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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樹倒猢狲散，君成的律師紛紛離職，章傑以前的團隊走得一個不剩，除了和章傑劃清界線還帶走了許多客戶。

這些都是章傑替他們安排的，劃清界線就不會受他連累，自帶資源才能謀個好出路。

商銘不能再做律師，以前跟着他的人也走了，只有吳瑞和Vivi留了下來。

其他幾個合夥人本就是挂名随時可以抽身離開，君成已經聲名狼藉，大家現在避而遠之也是人之常情。

支穎一時沖動接下君成這個爛攤子，實際情況遠比她想象的要糟糕得多。商銘和章傑接連出事，他們負責的項目面臨巨大違約賠償，還有各種日常開銷拉拉雜雜支穎完全不知道從哪裏入手。

商銘已經打了一上午電話，圈裏朋友好像約好了似的集體“失聯”，都說人走茶涼，他這還沒走就已經聯系不上人了。

支穎端着洗好的奶油草莓殷勤過來，“怎麽樣？已經聯系到幾個大律師了？”

商銘面色沉穩收了手機，“雙向選擇，給彼此點考慮的時間。”

支穎直點頭，“對對對，現在的君成今時不同往日，是得給別人考慮的時間。”她拿起一顆草莓喂到商銘嘴裏，“甜嗎？”

商銘簡直甜到心裏，拉她坐下，“我們已經很久沒約會了。”

支穎無奈道：“等我忙過了這段時間。”

商銘皺眉，“怎麽有點像‘魚塘主’發言。”

支穎笑得彎腰，“您還知道魚塘主的梗呢？”

商銘掐着她的腰，“同學會那會兒就一群人加你微信，我看不見的時候是不是更多？”

“那當然……”支穎故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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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銘手下用力，支穎怕癢，“當然是沒有啦。”

“沒有？”商銘一只手就能握住支穎的腰，支穎癢得受不了坐商銘身上捉住他雙手扭到背後，“好啦，有是有很多人來加微信，但是，我一個也沒加過。”

商銘醋意爬上眉梢，“沒遇上死纏爛打的？”

支穎笑着說：“遇到死纏爛打的我就告訴他不好意思魚塘滿了。”

商銘輕巧一翻身将她反壓到沙發上，“跟誰學壞的，嗯？”

他“嗯”一聲簡直蘇到骨子裏。

支穎跟着他過了一段沒羞沒臊的日子膽子也大了，手臂摟住他脖子拉下人湊近他耳邊說，“不、告、訴、你。”

商銘咬她一口，支穎麻得驚叫，“別，別咬那裏……”

電話進得真不是時候，支穎胡亂摸到茶幾上商銘的手機，“電話，你的電話。”

商銘看也不看，“不接。”

支穎看見屏幕上顯示任薇薇的名字，她記得任薇薇好像回去複職了。

“任薇薇的電話，是不是家裏有什麽事？”商銘的事鬧得這麽大，他家裏應該知道了。

支穎提醒了商銘，他有些不情願接過手機，這裏的事就算任薇薇回去不說，他爸也能知道，說不定比他們自己知道的還多。

商銘接通電話，“喂。”

那頭不說話，商銘知道任薇薇這通電話實際是代表他爸，他有些不耐，“我爸有什麽話要你傳達？”

那頭還是沒聲音。

“不說我挂了，他老人家有什麽話讓他自己給我打電話。”商銘說着就要挂電話。

“你倒是比我這個當爸的架子還大。”商淮遠突然出聲。

“爸？”商銘微微吃驚，“你怎麽用這個電話打給我。”

商淮遠只沉聲說了句，“開門。”

商銘警惕看向大門，“您這什麽情況？”

“我就在你門口，開門。”商淮遠說完率先挂斷電話。

支穎見商銘臉色突變，緊張問他，“又出什麽事了？”

商銘怕吓着支穎，慢慢告訴她，“我爸，來了。”

支穎果然吓得臉色大變，“你，你爸？什麽時候？”

“現在，就在門口。”商銘指向大門口。

支穎臉煞白，從沙發上騰地站起來，“我，我去樓上躲一下。”

商銘一把拉住她，“躲什麽，又不是不認識。”

支穎臉色更加難看，“不行，我，我不能，不能見……”

門口的商淮遠已經不耐煩開始砸門，“商銘，開門！”

商銘只當支穎是見父母的緊張，溫聲安慰了她兩句，過去開門。

支穎來不及躲上樓，商淮遠怒火沖天進來的時候她還定在原地，臉色慘白。

商淮遠第一眼沒認出她，對着商銘一頓輸出，“臭小子，真是翅膀硬了連你爹都敢關在門外，明兒是不是我想見你還得提前預約？”

商銘不想在支穎面前丢臉，“您怎麽不檢讨下突然一聲不響這麽跑過來會不會打擾到我。”

“我打擾你什麽，打擾你什麽！”商淮遠爆怒之際，一轉頭看見支穎，先是楞了，接着是感覺眼熟，然後不敢相信，眼神複雜，最後歸于平靜。

“爸，這是支穎，支叔叔家的支穎。”商銘絲毫沒發現商淮遠眼裏的複雜情緒。

支穎像木頭一樣站在原地，擔心的事還是來了。

商淮遠只是平靜對商銘說：“你跟我來書房。”他轉身就上樓。

商銘沒多想，安撫支穎，“沒事，我爸罵完我就好了，你別怕。”

說完，他跟上商淮遠。

支穎腿一軟，她撐住旁邊的沙發才能站穩，該來的總會來，她躲不過。

書房裏，商淮遠背手站在窗邊，眼睛盯着窗外虛無飄渺的天邊，他已是耳順之年，世事看透，往事似乎都淡了。

“爸。”商銘進來書房。

商淮遠沒回身，“把門關上。”

商銘關上門，先放低姿态道歉，“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商淮遠轉過來，“是因為她嗎？家也不要，爸媽也不要跑來這裏做律師。”

“是。”商銘回答堅定。

商淮遠神情複雜，“她呢，願意和你在一起？”

“嗯。”這一聲商銘沒有前面答得那麽堅定。

商淮遠：“你們倆都想好了？”

商銘皺眉，“爸，聽你的意思是想反對我們？”

商淮遠說：“我不反對，也不同意。”

“那您是什麽意思？”

氣氛一下變得有些凝重，商淮遠不想一見面就和兒子起沖突，自覺轉了話題，“你現在律師也不能做了還不準備回家嗎？”

商銘也壓下脾氣，“還有些事要善後。”

商淮遠坐進椅子，四平八穩的氣場已經從父親的角色轉換成執權者的壓迫感。

“一直咬着你不放的徐家我已經替你處理好了，許安城的事我也可以替你出手幫他，唯一的條件，你收心回公司接我的班。”

商銘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商淮遠繼續說：“你應該很清楚想要守護自己的東西就一定要有足夠的資本，你兩手空空那些前一秒還和你稱兄道弟的朋友，轉個身就可能裝失聯。”

一句話父子之間瞬間劍拔弩張起來。

商銘盯着商淮遠，“您是在控制我的朋友圈嗎？”

商淮遠搖頭，“資本控制人，利益控制人心。”

商銘當然明白這些，他非常清楚自己要抓住什麽，要守護什麽。

“您有控制人心的資本，我也有和您分庭抗禮的能力。”

商淮遠笑了，很欣慰，這才是他的兒子。

商銘繼續說：“所以您也別想用經濟制裁、事業前程這一套來逼我就範。”

商淮遠起身，走到商銘面前，“我們父子之間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商銘收了戾氣，聲音平和，“爸，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你說。”

“您知道支穎家裏出了什麽事嗎？為什麽走得那麽徹底和我們斷了所有聯系？”

商淮遠回避的動作太過明顯，“那麽多年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行了，跟你說的事好好考慮，我走了。”

商銘跟着商淮遠從書房出來，支穎已經管理好情緒，她還記得商淮遠喜歡喝茶，她端着泡好的茶，茶湯清亮是用了心的。

“淮叔。”支穎這一聲拉回了商淮遠的記憶，他定在臺階上眼睛複雜看着支穎，良久應了聲，“嗯，你已經這麽大了。”

支穎覺得鼻子一酸，轉身将茶放上桌，“我泡的茶您嘗嘗，看看我和小時候有沒有進步。”

小時候支穎不愛洋娃娃卻喜歡古色古韻的茶器，商淮遠那時候癡迷茶道還收過小支穎當徒弟。

“下次吧。”商淮遠沒有停留。

支穎有些失落。

商銘捏捏支穎的手，“沒事，他不是沖你，是沖我。”

商淮遠在門口停下，回身看支穎，“小穎，能送送淮叔嗎？”

支穎楞了一下，點點頭，“嗯。”

商銘一把拉住支穎，“爸，你要幹什麽？”

商淮遠沒理商銘，開門出去。

支穎抱着商銘手臂聲音軟下來，“給個機會讓我在長輩面前好好表現一下行嗎？”

“你不用表現，那些是我的事。”商銘給她足足的撐腰。

“那是你爸，也是小時候把我當女兒疼的淮叔。”支穎搖着他手臂撒嬌，“我很快就回來啦。”

商銘放手，支穎跟着商淮遠進去電梯。

商銘隐隐有些擔心，父親似乎藏着許多難言之隐。

支穎靜靜跟着商淮遠身後，乍暖還寒的天商淮遠一張嘴被冷風嗆了一口猛然咳嗽。

支穎快兩步扶住他，“淮叔，你怎麽樣？”

商淮遠微微彎着腰，擺手示意沒事。支穎輕輕拍着他佝偻的背，看見他鬓角的白發，淮叔老了。

“對不起。”支穎的聲音很輕。

商淮遠停止咳嗽，長長舒一口氣，“你全都知道？”

支穎點頭。

商淮遠氣息恢複平穩，“你沒告訴商銘？”

支穎：“嗯。”

商淮遠沉默慢慢往前走，“想好了，要和商銘在一起？”

“想好了。”支穎低下頭，“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那些事都不是你的錯。”商淮遠看着她，“你一定經受了許多掙紮才決定和商銘在一起，淮叔不會成為你們的障礙。”

“謝謝您。”

“你先別急着謝，淮叔有件事要拜托你。”商淮遠說得很客氣。

“我會說服商銘回家。”支穎知道他千裏迢迢來一趟就是為了讓商銘回家，原本商銘也是要回去的，因為她耽擱了。

商淮遠還是有些擔憂，“那你……”

支穎：“我沒事，您放心，我會用我的方法讓商銘回去，一個字也不會牽連到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