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渭城朝雨(上)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我離開JJ出去混的時候,遇到一個美女,她告訴我發文要分段,要保持每段行數不能太多。涕淚縱橫,我想說,作為一個新手,這樣的提議真的很中肯!
賀朗唱的“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是李後主勾搭小周後時寫的詩句,在當時應該屬于靡靡之音的小情歌,SO,最不靠譜的就是賀朗啦! 七月,殘陽如血,官道上只有馬蹄嗒嗒的聲音。楊誠不知道師傅為什麽一定要自己去會州,說什麽去歷練,其實從兩年前開始,門中事務都是自己處理的,師傅兼門主黑山總是有諸多借口,比如春天風沙大、夏天溫差大、秋日牧草少、冬日舊疾易複發等,他曾經問過師傅,秋日牧草少和不願意處理門中事務有什麽關系,黑山答道:“風蕭蕭兮草枯黃,感念蘇武心頭凄惶,無心公務,須調息靜養。”這一靜養,就神龍見首不見尾了,譬如這次,師傅也是傳書給自己的。
黑山門位于夏與契丹交界的陰山西側,而會州則在黃河南岸,與宋朝的蘭州相鄰,要由北而南縱穿大夏,就是縱馬日夜不歇也要一個多月才能抵達,出發時楊誠已将門中事務托付給總管慕容靈,這次就權當游山玩水吧!
一路走走歇歇,眼看已入定州界,路上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楊誠在官道旁找了一家客棧打尖,意外的是一眼看去大堂內竟以江湖人居多,楊誠心中一緊,莫非師傅此次派自己過來另有所圖?楊誠存了心思,于是刻意放滞腳步,走到幾個江湖人圍坐的桌子旁邊,坐了下來。
小二手腳麻利,上了一盤牛肉和囊餅,楊誠就着茶水慢慢的吃了起來。周圍吵吵鬧鬧,衆人說的無外乎是些江湖轶事,楊誠靜靜的聽着。
側首的是一位年約二十的青年,正對着身旁的中年男子低語:“師兄,師傅讓我們找的是黑山門,我們無功而返就算了,這樣貿然的去找黑水門,萬一那個朱雀令主真的應了咱們,師傅怪罪怎麽辦?”
“權當試試吧,吃了飯即刻上路。”中年男子說完,又低語道:“黑山、黑水兩門本來就是一家,慕容總管的話你沒聽懂?他的意思分明就是讓我們找黑水門,若無他引薦,你我又如何得知朱雀令主的行蹤?閑話少說,這一路我們走得不太平,吃完趕路要緊。”
楊誠不動聲色觀察着二人,二人雖然已經刻意掩飾,但無奈臉龐過于白淨不似夏人常年被風沙肆虐的模樣,仔細一看即知是南方人。
出了客棧,二人牽了馬向定州城走去。楊誠摸着無影那桀骜贲張的黑色鬃毛,将無影拴在了馬廄裏,施展輕功悄悄跟了上去。二人在定州城從市集東頭逛到西頭,直到天色全黑,才出了南城門,二人将馬拴在城門不遠處一片樹林裏,轉了方向,沿着一條小徑向城東走去。
定州城依黃河而建,二人順着小徑聽到隐隐水聲,竟是走到了黃河邊上。月色明媚,照得岸邊的土地一片華光,一輛馬車靜靜地停在月光下,和普通馬車唯一不同的是,馬的右耳邊別着一朵金釵,金釵的尾部是一只渾身浴火的朱雀。
二人對視一眼,中年男子一步向前抱拳朗聲道:“九華派橫河道長座下弟子徐鳳、張雲求見朱雀令令主賀先生。”
吱呀一聲,馬車的門開了,車上下來一個身着紅衣的男子,男子身材颀長,膚色白皙,上揚的劍眉下是一雙微凹的黑藍色眸子,薄唇微抿,盡管他身上的紅衣顏色太過張揚且不合時宜,但也掩飾不了他身上的光華,不知怎的,徐鳳想起了一句“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但是,紅衣男子系着一條橙紅色的腰帶,腰帶上繡的是火焰的圖案,腰帶的尾端竟然分別墜了一只金色的朱雀,而男子的發上,竟然也簪了一只馬耳上別的那種金釵!饒是徐鳳閱人無數,此刻也楞了一下,而張雲愣愣的看着男子,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男子開口:“有禮。”
徐鳳輕咳了一下,提醒張雲回神,然後對上男子的藍眸,道:“賀先生?”
“正是區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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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遂正色道:“我二人奉師命前往黑山門求援,不料慕容總管說黑山門主和米爾納穆先生正在閉關練功、無暇□,慕容總管修書一封,讓我來此拜見先生。”言畢,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雙手呈上。
賀朗接了書信,并未打開,看着徐鳳說:“究竟有何事,你且細說。”
徐鳳沒料到賀朗連書信都不看,不過既然人家有願意幫忙的意思,他當然打蛇随棍上。于是直言道:“賀先生想必知道我派與淮揚镖局的關系。”
賀朗微微點頭,淮揚镖局總舵主是俠女李琇瑩的親侄兒,李琇瑩師從扶風道長,而扶風道長正是九華派現任掌門橫河道長的師叔,說起來,淮揚镖局和九華派可算同門。
“朝廷下令查封淮揚镖局,聖旨約莫近幾日到。”
“為何?”
“通敵。”
“通敵?”
“私通契丹。”李琇瑩和韓平的子嗣在他們去世後前往契丹,投奔了耶律王室已經不是什麽秘密,當時淮揚镖局在宋朝廷的授意下,還發表申明與韓氏一刀兩斷、不共戴天等等。不過韓平和李琇瑩去世多年,這件事情算算也有七八年之久了,這個時候算這筆通敵帳,是否有點欲加之罪了?
賀朗問道:“淮揚镖局在朝廷裏也有些交好的,就這樣由着被查封?”不說別的,就憑當年韓平曾與楊延昭義結金蘭,在幾次大戰中力助楊延昭,楊家後人也斷不會坐視淮揚镖局罹難。
徐鳳道:“此次正是楊家從中大力斡旋,才僅僅是查封,否則,該是滿門抄斬。”
賀朗不由蹙起了眉頭,宋朝朝廷對外一向得過且過,但是窩裏鬥卻是一把好手,莫非這次淮揚镖局得罪了什麽大人物?徐鳳接着道:“家師多方打探,得知此事乃是陛下親自下旨的。”
聽了這句,賀朗左手執起腰帶尾端,在食指上繞了兩圈,來回踱了幾步。
他剛才一直站着,雖說是着裝怪異,好歹眉目如畫、聲音低沉讓人不覺有異,賀朗武功頗高,據說輕功身法是大理異人所授,使得步法裏都帶了幾分飄飄欲仙的姿态。他這幾步一挪,但見足履仙雲、身姿灑脫,可惜每走一步腰帶上朱雀和頭上金釵叮叮作響,徐鳳只覺得整個畫面詭異難言。
賀朗走近二人身前,問道:“那你想讓我怎麽助你?”徐鳳看着身前的人,再側身一看,張雲果然微張着嘴愣愣的看着賀朗,徐鳳只得輕扯張雲衣袖,張雲一回神,臉紅了。
徐鳳定神道:“家師聽說太後娘娘近來鳳體不适,陛下打算親政……所以淮揚镖局此次被查封,估計是難以兩全,不過,朝中既有楊家說話,已可保得李家身家性命,只是淮揚镖局舵下弟子衆多,且大多分散在我大宋境外,家師本命我二人前往黑山門,求門主代為安置大夏境內的三千弟子。”徐鳳見賀朗并未接話,繼續道:“至于酬金,淮揚镖局總舵主有信物交予家師,若是先生應允,在下可将信物交予先生,有此信物,分舵資産可歸先生門下。”說完看着賀朗。
賀朗沉默良久,道:“此事幹系重大,我不敢擅自做主,要禀告門主才能定奪,不知二位落腳何處,可否容我幾天時間?”
“這……”徐鳳與張雲對視一眼道:“一旦聖旨下達,镖局弟子如還未安置……”自唐末以來,華夏分裂時久,各地流民無數,如果淮揚镖局被查封,那麽在大夏境內的分舵弟子就會成為宋廷流民,對于各個分裂政權來說,流民既得不到本國的認可也得不到外邦的承認,其地位如草芥,在有的部落,流民連子嗣也不許孕育。
賀朗見徐鳳沉吟,便道:“二位放心,兩日之內,我必定給二位答複。”徐鳳不好繼續糾纏,說了落腳處後只得告辭。
賀朗一直看着二人走遠,也不上馬車只是站在那裏,楊誠無奈,只好現了身形,走了過來。
賀朗道:“屬下參見少門主。”世人只知米爾納穆是白狼孤兒,卻不知他乃黨項與漢人混血,由于長相偏向母親,他反而更像漢人。楊誠的身份,門內除了師傅師叔、野利師姐、慕容總管、四位令主等八人外并無旁人知曉。出了黑山門的少門主米爾納穆,僅僅是慕容總管的漢人小助手而已。
“說吧,師傅和師叔又有什麽打算?”
“屬下不知。”
楊誠看着賀朗,墨黑的眸色中仿佛射出兩枚利刃,賀朗卻放松了身體,又執起腰帶把玩起來。“我可以用劍。”楊誠冷冷道。
賀朗卟哧一聲笑了出來:“少門主請便。”
二人就這麽靜靜站着,終于楊誠捺不住,只好走過去不自在的抱了一下賀朗随即立即放開,低低道:“賀大哥。”
賀朗看着楊誠,眼裏滿是無奈:“米爾納穆,不管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首先得學會與人親近。”楊誠不自在的別過臉。
賀朗知道楊誠心裏別扭,于是後退一步,正色道:“少門主覺得,我們可否對淮揚镖局施以援手?”
楊誠見他說正事,随即恢複了常态,想想道:“我們與中原武林一向沒有什麽交情,再說,此事明顯牽涉宋廷內鬥,如此引火上身的事情,師傅莫非有後招?”
賀朗道:“屬下不知,屬下只知道此事全憑少門主定奪。”楊誠想,看來這次會州之行,真的是一場歷練了。
“不過,淮揚镖局各分舵的資産倒是筆不小的數目。”楊誠有點尴尬,他料想賀朗一定猜到自己對淮揚镖局的衆弟子動了恻隐之心,流民……沒有誰比自己更清楚流民的境遇。
楊誠看向賀朗,賀朗神色未變,道:“屬下即刻按少門主的吩咐去辦。”
楊誠接着說:“我在定州城內跟随徐鳳張雲二人時,發現有殺手。”
“屬下會派人保護徐鳳和張雲,務必使二人平安返回九華山。”
“好。”
“不知少門主欲往何地,待查得殺手消息,屬下好回禀。”
“我今晚歇在定州城北官道旁的客來客棧,明日一早趕往興州,到會州前,我都宿在官道旁的客棧,不進城。”
“屬下恭送少門主。”
見楊誠走遠,賀朗拆開慕容靈的信,只見偌大的信紙上寫了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幹活”,字旁還用丹砂畫了一朵鮮豔的桃花。幸好沒有當着徐鳳和張雲的面拆,否則堂堂黑山、黑水門的顏面何在?果然還是自己最靠譜,賀朗施施然上了馬車,嘴裏胡亂哼着歌曲“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駕着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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