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穿越後

穿越後

李木木很喜歡雪。

屋裏暖氣很足，木木覺得熱。

先伸出一只小腳，又伸出一只胳膊，最後幹脆從被窩裏跑了出來。

她偷偷從書架上拽下一本故事書來看。

下雪了。

一開始，一片雪花。

接着，兩片雪花。

誰也沒有在意這些雪花。只有一個小男孩，獨獨的一個。

他說：“下雪了！”

男孩和他的狗，為冬天裏的第一場雪歡呼雀躍。

整座城市一下變了樣。【引注1】

她興奮地跑到窗前，借着微暗的路燈獨自欣賞着。

門鎖聲傳來，李木木一驚，飛快跳進被窩裏用被子捂住臉。

過了一會兒，她探出腦袋。

爸爸會不會帶她出去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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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铎很少跟她一起玩，但每次都格外縱容。

只要哼唧兩聲，撒撒嬌，在他臉上親幾口，基本有求必應。

木木是個行動力很強的孩子。

想到這，她開心地換上放在床邊的紅色小毛衣，緊身棉褲，外面是一件奶白色的小祆。

一想到可能還要堆雪人，她又翻箱倒櫃地找出自己的毛毛圍巾和兔子手套。

踮起腳拉開了門。

史努比的小拖鞋踩着木質樓梯發出細碎地吱吱嗒嗒響聲。

而在客廳裏暗中較勁的兩人根本沒有聽見。

木木聽見雪從枝幹上迅速滑下的聲音。

也聽到媽媽突如其來的一句——

“李铎，咱們離婚吧。”

木木停住了腳步。

離婚？！

她知道是什麽意思。

在幼兒班裏，每次有親子活動，壯壯小朋友總是讓他奶奶來參加。

後來，有人告訴她。

是因為壯壯的爸爸媽媽離婚了。

他們不要他了。

木木當時就哭了。

她後來還偷偷在他的書包裏放過巧克力。

現在，木木覺得自己也被抛棄了。

她不想玩雪了，她會乖乖睡覺，乖乖聽話，她甚至想重新回答媽媽之前問的問題。

木木只有和爸爸媽媽在一起才能幸福快樂。

雪化時無聲。

木木邁着兩條小短腿，幾步便失去了平衡。

離最底下還有幾級，木木就這樣直接滾了下去。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出聲……

*

吵。

隐隐約約傳來一個男聲。

好像是在唱歌。

斷斷續續，音線卻幹淨。

但沒什麽感情。

今天只有殘留的軀殼

迎接光輝歲月

風雨中抱緊自由

一生經過彷徨的掙紮

自信可改變未來

問誰又能做到【引注2】

……

木木從昏暗的地上爬起來，在燈紅酒綠的陌生環境中迷了眼。

臉上刺啦啦得痛。

她“哇”得一聲就哭了出來。

許游放了水往回走，遠遠看見一個奶團子正坐在地上哭。

她還穿着冬天的小襖，戴着絨球帽子，像個小神經病。

許游吹了聲口哨，覺得這孩子的家長肯定是個大神經病。

哪有正常人帶這麽小的孩子來這種地方。

許游不愛管這樣的閑事，看了幾眼，推門進了包廂。

兩米長的大屏放着歌詞，唱歌的人換成了孫行易。

李铎坐在長沙發上，支着兩條長腿。白T短袖，黑色棒球帽遮着半張臉，後邊留着一撮泛着紅的狼尾。

今天是他十六歲的生日，沒什麽特別的。

他開了個包廂，把許游和孫行易叫過來唱K。

地板是玻璃質的，在燈光下映着斑斓。

桌上擺着一排玻璃杯，裏面是酒，紅的、綠的、藍的、白的、黃的都有。

許游坐到他旁邊，在嘈雜的音樂聲中喊了一嗓子。

“铎哥，我給你講個樂子。”

李铎手臂慵懶地向後支着身子，聞言輕笑一聲：“哦。”

反正生活已經無聊透頂了，他覺得自己就是個樂子。

許游扯着嗓子喊。

“铎哥，我剛出去，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李铎笑笑：“少賣關子。”

許游用手比劃了一下：“這麽小一個小姑娘坐在地上哭，那叫一個可憐。關鍵是，你猜她穿着什麽，冬天的大棉襖，你說可不可笑？”

李铎扯扯嘴角，半晌，輕笑一聲：“還行吧。”

多多少少有點勉強。

許游摸着下巴壞笑一下：“铎哥，十六歲了，放在古代也到了娶妻生子的時候了。”

李铎偏頭看看他，眼神複雜，似在詢問：你有病？

許游拍拍他的肩：“兄弟我都給你物色好了，膚白貌美大長腿，絕對是你喜歡的那一挂。”

他拍拍手，包間的門打開，幾個姑娘慢悠悠走進來。

短裙之下，筆直的兩條細腿白得發光。

她們自覺站成一排，臉上含羞帶怯，個個俏生生地看過來。

李铎無聲地勾了勾嘴角：“都過來坐吧。”

美女們心上一喜，扭着屁股粘了過來。

以色侍人，她們見多了油頭滑腦的中年男人。

李铎年輕，又面容清秀，自然讓她們眼前一亮。

美女在側，孫行易也不唱了，擠到她們中間去喝酒。

他們都是富二代，父輩有生意場上的往來。

都是“一丘之貉”。

李铎不說話，兩指夾着玻璃杯遙遙一敬。

一個大膽的姑娘伸手摸摸他的狼尾，他勾唇，風流一笑。

一點也不介意。

這就是李木木小朋友費了半天勁拉開包廂門看到的場景。

十六歲的李铎眼睛無神地含着笑。

染着紅發，留着狼尾。

不倫不類，正在會所跟“好兄弟”拼酒。

旁邊還坐着幾個穿短花裙的漂亮姑娘。

他的目光呆滞、空洞無物。

好像帶了面具。

但他嘴角擎着笑，可木木知道，他在騙人，虛假從眼睛裏跑出來。

這樣的爸爸，很陌生。

木木直接撲了上去。

用自己瘦小的身躬将年輕爸爸和花裙子阿姨隔開，兩條小短腿不甘心地向上蹦。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其中一個姑娘皺了皺眉：“什麽情況？！”

木木大喊：“爸爸，你不要媽媽了嗎，咱們回家吧。”

李铎身子一僵，手上的玻璃杯“啪”得落在地上。

他歪着腦袋瞅她：“這小屁孩兒誰？”

這真是直擊靈魂地詢問。

李木木眨着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爸爸，我是木木呀。”

顯然，十六歲的李铎并沒有她的記憶。

木木很着急。

李铎微微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語氣冰冷又疏離：“小孩，我不認識你。”

木木咬了咬嘴唇，委屈地用小手揉了揉眼睛。

她不喜歡這裏，熱浪般的音樂聲使她的耳朵很不舒服。

她想離開，但這裏她只認識李铎，還有他的那兩個好兄弟。

可爸爸卻不認識她了。

還叫她小孩，都不叫木木小公主了。

李木木伸出小胖手來，微帶了點試探，輕輕放在他耳後。

然後偏頭，嘟起嘴唇朝他臉頰貼近。

李铎喜歡她的親親，每次她在他懷裏玩，他都要指指自己的臉，讓她“啵”得一聲親上去。

他還不知道滿足，又把另一半臉貼過來：“木木小公主再親一次。”

親完後，他還要一本正經地教育她：“木木不可以親別的男孩子，只能親爸爸。”

木木想了想：“那我可以親又又哥哥嗎？”

李铎都不用思考：“當然不行。”

這個爸爸看上去很青澀，但他依舊是爸爸啊。

親親應該是沒關系的。

李木木只覺有一股力量按住了她的後脖頸。

随後，李铎拽着她的圍巾直接把她拎了起來。

木木察覺到他生氣了：“誰教你的這些！”

木木縮了縮脖子：“是……是你啊。”

李铎松了手，李木木直接摔在了玻璃地板上。

木木下意識地“哇”了出來，躺在地上打滾。

她穿得多，小襖的拉鏈被她拉壞了，脫都脫不下來。

還是地上涼快點。

孫行易有些心軟了，朝木木招招手。

“小妹妹過來坐，我給你拿葡萄吃。”

木木臉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又哭了，眼角泛着紅。

看着太可憐了。

“行了。”李铎呼出一口氣，“你們幾個先出去。”

他指了指陪坐的姑娘們。

幾個姑娘不太高興地走了。

李铎把木木抱了起來，拉到自己面前。

“別哭了，我問你幾個問題。”

木木用力吸了吸鼻子：“好的。”

把孫行易萌得心都快化了。

偏偏李铎格外嚴肅：“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弄的，是被父母打得嗎？”

木木愣了一下，搖搖頭：“不是的，是木木自己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弄的。”

李铎“啊”了一聲：“你叫木木？這名誰給你起的？”

小姑娘看着也不木啊。

木木抿了抿嘴：“是你給我起得呀，你是我爸爸。”

李铎覺得腦殼疼。

他認真同她講道理：“你今年有五歲了吧，我今年十六，十一歲生了你？”

李木木掰着手指頭算了算，突然揚起臉來。

“對，十六減五等于十一，但是我今年六歲了，所以應該再減去一歲。”

對什麽對！

李铎嘆氣，跟她真是對牛彈琴。

“那我問你，你爸爸叫什麽？”

李木木想了想：“叫老公。”

李铎：……

他的耐心告捷了。

他看向一旁支着下巴看熱鬧的許游：“別開玩笑，把這孩子弄走。”

許游聳聳肩：“這真不是我安排的啊。”

李铎沉了臉色，對木木說：“找你爸爸去，以後別到這裏來了。”

木木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李铎像拎小雞仔一樣拎了出去。

大門被無情地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