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傭人過來找顧方圓,詢問裝裱好的煙花水彩圖挂在哪裏。

顧方圓跟着她去了趟自己在家中專門挂畫像的展覽室,感應燈亮起的一瞬間,他看到了正對着門口的碩大的油畫——油畫畫着他們一家三口,畫中的他們面帶微笑、西裝筆挺、從容不迫。

顧方圓的視線落在那張油畫上幾秒鐘,很自然地叮囑:“擦拭這張油畫要用微微沾濕的柔軟布料,購置的上光油的廠家還用之前的那家,不要輕易改變。”

“是,顧先生,一直都是這麽做的。”

顧方圓“嗯”了一聲,又将視線放在了其他的牆面上,最後指了一處空白,說:“就挂在那邊吧。”

“好的。”

傭人們訓練有素,很快就将裝裱好的畫挂在了顧方圓指定的位置。

顧方圓也許久沒到這間專屬于他的展覽室了。

他套上了鞋套,又帶上了薄如蟬翼的手套,走進了展覽室。

他的目光略過一幅幅水彩畫和油畫,因為每一幅畫都是他畫的,他甚至能說出它們的創作時間和緣由。

他邊走邊看,直到目光落在了一副滿是斑駁的色塊的油畫上。

任玄顧剛接觸繪畫的時候,曾經評價這幅畫頗有“格爾尼卡”的風格,顧方圓笑着搖了搖頭,說:“只是随便畫的。”

——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這幅畫是他想着譚申,随便畫的。

他把這幅畫挂在了展覽室的角落裏,輕易無法看到,但每一次他走進室內,總會忍不住走到這幅畫前,盯上它看上一會兒。

顧方圓終于移開了視線,他繼續看完了展覽室裏的所有的畫,才緩慢地走出了房間,問傭人:“任玄顧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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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正在練習小提琴。”

“之前不是在學鋼琴?”

“少爺加了一門音樂課。”

“他主動要加的?”

“是的。”

顧方圓有些煩躁,平心而論,他是不希望任玄顧的生活被各種各樣的課程包裹的,但任玄顧和他父親一樣,是天生的卷王,總能給自己的空閑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

“送些水果過去,讓他休息十五分鐘,就說是我說的。”

“是,先生。”

“任聞正呢?”

“家主在三層的健身房。”

“哦。”

顧方圓坐了室內電梯直達三層,出門後熟稔地推開了一個房間的門,然後發現任聞正正在做無氧運動。

他順手擰開了一瓶電解質水,握在手心,又等了一會兒,等任聞正從器械上下來,遞了過去,問:“咱兒子又加了門小提琴課,這事你知道麽?”

“知道,他喜歡,說想學會了拉給你聽。”任聞正接過了飲料,緩慢地喝了幾口,又擰緊了瓶蓋。

“我也沒那麽喜歡小提琴。”

“前些日子,你不是說很喜歡會拉小提琴的優雅少年?”

“那是二次元的人設愛好,犯不着讓我兒子吃這種苦。”

“他已經學得差不多了。”

“……他太累了。”

“或許他不會覺得累。”

“為什麽?”

“對我而言,如果有空,你喜歡的一切,我都很願意學會它。”

“這話我信,”顧方圓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件往事,“咱們剛交往的時候,我只要流露出一點喜好,你總是很快就精通了,以至于我以為你無所不能、無所不會。”

“我只是不想讓你覺得無聊。”

“然後我會覺得我是個小笨蛋,”顧方圓低下頭,忍不住笑,“然後就會有一點點自卑了,幸好你很會哄我。”

“并不是哄你,在我的眼裏,你做任何事都能戳中我的心扉,每時每刻都是完美無缺。”任聞正說這句話的時候,刻意壓低了一點聲音,他的聲線本來就很好聽,此時更像是優雅的大提琴一般,聽起來幾乎能叫人沉醉其中。

“都老夫老妻了,還說這種情話。”顧方圓其實被哄得很開心,但他還是覺得自己要矜持一點,總不能被“糖衣炮彈”打敗。

“即使你我白發蒼蒼,我依舊無法抑制住對你的愛戀。”

任聞正用提着飲料瓶的那只手将顧方圓圈進了懷裏,很自然地吻上了顧方圓的嘴唇。

這是一個濕漉漉的吻,顧方圓的鼻尖嗅着不算難聞的汗水味兒,半主動半被動地承接着任聞正的“進攻”。

意亂情迷間,他想起很多年前,每一次譚申打完籃球後,他總是站在一邊,等着為他送上毛巾和礦泉水,等着他的手圈上他的肩膀,等一個永遠都等不來的吻。

他曾經在那些精神崩塌的日子裏,和任聞正說過很多與譚申相處的往事。

後來有一天,任聞正接過了他的水、伸出手圈上了他的身體,然後猝不及防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顧方圓下意識地推了推,然後在對上任聞正深沉的眼神後,改為抓住了對方的上衣。

那天,任聞正不止吻了他,還将他壓在了早已鋪好了柔軟毯子的地面上。

後來,顧方圓再想起剛剛運動後走向他的男人,男人的臉不再只是譚申,漸漸被任聞正所替代,那天的旖旎情事也深深地紮在了他的腦海裏,提醒他和任聞正締結的婚姻關系,也提醒他此時此刻已經屬于誰。

顧方圓回過神,更加激烈地回應着任聞正的吻,任聞正很輕松地将他抱了起來,然後将他抵在門上親。

他們親了很久,直到任聞正松開了他,低聲問:“還好麽?”

顧方圓腿有一點軟,他深呼吸了幾次,才說:“你最近不太對勁。”

“嗯,”任聞正坦然承認了,“我很怕你會對我産生十年之癢。”

“怎麽會,”顧方圓雙手捧着任聞正的臉,“你是我無可挑剔的伴侶,我們還有一個那麽懂事聰明的孩子。”

“你最近好像總是走神,”任聞正的臉在顧方圓的掌心,但并不像是一只忠誠的犬,反倒是像一條僞裝得極好的狼,“或許視而不見對你我都好,但我總是不甘心,你和他相處了十年,我與你也相處了十年,我不知道哪個十年,于你而言更幸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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