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小巷道

小巷道

在暑假終于走到末尾，劉桓陽和許岚回國了。

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半個月。

這天劉我沒和何由挽一起去圖書館，而是去了江餘高鐵站。

由于第二天就要開學了，姜池一行人在今天瘋狂地補着作業。等何由挽在學校與他們道別後，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

何由挽看了眼時間，已經将近七點了，手機裏有幾個未接電話，都是黎蔚打來的。

他正想撥回去，就看見黎蔚發的微信。

【黎女士】：這麽晚了，你什麽時候結束？劉叔叔他們已經到了。

【競賽的大帥比】：我到學校了，快了。

【黎女士】：好，你走快點，別總拖拖拉拉，就等你了。

何由挽看着黎蔚的唠叨，撇了撇嘴，又忍不住輕笑一聲，回了句知道了，按滅手機，從一條小巷道抄近路往家走。

這條小道就在四中南門附近，七彎八拐，可以直接通到何由挽家的小區清風悅季對面，平時走這條路上下學可以省很多時間，但奈何這條路四周都是六層高的房屋，樓頂都被居民們安裝了五顏六色擋雨棚，遮擋住了大半天地，即使是在大中午陽光都難以全數照射進來。

整個小道全天昏暗無光，鮮少有人會經過，監控也經常被損壞，就成了各路混混的天堂，有事沒事就杵在這裏約架打劫，甚至會對老師下手。

四中的老師無數次對學生們警告不要走小巷，還把在那裏發生過的慘案一一拎了出來。

但顯然，這些警告對何由挽完全不管用。

今天天氣不算好，烏雲密布在頭頂。這種天氣使其空氣流動更加難捱，整個巷道一片潮濕，又在夏季，尤其悶熱，青苔混着複雜的氣味撲鼻而來，溢滿整條小巷。

Advertisement

何由挽緊了緊眉，深吸一口氣又舒展開來。他聳了聳肩，徑直走進巷口。

這條小巷他也很久沒來過了，燈還是十米遠才有一盞，照着晦暗狹窄的小道。

牆上的塗鴉似乎更多了，顏色也更深了，偏向于黑色和灰色，有時候還會冒出一些血紅色，何由挽見怪不怪地走過去，也懶得擡頭看，只低着頭悶聲往前走。

等路過一間房子向右拐時，一只黑貓突然從房子間的縫隙竄了出來，“喵喵”地叫着，從他腳邊溜走。

他只停了一瞬，就聽見了什麽聲音。

那只黑貓竄出來的方向，有一男一女的聲音傳來，甚至有顫抖的呼吸聲。

他登時愣住，随後便緊皺起眉，加快了腳步想盡快離開這裏。

這種事在這條巷道裏是不多見的，他也不知道那個腦子有坑的敢帶對象來這裏談情說愛。

雖然道上沒有明文禁止，但畢竟這個地方不是什麽吉利的地方，經常見血的道路，誰都會嫌晦氣，就算是炮友也不願來這裏破壞興致。

何由挽皺着眉，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匆匆拐彎離開。

就在這一剎，一道尖銳的女聲喊了出來：“放開我！你要幹什麽？！李紹楠！”

何由挽幾乎是立刻停下，不可置信回了頭，縫隙裏站着兩個人，在陰暗光影下，看不清面容。

但是這個聲音，何由挽記得無比清楚。

是那天在網吧表白他的女生。

而那個高大的體型，和他那頭黑暗都遮不住的紅發，很明顯，是李紹楠。

何由挽完全不想多管閑事。

更何況這倆人一個不熟，一個厭惡。

但他還是停了腳步，伫立原地，直勾勾地盯着那兩個身影。

李紹楠什麽都沒有發覺，畢竟在這條小道上自己的聲望已經很高了，他忌憚的人很少。

他今天下午才出了少管所，出來後家都沒回，就徑直去到七中去堵了謝沐熙。

謝沐熙半點反抗都沒用，直接被他扼住手腕，跌跌撞撞被拉到了這條小道上。

偏偏在七中，李紹楠和謝沐熙之間的八卦層出不窮，人們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所以被拉着走了一路，也都只是在看熱鬧，根本沒有想幫忙的意思。

起初謝沐熙也不覺得李紹楠會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

據她了解，李紹楠在上個月經歷網吧打架後就進了少管所，雖然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出來了，但她覺得畢竟剛出來，他肯定也會有所顧慮，不太可能會動手。

誰想李紹楠進了小巷後就把她往牆邊一摔，她被重重抵在牆上，牆面冰冷堅硬，後背受撞擊開始疼痛起來，她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她掙紮着想推開李紹楠，可用盡全力也沒法推開。

她恐慌着，叫喊着，不住地拳打腳踢，可對李紹楠沒有任何作用。

等她終于沒有力氣後，李紹楠才有了動靜。

他一只手抓着謝沐熙的兩個手腕，逼迫她蹲下，接着将他的額頭靠上她的，謝沐熙用力甩着頭，撇向一邊。

李紹楠只是笑笑，也不說話，他用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轉過頭來仰頭看他。他沒再貼上她的額頭，而是惡森森地開了口：“謝沐熙，好久不見啊，有沒有想我？”

謝沐熙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李紹楠也沒在意，他繼續說着：“你可真不乖啊，你知道嗎，我在裏面的時候特別想你，但我又特別恨你，那天你為什麽拒絕了我的表白去找何由挽？你們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以為他會看上你這種人嗎？他那種人自傲又孤僻，你看上他什麽了？你以為他能記得你嗎？你在他那裏只能算個從沒見過的陌生人！他一個眼神都不會給你！你圖什麽？！我們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還不清楚嗎？”

謝沐熙睜開眼睛，瞪着他。

李紹楠毫不在意，他笑道：“還有，你們都不知道吧，他有病，随時都會死的那種，誰跟他，以後都是守寡的命。”他停了一會兒，再次開口：“像他這樣膚淺的人，只會想自己如何能活下去，你就別再往他身上湊了，他這種人，自私的很。”

謝沐熙瞬間瞪大眼睛，張口罵道：“你才有病！你才是最膚淺、最自私的那個人！”

不知她哪來的力氣猛地站了起來，把李紹楠撞得後退了幾步，随即就轉身想跑。

李紹楠迅速反應過來，他一把抓住謝沐熙的手，将她帶了回來，然後将頭埋進她的脖頸，毫不猶豫咬了上去。

謝沐熙發出一聲吃痛的□□，可再沒力氣去推開他。

她叫着：“你放開我！你個瘋子！”

可李紹楠完全不受控制，已經開始撕扯着她身上的衣物。

她的淚水一下子流下來了，渾身不住地顫抖着。

她已經喊不出聲了……

謝沐熙拼命抓着自己的衣服，巷道裏腐爛的氣息撲鼻而來，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她要抓不住自己的衣服時，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幾乎瞬間消失，謝沐熙訝異地睜開眼睛，滿臉淚痕，恍惚中看見李紹楠躺在地上，被一個人狠命踩着。

她眼睛裏綴滿淚水，視線模糊，看着那個站着的身影，呢喃道：“何……何由挽？”

何由挽一腳踢在李紹楠的胸膛，又對着他的肚子踹了一腳，直到确定李紹楠在地上起不來之後，才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眼睛都沒往謝沐熙那裏瞟，就這樣将衣服扔了過去。

謝沐熙撿起他的外套，拉上拉鏈的時候手還在不停的抖。

她想站起來，可腿已經軟了，掙紮了半天，還是沒能站起身。

何由挽就背對着站在她面前，她深吸一口氣，窘迫地開了口：“何由挽，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何由挽一愣，先是小心地瞥了一眼，然後才轉過身來，朝謝沐熙伸出了一只手。

謝沐熙抓住他的手，何由挽盡可能輕地将她拉了起來。

等謝沐熙站穩後，何由挽便松開手，問道：“你還好吧？”

謝沐熙點點頭，站起來後有燈光照在她的發梢，她臉色慘白，小聲說道：“沒事。”

何由挽又看了倒在地上的李紹楠一眼，随後說：“咱們走吧，待在這不安全。”

謝沐熙連連點頭，何由挽往旁邊讓了一步，與她并排走在一起。

走了沒幾分鐘，謝沐熙就伸出了手，輕輕抓住何由挽T恤的下擺，小聲問道：“你走太快了，能讓我牽一下嗎？”

何由挽看了一眼，“嗯”了聲。

兩人一路上都沒再說話。

直到走出巷道，終于見到了街邊已經亮起的燈光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謝沐熙才松開了手。

她有些無措，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何由挽就說道：“衣服你穿着，不着急還。你家在哪裏？要不要打個電話讓你家裏人來接？”

謝沐熙聽後立刻回道：“我家就在附近，有司機會來接我，抱歉給你添麻煩了，今天的事真的很謝謝你。”

何由挽點點頭，說：“不麻煩，以後離李紹楠遠一點，最好随身帶個防身工具。”

謝沐熙輕輕笑了笑，沒有血色的臉頰上透出一絲絲紅暈，她微微俯了俯身，說：“好，今天還是要好好謝謝你，如果你沒出現我肯定……”

何由挽聳聳肩，打斷道 ：“不會的，別再想了，我們都會沒事的。”

謝沐熙愣了一下，還想說什麽，被何由挽打斷：“你的司機是不是快來了？我要走了，家裏人在催。”

謝沐熙只好閉口，道：“快到了，你先走吧，這裏人多不會出什麽事的。”

何由挽點了點頭，又往巷道裏面走去。

謝沐熙無視馬路旁的黑色轎車的鳴笛聲，就這麽站在街邊。

其實挺想問你，這麽久了，你知道我的名字了嗎？

直到何由挽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巷道中，她才垂下眼，轉身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