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

第 27 章

這頓飯, 不若以前輕松。

開飯後,桌間四人幾乎沒再說過話。用完,陳夕苑告辭離開。

回到房中, 簡單洗漱, 她回到床上。折騰了一早上,她終于可以躺會了, 只是心情還未平複, 一時半會肯定是睡不着的,于是喚了繪靈給她拿冊書來。

要了兵法。

繪靈:“......”

沒忍住, 勸了句, “睡前, 還是看點清閑的書?等睡醒了, 再看兵法也不遲。”

陳夕苑不聽勸, 才想說話, 繪欣從外面進來了, “郡主t, 三願回來了,說您叫他辦的事兒全部辦妥。”

“可要喚他來細......”

繪欣話還完, 陳夕苑已經出了軟被, 雙腳踩在了繡鞋上。剛上床,襪子除了, 眼下光着腳,白皙柔膩, 宛若一截無暇暖玉。

繪靈瞧着,不禁擰起眉, 她又開始唠叨了,“莫要慌, 奴婢給您找雙襪子穿上。”

本來沒覺得怎麽,經繪靈這麽一嚷,陳夕苑還真覺得腳丫子有點冷了。

她垂眸看,繪靈又咋呼地喊了聲,“很快的。”

許是覺得這一幕太過荒唐,陳夕苑輕輕笑了聲,

“管家婆。”

埋汰歸埋汰,到底是把腳又縮回到被裏。

繪欣沒轍地瞧着,須臾後,失笑搖了搖頭。

等到一身妥帖,陳夕苑去了前廳。

她見到了三願,府中暗衛。

“郡主。”

陳夕苑才坐定,三願便是微微折腰向她行禮。

陳夕苑素手一揚,輕柔水袖于半空中搖曳,開出了一朵花,“不必多禮,詳細說說今兒的事。”

三願應下,低低話音将時光帶到了早前。

女子和衆多民衆終抵承前州府衙,聲聲喊,聲聲蘊着憤怒。當民憤被激起,那高高在上的一州之主段諾也不得不走出府衙。

他站在階梯之上,民在盡頭。

他睨着他們,容顏罕見冷肅,早不複在衙內二堂的心驚暴躁。他還要臉,是以有些東西他永遠不會明晃晃讓承前州的民衆瞧見。可能正是因為這個,段諾主控承前州的這些年,沒做好的地方不少冷不丁就蹦出一件,但有一根細絲始終捆縛着他,無形而強大,牢牢地将他困在那條叫做“底線”的線後面。

“供奉院賣官,國法難容,若他們背後還有人,本官也定會揪出。”

“本官年少家貧,也是一路拼搏讀書方才有了今日的位置,是以特別能理解鄉親的憤怒。但諸位應知,處理任何事兒都需要時間,請稍安勿躁。等證據齊全庭審之時,本官在承前州廣發告示,請鄉民前來聽審。”

......

“這段州主,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聽完三願的彙報,陳夕苑不禁輕笑感慨。

三願稱是,“屬下也是詫異,段大人的這番話一出,民衆的情緒明顯平和了許多。”

陳夕苑:“其實民衆要的一直都很少,不過一日三餐和尊重而已。”

可就這,現在看來,都不是容易的事兒。他們會因冒出頭被權貴滅門,狀告無門。他們會因口袋裏有些錢被貪婪之輩惦記,意欲扒走他們身上最後一粒碎銀。

“這件事兒,既然介入了也鬧大了,就定要贏。”

只有贏,才能形成威懾力。

否則,“陳夕苑”三個字便是個笑話,甚至會連累父親的聲名。

三願:“接下來郡主想怎麽做?”

陳夕苑:“安排一下,我想見見供奉院墨色。”

“郡主想要什麽時候見?”

“越早越好。”

話出口時,她記起每個夜間她要和顧紹卿學習武藝,于是柔聲添了句,“避開晚間。”

三願領命離去。

陳夕苑回到卧室,重新躺回床榻上,繪靈當真給她遞了本兵書。

陳夕苑瞥了眼書的封皮,擡眸睨向她,“不是不給看麽?怎地又給了?”

繪靈直面她的視線,嘴上振振有詞,“瞧着您那為國為民的勁兒,今兒這兵書要是不看,我怕您睡不着。”

陳夕苑:“......”

心道,是個會挖苦人的。

繪靈粗神經,自是看不出她心中所想,持續念叨着,“郡主,奴婢其實想不通您為何要将自己搞得這般辛苦?每日美美地畫畫踏春做甜品享受悠閑自在不好麽?”

陳夕苑默了默,認真給予回應,也不管繪靈能不能理解,“娘親去得早,但她對我說過的話我至今還記得些。比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又比如......”

女子不應該将命運交付于任何人,包括父親丈夫和孩子。惟有自強,對自己的人生絕對的話語權,放能真的自在。

這些話,稚兒時候的她是不懂的,但它們因她過于優越的記憶留存到了今天。如今再回味,她慢慢懂了。她喜歡這種感覺,仿佛母親從未離開她,只是換了個方式陪伴她,并且能夠永遠和她在一起。

“繪靈,我很貪心。”

她不要自欺欺人的自在,她想護住刺猬一般的顧家三郎。

“多勞多得,這很公平。”

說罷,素手一擡,小幅度地揮了揮,“都去休息會兒吧,我喚了再來。”

陳夕苑說讀書,那便是真讀書。

接下來的大半個時辰裏,她沉浸于書中,偌大的卧室裏只剩她細微的呼吸聲和書頁翻動氤氲出的沙沙聲響。

後來,她不知不覺地睡去,某一瞬,纖白的手指再扣不住書。

啪嗒!

書砸到了床前小塌,默默地陪伴她安睡。

申時,三願再見陳夕苑。

半晌過後,他随着陳夕苑一道出了陳宅,徑直朝着州府衙的方向而去。

抵府衙,因事先打點好了,陳夕苑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衙內的一個偏廳,裏面陳設簡單,卻是幹幹淨淨。許是知道陳夕苑回來,桌幾上的琉璃瓶內插了幾支鮮花。雅致的粉白還蘊着水,嬌豔欲滴,惹人愉悅。

桌上,還有幾罐茶,每個罐子顏色皆不同,罐面上貼了紙,寫明了茶的種類。

“倒是個有生活情趣的。” 陳夕苑輕聲道了句,随即坐了下來。沒讓泡茶,也沒再看桌面上的花兒。清冷,安靜,背脊和天鵝頸繃得筆直。

沒多時,墨色至,除了雙手被鐐铐困束,其他的,同尋常無異。

“郡主。”

他一眼就認出了她,躬身向她行禮。行動間,铐鏈輕輕響着。

陳夕苑略微颔首,随後直扣主題,“賣官之事,必定是由上至下,供奉院只能算是微末。如今民憤已起,段州主勢必要查出個所以然來。你就算扛下所有也改變不了什麽,亦沒有人會感激你。”

“早前,我已看過你的履歷。”

在過去的很多年裏,墨色孤身一人周游諸國同各種信仰交流碰撞,對佛法的研究十分深入,在民間威望極高。

三年前,帝王在各地廣設供奉院。墨色成為一方主控,前面兩年萬事妥帖,直到大半年前......

若是他要貪,他為何要等到兩年以後?

他精通佛法,随意扯個由頭都有富商大賈願意貢獻出銀錢,何必踩着鋼絲行走把自己也給搭了進去。除非,對方拿捏了他的命門,讓他甘心情願獻出所有。

“墨色,對方給了你什麽,我也能給你,只要你道出幕後主使。”

墨色的長睫終于抖動了一下,似在掙紮。片刻後,他終于開口,“整件事情,雖是以供奉院為名,但供奉院除了添香一項再未觸及,也沒有收受任何好處。”

還無償地貢獻了香。

“有專門的人收款,辦理官吏入冊的另有其人。”

陳夕苑奇了,“既是虧本的買賣,你為何要做?你自己也就算了,你拖累了整個供奉院,往嚴重了說,你此舉将引發民衆的佛法的憎惡。”

提及佛法被民衆的憎惡,陳夕苑瞥到墨色垂落于身側的手指輕輕蜷了下。

這一幕讓陳夕苑更加确定,墨色心裏是有佛法的。

那到底是什麽讓一個心智和見識皆上乘的高僧跌落神壇?

沉默對峙,時間輕掠慢行,兩盞茶的時間過去了。陳夕苑心知今天是不會有結果了,倒也在意料之中,墨色的心理防線要是這麽容易被攻破,他也到不了今天的位置。

“三願。”

三願上前兩步,“郡主有何吩咐。”

“帶他離開。”

兩人相偕往外而去,即将穿過門檻時,陳夕苑凝着墨色的背影,沒有任何鋪墊地又開了口,“墨色,記住我方才的話。”

柔柔的,就像一縷水,沒有任何攻擊性的在這片空間滑動着。

“他們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

“我不行,還有我爹爹,我爹爹不行,還有嘉應皇太後。”

“不能再錯了,當民憤襲向佛法,你過去多年付出的努力将全部付諸東流。”

墨色的腳步因她的話停滞,也僅限于此,他甚至沒有回頭看。

顧紹卿于天色将暗未暗時從七寶村回來了。他回了趟小院,洗漱換藥,換了身幹爽的衣服。當他又一次翻過高聳的院牆躍入陳家宅邸的後花園,小姑娘還是小郎君打扮,可她并未像晨早那般“驚喜”。

雖說也是第一時間從樹下的弧形的窄凳起身,輕柔喚他,很是有禮了,但顧紹卿很确定自己不喜歡眼下這一幕。

她心裏有事。

這個念頭浮出的下一秒,顧紹卿低聲問道,“怎麽了?”

陳夕苑如實t說了,末了,放任自己輕嘆了聲。事情發生至今,她冷靜動作細致籌謀,眼下這般無奈又惆悵,倒是第一次。

看她這般,顧紹卿又想說她愛多管閑事了。繼大倔種後,陳夕苑擱他這又多了個名頭:古道熱腸愛心泛濫的大傻子。但再怎麽傻都好,她都是陳夕苑,他似乎見不得她愁眉苦臉。

猶疑只存于一瞬間,顧紹卿又一次攬事上身。

“現在跟我跑圈,其他的,等明早!”

明早會等來什麽,他沒細說,陳夕苑也沒顧得上問。跑圈二字掄得她頭皮發麻,“哥哥。”

顧紹卿聲音一冷:“叫什麽?我沒聽清。”

陳夕苑:“師父。”

喊着,還周正躬身,尊敬盡顯。

“我不喜歡跑圈。”

顧紹卿差點給她氣笑了,“連跑圈都不想動,你學什麽武藝?”

“不跑圈就沒法習武?”

“不能,除非你只是想學個花架子。”

“......”

“就算你想,我也不允許。我顧紹卿的徒弟,若只是個花架子廢材,我以後還怎麽在江湖行走?”

陳夕苑聽完,腦海裏只剩一個念頭。她好像在不知不覺中上了條賊船,還是條有上沒下的船。

細胳膊注定扭不過大腿,陳夕苑最後只能跟着顧紹卿跑圈。只是她沒想到,他說的跑圈根本不是圈兒,随心所欲,終點在何處也不知道。一炷香的功夫後,陳夕苑開始喘了,這就算了,她還能忍。結果,穿過一條長長的窄黑巷道後,喧嚣忽至。

怎麽就到了護城河邊,這一帶沿路都是賣美食的商販,攤位一個擠一個,吆喝聲混着熱乎馥郁的食物香氣,随着夜風沉浮,亦或是朝四周蕩開。

陳夕苑一呼吸,就能聞到香味。

烤串!聞那味道,像是羊肉。

還有烤栗子,只嗅香,她就知有多香甜。若是吃上幾粒,再配上一盅百合綠豆湯,妙極。

越想,陳夕苑越憎恨顧紹卿了。氣狠了,她停下腳步,賴在原地不走了。

她不曾想,在她前面不遠處背對着她的顧紹卿一直在想她能忍到幾時,薄唇也在她停下腳步的那一瞬微微上翹。

毫無疑問,這人就是故意的。然而當他轉過身,俊臉如常淡漠,叫人尋不出一絲端倪,

“怎麽不跑了?”

陳夕苑瞪他,自以為足夠惡狠狠了,“跑不動了。”

潛臺詞,我就不跑了,你能把我怎麽樣吧?就做花架子就是廢材就要丢盡你顧三的臉。

顧紹卿似沒瞧見小郡主的對抗,沉默須臾,問她:“累了啊?那找個攤位休息會兒?”

随後明示, “找個你最喜歡的。”

神轉折讓陳夕苑詫異不已,緩了緩,才能夠開口,“你要請我吃東西?”

顧紹卿:“不,是你請我。”

陳夕苑:“......” 這麽小氣的郎君,以後怎麽讨媳婦兒?

“我沒錢。” 這話剛出,陳夕苑便覺得不妥了。丢面子,堂堂泷若郡主,怎麽能說自己沒錢。

“師父,你帶錢了嗎?你能先借我嗎?一回家我就還你,三倍的還。”

顧紹卿:“五倍。”

陳夕苑:“......行。”

心裏卻在說,自個兒徒弟都痛宰。顧三,你沒有心。但總體來說,這五倍的錢,陳夕苑給得甘心。她從未來過護城河畔吃東西,好熱鬧啊!

認真梭巡,她的右手一擡,指尖指向了一間糖水鋪子。隔了兩個攤位,是一個烤串鋪子。

她可以讓顧三去買,她坐在糖水鋪子等,繼續做漂亮又矜持的小郡主。

“走吧。”

兩個人相偕來到糖水鋪子前,老板招呼兩個人坐,正準備介紹店裏招牌糖水,陳夕苑已經開口,語氣甜甜谄媚,仿佛揉進了蜜。

“師父。”

顧紹卿心知她又要來事兒了,“怎麽?”

陳夕苑:“去給徒兒買幾根串吧。”

靈俏話音在顧紹卿耳邊凝實時,嬌人兒雙手合十,兩只手白玉一般的柔膩,“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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