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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的光線并不明朗,目光所及晦暗不明。刺繡燙金的窗簾被風輕輕吹開一角,露出外面一隅的風景。
燈紅酒綠之下,是無盡的黑夜和寂寥。
江珩微眯着雙眸,棕褐色的瞳孔下,倒映着一小團白色的影子,幽深且暗。五指依舊攥着被角,指尖因為用力過度微微泛白。
床上的白色團子像是察覺到有人的打量,微蜷了下身子,小巧的腦袋藏在毛茸茸的尾巴中,發出一聲細碎的呻。吟。
油光水滑的大尾巴蓋住了白狐的一整張臉,從江珩的方向看過去,只能看見白狐頭上兩只粉嫩的小耳朵。
一顫一顫的,像是受了驚吓一般,就連睡夢中都不得安寧。
他微微勾唇,漫不經心地掏出口袋深處的手機,撥通了陳秘書的號碼。
床上的□□團子依舊酣睡着,鼾聲綿延且長,好像對外界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只是一只白狐而已。
江珩的心驀地一軟,他嘲諷一笑,挂斷了剛接通的電話,重新打量着床上的不速之客,不過是一只牲畜而已,他也太大驚小怪了些。
柔軟溫暖的被子從指尖滑落,重新覆在狐貍身上,白色的被單下很快傳來一聲悶哼,似乎是對他的動作有諸多不滿。江珩好笑勾唇,難得好心地掀開了被子。
大概是感受到新鮮空氣的流入,白狐哼唧了幾聲後,又扭過頭沉沉地睡去了,不過這一次她不再蜷縮着身子,白嫩的肚皮暴露在男人的視線之下。
江珩微蹙了下眉尖,目光落在白狐腹部不明的紅腫處,眼底掠過一絲不悅。
從小到大,他都不喜歡任何有瑕疵的東西。
江珩半跪在床上,食指點在白狐泛紅的鼻尖上,見小東西依然不為所動,江珩眸光更深,大手順着白狐的眼角向下,柔軟溫熱的皮毛從粗糙的手掌之下一掠而過,如同輕盈的羽毛一般,絲絲癢癢從心尖滑過。
江珩眸光難得的溫柔下來,暖黃的燈光照下來,映在了他棕褐色的瞳孔中。五指依舊搭在狐貍松軟的肚皮之上,他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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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
翌日清晨,天剛露出魚肚白,靜谧昏暗的房間突兀地響起了一個尖銳的叫聲,伴随着驚吓和難以置信。
江珩不悅地輕蹙眉尖,揉着太陽穴從床上坐起,剛睜開眼,霎時和床腳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撞上。
昨晚臨睡前的一幕再一次從腦海掠過,江珩動了動眼皮子,垂眸盯着腳邊縮成一團的小東西。
身子一顫一顫的,瑟瑟發抖地蜷在角落的一處,黑眸顫巍巍地盯着江珩看。
那種感覺,像是在看人販子一般。
手上還有小東西殘存的溫度,江珩半眯起眸子,難得一夜無夢,二十餘年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在沒有藥物的幫助之下第一次順利入眠。
他再一次挑眉看向床腳的小東西,昨夜綿軟的觸感還記憶猶新。
“過來。”
食指微勾,帶着上位者特有的威嚴和不容置喙。
白黎的小身軀再次縮成一團,毛茸茸的大尾巴将自己團團圍住,她小聲地嗷嗚了一聲,聲音凄厲悲涼。
白黎生無可戀地望着自己粉嫩的爪子,昨晚的一幕幕走馬觀花從她腦海掠過,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張妍遞給自己的那杯水上。
那杯水---
白黎瞳孔一縮,小鼻子一皺一皺的,說不出的委屈。她本已經做好一夜醒來自己清白不保的準備,可是她沒想到自己會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只狐貍。
而且還是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房裏。
還是一個兇巴巴的男人。
白黎透過指縫悄悄地觀察不遠處的男人,耳邊驀地響起昨天那個醉鬼骨骼粉碎的聲音,連帶着呼吸也變得不通暢了。
她緊緊閉上眼睛,在心底默念了幾十句“這是個噩夢這是個噩夢“,然而還沒等她睜開眼,身子突然懸在半空,白皙的脖頸被人拎在手上,道不盡的可憐無辜。
“不說話,嗯?”
男人惡魔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白黎顫着身子睜開眼睛,微紅的眼眶落入江珩黑曜石的瞳孔之中,江珩一怔,聲音難得的溫柔下來,“怕我?”
連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和一只狐貍說這麽多話。
離得近了,白黎一顆心反而鎮定下來,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男人的面孔。昨天走道光線昏暗,加上對江珩的畏懼,白黎并未看清男人的長相。
她偏着頭,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着江珩。江珩的長相偏陰柔,狹長的丹鳳眼內勾外翹,劍眉淩厲,一雙黑眸如同深潭一般深不見底。
單從長相來看,江珩不輸于現下任何一位當紅男星,甚至于氣質更勝一籌。
白黎打量江珩的同時,對方也在觀察着手下的小東西。白黎身材嬌小,江珩單手就可以将她提起。
見白黎不似之前那麽畏懼,江珩眉眼微挑,狹長的丹鳳眼掠過一絲好奇,他不再拎着白黎的後頸,調換了個方向,将她放在柔軟的床單上。
King size的大床上,小東西越發顯得無辜,一雙眼睛怯生生地凝視着江珩,小爪子搭在胸前,對他多有防範。
江珩好笑地看着白黎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身子微微往後靠,右腳支起,左手抵着太陽穴,偏着頭注視着白黎。
房間的光線漸漸明朗,視線之外,晨曦微露,斑駁的陽光透過窗紗,照亮了半個房間。大床之上,一人一狐面對面地凝視着,瞳孔之中皆是對方的影子。
“你有名字嗎?”半晌,江珩終于打破了房間的寂靜,見白黎先是搖頭,繼而又瘋狂點頭,他眼角微挑,疑惑道,“有還是沒有?”
白黎點點頭,發出一聲細碎的哼唧聲,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江珩側眸:“叫什麽?”他本就不指望一只白狐能說什麽,随口說了一個:“小白?”
江珩沒養過寵物,确切地說他從小就沒有任何玩物,所以也不清楚主人一般會給自己的愛寵起什麽昵稱,只是見小東西通身雪白,便随口說了一句。
沒想到話剛出口,對面的白黎突然從床上彈起,口裏“嗷嗚嗷嗚”地叫嚷着什麽,雖然聽不懂,不過江珩還是敏銳地發覺小東西對名字的不喜。
白狐的聒噪聲刺激着他的耳膜,江珩眉心一皺,半眯起眼眸,冷冷地掃了床上小東西一眼,察覺到他目光的不善,白黎立即噤聲,蔫兒吧唧地耷拉着腦袋窩在一旁。
“大白?”江珩試探地喚了聲,卻還是接到白黎的否決。
粉嫩的小爪子微微前傾,白黎的目光越過江珩,嗚嗚咽咽地指着他背後的一幅畫。
那是十九世紀意大利畫師的一幅作品,畫上女人披着華麗的坎肩,端莊優雅地坐在上座,表情祥和,下座依次是她的幾個兒子,正閉着眼做禱告。
啞光磨砂釉面餐盤裏盛着仆人精心準備的晚餐,六分熟的法式紅酒牛排,還有香脆的法式面包。
餐桌中央,金色的燭光和嬌豔的紅玫瑰相得益彰。
只是一幅普通的油畫而已,看不出什麽。江珩回眸瞟了白黎一眼,表情仍是不解,好看的眉毛半攏。
白黎對着他“嗷嗚”了一聲,兩只小爪子搭在被單上,從床上一躍而起,最後落在那幅巨大的油畫下。
嬌滴滴的玫瑰旁,正好是幾個大梨子。
小身子在畫下亂蹦,試了好幾次後,終于有一次将爪子留在了梨子上,白黎興奮地發出一聲嗷叫,激動地回眸看向江珩。
小爪子搭在自己白嫩的肚皮之上,烏溜溜的眼睛卻還是盯着畫上的梨子。
白、梨(黎)。
白黎竭盡全力地想要诠釋自己的名字,深怕江珩真的給自己起一個大小白的昵稱。
床上的男人半眯着眸子,視線在她和油畫來回打轉。
微醺的晨曦慢慢下移,最後落在江珩白皙的臉上,男人的容顏一半隐在陰影裏,淩厲的五官有所柔和。
片刻後,白黎身後終于傳來一個若有所思的聲音,男人薄唇輕啓,聲音低沉沙啞:“胖、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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