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發表

第23章 發表

中秋後兩天, 趙阿姨休假,顧修義索性帶紀阮出去玩一趟。

朋友在市郊有家私人山莊,位置不遠, 去的話正好玩兩天一夜,還能住一晚。

兩人随意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沒叫司機, 顧修義親自開車過去, 紀阮就順理成章坐到了副駕駛。

這種感覺有點奇怪,上一次他坐顧修義的副駕駛, 還是因為腸胃炎被送去醫院, 疼得頭暈眼花倒也不覺得什麽, 可現在一起出去玩,天氣很好萬裏無雲,卻沒人說話, 空氣顯得太過安靜。

“你有想過考駕照嗎?”顧修義率先打破沉默。

“駕照?”紀阮從外面的樹梢上收回視線:“怎麽突然問這個?”

顧修義随口道:“會開車的話以後就能自己去很多地方玩, 無拘無束的。”

這倒是, 紀阮想了想,自駕游确實很美好, 可以慢悠悠地一路看很多風景。

“可是聽說很難考。”他撓撓鼻尖, 一邊覺得自駕游有趣,一邊又嫌有點麻煩。

這好像觸及到了顧修義的知識盲區,他皺了皺眉:“難嗎?”

“難呀, ”紀阮正色, 豎起三根手指道:“韓小林科二都考三次了, 他還是體育生呢, 運動細胞那麽發達都沒考過。”

他們整個寝室都是懶蛋, 只有韓小林從暑假開始在準備考駕照, 結果都開學了還沒過,上周科二挂了第三次,回來哭了一下午。

吓得包括紀阮在內的另外三人對駕照望而卻步。

“是嗎?”顧修義手肘搭着窗框,食指有意無意地摩挲下唇:“那可能是我們當時簡單點吧,現在難度增加了,你們現在各種考試都比我們當年多。”

處于社會高速內卷期的紀阮小朋友聞言嘆息:“就是呀,等收假回去要開始準備好多考試了,大學竟然也有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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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修義的朋友大多是同齡,在工作上要應付的通常也是活成人精的長輩,幾乎沒有機會和比自己小十歲以上的人長時間接觸,自然也很多年沒親耳聽到抱怨期中考試的聲音了。

于是這種小抱怨,也因為超出顧修義熟悉的領域而變得格外可愛。

“嗯,”他聲音染上笑意:“考試多我們就不學車了,家裏有司機,也不是非要自己開。”

說起來顧修義應該也是長期帶司機出行很少自己開車的人,紀阮默不作聲看了他一會兒。

那人懶懶地靠着椅背,手虛虛握着方向盤,姿勢相當随意,可車開得真不錯,不比幾十年老司機張叔的水平差。

幾乎不碰車的人偶爾開一次,也能一直保持高水平嗎,他為什麽不會手生?

“看我做什麽?”顧修義盯着前路目不斜視道。

紀阮立馬回過頭:“咳……沒什麽。”

出門前,趙阿姨特地把昨天做的月餅裝進小食盒裏讓紀阮帶上,紀阮打開盒蓋問顧修義:“你吃月餅嗎?”

顧修義餘光瞟了眼:“你和趙阿姨一起做的?”

“對,”紀阮突然想到個好玩的,笑起來:“我随便挑一個給你吃,你要不要猜猜是誰做的?”

這種游戲有點無聊又有點幼稚,放在平時顧修義一定不會玩。

車在通往山莊的泊油路上勻速行駛,顧修義沉默片刻:“可以,不過——”

他像是有些苦惱,暗暗把搭在窗框上的左手放下,認真握住方向盤::“我開車不方便吃,要不你幫忙遞到我嘴邊一下?”

“哦對,”紀阮突然反應過來,語含歉意:“對不起啊,我選擇性忽視你在開車了,那我喂你吧。”

顧修義唇角極其細微地揚了揚,很快被他抿唇壓住,正經道:“謝謝。”

“诶……這有什麽好謝的呀……”紀阮尾音拉長,像在無意識撒嬌。

他用餐巾紙包着拿起一個月餅,努力在不影響駕駛的情況下小心遞到顧修義嘴邊,饒是如此依然不放心地強調:“你認真看前面,不要看我哦。”

“知道,”顧修義咬了一口,豆沙的甜味蔓延在唇齒間,勾得人心更加愉悅:“好乖。”

“啊?”

紀阮剛收回手想挑一塊給自己吃,恍惚擡頭。

“……”顧修義面不改色:“我說好吃,是你做的吧?”

紀阮有點驚訝:“好厲害,怎麽猜到的?”

只是很普通的豆沙月餅,皮和餡都是趙阿姨弄的,紀阮只是學着包了下,按理說應該吃不出差別,要不是給顧修義的那塊邊角有點小缺口,是制作失誤,紀阮自己都不一定能猜出是誰做的。

他眼睛彎起來:“你瞎猜然後碰對了吧?”

顧修義搖頭,話音淡淡的卻很确信:“豆沙放太多了,甜。”

“……”

紀阮仔細看了下,好像他做的确實比趙阿姨的餡兒多很多。

“那什麽……”紀阮有點尴尬試圖找補:“本來任何帶餡兒的食物,都是餡兒越多越美味的。”

“哦是嗎?”顧修義像是真的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很好奇的樣子。

“當然了。”紀阮試圖給對方洗腦。

“嗯……”顧修義若有所思點點頭:“那我再試一口。”

“好哦。”紀阮又拿紙包住給顧修義遞過去,送到一半手突然頓住。

怎麽好像有點奇怪嘞。

·

這座山莊修建得很氣派,放眼望去像英劇裏的莊園,有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坪和莊嚴的城堡建築。

車被侍者開走後,顧修義帶紀阮從草坪中間的小石子路慢慢往裏走。

“這次人會很多嗎?”紀阮問。

“不多,”顧修義稍稍帶了紀阮一把:“除了這裏的主人,別的你都認識,宋嶺和李綏安。”

聽到熟悉的人名紀阮放松了些,人少才玩得更舒服:“那就好。”

城堡前的小花園裏有幾人在喝下午茶,見到他們紛紛起身迎上來,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個子不算高,但面相很敦厚,後面跟着的是李綏安和又一個陌生面孔。

“老顧,來晚了哈!”男人熟絡地顧修義打招呼。

顧修義看了眼腕表,不鹹不淡:“沒晚。”

男人笑起來:“真是,客氣客氣怎麽了?”

李綏安依舊風度翩翩,先招呼了紀阮:“好久不見啊,紀阮小朋友。”

顧修義咳了一聲:“叫誰小朋友?”

“……”李綏安無語:“好吧,紀阮小患者?”

三個人裏紀阮只認識李綏安,大方地笑了笑:“好久不見李醫生。”

這時候宋嶺終于姍姍來遲,沒再穿西服整個人輕快不少,和李綏安碰了碰拳:“我沒有很遲吧?”

李綏安很随意:“大家都差不多。”

矮個男人看向紀阮,言語間很熱情:“你就是紀阮啊,傳說中的人物,今天可算見到本尊了!我叫段澤平,叫我段哥就行,這位是林清……”

他說着拉過身邊另一位生面孔,臉上竟然露出些羞澀:“我在追他。”

林清看起來文绉绉話不多的樣子,沖大家輕輕笑了笑:“你們好。”

“喲嗬不錯啊段哥,”宋嶺打趣道:“什麽時候的事?所以就我沒對象了嗎現在?”

李綏安有女朋友,段澤平有追求對象,他天殺的老板甚至領跑沖到最前排已經結婚了,剩他一個孤家寡人,宋嶺莫名有點苦澀。

李綏安扯了扯嘴角:“你都知道什麽?追好幾個月了。”

林清偏過頭沒說話。

段澤平看着林清的臉色,有點尴尬地笑了笑:“閉嘴吧你,清清臉皮薄,別起哄。”

九月底剛入秋,一出太陽氣溫還是有些高,隐隐透着秋老虎的威力,紀阮不抗曬,站了一會兒唇瓣都幹了。

顧修義皺眉,打斷那群人越聊越遠的天:“下午怎麽說?”

李綏安最先被拉回來:“準備去釣魚,晚上全魚宴。”

顧修義不置可否,看向紀阮:“釣魚會不會無聊?”

畢竟釣魚都是他們這個歲數往上的人喜歡的,紀阮可是和韓小林去夜店蹦過迪的嶄新的小嫩苗,顧修義很懷疑他能不能坐得住。

“可以呀,”紀阮舔了舔嘴唇,被陽光照得眯起眼:“我喜歡吃魚。”

也很擅長這種坐着不動的活兒。

“行,”顧修義不打算讓紀阮再曬下去,簡短到:“我們先去放行李。”

段澤平敦厚笑着:“好好好,那我們先過,漁場見哈。”

城堡建築的內部裝潢也很有古歐洲的味道,精致古樸美輪美奂。

紀阮和顧修義的房間在第五層,推開窗可以眺望遠處層疊的山巒,視野相當開闊。

顧修義從行李裏翻出保溫杯,擰開遞給紀阮:“嘴唇都幹了,自己不知道喝水嗎?”

紀阮一門心思看風景沒能顧得上,看見送到手邊的杯子露出小酒窩:“謝謝。”

顧修義盯着紀阮的小酒窩多看了幾秒,才移開眼:“我去趟洗手間,你收拾一下,待會兒去釣魚。”

“嗯嗯。”紀阮笑着點頭。

杯裏是趙阿姨給他沖的糖水,糖放得不多是很清淡的甜味,紀阮一點一點小口喝着,喉嚨被浸潤了,連同窗外微風一起揉撫心靈,整個人都清爽不少。

叫他收拾一下,紀阮就真的好好收拾了一下。

顧修義洗完手出來,看到紀阮戴了個黑色漁夫帽,乖乖坐在床邊等他。

那個帽子不知道哪裏來的,帽檐很寬,還有點大,也可能是紀阮頭太小了,總之戴着有點不穩,紀阮時不時擡擡帽檐,又時不時撥一下擋住眼睛的劉海。

從顧修義的角度看過去,紀阮微微低着頭,眉眼全被遮住了,露出雪白的尖下巴,和一點點臉頰肉,更像要春游的小朋友。

顧修義站着沒動看了他一會兒,下一秒和仰起頭試圖讓眼睛露出來的小朋友對上眼。

紀阮似乎有點不耐煩,眉心微微蹙着,眼尾還被劉海撓得發紅,讓這個眼神顯得很乖很嬌氣。

顧修義瞬間手指都顫了顫,心尖發燙。

他上前,輕輕按了按紀阮的腦袋:“是因為要釣魚所以戴漁夫帽嗎?”

“沒有,”紀阮把怎麽都戴不合适的帽子摘下來,臉頰有些氣鼓鼓的:“我怕曬……”

他發量多,頭發一亂就容易顯得很潦草,像小安那種長毛貓小時候老炸毛的樣子。

顧修義克制笑意,将紀阮頭發理了理:“沒關系,你可以坐在遮陽傘下面釣魚。”

紀阮猛地擡頭,眼裏是白忙活一場的氣憤:“你不早說?”

·

“诶,你覺不覺得紀阮……有點像那個誰?”漁場裏,段澤平湊在李綏安耳邊小聲說。

“哪個誰?”李綏安忙着選釣具魚餌随口應着。

段澤平“啧”了聲:“就是那個姓白的啊。”

李綏安手一頓,立刻擡頭看了眼周圍,林清在洗手間,另外三個還沒來:“別亂說,不像。”

“诶我也不是說長得像,”段澤平臉皺着,絞盡腦汁思考措辭:“就是那種感覺你知道吧……說不出來的,而且身量啊身形什麽的也有點。”

李綏安放下釣具嚴肅道:“十八九歲男孩子身形不都那樣,走了多少年的人你還提,你知道他現在長什麽樣嗎?”

“是有十幾年沒見了……”段澤平讪讪道:“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随口一提……”

“你們聊什麽呢?”林清從洗手間出來,見外面兩人氛圍有些凝滞。

段澤平趕緊笑起來,推着林清走:“沒什麽,走清清,咱釣魚去。”

某種程度上說,釣魚确實是很多人心中無聊且極其需要耐心的活動,但顧修義發現紀阮真的能坐得住,甚至隐隐有點樂在其中。

大概是他暑假天天宅在家裏培養的功力。

兩人用一根魚竿,坐在一頂遮陽傘下,顧修義負責釣魚,紀阮負責當吉祥物,順便吃點心。

他吃東西斯文安靜,一個小小的蛋糕,被他用小勺子一點點挖着吃,能吃很久。

釣魚是慢功夫,大多時候水面都很難有動靜,顧修義就撐着額角靜靜看紀阮進食。

很神奇的是,紀阮明明每一口都吃得很少,但腮幫子還是會鼓起來,像心滿意足吃很多堅果的小松鼠,偶爾還會探出一點粉粉的舌尖。

紀阮吃着吃着,身邊總會時不時冒出一道灼熱的視線,一開始紀阮還努力忽視,可越往後,這道視線在他臉上停留的時間就越長。

直到強烈到影響紀阮進食了,他才忍無可忍放下勺子:“你老盯着我幹嘛?”

顧修義手還是撐着額角,神情很散漫,沒有絲毫被撞破的尴尬或者回避,淡淡道:“因為魚還沒有吃餌。”

魚沒吃餌所以要看他吃東西嗎?

他又不是魚!

紀阮拿勺子戳了戳蛋糕,語氣生硬:“不許看了。”

然後他聽到一聲很輕的笑,顧修義似乎真的轉過頭了。

“老顧!快快快過來!這裏有搞頭啊哈哈哈——”

外面傳來段澤平嘚瑟的笑聲。

顧修義手掌在紀阮頭頂按了按,低聲道:“你慢慢吃,我去看看。”

顧修義離開不久,林清過來了,紀阮和他連話都沒說過,不由有些驚訝。

林清指了指他旁邊的位置:“我可以坐這裏嗎?”

紀阮點了點頭:“随意。”

林清坐下後,紀阮沒有主動搭話,對方似乎猶豫了片刻,忽然問紀阮:“我能問一下你和顧總是怎麽在一起的嗎?”

這個林清一看就不知道他們協議結婚的事,紀阮抿了抿唇放下勺子:“怎麽問這個。”

林清和紀阮對視着,尴尬地笑了笑:“看來不方便說啊……”

他搭在膝蓋上的手指握了握,像有非常糾結的事,半晌才深吸口氣看向紀阮:“你和顧總在一起的時候,不怕別人說你是貪圖他的錢嗎?”

紀阮一怔,突然有了自己身處狗血虐文的實感,古早文裏最多的就是林清這種人設。

“嗯……”紀阮斟酌了一會兒,試探道:“你非常介意別人這麽說嗎?”

“當然。”林清搓了搓手臂,從肢體動作都能看出厭惡。

紀阮又想了想,問:“這麽說可能有點冒昧,那你喜歡段哥嗎?”

林清忽而看向紀阮,眼神有些複雜,卻唯獨沒有提到喜歡的人時那種情愫。

紀阮大概了解了,林清也不是最單純的那種小白花。

既然不怎麽喜歡,也極其厭惡被人說道,為什麽還要答應邀請來山莊呢,為什麽又放任對方追你幾個月卻不拒絕也不回應呢?

當然這些話紀阮不可能說出口。

他把裝蛋糕的碟子放回小桌上:“抱歉啊,你的問題我沒辦法回答。”

又笑了笑:“我不怕別人那麽看我。”

他們的關系最開始就不建立在感情上。

說完紀阮起身去了顧修義那邊,他們釣了很多魚。

林清看到顧修義幫紀阮理了理頭發,笑着問他魚想吃什麽口味,紀阮回了什麽聽不清,但那句話無疑讓顧修義更加愉悅。

·

晚飯吃過全魚宴,甚至還剩了幾條沒做完,宋嶺提議弄個戶外燒烤當宵夜,主角烤魚再加點配菜。

紀阮感冒沒好透,顧修義嫌燒烤刺激不想讓紀阮吃,兩人便沒和大家一起行動。

顧修義去室內泳池游泳,紀阮就坐在岸邊的躺椅上喝橙汁,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看顧修義游。

那人身材是真的很好,先天的骨架優勢肩膀寬,腿長且直,而常年健身的習慣讓他全身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游泳時手臂線條和背肌相當緊實流暢。

他游了幾個來回,退到岸邊:“紀阮——”

紀阮見狀放下橙汁走到他面前蹲下:“要我幫你拿什麽東西嗎?”

“不用,”顧修義手臂搭在雪白的瓷磚上:“會游泳嗎?”

紀阮抱住膝蓋,老實搖頭。

顧修義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抹掉臉上的水時有幾滴濺到了紀阮腳背上。

冰涼的水珠激得紀阮抖了抖。

顧修義神色平常,像随口一問:“要下來試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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