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沒有遵守承諾的人是他

柔嫔上吊自盡的消息是在第三天傳開的，聽說她的貼身侍女看她死了，也跟着自盡了，一把小刀直接捅入心髒，連一下掙紮都沒有就死了。

翡翠和師昭語說起這事地時候，師昭語只是淡淡的笑了下，對此，她不發表任何看法，說那宮女忠心也好，癡傻也好，反正，她們都是殺死瑪瑙的兇手，一起死了，倒也省的她浪費時間了。

師昭語養病期間，宮長淩找借口來看婉妃的時候看過她一次，看她精神滿滿的坐在院子裏跟着翡翠繡花，也沒有多說什麽，在長清宮待了那麽一會兒便走了。

師昭語沒看他，倒是翡翠笑着說：“你不是說要去謝恩？皇上都來這裏了，為何不上前去謝恩？”

“暫時不想。”

她其實并不怎麽願意見到宮長淩，她覺得他的脾氣很差，要是自己過去謝恩，被責罵的可能性會更大，還不如老實的待在這裏跟着翡翠繡花。

輕松，惬意。

今日天氣好，适合午膳之後去禦花園裏走走，往常是翡翠陪着婉妃去的，今天她有別的事情，便讓師昭語陪着婉妃過去。

師昭語自然答應。

婉妃幾乎每日都要去禦花園，師昭語知道她是在等着禦花園裏的瓊花開，但一連去了十幾天，都未曾見到瓊花開放，她有些失望，卻也日日前去，不曾怠慢。

和往日不同，今日站在未開放的瓊花旁的還有蝶貴人，只不過她是在等着婉妃的，并不是欣賞什麽花。

師昭語聽說，柔嫔被打入冷宮之後，蝶貴人就迫不及待的去了慶貴妃那裏請安，如今已經是慶貴妃身邊的紅人了，她之前得到過皇上的恩寵，慶貴妃待她自然是不薄的。

蝶貴人見到婉妃，連忙露出笑容來：“臣妾參加婉妃娘娘。婉妃娘娘今日可又是在看這瓊花是否開放的？”

“嗯，”婉妃淡淡笑着：“蝶貴人今日為何會來這裏？”

“路過罷了，”蝶貴人笑着，然後又說：“婉妃娘娘其實以後不必再來這裏看瓊花開不開了，禦花園裏的瓊花是不會開的。”

婉妃皺眉：“為何？”

蝶貴人瞥了眼婉妃身邊的師昭語：“這位姑娘以前是禦花園的修花宮女吧，想必她看上幾眼便能知道這瓊花為何不會開了。”

婉妃立刻看向師昭語。

師昭語明白她的意思，走過去查看瓊花枝，又蹲下去看了看瓊花的根部，那裏呈現出黑色的斑塊，而且湊過去聞還有一絲腐爛的味道。

這群瓊花，貌似根部已經腐爛了，難怪蝶貴人說這些瓊花不會再開了，也難怪這大半個月來，禦花園裏的瓊花半點開放的動靜都沒有。

婉妃皺着眉頭問：“昭語，怎麽樣了？”

“娘娘，瓊花花根腐爛了，瓊花的确是不會再開了。”

“……”

蝶貴人見婉妃臉上露出詫異、疑惑的表情，又笑着說：“婉妃娘娘，前幾天我得皇上恩準出宮去見我娘親，娘親帶着我去了城外的花林，那裏瓊花早已盛放，好看極了，婉妃娘娘要是喜歡瓊花，和皇上說說，讓他恩準你出宮去，宮外的瓊花啊……”

“別說了，”師昭語皺眉：“多謝蝶貴人告知此事，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便扶着已經愣住的婉妃朝着長清宮的方向走去。

身後還站在原地的蝶貴人忍不住笑出了聲音：“不過是幾株瓊花罷了，還當寶貝似的，都已經是皇上的人了，居然還惦記着宮外的人，真賤。”

回到長清宮的婉妃暈倒了，太醫診斷，憂思郁結，阻礙經脈。宮長淩來看她的時候，她都不願意見到他，房門緊閉，把他擋在房間外面。

他想要直接闖進去，是師昭語把他攔下的：“皇上，娘娘她現在心情不好，什麽人都不想見，還請皇上見諒。”

宮長淩緊皺着眉頭，滿臉都是擔憂：“晚晚她怎麽了？”

“……”

“實話實話便可，吞吞吐吐的哪裏像你？”

師昭語答：“午膳後我陪着娘娘去禦花園，遇到蝶貴人，得知禦花園裏的瓊花根腐爛了，瓊花不會再開，蝶貴人在娘娘面前說着宮外的瓊花開的繁盛，讓娘娘出宮去看看。”

“……”宮長淩不由的握緊了拳頭：“晚晚想出宮去？她才進宮不到三月……”

師昭語道：“蝶貴人和娘娘一同入宮，她都可以出去，為何娘娘不可以？”

“她們不一樣，”宮長淩眼中閃過一絲悲傷：“萬一晚晚不回來了呢……”

師昭語愣了愣，說：“不會的。娘娘會回來的。”

“……你覺得朕會讓她出去嗎？”

師昭語點頭：“會。”

“……”

宮長淩沒再說其它，轉身離開了。

師昭語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竟然覺得有些酸楚。那本不是應該出現在宮長淩這種人身上的感情。

宮長淩離開後，婉妃的房間打開了，翡翠走了出來：“皇上怎麽說？可願意讓娘娘出宮去看看瓊花？”

師昭語搖頭：“不知道，皇上什麽都沒說。”

但師昭語想，宮長淩一定會同意讓娘娘出去的，因為他生平最喜歡的人就是娘娘了，娘娘只是想看看瓊花而已，他不會不答應的。哪怕他心裏很清楚，娘娘并不喜歡他，他也不會不順從娘娘的意思。

第二天，宮長淩讓萬乘拿給了師昭語一個通行皇宮的令牌，讓她帶着婉妃出宮去散散心，但必須保證當天回來，否則他便會派人去把她們給強行帶回來。

婉妃踏出宮門的那一刻，不由得擡起頭看着藍天，她眯了眯眼睛，宮外的天，為何總是比宮內的天要耀眼一些？就連着灑在身上的陽光，都覺得溫暖了幾分。

她笑着伸出手去，陽光暖洋洋的灑在她的掌心，自從入宮以來，這是她最開心的時刻，她本以為宮長淩不會讓她踏出皇宮的，很意外。即便只有一天的時間。

師昭語說：“娘娘，走吧。”

“嗯。”

城外的花林，瓊花盛放，一簇簇争先開放，婉妃有些迫不及待的跑了過去，伸出手輕輕觸碰着瓊花花瓣，臉上是師昭語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才見到的笑容，那是她發自內心的歡喜。

師昭語想，或許婉妃娘娘并不适合留在皇宮裏，她分明向往着的是皇宮外的生活。

許是太久沒出來了，婉妃顯得格外的開心，在瓊花叢中跑來跑去，模樣宛如個十五歲的無憂無慮的少女。師昭語忍不住笑了下，這樣真好。

翡翠站在師昭語身邊，嘆了口氣，說：“我已經好久沒見到娘娘笑的這麽開心了。”

“這是好事，不是嗎？”

翡翠卻搖了搖頭：“那麽今天之後呢？娘娘還是要回到那深深的皇宮裏，之後再出來又是何年何月的事情？她今天見到了這些開的正好的瓊花，她心中的念想便斷不了。”

師昭語抿了下嘴唇，望着婉妃的方向，她依舊笑的開心，低頭在瓊花上輕輕嗅着。師昭語想，哪怕只有一天也好，最起碼今天的婉妃娘娘是真的歡喜着的，她心中的念想是如何的，師昭語其實知道，只是有些事情，無可奈何，不是她們可以去左右的。

這花林裏的人，不止她們，但其中最為歡快的就是婉妃了，翡翠好不容易把她拉到旁邊休息着吃點東西，她卻還是傻笑着望着瓊花的方向，似乎那樣盯着，她最期望的人就會立刻出現在她的面前一般。

師昭語給她們倒茶，婉妃笑着說“謝謝”，那模樣，哪裏有半點宮中寵妃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副剛剛得到大人的允許出府玩耍的少女。

會在這裏遇到婉妃的母親，出乎所有人的意外，雙方都沒想到會在這裏見面，婉妃的母親似乎沒想到皇帝會那麽輕易的就将她放出來。

婉妃笑着站了起來，歡快的跑到母親面前，甜甜的喊了一聲：“母親。”

母親笑了笑，剛想說點什麽的時候，婉妃瞧見了在母親身後不遠處站着的另外幾個人，其中，有婉妃想要見到的。

她松開了母親的手，不等母親說點其它的便直接跑了過去，師昭語和翡翠連忙跟了過去。

婉妃笑着，且激動的抓着一個女子的手，滿眼欣喜的說道：“阿嫣，你回來啦！”

葉珏嫣露出個笑容：“娘娘。”

婉妃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但很快恢複，她看了看葉珏嫣的身後，再無其他她想要見到的人，于是緊緊的抓着葉珏嫣的手腕，問：“他呢？”

葉珏嫣搖頭：“三哥哥他沒回來。”

“為什麽？”婉妃緊皺着眉頭：“你都回來了，他為什麽沒回來？”

師昭語走到婉妃身邊，拉過她扯着葉珏嫣的手，穩穩的扶在自己手裏。

婉妃指着不遠處那大片大片盛開的瓊花，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阿嫣你看，瓊花開了，又開了！他為什麽沒有回來，他為什麽不回來？”

葉珏嫣抿了抿嘴唇，道：“娘娘，您如今已經是皇上的妃子了，放下吧。”

婉妃卻笑了，淚不由落下：“是他沒有遵守承諾，為何是我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