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穿越後

穿越後

周六，外面下了一場雪。李铎見木木一直不太開心，意識到最近自己的表現可能間接影響到了她，便打算帶她出去轉轉。

聽說游樂場新增了一片區域，叫冰雕大世界，深受小孩子喜愛。

李铎去找孫行易拿了相機，帶着木木去看。

因為是一個新項目，來人不少，早早門口就排起了長隊。

裏面有冰雕的動物世界、植物世界、動漫世界、外太空世界和侏羅紀世界，個個栩栩如生。

李铎指着那個大的冰雪王冠，算是一個标志物：“你站到它前面去，我給你拍張照片。”

木木沒回應，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些冰雕上。

她左右看看，突然眼睛一亮，指給李铎看：“我和那個玲娜貝兒拍過照。”

“玲娜貝兒”也聽見了，慢吞吞地走過來，将胳膊上的氣球解下來一個送給她。

李铎看到了氣球上印着的字，原來是為某個品牌服裝店做廣告宣傳。

木木不懂這些，她再一次見到玲娜貝兒已經很開心了，還收到了氣球，笑着将氣球舉給李铎看。

李铎見木木高興了，他也勾了勾嘴角。

父女倆從冰雕大世界出來，覺得身上涼涼的，便買了兩杯熱牛奶，坐在太陽傘下。

突然，木木急切地拉了拉李铎的衣角，小手微微發顫着朝一個方向指了指。

李铎不知道木木今天是怎麽了，一驚一乍的。他随意轉了個頭，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然後……

Advertisement

頓住了。

冰雕大世界裏雖人多，但到底是聚集了大量的冰，寒氣逼人。

林盡染往裏面走了一圈，出來只覺胸口發悶，頭重腳輕。細密的汗珠從額前向下流，将頭發打濕成一捋一捋。

胳膊上的氣球發完了，她摘下沉重的“玲娜貝兒”頭套，坐在角落裏小口小口地喝水，看上去異常疲憊。

李铎的腦袋裏一瞬間像是炸開了火花，心裏的異樣之感上湧，便要不管不顧地沖過去。

木木抓着他的袖子，把他的衣服拉得皺皺巴巴的：“爸，哥哥——”

這邊動靜不小，林盡染注意到了他們，倒是主動走過來打招呼。

李铎死死盯着那雙眼睛。

從那雙眼睛裏，他讀出了克制不住的疲累、微弱的興奮和難以言表的溫柔。

可唯獨沒有卑怯。

她摸摸木木的頭，笑問她喜不喜歡那個氣球。

木木特別用力地點了點頭。

李铎小心翼翼問道：“你的工作是在這裏送氣球嗎？”

林盡染坦然：“氣球一部分是送的，還有一部分需要掃碼加群，比較麻煩，算是給商家打廣告。”

李铎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木木收到了氣球，我掃個碼。”

林盡染點點頭，拿出手機來不熟練地調出二維碼來。

李铎注意到她手上的這個手機，是新的，應該是同店主借用的。

林盡染輕輕摩挲幾下，然後小心放在衣服的內夾層裏，笑容甜美：“謝謝你幫助我工作。”

李铎對着她的笑臉，心中的沖動慢慢被壓了下去。

那些話是說不出口了。

他望着她滿頭的汗水，沉重的玩偶服，堅定的眼神，嘴角的笑容，突然只覺有一股力量擊蕩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他知道，就算沒有木木，沒有那個世界，他也會喜歡上這個堅強自尊的女孩，一次又一次。

林盡染休息得差不多了，她要再去領一些氣球。走之前，她向南邊指了指，對李铎道：“那邊有個馬戲團表演，挺受小朋友喜歡的，你可以帶着木木去看一看。”

李铎嘴唇動了動，最後，他笑着嘆了口氣：“謝謝。”

林盡染走了，李铎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沉默了半晌，李铎突然開口：“木木，你可以給我講講那個世界的事嗎？”

木木眨巴了幾下眼睛：“爸爸想聽什麽呢？”

李铎想了想：“就講講我們平時是怎麽相處的吧。”

我們，自然指的是他和林盡染。

木木頓了一下，像是在組織語言，半天才開口道：“在那個世界，爸爸每天都很忙，回家的時間很晚，和媽媽也說不上幾句話。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爸爸根本不愛媽媽，可是有一次，爸爸喝醉了，抱着我一直哭，說他今生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失去我和媽媽。”

她喝了一口牛奶，繼續說道：“媽媽在爸爸面前很少笑，我又以為媽媽根本不愛爸爸。可是每次爸爸早早回家，媽媽雖然什麽也沒有說，但我能看出來，她是開心的，我真的能看出來……”

木木生怕李铎不信，強調了好幾遍。

李铎聽完，望着左蕩右蕩的海盜船，終于懂了。

有人生來在冰雪王冠之上，有人生來在跌宕起伏的海盜船上，但要看你之後會如何選擇。

而此時，李铎深知自己沒有能力讓海盜船停下來，救她下來，那他就選擇也坐上去，陪着她，蕩到最高處，去摘得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冰雪王冠。

第二天，游樂場裏多了一只“傑拉多尼”。

他胳膊上綁着五顏六色的氣球，一個小女孩熱情地朝路人展示着挂在脖子上的二維碼：“掃碼入群可以得氣球哦，還可以和玲娜貝兒、傑拉多尼拍照！”

氣球這種東西一般只能吸引到小孩子，但路人見木木這麽可愛，紛紛拿出手機開始掃碼。

今天的業績相當可觀，沒有人知道玩偶服下他們的故事。

天色漸晚，夕陽的餘晖将三個人的影子慢慢拉長。

那個笨拙又莽撞的少年，第一次用這麽溫柔的方式，守護着自己在那個世界最重要的兩個人。

*

元旦晚會如約而至。

旭日一中一向有過節辦晚會的傳統，最令人期待的都是藝術班的同學們帶來的歌舞節目。

主舞一般都為班花，長相或豔麗或秀氣，身纖腿長，格外奪目。不過這一次，早早便有消息傳出，藝術班班花沒有參與，這便把他們的熱情打消了一半。

李铎、木木、許游、孫行易坐在四班的區域，隔了幾排便是藝術班的學生。這次班主任很貼心，給木木也準備了一個位置，這樣她就不用坐在李铎腿上了。

大幕緩緩拉開，主持人依然是韓明迎。她臉上塗着厚厚的妝，一條大紅長裙，舉止端莊，聲音也溫柔悅耳。

李铎的心思自然不會放在她身上，他坐直身子，眼睛往前排掃了掃，沒有看到那條熟悉的高馬尾。

不過這也正常，畢竟有椅子和前排的人遮擋，看得不夠仔細。

臺上喧嘩起來，表演得十分賣力。可不一會兒，從後臺簾側匆匆走出來一人，神色有些焦急，徑直向藝術班走去。

林盡染坐的位置很偏，要不是班主任說今天必須要全員在場，她就要請假了。

臺上的節目已經進行到了高潮，掌聲一浪躍過一浪。那人走得雖快，但并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但李铎看到了。

他本就心猿意馬，時刻留意着周圍。當他看到那人領着林盡染進了通向後臺的小門，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兒裏。

要帶他“未來老婆”去哪兒？

很快，李铎就知道了。

聚光燈晃得人眯了眯眼，韓明迎神情自若，提裙而上。可若是仔細觀察卻能發現，她的嘴角隐隐藏着笑意。

清脆的聲音響起：

“下一個節目，由高一四班韓明朗同學和高一藝術班林盡染同學為大家帶來的歌舞表演——《一曲紅樓》，同學們掌聲歡迎！”

所有人一愣，待反應過來，他們相互對視着，不自覺地抻長了脖子，掌聲直到第一句開唱都沒有停住。

韓明朗身穿淡紅梨白相間漢服，貼了頭套，戴了玉冠，頸上一個金項圈，一個手背在身後，俨然世家公子模樣。

林盡染穿着素白紗裙，立于舞臺中間，素釵挽發，眉目清柔，宛若水中皎月，婀娜搖曳。

歌聲起，紗裙飛，句句纏綿，步步多姿，同學們都看呆了。

有人不禁贊嘆：“他們兩個好配啊。”

也有人提出質疑：“林盡染不是之前說了這次不參加了嗎，怎麽又演了？”

林盡染臺上舞姿輕盈，表情生動，內心卻挺無奈的。

不知道怎麽回事，跳舞的方微突然吃壞了肚子，學生會的同學就過來拉她救場。

她一次都沒有排練過，只能和着歌聲即興發揮，這是不小的難度。

木木看得格外認真，她托着下巴，自言自語道：“媽媽在舞臺上跳舞真漂亮，那個世界的媽媽只能在舞蹈室裏，沒有辦法站上舞臺了。”

孫行易也嘆息一聲：“林女神不愧是林女神，要是現在在臺上唱歌的是铎哥就好了……”

許游立刻去捂他的嘴。

李铎倒是對這話沒什麽反應，他盯着舞臺上的林盡染，仿佛将周圍的一切全部隔絕開了。

直到這個節目結束，他才慢慢調整了一下坐姿。

木木人不大，卻還在感慨：“媽媽說過，她其實覺得不跳舞也是件好事。走藝術花銷大，還真不一定能堅持下來。到時候時間耽誤了，連大學都考不上了。”

木木只是在回憶在那個世界林盡染說過的話，李铎卻聽出了重點。

藝術生在高二下學期和高三上學期進行藝術考試，然後再準備文化課的考試，這是李铎專門在網上查的。

如果林盡染沒有參加藝術考試而是直接參加的高考，那麽這就意味着，她腳受傷的時間就是在藝術考試之前。

李铎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