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事端
事端
四方桌子上就坐着謝林非一人,他附近桌子也都是空的。
謝林非笑吟吟地盯着過來的兩人,視線由上到下,落在蘇玥牽着陸衍的手腕上。他目光愣怔了片刻,蘇玥已經落座在他對面,松開了拉着陸衍的手。
三人沒多說什麽,只是相互寒暄問了聲好。
蘇玥坐下後松了口氣,她側面對着看臺上的琵琶女,看臺下還坐着幾位穿着顏色奇豔的女子。
她們姿色豔麗奪目,蘇玥記得上船時就見過她們。
“她正在彈的是叫做陽春白雪,曲調清新婉轉,技法的确娴熟。”謝林非敲着桌子的扇骨停下,端着酒杯抿了一口。
這些公子擅長聽曲玩樂她并不意外,只不過每當有人要故意賣弄,對別人表演評頭論足一番時,她覺得着實無趣。
她兒時也跟先生學習琴法,但她看不到成效,手指又被磨得通紅,就吵着再也不要學了,後來還是覺得舞刀弄棍更适合她一點。
所以後來不論是什麽宴席,她看到琴師飛快掃弦,她就覺得他們都非常出色。
更細節一點的好與不好她是真聽不出來。
蘇玥偏過頭不再看臺上,低着頭看桌上謝林非吃的菜,一條完整的鲈魚,正剖腹趴在盤子上,魚頭斜向上,白色魚眼正對着她。
陸衍接過謝林非的話,語氣平淡:“她彈得确實流暢,但可能由于太過熟悉的緣故,節奏明顯是快了,讓人心生躁意。”
蘇玥聞言望向陸衍,他是如何聽出來人家彈得快的。
她又瞥向看臺上,翠衣女子聘婷婀娜,姿态柔美,眉似柳葉,雙目含情,正直直地看着她隔壁的陸衍。
婷茹從小習得琴藝,是随着船隊南來北往的清倌。她身份卑微,在紅塵中長大,從心存僥幸,認為總有一天有人能救她于水火,到如今見慣是非,身未老心已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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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趟旅程仍然如往常,她過着漂泊的日子,照例在飯間茶廳內彈琴,其實她魂早已神游天外,手只是麻木地輕攏慢撚。
看臺正對着大門,她視線模糊,随着一玄色身影出現,她眸子像是重獲光明般,星點發亮。
那男子黑發全束,長身玉立,俊美無濤的樣子讓人只能在人群中看得到他。
他下颌鋒利,眸似點漆,甚至不用言語,冷着一張臉都讓人趨之若鹜。
婷茹頓覺心神蕩漾,視線不用費力,便自然聚焦在他身上,嘴角也漾起了柔情蜜意的笑。
陸衍自動忽略任何人投過來的目光,掀起眼皮望向櫃臺後牆面上的木板牌子,牌子上寫了今日的各項菜名。
蘇玥撇了撇嘴,接過跑堂倒來的茶水,仰頭喝下,壓下喉嚨反上來的酸意。
“沒想到陸兄也是品鑒的高手。”
謝林非展開畫扇,輕扇起來,船裏封閉,讓人頓生悶熱。
看來他也是沒少聽曲子。
這曲風跟地域有關,以往在北地聽的曲風旋律多以蒼涼為主,南方則輕快多了。
陸衍沒理睬他的話,偏頭問蘇玥:“除了各色的蒸魚外,只有蝦仁和臘肉。”
“蝦仁。”蘇玥說。
兩人一問一答,謝林非也不惱,笑問蘇玥:“那個綠豆酥可還合你胃口?”
蘇玥咽下茶水,喉嚨似是被哽住了,眼神心虛地向下,“嗯,挺好吃的。”
陸衍聞言斜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弧度。
她騙人了。
跑堂将他們點的菜一一上齊,他們飯也吃到一半,蘇玥聽到不遠處的一張桌子在聊天。
“你聽沒聽說安陽衙門口死了一個捕快?”
“捕快死了關我什麽事,他嗎的,上回老子我進了個城,這群捕快把我當賣贓物的賊匪,這死衙門竟然把我關起來,問我要贖銀,我呸!”
“喔嚯,您還有這一處啊,那這捕快可真是遭天譴了,死得真值。”
“怎麽死的啊?”
那兩人都是來往客商,說話那人抹了一把嘴。
“是被活生生咬死的,在家裏,一哥一弟,叫什麽劉大,劉二,亂七八糟的兩具屍,仵作驗屍的時候,兩人死不瞑目,皮膚竟然都變藍黑色。不久前聽說他弟弟老婆也死了,可真蹊跷。”
“那可真是報應。”這人說話聲音,一個字比一個字小。
那人連忙手指比了個噓,“這種事,你就不要再亂作評價了,小心人家晚上來找你。”
“他嗎的,人活着就找我要賄賂,人死了還他嗎找我,那他豈不是白死了?”
蘇玥回過神來,手裏的筷子舉在空中停下,她側過身微微靠向陸衍。
“那個捕快,就是墳地死人的哥哥。”她輕聲道。
蘇玥說完,就往回坐,擡眼看他,兩人對視了一眼。
陸衍心下明了,那天他問了玄鶴子,關于城外村婦的死因。他也大概拼湊了事情的經過。
生命垂危的李知府找人施法借壽,點名了要拿他剛納的妾當替身,玄鶴子來李府的過程中被秦暮找到,玄鶴子答應了他要救出馮夕。
遂玄鶴子明面上是要給馮夕做一個假死之局,但暗地裏還是找了一個替身,去給李知府續命。
憑借職務之便,玄鶴子在案牍庫,遍覽城內外人的八字,挑中了劉二的媳婦。
但借壽的術法異常妖邪,需在陰月陰時擺陣法,被施法的人本身壽命是沒問題的,所以魂魄走後,□□陰氣極重,故造成屍變。
屍變之人通常會找上生前親近之人。
“這種事聽聽就行,別當真,小心晚上胡思亂想睡不着。”陸衍輕描淡寫帶過。
蘇玥看過的怪力亂神之事也挺多,她笑得神秘兮兮。
“我們晚上睡覺,水裏會不會有什麽怪物竄上來,把我們都給抓到水下去。”
陸衍哼笑了一聲:“它們一定會來找你的,你記着把門拴好。”
蘇玥本來是開個玩笑,但聽完陸衍的話後頓覺後背涼飕飕的。
她環顧四周,船艙大廳內燭火掩映,但是窗戶外黑漆漆的,船像是在黑色墨水裏憑空而行。
謝林非在一旁看到蘇玥被陸衍吓到的樣子,笑出了聲。
他補了一句,“活人可比鬼可怕。”
話音剛落,看臺上傳來一片嘈雜的聲音。
臺下坐着一五大三粗的漢子,他長得黑不溜秋,毛發長滿了臉頰,盯着臺上的女子看了許久。
大漢邊看邊喝酒,一連喝了幾壺,視線也愈發放肆輕佻,猛地拍了下桌子,沖了上去拽住正在彈琵琶的婷茹。
婷茹正一心一意地望着正對她坐着的陸衍,笑得雙頰泛似桃花,雙眸如水愈加燦爛。
側面沖上來的大漢一把扯過她的手腕,她一下力沒收住,柔弱的指腹被琴弦滑過,琴弦深陷指腹,周邊皮膚遭到擠壓頓時破裂,鮮血溢出。
婷茹驚呼出聲,引得四周旅客圍觀,幾個姑娘柔柔弱弱,站在臺下也不敢上去,有的急得抹着眼淚。
大漢臉上獰笑,黑面通紅,大笑的嘴泛着令人作嘔的酒氣。婷茹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這位大爺,妾身只是彈琴賣藝,請您松手。”
琵琶已經落地,撞歪了弦柱,她另一手去掰被大漢握緊的手腕,但于事無補。
大漢打了一個酒嗝,“跟老子睡一晚,老子有的是錢。”
婷茹欲哭無淚,她也不是沒見過這副場景,只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碰上。
“放手,您先放手。”她的喊聲嘶啞。
臺下皆是看熱鬧的人,也沒人出手阻攔。她知道自己出身不幹淨,但是大庭廣衆之下被這樣對待,也像是在打她的臉。
她見撥不開攥她手腕的手,就一把扇在了那人臉上,指骨堪堪折過他肥圓的下颚,他皮糙肉厚的連一聲響都沒有。
大漢喝多了酒,仍然笑着,不覺得被打了一巴掌有什麽,只不過看她漂亮的臉卻眼含鄙夷地望他,叫他心生不快。
“臭婊子,你也配用這種眼神看我?你算個什麽東西,我有很多錢,夠包了你們一群人。”他大笑着望向臺下那一群姑娘。
淚水瞬間湧出眼眶,婷茹瞪着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才不是個東西。”
“你他娘的,跪着舔客人不是你們這行都該會的嗎,還用的着我教你?”
大漢想給她點顏色瞧瞧,才能讓她知道自己的手段。
他反手折斷她的手腕,一個厚實的巴掌眼看就要落下,婷茹絕望地閉上了眼,但卻沒有預想中的疼痛。
聽到了動靜,謝林非三兩步就蹿到了臺前,他合上折扇,扇骨抵住那大漢的手腕。
他聲音悠悠道:“你一幾尺的壯漢,怎麽欺負一個弱女子?”
蘇玥跟着謝林非後面過來湊熱鬧,陸衍一開始在座位上緊閉着眼,過會沉了口氣,也還是跟了過來。
對謝林非的仗義行為,蘇玥向他投去了贊許的目光。
婷茹沒了桎梏,眼含熱淚,握着手腕快步奔向蘭姐那一旁,幾個姊妹急着查看她手上的傷勢。
大漢酒意上腦,目光一瞥,眼見是個精瘦的小白臉,長得跟個娘們似的,也敢來來攔他。他另一拳帶了力道,紮紮實實地向謝林非打來。
謝林非不是習武之人,他下意識側身躲避,大漢的拳頭撲了個空。
“躲什麽?你個廢物!”大漢沖下臺去,近抄起一把椅子,猛地向謝林非砸來,謝林非還是閃躲,椅子重重落在地上幾乎要散架。
臺上一追一躲還引發了很多旅客駐足圍觀,大廳內哄堂大笑。
大家絲毫沒有來勸阻的意思,在臺下看得津津有味。
這可比聽曲子有意思多了。
蘇玥緊張地皺起眉,心裏為謝林非捏了把汗。
他能夠挺身而出的确勇氣可嘉,但是體型有別,他似乎是真的沒有能還手的力量。
“陸淵。”蘇玥扯着陸衍的袖子,小聲地叫他名字,帶着點祈求。
陸衍胸膛起伏,沉了口氣。
得,她只叫了一聲他名字,他就知道她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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