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不不不, 我不想!”白黎瘋狂搖頭否認, 小手緊緊拽着被角, 掩耳盜鈴一般将自己團團包住,聲音怯生生的, 在被窩裏悶悶道。

躲在被窩裏的一雙眼睛棕亮如星辰,纖長的睫毛微掃過手背,癢癢的。白黎緊咬着唇,剛才的鴻鹄之志早就抛之腦後,消失殆盡。

嗚嗚嗚,她怎麽那麽蠢,把心裏話全說出來了。

還是在江珩這個大變态面前。

一想到昨晚江珩那些層出不窮的手段,白黎抖得越發厲害, 小身子顫微微地躲在被子下,只餘下幾縷青絲散落在外面的枕頭上。江珩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卷着白黎的發絲,一圈又一圈在指尖上打轉。

“乖梨怎麽又不想要了?”江珩不緊不慢地掀開她的被單, 男女的力量本來就懸殊, 白黎那一點小力氣對江珩而言明顯是不痛不癢的, 他稍一用力就将女孩從被窩裏撈了出來。

白得剔透的指尖挑起白黎的下巴, 男人唇角噙着笑意,聲音低沉如暮鐘,“是對我不滿意嗎?”

“沒有!”

“那就是很滿意了?”尾音刻意上調, 帶着明顯的戲谑之意。

白黎簡直是欲哭無淚,貝齒咬着下唇,輕顫着肩膀不敢發出聲音, 夜晚的江珩可怕,白天的也一樣。

男人的面孔緩緩靠近,最後在離白黎一指的距離下停下,緊盯着她的眼睛。

江珩最喜歡白黎現在的樣子了,泫然欲泣,怯生生的睫毛上隐隐挂着水霧,一雙杏眸水汽氤氲。宛如猛虎嗅薔薇一般,江珩微一垂首,在白黎眼角落下一吻。

動作輕柔得不像話。

白黎的身子抖如篩子,睜着一雙懵懂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江珩長相陰柔,眉峰如劍,鼻梁高挺,一雙黑眸如深潭一般,深不可測。

倏然,房間響起了一陣不合時宜的鈴聲,白黎驀地瞪大了雙眼,掙紮着想要起身去找自己的手機。手機在桌上持續振動,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喂,”白黎靠在床邊,話筒對面聲音嘈雜,不過她還是聽出來來人的聲音,是大學的室友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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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說的越多,白黎雙眉皺得越緊,到了最後她連客套話都不想說,直截了當地拒絕了洪雅的邀請。

“你不去?”對面女人似乎沒想到白黎會拒絕得這麽幹脆,聲音尖銳連一旁的江珩都皺了眉。

不知是對面有人對洪雅說了什麽,白黎只聽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洪雅又恢複了剛才的語氣,好生好氣對白黎勸道,“白黎,我是看在我們以往的情誼上,才特地和經紀人要了個名額,帶着你過去。”

“你不知道,今晚去的都是業界知名導演,只要他們點個頭,你想要什麽角色沒有?”

見白黎不答,洪雅以為她聽進去了,心內一喜,循循善誘道:“你放心,都是正規的飯局,不會出什麽事的。”

話音剛落,話筒對面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聲音低啞:“那還是留給洪小姐自己好好享受吧。”

“喂喂喂……”洪雅氣急敗壞地在另一邊跺腳,江珩已經“啪”的一聲挂斷她的電話,順手将洪雅的號碼拉進黑名單,偏過頭來看着白黎,眉尖輕蹙。

“以後別理這個人。”江珩擡手捏着眉尖,“沒猜錯的話,她應該嗑藥了。”

白黎“啊”了一聲,眨巴眨巴眼看着江珩,前些日子在聚會上,洪雅看着倒還挺正常的,一點也不像嗑藥那些人一樣瘦骨嶙峋的。

江珩微一挑眉,解釋道:“她最近跟的經紀人,叫王強,為了旗下女藝人能聽他的話,都是用的這種手段。”

用藥一點點馴服,再不濟就讓她們介紹新人來。剛開始劑量輕可能不會發現,等到藥瘾上來,已經為時已晚。為了掩蓋自己的醜聞,那些人都不會揭穿王強的面具,甚至還會幫他繼續作案。

白黎雙目圓睜,纖長的睫毛顫若羽翼:“你怎麽知道的?”

“之前徐郝一個女伴,就是王強手下的人,所以清楚些。”

白黎不解:“這麽多女孩子,就沒人揭穿他嗎?”

江珩勾唇,輕捏了下白黎的臉頰,“你以為他傻嗎?王強這個人奸詐陰險,專挑沒背景又想一夜爆紅的新人下手,”他擡了擡下巴,“就像你那個室友一樣。”

欲速則不達,從古至今有多少人死在自己的貪念上。如果不是妄想走捷道取勝,也不想步入深淵,一步步偏離軌道。

白黎輕嘆了一聲,順勢靠在江珩肩膀上,垂眸盯着自己的發絲發呆。利益面前,大多數人都是利己主義的,比如洪雅。自己明明沒有得罪過她,她還是想拉着自己一同堕落。

“乖梨想什麽呢?”江珩垂眸,下巴抵在白黎發頂處,輕輕揉捏。他喜歡白黎身上的味道,幹淨香甜,一如她的人一般。

白黎小巧的手指被江珩捏在掌心,細細把玩。十指如蔥,指甲處修剪得圓潤平整,幹幹淨淨。

白黎還沒答話,枕邊的手機又再次振動起來,江珩微一皺眉,餘光瞥見那一段熟悉的電話號碼時,眉尖蹙得更緊。

是徐郝。

江珩沒讓白黎接電話,領先一步撿起她的手機,按下接聽鍵。

“白小姐!”徐郝焦慮的聲音在電話另一邊響起,“阮阮有聯系過你嗎?昨晚她……”

“沒有。”江珩打斷徐郝的話,面色淡淡。

“江珩?!”徐郝差點尖叫出聲,他拿開手機又看了幾眼,嘟喃着,“這不是白黎的電話嗎,我沒打錯呀。”

江珩不欲多加解釋,将手機遞到白黎耳邊,輕聲道:“徐郝的電話。”

半小時後,白黎坐在車裏,面色焦灼。窗外車燈閃現,人影憧憧。白黎靠在窗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人行道上的人。

昨晚阮阮和徐郝吵架後跑了出來,徐郝找了一夜都沒找到人,最後迫不得己才問了白黎。

“應該就在這附近。”白黎咬着唇,小聲嘟喃着。還好宴會上她和阮阮互留了微信,剛才她試着和阮阮聯系,對方竟然直接将定位發給她,只是不想白黎告訴徐郝。

桂花樹下多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女孩低垂着頭,眼睛盯着地面,一步一步數着數,是阮阮。

白黎忽的眼前一亮,忙招呼着司機停車。剛才一直看不見人,她還擔心阮阮已經先行離開了。

轉角處剛好有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廳,白黎帶着阮阮進去,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阮阮明顯哭了一夜,到現在連眼睛都是腫的。

“謝謝你。”剛端上的奶茶熱氣氤氲,阮阮輕抿了一口,垂眸掩下了眼底的落寞。

從昨晚到現在她都沒吃過什麽東西,早就饑腸辘辘。賭氣從公寓離開時也只帶了手機出門,什麽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

“要嘗一下慕斯嗎?看起來不錯。”白黎輕揚了下嘴角,将托盤上的蛋糕挪到阮阮跟前。

“好。”

蛋糕精致小巧,阮阮嘗了一口,甜味在唇齒間蔓延開來,心底卻越發苦澀。一個晚上的委屈和不甘傾瀉而出,阮阮咬着唇,努力克制自己不發出聲,眼角濕潤。

喉間五味陳雜,有哽咽聲濺出。眼前突然多了一張白紙,阮阮道了聲謝,垂眸接過。

有閃光在眼前一掠而過,阮阮好奇地擡頭,正好看見白黎左手上的戒指。她微微一笑,昨晚江珩護着白黎發言的時候她就在一旁,清楚地聽見了江珩對白黎的承諾。

江珩這個人,雖然強勢霸道,對待感情卻是鐘情專一的,不像徐郝。一想起心中那個人,阮阮心下苦澀,銀勺被她捏在指尖,阮阮輕輕晃動,托着腮打量着咖啡廳的環境。

咖啡廳地處偏僻,人煙稀少,整個店裏也只有一個老板娘。店內裝修算不上精致,卻勝在溫馨舒适。

阮阮微彎了下唇角,柔聲道:“小的時候,我就一直想擁有這樣的一個咖啡館。”

“不用在乎盈利與否,每天坐在店裏,做着喜歡的甜點,聽着喜歡的歌,就這樣安安靜靜過完一輩子。”

“可是來了南城後,我才發現一切都是徒然,在這樣的大城市,我連支付自己的房租都困難,每天兩點一線,過着忙碌枯燥的生活。”

“小時候那個荒誕的夢想,也漸漸變得遙不可及。”包括,自己的愛情。

白黎坐在對面,細細聽着阮阮的敘述,從雲鎮到南城,包括她和徐郝的點點滴滴。

“那,你以後想去哪?”須臾,白黎終于開口,斟酌着開口問道。

阮阮搖搖頭:“可能……回雲鎮吧。”

或許她一早就該聽母親的話,留在老家,安安心心過她的小日子,而不是選擇留在南城。

白黎思忖了片刻,擡眸看向阮阮:“現在回去,你甘心嗎?”

阮阮苦笑:“不甘心又如何?”她已經無路可走了。

四周寂靜無聲,隐約還能聽見門口的鳥鳴聲,白黎輕啜了一口咖啡,沉聲道:“那如果有機會留在南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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