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不瞞

不瞞

劉我自從住校，每次都是第一個到班上。這個駭人的習慣，甚至治好了何由挽賴床的毛病，大冬天的也每天六點起床，從家裏帶早飯去學校和對象一起吃。

因為昨天睡得太晚，今早何由挽差點沒起來，等卡着點走進班級，劉我不知道已經寫了幾張卷子了。

何由挽本就對昨晚的事情有些愧疚，此刻直奔劉我，從後環住他的脖頸，将早餐放在他的鼻子下晃了晃，問：“昨晚睡得怎麽樣？”

劉我接過早餐，側了側頭，看向他，說：“你覺得呢？”

何由挽一下子心虛，他松開劉我，拉開椅子坐下，發誓道：“不會再出現昨晚那樣的情況了，絕對不會有下次了！我以後一定把我最最最最帥氣溫柔的男朋友放在第一位！”

劉我聞言嘴角揚了揚，“嗯”了聲。

何由挽也笑起來，心想不枉他昨晚想了大半天的贊美話，他又加了句解釋：“其實王熠他有女朋友。”

然後他看見劉我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後嘴角拉平，又“嗯”了聲。

“……”

這小孩怎麽不笑了？他說錯什麽了嗎？

何由挽勾着的嘴角也跟着僵住，但是随即他在劉我耳朵尖上瞥見了一點紅。

！

敢情這小孩是害羞了！

何由挽怔了下，反應過來後壞笑起來，扯了扯劉我的衣袖，調侃道：“現在覺得昨天晚上的吃醋丢臉了？”

劉我任他拉扯騷擾自己，愣是不去看何由挽，只是悶頭寫着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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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由挽動手動腳了會兒，見他不理自己便見好就收。畢竟自家對象還是有點傲氣在身上的，真的惹生氣了還得自己絞盡腦汁掏心挖肺來哄，不值當不值當。

臨近期末，周考和周日白天的假期通通被取消，如今的周日上午所有學生都要上自習。卓越班安靜如雞，偶爾有人成雙成對去走廊上讨論題目。

一整個上午的自習只有一次半個小時的課間休息，何由挽實在困得不行，寫了一張英語卷後直接扔給了劉我，然後倒頭就睡。

劉我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拿出紅筆幫他改，最後算了算分。

133分，發揮正常。

何由挽的強項是化學，英語其實趕不上班級平均分，但是次次化學第一的水平也足以彌補英語帶來的差距。

可是劉我還是微微蹙了蹙眉，他往身邊看了看，目光溫柔地落在整張臉都埋進手臂中只露出頭發的何由挽身上，最後他的視線回到試卷，将何由挽做錯的題目一一解析，還幫他改了作文。

等上課鈴響起來，何由挽直起身用力揉了揉雙眼，随後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最後看向了那張已經批改好的英語試卷。

嗯，挺不錯。

他翻都沒翻，随手撚起那張試卷就要往桌肚裏塞，被劉我一下擒住。

“幹嘛？”何由挽發問，雙眼迷瞪，聲音裏還帶着點剛睡醒的軟糯鼻音，完全沒有幾年前當校霸的風範，甚至顯得有些可人。

劉我突然覺得教室裏的幾十號同學和前後兩個攝像頭特礙事。

他忍住想親上去的沖動，視線從何由挽的臉上移開，不自然道：“你的英語還有進步的空間。”

何由挽一下皺起眉，聽不懂似的，問：“什麽意思？”

劉我将他的英語試卷拿過翻了面，說：“你應該好好思考一下這些錯題，還有作文我也幫你改完了，錯誤都指出來了，你看看。”

何由挽有些不耐煩。

他有一個壞毛病，就是上課挑老師。

如果是他喜歡的老師，他這門課能學得很好，悟性也很高；可一旦遇上他不喜歡的老師，無論怎麽逼他他都不願意學，甚至會故意考差，為此黎蔚經常唠叨他。

造成他不願意學英語的其實不是現在的英語老師，而是他初一時的年級主任。他不喜歡他，自然也不願聽他的課，什麽都能拿高分，唯獨英語上不去。也是在這個時候，他的英語底子就落下了，比卓越班大多數人都差得多，于是惡性循環，對英語的興趣越來越低。

後來為了争名次他已經進步了很多，雖然還是趕不上班級平均分，但他很滿意。

如今劉我卻讓他在英語上下功夫，何由挽有些不滿地瞅了眼劉我。

劉我擡手用指腹輕輕蹭了蹭他的臉，耐心哄道：“把英語提上來，年級第一都是你的。”

何由挽聽到這笑起來，朝着劉我挑了挑眉，說：“年級第一本來就是我的啊。”

“……”劉我罕見的說不出話。

“乖一點，哥哥。”他最後稍稍嘆了口氣，将英語試卷放在何由挽的課桌上。

這聲哥哥和劉我難得的吃癟把何由挽哄得高興極了，他終于舍得看向那些錯題，這才發現劉我那小子分析得有多認真，甚至把整張卷子的生僻詞都為他翻譯出來了。

他嘴角簡直要咧到耳朵根和太陽肩并肩，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英語閱讀看上去如此順眼。

何由挽一整個上午都在研究那張英語試卷，最後那篇英語作文重寫了兩遍終于過了劉我的眼。聽見下課鈴響起，他整個人癱在椅子上，卻心情甚好。

“果然談戀愛要找個學習好的，受益匪淺啊受益匪淺。”他笑着說。

感嘆完後他就拉着劉我起身出去吃飯。

兩人在一起之後，何由挽中飯晚飯就沒再回家吃過，而是陪劉我在學校吃。正好何又夕也在奮戰高考不經常回家，黎蔚趕了這空檔撒手輕松起來，也不攔着他。

今天是晴天，冬日的陽光很暖和，何由挽一出教室就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兩人剛走出南門，正想過馬路，突然被人叫住。

“偶像！劉學霸！”

何由挽立刻回頭張望，在校門右邊的那個看上去又舊又新的報刊亭前找到了聲音的來源——王熠。

看見王熠時，他正抱着一箱水往報刊亭走，還朝他們費力地揮了揮手，招呼他們過去。

何由挽看了眼劉我，見他表情平淡，便拉着他走向王熠。

“你們要出去吃飯？”王熠問。

何由挽點點頭，看見他将水放進報刊亭又走出來，問：“你在這兒打工？”

王熠聽到這笑起來，搖了搖頭：“怎麽可能，這是我媽包下來的，我是被她抓回來榨幹剩餘勞動力的。”

說完他就闊氣地一攤手，指着那個小商鋪，大方道：“你們想吃什麽？随便拿。”

何由挽剛想擺擺手說不用了，一個微胖的婦女走近了他們，熱情地開口：“呀，你們是小熠的同學吧，不要客氣，想吃什麽拿什麽，反正小熠零花錢多。”

何由挽一下愣住，一旁的王熠俯下身和他解釋：“我同學拿的東西都是我買單，我媽她要記賬，從不做虧本買賣。”

何由挽點點頭，那更不好随便拿東西了，他拉着劉我想告辭。

但是王熠媽媽也是個熱情過頭的人，拿着些薯片和糖果就往何由挽手裏塞，邊塞邊說：“不用跟我客氣，這個賣得好，你們小孩喜歡吃。現在學習壓力大，多吃糖，甜的，讓你高興一整天。拿着拿着，想吃什麽就拿。”

何由挽捧着一堆零食向後退了退，拒絕道：“不用了阿姨，夠了夠了，吃不完了。”

王熠也上前攔住他媽，說：“好了媽，我的零花錢也是錢啊。現在還被你們趕出來住校，到時候我連飯都要吃不起了！”

王熠媽媽見狀總算停下，撇撇嘴說：“好吧好吧，一整天就想着吃吃喝喝，成績不見你提上去一點。”

随後她扭頭轉向何由挽，笑嘻嘻地說：“以後你們要想吃什麽随時都可以過來，全部免費的哈。”

何由挽立刻也笑着點點頭，他本就長得好看，真心笑起來顯得格外乖，看得王熠媽媽心花怒放，又忍不住多塞了兩袋糖果，說：“這是阿姨請的，看見你們這群小孩就高興。”

最後還是王熠帶着兩人逃出他媽媽的視線，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媽她這人就這樣，誰家小孩看着都喜歡，特別是跟我玩得好的，你們別介意。”

“怎麽會，”何由挽搖搖頭，“阿姨挺可愛的。”

王熠也笑笑，說自己還要回去搬水就告辭了，何由挽抱着一大堆零食都沒來得及還。

“拿着吧，”劉我揉了揉他的手指，出聲道，“回去分給魏澤浩他們。”

何由挽點點頭。

晚自習前，當魏澤浩看見桌上那顆水果糖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瞪大眼睛，問了一圈知道是何由挽給的，并且全班每人都有，他更加驚訝，瞬間沖到何由挽身邊，張牙舞爪地說了句啞巴話。

他太過誇張，何由挽實在看不懂，拍了下他的腦袋罵道：“說人話！”

魏澤浩發出聲音：“你們就開始發喜糖？！”

“……”何由挽頓時怔住，怎麽都想不到魏澤浩會往這方面想，他自己都沒想到呢！

魏澤浩的聲音雖然被他極力控制，可還是因為太過激動聲音大了點，被前排的兩人聽了去。

姜池立刻回頭，同樣驚恐臉，問何由挽：“這是喜糖？！還是你的？”

沈翊傑原本抱着袋薯片啃着，現在停住了，一本正經地問：“那這是喜薯片？”

“……”

何由挽瞪了眼魏澤浩，簡直想挖個洞把魏澤浩埋了，順便自己也跳進去躲躲。

姜池見狀起身将雙手放在何由挽肩上晃着，質問道：“小由你是不是兄弟？！你和浩子肯定有事瞞着我！浩子這人我不強求他能在乎什麽兄弟情義，但是！小由你的人品我還是無比相信的，告訴我，別讓我寒心。”

“……”何由挽更加開不了口，倒是魏澤浩不服氣：“姜池你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啊。”姜池随意回他。

“我草啊，我對你們還不夠好嗎？姜池咱倆來算一算……”魏澤浩掰扯道。

兩人注意力一下被轉移，何由挽松了一口氣，正轉過身想跟劉我讨論一下這件事，誰想沈翊傑直接開口問劉我：“小由是不是談戀愛了？”

“嗯。”劉我自然而然地點頭。

何由挽當場石化。

讓他石化的兩人同時看向他，一個八卦吃瓜，一個無辜至極。

何由挽也顧不上和沈翊傑解釋，揪住劉我的衣袖站起來，徑直走向廁所。

他随意走進一個隔間，将門反鎖，沖着劉我擠眉弄眼：“不是說順其自然嗎？你就這樣告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