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72章
三方會談終于結束了,顧方圓在當天晚上發了燒,第二天就病倒了。
任聞正對此并不意外,甚至早有預感似的、提前就約好了知名的醫生。
任玄顧要來照顧他,被顧方圓勒令戴好口罩,遠遠地在房門口看一眼就好。
顧方圓啞着嗓子,讓任聞正帶任玄顧走。
任玄顧難得幼稚了一把,被他父親抱在懷裏,還忍不住喊“爸爸、爸爸”,仿佛這麽被抱走了,就再也看不見他似的。
顧方圓卡着時間,估摸着任玄顧被任聞正抱回卧室了,給任玄顧打了個視頻電話。
任玄顧幾乎立刻就接了電話,說:“爸爸,你要多休息,不要再惦記着我了。”
“你是我兒子,我怎麽能不惦記着你,”顧方圓嘆了口氣,說,“等我好一些了,帶你一起出去玩哦,你這幾天要好好睡覺好好吃飯好好上學,照顧好自己哦。”
任玄顧用力地點了點頭,說:“我會的,爸,你快挂電話,好好休息吧。”
“好。”
顧方圓挂斷了電話,幾乎在下一瞬,就因為高燒而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昏昏沉沉睡了五六個小時,再醒來的時候,顧方圓發現自己已經被挂上了吊瓶,而任聞正正坐在他病床旁邊的座椅上,座椅前面放着一個簡易的辦公桌——他正在遠程處理公務。
“怎麽不去上班?”顧方圓明知故問。
“擔心你的身體。”
“我感覺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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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你的病程還要五到七天。”
顧方圓鼓了鼓臉,有一點不太高興,但他也說不出“醫生不如我更了解我的身體狀況”這類的話。
“你不要太擔心我。”
“我怎麽能不擔心你,”任聞正面無表情地說,“你是我最珍重的伴侶。”
“只是珍重?”顧方圓故意逗他。
“愛入骨髓。”
顧方圓滿意地笑了笑,又問:“孩子上學去了?”
“嗯。”
“事情都解決了,出國行就算了吧?不然折騰一番,耽誤孩子學習。”
“好,都聽你的。”
顧方圓盯着任聞正看了一會兒,又問:“昨天怎麽不攔着我?”
“什麽時候?”
“他要和我繼續做朋友的時候。”
“如果答應他能讓你快樂一點,我沒理由阻攔你。”
“這麽大度?”
“如果事情發生了,那就随機應變吧,”任聞正很有松弛感地回答,“十年前他沒有機會,十年後他更沒有。”
“我不想看到你為了他而耗費心神。”顧方圓低聲說。
“我也不想看到你因為徹底和他分開,而把自己折騰病了。”任聞正嘆了口氣。
“長痛不如短痛,我聽你的。”
“好乖的大少爺。”
任聞正溫柔地摸了摸孤方圓正在被輸液的手臂。
“以後不要再監管譚申的生活了。”
“哦,那恐怕不行。”
“為什麽?”
“如果他自殺了或者堕落了,你會難過,而我不想讓你難過。”
“他……”顧方圓想說“他不至于”,但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心知肚明——“他很至于。”
“也不耽誤什麽事,委托底下人去做就行了,我的全部心神,還在你的身上。”
“全部?”
“嗯,全部。”
--
顧方圓的身後墊了很多靠墊,半躺在床上,任聞正親自舀了補湯喂他。
顧方圓剛開始還很不好意思地想拒絕,對上任聞正的表情和眼神後,心裏“咯噔”一下,然後意識到,任聞正是非常、非常、非常想親自喂他喝湯。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也就不拒絕了。
喝完了湯,任聞正像照顧小孩似的,用溫熱的毛巾擦了擦他的嘴角,然後把人抱了起來,拍了拍後背,說:“顧方圓,我幫你洗澡吧。”
“……我可以說不麽?”
“可以。”
顧方圓用手摟住了任聞正的脖子,說:“剛退燒,好像洗不了澡。”
“下午的中醫開了個泡澡的方子,泡一泡有助于病情恢複。”任聞正溫聲回答。
顧方圓破罐子破摔說:“那你抱我去洗。”
“嗯。”
——怎麽說呢,任聞正哪兒都好,就是幹那檔子事兒的時候,的确有些變态。
重新被塞進被窩裏的時候,顧方圓感覺自己已經成了個“破布娃娃”,任聞正倒是很會哄他,用厚實的毛巾細細地幫他擦拭頭發。
顧方圓仰頭看着任聞正的臉,只覺得對方像一頭吃飽喝足了的野獸,因為□□得到了滿足,所以可以披上一層人皮,重新變得溫柔體貼起來。
顧方圓應該怕他的,但顧方圓又的确不怎麽怕他。
他會擡起手,用手背摩挲過任聞正的臉頰,甚至戲谑似的輕輕地拍上幾下。
任聞正不會露出任何抗拒的表情,甚至也不會不耐煩。
他只是平靜地看着顧方圓,仿佛顧方圓在此刻無論對他做什麽,他都會大度地包容似的——畢竟,他已經預先收了“禮物”。
顧方圓到底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他也不是那種會做過分的事的性格。
他放下了自己的手,任由頭發被仔仔細細地擦幹,也任由任聞正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個溫熱的吻。
顧方圓想把任聞正轟到別的房間裏去睡,他比較信任中醫的“過病氣”的說法,但任憑他明示暗示,任聞正都巋然不動,等到他打哈欠了,又從容地脫了家居服,躺在了他的身邊。
任玄顧打了電話過來,顧方圓和他聊了一會兒,任聞正就沉聲提醒:“你爸爸該休息了,而你,該去上毛筆課了。”
任玄顧很乖地“哦”了一聲,很乖地說了晚安,然後挂斷了電話。
顧方圓嘆了口氣,說:“那可是你兒子,你要不要這麽吃醋?”
“他應該學會長大。”
“他還是個孩子。”
“即使是孩子,也不該消耗你的精力。”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我有分寸。”
顧方圓被氣笑了,過了一會兒,才說:“過幾年孩子就長大了,童年就這麽幾年,我想慣着一點他。”
“好。”
“嗯?”顧方圓以為自己聽錯了。
任聞正又重複了一遍:“好,但是要等你養病結束後。”
“還是要好好養病啊。”顧方圓嘆了一口氣。
任聞正一顆又一顆地摳下了鋁箔板裏的膠囊藥丸,遞到顧方圓的面前,說:“該吃藥了。”
--
顧方圓就這樣足足養了七天的病,等第七天的時候,他終于被允許出卧室門了。
顧方圓出卧室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送自己的兒子上學。
一切仿佛和之前都沒什麽不同。
任玄顧給自己扣上了新換的手表,從傭人的手中拎起了自己的書包,然而在向外走前,他卻大跨步走了幾步,然後一把抱住了顧方圓。
任玄顧仰着頭,說:“爸爸,今天要過得快樂啊。”
顧方圓愣了一瞬,說:“當然會過得快樂啊,你也要好好上學。”
他想把任玄顧抱起來,但任玄顧卻松開了抱着他的雙手,說:“我自己走。”
——他是體貼我剛剛病愈,不想累到我。
顧方圓心中熨帖,于是伸手簽上了任玄顧的手。
父子倆走過了庭院,任玄顧并沒有直接上車,而是四處看了看,确保沒有什麽“閑雜人等”,才邁上了車,然後沖着顧方圓揮了揮手,說:“爸爸,快回家吧。”
“好,我這就回家。”
說是要馬上回家,顧方圓還是站在門口,目送着載着他兒子的車輛從近到遠,直到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他呼了一口氣,慢吞吞地回了房間,剛接過傭人遞來的溫水,任聞正的電話也接踵而來。
顧方圓接了電話,問:“開完早會了?”
“嗯。”
“怎麽不高興?”
“只說了一個字,就能聽出我不高興?”任聞正低笑出聲。
“畢竟聽了這麽多年。”顧方圓坐了下來,用空閑的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想你了。”任聞正直白地說。
“我去陪你。”顧方圓說的是肯定句。
“你病剛好,還是在家養病。”
“坐車從家裏挪到你辦公室搭配的小屋裏,也是一樣。”
“但我很忙。”
“但我在你隔壁,你會很開心。”
“……”任聞正沉默了幾秒鐘,突兀地說,“我對你的占有欲有些過界。”
“那也是我縱容和默許的結果,我是你的人,你的占有欲永不過界。”
“我安排人送你過來。”
“好。”
“你還可以拒絕。”
“我為什麽要拒絕?”顧方圓很詫異地反問,“你的身邊難道是什麽龍潭虎穴麽?我為什麽要拒絕去找你?”
任聞正沉默了幾秒鐘,說:“你在慣壞我。”
“不是在慣壞,”顧方圓笑着說,“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隔着牆壁,直到你就在我身邊,我會很安心。”
--
顧方圓熟門熟路地到了任聞正辦公的樓下,任聞正依舊下了專屬電梯,等着載着顧方圓的車輛慢慢停下。
顧方圓的腳沒來得及觸地,就被任聞正打橫抱了起來。
顧方圓有點尴尬,下意識地看向了任聞正的下屬。
然後他發現任聞正的下屬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們。
——好像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呢。
顧方圓腹诽了一句,然後被任聞正抱着進了電梯,又抱着進了他來過很多次的小卧室,那裏已經準備好了柔軟的床褥,連游戲都登錄好賬號了,只需要他輕輕地點一下開始。
顧方圓親了一下任聞正的臉頰,說:“忙你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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