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坦白

坦白

宿舍已經熄了燈，睡在身旁的姜池都有了鼾聲，何由挽剛點開手機屏幕，就有好幾條消息彈出來，是何又夕。

【不做人的高三牲】：何由挽！我說這幾天你偷偷摸摸的幹什麽，原來你背叛我去省城找劉我去了？！

【不做人的高三牲】：你好狠的心！去就去了，你發什麽朋友圈？！麻煩以後請把我屏蔽好嗎？！

【不做人的高三牲】：說好的陪我一起學習，結果你去快活了？！留我一人獨守空房！背叛背叛背叛！

消息就在剛剛發出來的，應該是她剛下晚自習回家。

何由挽“噗嗤”一聲笑出來，回了個嘚瑟的表情，然後給何又夕發了個10元紅包。

【不做人的高三牲】：……

【不做人的高三牲】：你好意思嗎何由挽？區區十元就想賄賂我？！

何由挽嘴角勾着，回道：“我現在和黎女士說你違反規定偷拿手機。”

【不做人的高三牲】：……哥，你好不要臉。

何由挽挑挑眉，毫不猶豫回道：“謝謝誇獎。”

這下何又夕徹底沒再理他，何由挽能猜到他已經躺在她的黑名單裏了。他聳聳肩，轉了個身，點開了手機裏的一個貼吧。

這是省城二中的校園貼吧，據今天給他推的那個女生來講，雖然活躍的人不多，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該有的不該有的信息應有盡有，找到江盞的微信輕而易舉。

是的，江盞有微信。

何由挽在今天被包圍的時候偶然得知的，圍着他要微信的那個女生是江盞的校友，叽叽喳喳把什麽都給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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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劉我也不算騙人，如果他今日說的話放在兩年前的話。

江盞比他們大一屆，人高冷至極，偏偏帥的要命，在初中時不知被誰洩露了微信號，結果就是被人騷擾到不行、扒得屁都不剩，把他惹惱了，直接銷號不社交。還是在高一時才重新注冊微信號，在當時簡直轟動全校，就連幾近要荒廢的貼吧都被帶着活躍起來。

何由挽一瞧那個帖吧，映入眼簾皆是江盞的帖子，再往下翻翻又看見另一個男生，帥得也很突出，讓他不得不感嘆省城二中的帥哥真多。

他剛想點開熱度最高的帖子，彈窗突然來了兩條消息，因為兩條是連着發的，他只看見了最後一條的信息。

【W】：江盞電話。

何由挽點開聊天框，看見那一串數字，回複到：“還不睡？”

信息剛發出去，就聽見角落的床上有人起身的聲音，那人繞過他們，輕輕拉開了陽臺的門。

這下何由挽貼吧都不逛了，一下關了手機，也跟着爬起來。他顧不上穿鞋，蹑手蹑腳走到陽臺上，順道關上了門。

十一點的集訓營格外安靜，只剩路燈還在照着地面，夏末已至，草叢中還能傳出一陣細碎的蛙叫與蟲鳴。今晚天氣格外好，夜空無雲，星星滿溢，微風送來涼意與花朵清香。

“睡不着？”他靠近劉我，悄聲問道。

劉我雙臂撐在陽臺欄杆，回頭瞅了他一眼，輕輕“啧”了一聲，沒回答他的話，只是把鞋子脫下來踢過去，說：“這麽大個人了，不知道要穿鞋？”

何由挽笑了笑将鞋穿上，背依靠在欄杆上，又問道：“你很緊張？”

“沒。”劉我淡淡回答。

何由挽偏頭去看他，說：“那怎麽不睡？明天你可是要早起的。”

劉我沒接話，兩人都沒再開口。

安靜了幾分鐘後，劉我輕嘆一口氣，望向他身旁的人，問道：“哥，我能知道你為什麽這麽想認識江盞嗎？”

何由挽愣了愣，他沒想到劉我這麽牛逼，問的問題竟然能直擊他那顆幼小的心靈。

他該怎麽回答？

在線等，很急很急！

要不幹脆不回答了。

對，就這麽幹！

何由挽沒敢看他，說：“我說不能，你能睡着覺麽？”

兩人又重新陷入寂靜。

劉我就這麽直愣愣地看着他，那雙眸子再次打上陰影。他就這麽站着，何由挽也不知道怎麽就突然感受到了強烈的壓迫感，他直覺劉我生氣了。

兩人幹站了許久，要入秋了，饒是年輕氣盛的小夥子也抵不住深夜的冷風吹，何由挽手腳冰冷，他無奈地抓了把頭發，直起身，開口打破寧靜：“我……”

話還未說完，劉我也離開了欄杆，起身将何由挽圈在了起來。

何由挽瞬間說不出話了。

他左右看看劉我放在兩邊欄杆上的手，向後靠去，背貼上了冷冰冰的鐵欄杆，忍不住“嘶”了聲。

劉我低下頭去望他，再次開口問道：“我不能知道嗎？”

“我……”何由挽欲言又止，兩人貼得極近。

許是心虛，他感到臉上攀上一片炙熱，心也跟着砰砰狂跳，他不敢和他對視，眼睛快速移開，低垂着頭，他無措地揉搓着手指，最後點點頭道：“我不能說。”

劉我垂下眼睑，像是隐忍許久，最後說道：“何由挽，我不想看你難過。”

“嗯？”突然被叫名字，何由挽還有點不習慣，更是對難過一詞有些莫名。

難道是劉我怕突然找到對象會讓自己傷心嗎？自己平時對劉我的占有欲有強到這個地步嗎？

他想着，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回道：“我不會難過的，我沒有這麽小氣自私，兄弟有喜歡的人去追我有什麽難過的？追到了我還要跟着打禮炮呢。再說，就算難過我也沒辦法，不是嗎？”

“……”劉我沒有回話，只是盯着他。

清涼的風吹出星光與月明，輕輕吹動少年身影，搖搖晃晃動個沒停。

劉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麽，他藏了一肚子話想對面前的人說，他真的很想對着他發發脾氣說說狠話，讓他乖一點。可面對何由挽，他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何由挽實在沒忍住，邊哆嗦邊低頭打了個哈欠。

見他這樣，劉我也不打算繼續犟下去了，他擡起手握住何由挽的手肘，将人拉進了屋內。随後他二話不說把何由挽放在床上，正準備自己走去地鋪，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只見何由挽坐在床邊，紅着眼擡頭看他，說：“你很不對勁，我覺得你會睡不着。”

劉我勉強笑笑，他擡起手想甩開何由挽，壓低聲說：“你快睡吧，我去刷兩道題。”

奈何何由挽死活不撒手，見劉我正要拿另一只手撥開他的手，他立刻說：“我說。”

聽到這話，劉我終于沒動靜了，他靜下來，直直盯着何由挽，等着下文。

何由挽深吸一口氣，卻怎麽都琢磨不出如何開口，最後只能低着頭簡單了事：“我只是想和他交個朋友。”

“只是交個朋友？”劉我重複問了一句。

何由挽點點頭，說：“不過深入交流也不是不行。”

劉我簡直要被氣得口不擇言，他努力平淡地說：“你恐怕不能和他深入交流。”

“為什麽？”何由挽一臉天真地擡起頭。

劉我見他這副模樣，順了順氣說：“沒什麽，你別和他走太近就行。”

何由挽瞪大眼睛，追問道：“為什麽？你這樣和他算不算太近？”

“當然不算。”劉我矢口否認。

何由挽更加疑惑，還想問什麽，就被劉我塞進了被子。

“你先睡覺，以後你就知道了。”劉我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這下輪到何由挽睡不着了，他掀開被子，搶在劉我之前坐上了桌椅，他撿起一支筆，抵上劉我的心口，故作威脅道：“現在說，我都和你說了，不然我今晚不睡覺。”

劉我看着他，最後輕輕嘆了口氣，低頭說道：“你是不是學不會穿鞋走路了？”

何由挽霎時一愣，随後他把兩條腿曲起來，繼續威脅：“別想轉移話題。”

可惜話語裏已經全然沒有之前的威風。

劉我開口道：“真不去睡覺？”

何由挽毅然決然地點點頭：“真的！現在我生氣了，你不告訴我你也別想睡了。”

說着他又把劉我的英語試卷全都護起來了。

這下的動靜有點大了，不知是誰被吵醒翻了個身。

何由挽也不在意，見劉我還沒反應，他又說：“最後一次機會，再不說我現在就聯系江盞和他深入交流。”

“……”

劉我被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抿着嘴，最後無奈道：“別去，他有對象了。”

一聽這話何由挽瞬時愣了愣，像是不能理解一樣，表情都僵起來，他動動嘴，說道：“什麽？”

劉我見他這樣，心裏的火愈加按耐不住，他緩緩重複一遍：“我要說的就是，江盞有對象了，你不能和他深入交流。”

“……”

兩人一瞬間又陷入寂靜。

何由挽正在頭腦風暴，他嘴張了張：“……劉我你什麽意思？”

“？”劉我一臉莫名，這還不好理解嗎？

只見何由挽皺起眉說：“你覺得我喜歡江盞是嗎？”

什麽意思？

劉我一聽這話，心裏頓覺不妙。

他正想開口，就聽見何由挽繼續說道：“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人？在你看來我就是一個什麽都不了解光看臉就跑去要他微信要和他發展關系要去插足別人的第三者？何況他還是一個男生！”

“不是……”劉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弄得腦子都要不清醒了，他一時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何由挽丢下那支筆，扭頭就往地鋪走。

劉我趕忙跟上去，見何由挽在地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個球，他毫不猶豫一把抱起那個球，将它輕輕放在床上。

他站在床邊，道歉道：“對不起，哥……”

被子裏傳來聲音：“別叫我哥！”

劉我立刻換稱呼，說：“對不起，佑佑。”

佑佑，這個名字是何由挽小名，寓意是祈求神明保佑。

自小長輩們就喜歡叫他這個名字，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自己母親黎蔚便不叫他小名了，可能是顧及到他長大後産生的極強的自尊心，反正家裏人也就叫的少了，現在被劉我一叫，何由挽渾身一激靈。

何由挽掀開被子，一拳打在劉我的肩上，罵道：“得寸進尺是吧？”

劉我嘴角勾着笑，握住了他的拳，說：“對不起。”

何由挽甩開他的手，見他笑了也忍不住晃晃腦袋，挑挑眉說：“沒事，朕不是十分介意。”

劉我又開口，說：“我說那件事。”

何由挽擺擺手，說：“放心，朕也不是那麽在意。”說完他擡手勾了勾劉我的下巴，坦白道：“這本來也是我的問題。”

劉我疑惑道：“什麽？”

何由挽笑笑，說：“因為我懷疑你啊，去找江盞也是因為你啊，沒想到讓你給誤會了。”

“？”這下劉我更加疑惑了，他抓住何由挽不放，問道：“你懷疑我什麽？”

何由挽如實回答：“我懷疑你有喜歡的人了啊，你最近陰晴不定的，就猜測你喜歡上了這裏的哪個女生。”

劉我挑挑眉說：“想象力這麽豐富呢。”

何由挽吐了下舌頭，說：“被人帶偏了。”

劉我擡手揉揉何由挽亂糟糟的頭發，無奈說：“沒有喜歡的女生，不要亂猜了。”

何由挽點點頭，笑着說：“知道了。”

劉我也笑起來，問：“那現在可以去睡覺了嗎？”

何由挽想了想，再次拒絕：“不行！”

劉我彎腰看他，好脾氣地問：“還想知道什麽？”

何由挽眼球轉了轉，興奮道：“你爽約了，你今天沒唱歌！什麽時候給我補上？”

劉我好笑說道：“不是說不計較了嗎？”

“不行，我現在想計較了。”何由挽眼睛一瞪，生怕錯過這次機會。

劉我沒辦法，點頭應道：“行，給你唱，但是先欠着，這麽晚了先睡覺好嗎，佑佑？”

何由挽拿腳踢了下劉我，沒回答他，只是再次把自己裹成了一團球。

劉我“噗嗤”笑出聲來，将自己的被子扯了出來，對着球裏的人說了句“晚安”，随後躺在了地鋪上。

躺下去時手機震了震，再一看是何由挽發的消息。

【競賽的大帥比】：回家再唱。

【競賽的大帥比】：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