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驚變

第二十八章

“你是說這是付先生設的局?”

“是。”

“你是說肇事者,也就是秦洲利用我讓從不在外喝酒的付先生飲下了毒酒?”

“是。”

“你是說付先生是故意喝的那杯酒,目的就是為了引出肇事者?”

“是。”

“也就是說秦洲利用了我,而付先生利用了自己的中毒讓秦洲獲罪,而最終的結果是一人被抓,一人入院?”

“是。”

我驚愕了好久,努力從老李的描述中理出思緒問出上面的問題,而老李的四個“是”恍若晴天霹靂,早已将我的理性擊的潰不成軍。

怎麽能呢?

我被自己喜歡的人利用,親自毒害了一個活生生的人,親眼看到喜歡的人被抓走。

荒謬,這真是荒謬的事。

我也不明白,不明白秦洲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明明說過不認識付以昭的,他們之間能有什麽糾葛呢?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們之間會有所糾葛,我不相信秦洲會利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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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甩開老李去醫院找付以昭,求他放過秦洲,可是付以昭不見我,鐘叔也把我拒之門外。

我立刻乘飛機回到日本,我要證實秦洲确實不認識付以昭,那麽就能判斷上面所說的這一切是假相,也許秦洲是被設計人陷害……對的,秦洲當時說過付以昭設計了他,也許這些都是付以昭的陰謀!

在我上飛機的時候遇見了老李,他說他得到指令要寸步不離的跟着我。

我問他是誰的指令,他說是付以昭。

“付先生早在婚禮前就已經囑咐過我了。”他說。

我沒有理他,他要跟着就跟着吧,他怎麽能違抗心思如此缜密的付以昭的指令呢。

飛機落地後,我直奔秦洲的公寓,不用擔心進不去,他公寓的鑰匙通常都藏在廢棄的信件箱裏。

他的家裏一如既往什麽變化都沒有,屋子裏還留着他身上的味道,腦海裏閃現出我第一次來他家的情形。

一定,一定是什麽地方出錯了。我在秦洲的家裏翻箱倒櫃,希望能找出一絲蛛絲馬跡,但是無果。

最後我想到了那個暗室。

我來到秦洲的卧室,轉動那面鏡子,打開了暗室的門。

進入暗室後秦洲的第一個謊言浮出水面。

牆上,桌子上,抽屜裏全是付以昭的新聞和照片,最早可以追溯到六年前。

那時的付以昭跟現在不一樣,西裝革履,梳的一絲不茍的頭發,在各大媒體,各大公司,各大會議室“指點江山”。

他眼神犀利,英姿勃發,跟現在清冷寡淡的氣質一點都不一樣。

秦洲騙了我,他根本早就認識付以昭。

在一堆照片裏面我發現了一些眼熟的照片,漆黑的夜路,付以昭的車,開車的老李,副駕駛的鐘叔。

還有,還有一年前趙總酒會上的我,酒會上的付以昭。

經過對比,我發現酒會上的照片是秦洲拍攝付以昭腿疾之後最早的一張照片。

也就是說自從付以昭進入明園秦洲就失去了他的消息。

他無法再靠近他,所以不斷尋找與他有關聯的事物,然後企圖利用這些事物重新靠近他,如果有機會的話他還可以“借刀殺人”。

我想起了付以昭帶我去酒會的那天晚上,曾在出明園的路上遇見一輛車因為車燈壞了而差點和我們的車相撞。

現在看來,那輛車上坐着的就是秦洲。

原來在那個酒會上秦洲就已經見過我。

他和我的相遇就是一場有預謀的接近。

而我極有可能就是那把殺害付以昭的“刀”。

怎麽會呢,和錦源一樣的秦洲怎麽會是這樣的人呢?

我不敢再往下想,腦袋裏努力回想秦洲的樣子,然而怎麽樣都記不起來,腦海裏只有錦源,只有錦源的臉。

我只感覺頭痛欲裂,我對老李說:“快,快帶我去見秦洲。”

老李查了一下機票,最早的是明天早上七點,我這才意識到現在已經将近晚上十二點。

我沒有回到自己的住宅,而是和老李窩在秦洲的公寓。

夜裏一點鐘的時候,老李仍舊坐在地板上陪我,我勸老李在沙發上休息,但是老李拒絕了,我對他擠出一個笑,“你快去休息吧,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人保持清醒。”

老李聽完我的話終于沉沉的在沙發上睡去。

安靜的屋子,我的心跳似乎響徹整個夜晚。

我的眼睛極其疲憊可是精神上卻極度亢奮,我一夜沒睡,腦海裏全是這段時間和秦洲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但是我卻始終記不起他的臉。

第二天天剛亮我和老李就往機場趕去,我們乘坐最早的一個航班回到了渡城。

老李帶我去找秦洲,警察說如果付以昭重傷或者死亡且追究的話他将最高可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但我相信不管付以昭有沒有受傷,付家都不會放過秦洲,他們甚至可能開一張假的死亡證明把秦洲送進監獄,又或者自己動手讓秦洲悄無聲息的死無全屍。

這兒是渡城,是與世隔絕的渡城,是“皇帝借金屋,還得看沈付”的渡城。

我的心底感到一陣悲哀,舊時有陶淵明闖入超凡閑适的桃花源,而我如同穿越一般闖入了封建王朝。

和警察聊完之後我終于見到了秦洲,我确認了好幾遍才看清他是秦洲。不是屋子裏的光線暗,也不是我倆隔得距離遠,秦洲理了頭發,換了一身衣服,臉上洗的幹幹淨淨,嘴唇略微發白,然而他跟我印象中的秦洲太不一樣。

我盯了他很久,終于從那雙眼睛認出來是秦洲。

我對秦洲說:“怎麽兩天不見你就變了呢?”

他望着我咧開嘴笑了,“沒有,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怎麽了?你是覺得我長得不大一樣了嗎?”

我伸出一只手摸着他的臉,腦海裏想着的是錦源的臉,兩張臉對比下來我說:“對,眉毛不一樣了,短了些;鼻子也不一樣了,鼻頭圓潤了一點,還有,還有嘴巴,嘴巴上的唇珠好像不見了。”

秦洲聽完我的話,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犀利就像是一把劍把我心頭的白雲劈開,柔軟不見了,白雲變得沉甸甸,我知道白雲就要變成烏雲,我的心在流淚。

秦洲笑夠了伸手把我放在他臉上的手甩開,力氣很大,眼神也變了,變得可悲又可笑,像一個小醜。

我不知道他是在笑我還是在笑自己。

他笑着對我說:“怎麽,現在發現我根本就不是應錦源,跟他長得一點都不像對不對?現在才發現這段時間你愛着的一直都只是個抓不到的影子對不對?”

他的笑僵在臉上,然後死死的盯着我,一下子就像一個惡鬼張牙舞爪的想把我拖進阿鼻地獄,他惡狠狠的對我說:

“不對,也許你早就發現我不是應錦源,你和付以昭故意将計就計就是為了讓我上鈎,故意看我笑話,故意幫助他抓我!”

“我太急了,”他冷笑起來,“呵呵呵呵呵呵,我太急了……不然怎麽可能落入你們的圈套!”

他一邊說還一邊罵,他罵我是幫兇,罵我是賤人,最後在我心如刀割時甩出一句:

“死了,你賴以生存的影子早就死了,你的應錦源早就死了!”

接着他大笑起來,整個房間裏都是他恐怖的笑聲,我死死的捂住耳朵,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望着光溜溜的地板對他說:“你別開玩笑了,怎麽會呢,你就是錦源啊,怎麽會突然變了一個人呢……”

我的聲音越說越小,小到自己都快聽不見了,我不再去看秦洲而是轉過身抓着老李的胳膊問他:“是不是搞錯了,這不是秦洲……”

我掏出手機指着手機壁紙上錦源的照片對他說:“你看,這才是秦洲,我身後這個一點都不像,他一定不是秦洲!”

老李一臉憂心的望着我,他對我說:“安小姐,你一定是太累了。”

說着他就要拉着我走,我甩開他的手往外面走抓着走廊裏一個站崗的警察問:“搞錯了,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這個人不是秦洲!”

站崗的警察一邊給老李使眼色一邊勸我冷靜,還不忘跟我解釋:“安小姐,沒有弄錯,他就是秦洲。”

我早就忘了此行的目的,只知道心裏無法接受“秦洲不是錦源”的事實,卻沒有意識到秦洲剛才那一番話透露出的一個信息:他知道錦源。

我蹲在地上眼淚水不住的流,最後索性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我也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沒有一個人敢過來勸我,也沒有一個人敢過來拉我起來,最後老李帶着一個白衣大褂過來了,他手裏提着一個四四方方的白盒子,我一眼望去就知道那是醫生,當初他們說我瘋了的時候也是讓這樣一個人過來把我帶走的。

最後天黑了,我也哭累了,那個醫生倒了杯水給我喝,最後我就困的睡去了。

等到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老李端來粥給我喝,我問老李:“我怎麽困的睡着了?飛機呢?我們是不是誤了飛機?”

老李問:“安小姐,什麽飛機?”

我推開他手裏的粥,趕忙半坐着起來,我說:“你怎麽忘了,不是說好要去看秦洲的嗎?”

老李拿碗的手開始哆哆嗦嗦,眼看着碗就要掉下來他趕緊放在桌子上,伸出一只手探我的額頭,嘴裏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安小姐的腦袋壞掉了!”

我一把扯下他的手,往他腦袋上狠狠地敲了敲,“你說誰的腦袋壞掉了?”

老李對着我上看下看,摸了摸後腦勺,“安小姐我們昨天不是已經見過了嗎?”

我問:“見誰?”

老李一拍大腿:“秦洲啊!”

我定定的望了老李一會兒,然後望了望四周,湖綠色的窗簾,榆木色的家具,屋裏的一切都是那樣熟悉,一點改變也沒有。

我想起來了,這兒是明園的別墅。

我怎麽又回到明園了呢?

我問老李:“我怎麽又回到明園來了呢?”

老李說:“安小姐昨天去看了秦洲,之後太累了所以就安排人送您回明園休息了。”

老李說完我還是執意要起來去看秦洲,這時寶璐進來了,她手裏方形的端盤上面放着一件新衣服。

她對我說:“安小姐,您是不是要出門了?您太久沒回來,以前的衣服估計已經舊了,這是給您新做的。”

她說完,我就看到老李在對她使眼色,似乎想讓她離開房間。我立刻起來光着腳跑下床接過寶璐手裏的衣服,寶璐默默的退出了房間。

我扭頭一看老李竟然還在于是把他往外推,老李說:“方醫生說了,安小姐需要好好休息。”

我哪裏管他是什麽方醫生圓醫生三下兩下就把老李推到門外,接着“嘭”的一聲,我把門反鎖了。

寶璐給我拿來的衣裳是一條秋香色的方領連衣裙,烏黃烏黃的顏色襯的手的顏色難看極了,可是我一點都不在意快速的往身上一套,等我收拾好了往鏡子裏看的時候卻是吓了一跳。

烏黃烏黃的裙子襯的臉都是病殃殃的,兩天沒照鏡子而已突然覺得臉上的顴骨似乎都要出來了,伸手往腰間一抹裙子空了一大片,比我剛來明園時還要瘦。

我望着鏡子裏的自己不禁想:“可真醜啊。”

我收拾好後就往園子外面走,一路上沒有看見寶璐和老李,等走到大門外一輛黑色的車在等我,老李把頭探出窗外對我說:“走,上車,安小姐我送你去。”

我上了車問老李:“你不是希望我在園子裏好好休息嗎?”

老李擺出一臉悲天憫人的樣子對我說:“安小姐我還是了解的,下定決心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說着他又沖我一笑,“你忘記了一年多以前我也是這樣載着你到處跑的?”

他這一說,往日在明園的點點滴滴一起浮現,老李發撲克牌的樣子似乎也重新出現在眼前。

他依舊還是那個能跟我嘻嘻哈哈的玩伴。

“行了,別看了,坐好了!”老李發動車子載着我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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