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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聞則琛指尖夾着一根煙,整個身子沐浴在月亮的柔和光暈下,顯得高不可攀。

他的嗓音似乎帶有某種魔力,岑溪張了張嘴,肚子裏很多的問題都被咽了下去,她怔怔地朝着她走了過去。

聞則琛趕緊将煙撚滅了。

盡管岑溪并不在乎煙味。

或許曾經也是在乎的,她不喜歡男人身上的煙草氣息,可從第一次見到聞則琛抽煙,她才發現——原來有的人抽煙居然這麽有魅力。

“阿琛哥哥。”

“小溪,今天是你的生日。”

岑溪一愣。

聞則琛從哪裏知道的?

這是岑溪第一次見到沒穿西裝的聞則琛,男人褪去了往日的冷峻,更顯矜貴清冷。

路燈在他睫毛處打上小面積的陰影,襯托得男人眉眼更加深沉漆黑。

背影也有種更為獨特的寂寥感。

也或許是時間太晚了,又不是熟悉的環境,才使得岑溪揉了揉眼睛,總覺得自己恍然在另一個平行時空。

“生日快樂。”

男人挑了挑眉,唇角綻開一抹笑,有種清冷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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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阿琛哥哥,”岑溪有點不好意思,“勞煩哥哥還記得。”

“怎麽不給家裏說?讓張嫂做點好吃的。”

岑溪臉頰有點熱:“有點麻煩大家了。”

“而且我平時也是比較習慣跟朋友一起過生日。”

她現在還沒嫁給他,總不好意思經常麻煩聞家人,何況聞家人都太忙了,哪有時間給她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姑娘過生日。

即使人家願意為她慶生,她自己這邊都過意不去。

聞則琛垂眸看了眼腕表,突然想起短暫的老宅相處中,小姑娘似乎作息很健康,十點鐘就見她颠颠地回房間休息去了。

男人擡眸看了眼宿舍樓,大多數宿舍都已經熄燈:“你舍友都睡了?”

岑溪:“嗯。”

舍友們都睡得早,只有偶爾節日的時候才會熬夜。

聞則琛點點頭:“那我也不打擾你了。”

說罷,他将一串鑰匙交到她手中,口氣平淡:“這是生日禮物,我先回去了。”

岑溪:“?”

生日禮物是一串鑰匙?

她在路燈下仔細地辨認那串鑰匙,才意識到,這是一套房子的鑰匙,這也太貴重了吧?

岑溪的心噗噗直跳,有點兒不知道如何是好:“阿琛哥哥,謝謝你還記得我的生日,這個禮物就不用了。”

可聞則琛已經邁起大長腿,背影筆直,明亮的路燈照亮他身後的道路,背影瞧不真切,卻只覺得矜冷非常。

男人淡淡的嗓音響起:“收下吧。”

岑溪吸了口氣,仿佛再次聞到了男人身上淺淺的松木香氣,她望向天邊的彎月,清冷而皎潔,一如剛才的男人給她的感覺。

回到宿舍的岑溪久久都難以入睡。

她何曾想過,二十一歲的生日禮物居然是一套房。

聞則琛出手闊綽,送她的房子地段必然好,價值肯定不低。

其實,她一直都很想擁有屬于自己的一套房子,也将這個列入自己三十歲之前的目标,前提,不靠任何人,只靠自己。

江城是典型的一線城市,房價居高不下,仍舊吸引着外來人到此處定居,就業。就靠着她的這點工資,猴年馬月都買不起。

她自然也貪婪,給了自己諸多接受這份禮物的理由和借口,可到最後,躺在被窩裏的岑溪抓狂地撓了撓自己的長發,最終決定給聞則琛發消息,拒絕這份禮物。

岑溪:【阿琛哥哥,謝謝你專程給我過生日,房子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發完消息以後如釋重負,正準備關機睡覺,明天還鑰匙,卻沒想到聞則琛居然秒回了。

聞則琛:【我送出去的東西還沒有收回來的習慣。】

岑溪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嘆口氣,嘗試着發送:【那為我破例一次好不好?】

聞則琛:【小孩兒,我也想讓你為我破例一次。】

岑溪圓溜溜的眼睛定位在屏幕上的“小孩兒”三個字,這人撩人低沉的聲線似乎隔着屏幕撓着她的癢,她臉頰一燙。

岑溪:【可是真的太貴重了……】

那頭靜了幾秒。

聞則琛:【這個房子就在廣電大樓旁邊,天氣不好的時候你可以住在那裏。】

岑溪臉頰更熱了。

她以為聞則琛是有錢大佬,只是随手送她一套房子,沒想到居然細心到這個地步,還專門挑選了距離她上班地點最近的。

這個未婚夫似乎面冷心熱?

或許是見她這邊遲遲不歸,聞則琛又發來一條消息:【小溪,你是我馬上娶回家的妻子,以後我的財産都要與你共享,只是一套房子,你受之無愧。】

聞則琛的消息占據了手機屏幕極大的空間,她想不到他居然是個這麽有耐心的人,為了勸說她收下這份禮物,居然說到這個地步。

而且對于他這種權貴大佬,一套房子的确算不了什麽。

那幹脆就開開心心地接受吧。

送的人開心,收的人也要開心。

岑溪:【謝謝阿琛哥哥!】

*

岑溪沒急着上樓,給遠在江南霜城的奶奶打了個電話。

吳雙向來有晚上追劇的習慣,電話剛撥過去就接通了。

“小溪呀。”

岑溪唇角挂着笑容,甜甜地叫了一聲:“奶奶。”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她這才想起來自己的人生大事即将敲定,還沒告訴奶奶。

說起來,吳雙是她唯一一個有血緣關系的家人了。

她從小就沒有爸媽,跟着奶奶也只長到了一歲,幾乎所有的童年回憶都是在岑家。

岑康笑吟吟地提起來過她小時候的事兒,那時候岑康夫婦只生下了長子岑清讓,岑康事業止步不前,找了個高人算了一卦,說是兩夫妻生個女兒就能破解事業難題。

夫妻倆那時候很年輕,身體素質也強,卻怎麽都懷不上,于是岑康偶然去了趟霜城,覺得跟岑溪有緣,就收養了這個可憐的孩子。

之後岑康事業蒸蒸日上,一舉将公司做到了全國前三,又生了二女兒岑璃。

只是如今經濟不景氣,各行各業衰微,岑氏又遇到了新的難題,才需要岑溪聯姻解決。

“奶奶,我想跟您說,我馬上就結婚了。”

吳雙一愣,喜悅的聲音不絕于耳:“哎呀,是真的嗎?我們小溪居然要結婚了?”

岑溪被岑家收養這些年,一直也沒切斷過跟奶奶的往來,上學的這些年,每年都會拿出來一個多月回老家陪奶奶同住,因此祖孫倆積攢了非常深厚的感情。

“小溪,你對象對你怎麽樣?”

“他是什麽工作?多大年齡?”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岑溪無奈地撫了撫額頭,奶奶的問題還真不少。

她正要誠實托出——

突然想到奶奶畢竟跟她有代溝,肯定接受不了“聯姻”,而且兩個人年齡差也大,從小奶奶就教育她,多長點心,将來不要被男人騙。

“我倆是自由戀愛,認識的細節我就不跟您說了,”岑溪不習慣撒謊,想要糊弄過去,說話的語速快了些,“他年齡比我大幾歲,不過您放心,他人品很好的,特別溫柔有耐心。”

吳雙語氣低了下去,有些猶豫般輕輕嘆了口氣:“大這麽多啊。”

“哎呀奶奶,我主要是喜歡他這個人啦,年齡這種外在的東西壓根無所謂的。”

“行行行,”吳雙也知道自己過時了,也當不了年輕人的家,“你這小姑娘有想法,既然t你喜歡,那奶奶就祝福你們。”

岑溪這邊靜默一瞬。

吳雙:“小溪,你給奶奶打這通電話,肯定不單單是為了告訴我你要結婚吧?”

岑溪“嘿嘿”一笑:“還是您老人家聰明。”

“就是吧,聞則……”她趕緊将大名咽了下去,做戲要做全,吞了吞口水,忍耐着說,“我未婚夫的弟弟,也就是我未來的小叔子,他對您的手工點心挺感興趣的,不知道方不方便,想讓您郵過來一點,我讓大家都嘗嘗您的手藝。”

“這有什麽不方便的呀!”

“要多少有多少,明天奶奶就給你們郵寄。”

岑溪怕奶奶累着,趕緊強調:“也不要太多了,吃不完就浪費了。”

挂斷電話之前,吳雙突然又想到了一件要緊事:“小溪,奶奶這生意還不錯,花不着你的錢,你自己攢着就好。”

自打岑溪有了收入,每個月都會按時打給奶奶錢。

吳雙過意不去,從小這孩子就命苦,跟着她一個平凡老太婆哪有什麽好出路,還好被岑家收養了。

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女,隔輩最親,她哪裏舍得讓孫女吃苦,每年都把自己攢的錢以壓歲錢的形式給小溪,可小溪這孩子又會想法設法把錢還給她。

她的小溪就是太懂事了。

太懂事的孩子在如今的世道上,總會吃虧。

吳雙頻頻嘆着氣挂斷了電話。

第二天早上,岑溪剛到辦公室,就被邱姐通知開會。

按理說,她目前還只是實習生身份,再微小不過的螺絲釘一顆,電臺的重大決策她說不上話,也跟她毫無關系。

岑溪與張嘉述,以及另外幾名實習生搬了凳子坐在最後排,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午間新聞欄目主持人徐秋露緩緩開了口:“坐在這裏的都是自己人了,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副臺長最近很暴躁,還是因為收聽率那事兒,說如果再這樣下去,就會停發績效工資。”

都是一幫誠誠懇懇的打工人,拼死拼活,不都是為了這五鬥米?本來傳媒行業拿的就是死工資,再降低績效還讓不讓人活了。

大家臉色蒼白,一陣叫苦連天。

徐秋露拍了拍桌子讓大家暫停,諱莫如深道:“也不是沒有辦法。”

“我做了一下市場調研,大家希望我們財經頻道能播放勁爆一點的內容。”

岑溪:“……”

邱姐撇了撇嘴,冷哼一聲:“是啊,咱們就是個規規矩矩的財經頻道,又不是搞娛樂的,內容怎麽也勁爆不起來吧。”

“是啊是啊,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們嗎?”

徐秋露:“目前根據我和副臺長的商量意見,我們一致将目光定位到本市最熱門人物身上。”

大家聲音齊刷刷的:“誰?”

徐秋露壓低聲音,神秘道:“景建集團繼承人,聞則琛。”

三月還寒,空調的暖風悠悠打着轉,岑溪原本心不在焉地聽着大家商量,在這一刻心髒猛地提了起來。

聞則琛?

不止她驚訝,邱姐:“你是說那位深居簡出的繼承人?”

邱姐那邊立刻否決了:“那位聞總非常熱門我不否認,但是我們這小小的財經頻道,邀請不到那位大佬的。”

大家也都附和。

“是啊,之前省衛視想要采訪他都被拒絕了。”

“別說咱們想語音采訪了,我有個報社的朋友,就想問幾個問題寫篇報道都被拒絕了。”

聞則琛向來冷漠低調,一向拒絕任何形式的采訪,然而他的人氣就是居高不下。

不止財經屆八卦他,娛樂屆也對他情有獨鐘——

身價千億,三十歲,精英,憑借一己之力托舉起景建集團,單身。

上面随意幾個詞語組合就足夠令人浮想聯翩,更別說他一應俱全了。

圈內人都拿他當尊神佛供着拜着,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跟他說上話。

徐秋露示意大家別再争論,她臉色不虞:“比起我們全員降薪,拿到聞則琛的語音采訪這有什麽難的?”

旁人:“我覺得拿到采訪更難吧。”

“咱們不提遠的,就說這位聞總是多少少女的夢中情人,隔壁娛樂頻道想采訪他多少次了,碰了多少次壁我可是清楚。”

“降薪吧,我認了。”

徐秋露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跺了下腳,嗓音沁着刻骨的冷意:“哼,我可不願意陪着你們降薪。”

這時候,一雙白皙的小手舉了起來,童暮不卑不亢的嗓音響起:“秋露姐,我想試試。”

徐秋露勾起了唇。

“我有個朋友在景建上班,景建的一切我都了解,我感覺這對我來說沒什麽難度。”

臺裏這麽多位主持人都不敢接這個任務,她一個小小的實習生……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

岑溪唇角勾出一個弧度,忍不住輕笑一聲。

如果童暮桑真了解景建的一切,那肯定就得知道她是聞則琛的未婚妻了。

她什麽都不知道,卻偏偏敢挑大梁。

岑溪坐在最後,笑聲格外輕,可敏銳的童暮桑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嘴唇抿起來:“岑溪你笑什麽?”

“是不是覺得我們這批實習生就你能留在臺裏很厲害?”

小田扯了扯童暮桑的衣袖,示意她少說幾句,可童暮桑那脾氣,誰都壓不住——

“你少瞧不起人,我告訴你,我不光能拿下來大佬的采訪,我可能連大佬本人也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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