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告白

告白

程式化地問禮之後, 一行人便往燕舟在北邊區的府邸趕去。

一路上，燕舟都在偷偷和大皇子咬耳朵，問知不知道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麽。

不過一個月時間, 怎麽生疏得坐在一起都沒話題了。

要麽就是郁止問話，葉雉聲敷衍地回答兩句，話題被切斷之後，就再沒下文。

怎麽看怎麽有問題。

“小情侶鬧矛盾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不同，倒是沒那麽反對兩個人在一起, 但他更偏現實一點。

“他們現在還不是那種關系。”

燕舟聽得翻着白眼直癟嘴：“還不是那種關系, 睡都一起睡過了。嘶！你掐我幹什麽！”

“別亂傳謠言。”大皇子把剛才被他捏紅的地方按在指腹下輕輕搓揉, 很快就沒了痕跡。

燕舟叽叽歪歪地往人懷裏鑽，腦袋一靠就繼續補起了覺。

也不知道這家夥是不是睡神轉世, 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倒頭就睡。

年輕就是好啊。

而整個飛機上年紀最小那個, 這兩天都沒怎麽睡好, 看上去臉色也不怎麽樣。

剛見面的時候, 郁止第一句話就是問他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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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說的是沒有。

但想的卻是：心裏不舒服。

畢竟要從一段沒經歷過的感情裏抽離出來, 無形之間已經深深紮根在心髒裏的東西想要連根拔起，總是會痛得睡不着。

連一旁的随行助理都察覺了不對勁, 全程除了必要的問話回答, 戰戰兢兢的，提着個膽子揣測不出來為什麽小殿下精神這麽差。

他最近明明沒有任何失誤的地方啊！

衆人抵達将軍府，燕舟就把葉雉聲給塞進了卧室。

理由是就他這精神狀态，還是休息好了再進行機甲改裝, 別到時候恍恍惚惚的出了漏子, 讓他老婆受傷。

這話說的比較直白，但也是事實, 葉雉聲都沒怎麽反駁。

他确實不太想和郁止共事，因為看到那張臉會難過。

“你也留将軍府休息吧，我和克萊爾有事要去軍部處理，明天再和你進行交接。”燕舟根本不管郁止答不答應，就把事情安排了下來，然後帶着大皇子揚長而去。

真是有夠任性的。

傭人将葉雉聲帶去了房間，擔心他休息不好，房間的遮光窗簾還多加了兩層，溫控系統也降低了溫度，最後還提供了安神茶和褪黑素，不論多嚴重的入睡困難，這條件下也很難睡不着。

還挺貼心的。

葉雉聲道過謝，洗漱了一番，剛打算上床睡覺的時候，就聽見窗戶被敲得叭叭響。

一個月不見的小青龍被鎖在了窗戶外面，縮在一個小角落在那兒拿小指頭尖尖大小的爪爪拍窗戶，蔫頭耷腦的，好不可憐。

禍不及他人，葉雉聲當然不會放着葉小七不管，趕緊将小家夥放了進來。

小青龍一見面就飛撲向他，貼在他臉頰上面蹭蹭。

一個月的時間沒見，葉小七的體形幾乎沒發生任何變化。如果不是有葉雉聲的精神力輔助，估計就會和普通精神體的生長速度一樣，十多二十年才能長成成體。

葉雉聲給小青龍喂了不少精神力，差點沒把小家夥給撐暈過去。

反正馬上就要睡覺補充，多喂一些也沒事。

葉小七被精神力撐得醉呼呼的，搭在他脖子上呼呼大睡，rua都rua不醒。

只有趁着小家夥睡着的時候，葉雉聲才敢摸摸葉小七的腦袋，順順毛什麽的。

畢竟精神體要是醒着，這些觸感會全都傳遞到主者那邊。

葉小七和赤熒差不多，都是因為習慣了沒有主者的生活，會有自己的主見和性格，算是平行世界的性格發展，和精神體的主者當下的性格有一定的差別。

葉雉聲把小家夥給放到枕頭邊，想了想還是沒動褪黑素，喝了杯安神茶，蓋上蓬松綿軟又厚實的被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消耗了精神力，很快就熟睡過去。

因此他不知道，在他睡着之後，一旁的小家夥睜開了眼睛，順着枕頭就蹿到了枕頭中央，貼在他的臉側才又重新睡了過去。

這一覺就睡到了半夜，甚至都還沒睡夠。

心裏面有事，不僅食欲不振，睡眠也不好。

但是他挺多時間沒有進食了，一覺醒來竟然還有些餓。

房間裏沒人進來過，但是終端上有燕舟的留言，說他睡醒了可以叫傭人，廚房裏還備着晚飯。

葉雉聲看完消息，躺在床上看了會兒天花板，起床洗漱好，似乎是做好和人打交道的準備了，才打開了門。

門外就有二十四小時值班的傭人。

“你好，麻煩給我準備一些消夜可以嗎？”

“好的聖雅殿下。”侍者甚至沒問葉雉聲的忌口，答應下來就離開了，和下午的專業細心截然不同。

算了，他又不挑食，吃什麽都一樣。

飯菜甜點很快就端了上來，全都是他喜歡的菜色。

是大哥吩咐的？

他沒和燕舟一起吃過多少飯，但也不排除這是燕舟安排的。

葉雉聲拉開窗簾，來到了小陽臺上。

北邊區的夜晚比中央星可冷多了，讓他不得不回房間又加了一件外套。

他坐在喝下午茶的小餐桌旁進食，朱雀也被他放出來了。侍者也給赤熒準備了小家夥喜歡吃的零食，要不是葉小七沒醒，這兒還有葉小七喜歡的食物。

感覺應該是大皇子準備的。

他大哥雖然面冷，但心還是很細的，知道這些并不令人驚訝。

葉雉聲看着窗外蒼茫的夜色，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迷惘。

放空思緒的時候，腦海裏總是會一幕幕地播放着二人相處時候的畫面，怎麽也揮之不去。

這樣做真的對嗎？

他真的能夠……

葉雉聲随意吃了一點兒東西，食物就冷掉了。

血糖升起來些以後也沒那麽餓了。

就是看着有些浪費。

正當他想讓侍者進來把東西收走時，個人終端就亮了起來。

是郁止發來的消息。

他給他發什麽消息。

這一天都不聞不問的。

葉雉聲承認，他醒來的時候是有期待過這個人的信息，沒辦法，他這戀愛腦才剛開始治，不想收到才不正常。

但那個頭像就那麽靜靜地躺在列表裏，一點消息都沒有，像是根本不在意他似的。

葉雉聲一想起這事兒就郁卒，索性連消息都不看了，管他郁止給他發了什麽。

随後信息又叮咚一聲響起來。

還是郁止發來的。

或許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葉雉聲猶豫着想要打開消息閱讀，就聽到了敲門聲。

是來收碗的侍者嗎？

他打開門，門外的不是什麽侍者，正是剛回來的郁止。

燕舟讓他在府邸待着，這人卻一點也閑不住，根本不關心他不說，還淨想着工作。

這大半夜的更深露重，站在門口都給人一種迎面撲來的冷冽氣息。

就像被關在窗戶外的葉小七似的，實在讓人不忍心把他關在門外。

“有什麽事？”葉雉聲還是同往常一樣，把人放了進來。随後将房間內的溫度調高了些。

他本來打算将通往小陽臺的落地窗也關上，想了想還是沒有，只走到了陽臺上。

他不太想和這人同處一室。

那會壓抑得他近乎窒息。

“我想有事我們應該談談。”郁止開門見山，并沒關心葉雉聲今天下午睡得好不好，或者為什麽精神不振。

幾乎是在這話說完的瞬間，葉雉聲就心有所感似的，大概猜到了郁止想說的是什麽。

他不太想聽。

“時間不早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葉雉聲走到小陽臺上，兩只手随意地搭在了石砌的欄杆上。

他很想低頭，把臉埋起來。

這是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的反應，不想面對，想要逃避的時候的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但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內心，這會顯得他很脆弱。

他以後不會再把脆弱的一面展現在這人面前了。

“進來說吧，外面風大。”郁止這時候又不急了。

葉雉聲呼出一口氣：“那你直接說吧。”

長痛不如短痛，今天這話沒說出口，他這晚上還得再受煎熬。

那點兒沒睡夠的困意早就消失不見了，大腦清醒異常。

清醒到，能夠感受到每一次心跳帶來的沉悶窒息與疼痛。

他曾經以為自己是不會理解這種感情的。

他從小就不被人所愛，沒人愛他，他也不會愛人。

現在的他要是放到曾經那個自己的面前，一定是要被嘲笑的。

他收獲了這麽多感情和關愛，卻好像越活越回去，竟然比小孩兒的時候還脆弱。

真是……挺好笑的。

肩頭落下了一件外套，挺括的版型和高支的布料讓這件偏大的外套有些重。

上面帶着他最熟悉的氣息，但霜露并沒有讓它變得寒冷，略高的溫度從肩頭一直暖到了後背，像是把他整個包裹了起來似的。

這樣的安全感只有一個人能給他。

葉雉聲其實有些想要抱怨，他才剛洗過澡，不想染上外面的灰塵。

但他還沒開口就忍住了。

現在的他又有什麽抱怨的資格呢？

他們的關系還沒好到能夠讓他如此任性的地步。

不過，他好像也能理解為什麽郁止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他性格不好，脾氣也不怎麽樣，還不太會說話，有些冷冰冰的，現在還被慣出了任性的壞毛病。

絲毫沒意識到這毛病都是誰給他慣出來的。

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葉雉聲就又想逃避了。

不想聽到任何拒絕和劃清界限。

雖然他早就知道……

“沒有早點向你告白，是我不對。”

“什麽？”和預想截然不同的答案像是一朵盛開在夜裏的煙花，将他炸得有些懵，一時間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聽。

葉雉聲轉過頭，看向身邊的人。

夜色下，那雙金色的眼睛看着他，裏面月色沉沉，帶着一如既往的認真，以及一些別的情緒。

他聽到郁止如承諾一般，鄭重地對他訴說着，那些被藏在了歲月裏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