性。
霍雲揉了揉鼻子,笑得意味深長:“你擔心那麽遠幹什麽?人秦同志說不定還看不上你呢。”
“我看秦溪妹子對黎同志确實沒那意思。”謝郝雲說。
兩人一唱一和,硬是逼得黎書青差點沒黑了臉。
他還真不敢确信秦溪的态度,萬一人真沒看上他呢……
“那你住院的事要不要跟秦溪妹子說?”謝郝雲趁機問。
“麻煩你了。”黎書青撇開視線,修長手指在被子上彈了幾下,洩露出主人的手此刻有多緊張。
霍雲跟謝郝雲相視一笑。
出了醫院,霍雲才跟謝郝雲說起黎書青家的情況。
黎書青的媽媽當年與黎冬結婚是兩家長輩牽線,算是門門當戶對的婚姻。
因性格差異,其實婚後兩人并不幸福。
黎冬向往華國外更大的世界,想創辦企業,做出一番事業。
可黎媽媽是個溫婉傳統的女人,只想相夫教子,更不願舍去美術老師這份穩定工作。
兩人逐漸貌合神離。
黎冬自學外語,一直等待機會出國。
那一年,黎書青兩歲。黎冬跟随國營企業出國考察。
回到國內後,直接去港市創辦了家合資運輸企業,總公司就設立在港市。
黎書青六歲,父母爆發激烈争吵,黎冬提離婚并搬出了家。
黎媽媽無法接受外人閑話,極端地走上了自殺這條路。
年僅六歲的黎書青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狀,之後才被趙國慶接到部隊大院生活。
黎冬心裏愧疚,也不敢跟趙國慶要孩子,所以這麽些年黎書青就一直在部隊大院長大。
“聽說,黎叔叔現在的公司規模能抵得上咱們十個國營廠子,黎書青可是正兒八經的有錢人。”霍雲說。
黎冬和黎媽媽的婚姻,外人沒法評判對錯。
兩人只是說了幾句便揭過了。
“難怪黎醫生那麽害怕相親結婚。”謝郝雲終于知道剛才黎書青那麽說的原因了。
“咱們去秦家吧!咱們說十句都抵不上秦同志說一句。”霍雲搖頭失笑。
兩人從醫院直接騎車去了曙光電纜廠廠區。
去到大雜院一問,才知道秦溪……去擺攤了。
***
電影院門口。
适逢周末,加上天氣又暖和了。
電影院門口人不少,售票窗口排起長隊,門口大喇叭不停宣傳着即将要播放的電影。
“蔣姐,我妹來了,你先替我一會兒。”
透過人群縫隙,秦濤看到兩個妹妹推着車從遠處走來,忙站起身。
“我幫你頂着,你快去吧。”
蔣建麗從裏間走出來,接過秦濤手裏的工作。
“三姐,我咋沒看到二嫂在哪?”
秦雪在一衆小攤子中到處看,就是沒看到潘來鳳的身影。
原本三人說好了潘來鳳先來占位置,秦溪和秦雪在家燒燃爐子。
“妹在這!”
秦濤從人堆裏沖出來,側轉身子朝電影院正門口那邊跑。
秦溪馬上推車跟着過去。
這輛推車體積實在太大,經過那些就用扁擔挑着兩個簸箕的小攤時,引起不少人注目。
“三妹四妹我在這!”
一塊空地上,潘來鳳連連揮舞手臂。
潘來鳳找的位置正對電影院大門,只要進出都能瞧見這個攤子。
三人合力,把車推到空地上放好。
“這個位置好,二嫂你怎麽找到的?”秦溪好奇。
電影院前的小攤雖然沒有固定說法,但大家擺得久了,自然也就成了固定位置。
門口這麽好的位置,秦溪記得以前是賣冰汽水的。
“你二哥想的辦法。”潘來鳳眨眨眼。
“嘿嘿。”
秦濤憨笑撓頭,幫忙把車擺正後才小聲說:“我用東風中學門口的位置換的。”
東風中學,是壽北市最大的學校,小學初中到高中都在一個學校裏。
賣汽水當然是學校門口生意更好。
秦濤有個老同學在學校門口供銷社當主任,答應在門邊留一小塊地給擺攤。
有那麽好的去處,賣汽水的大叔當然同意換了。
秦溪賣的餅和豆腐定價都不便宜,針對成年男女們來說更合适。
攤子一支好,秦溪就先把調料臺拉上來固定。
架子上添了塊蚊帳,撩起就能看到放在裏面的面盆和陷料盆。
拿出面團,又放下簾子。
“姐,這口鐵鍋怎麽這麽重啊……”
秦雪想幫忙把鍋提出來,使出吃奶的勁兒都沒能往外拽動。
聞言,秦溪彎下腰去,一只手就把鍋提出來,右手一用力直接甩到竈洞上。
“……”
兩姐妹的攤子擺起,潘來鳳就要回去繼續上班。
她在不遠處的一家音響店裏當售貨員,擺攤的地方擡頭就能瞧見。
潘來鳳一走,秦濤也要繼續回工作崗位。
他穿着電影院制服來走這麽一趟,周圍擺攤的人瞧了也不敢來欺負。
洗幹淨手,擦幹,秦溪拿出餡料包餅。
秦雪則是在攤子的空隙插上塊板子。
【包漿豆腐三分錢一塊,兩毛八塊】
【蘇子白糖餅三毛一個】
【豆沙餅兩毛一個】
【白糖餅兩毛一個】
【白餅一毛一個】
蘇子餅上鍋,水汽逐漸從盆邊緣飄散出來。
等電影開場的群衆一下子就注意到那些突突冒出的熱氣。
頭回看有人擺攤現做吃食的……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