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我倆
我倆
陳向喧挂掉視頻摸了摸自己肚子,又看了眼後座上放着的那盒還剩下兩人份的炸串。
“怎麽辦,”俞知游問,“我好像吃不下。”
陳向喧打出并朗讀:我也是,頂嗓子眼了,要不我們把車停一邊跑過去?
“……開車半小時,跑過去可就不止了啊,”前方是個紅燈,他停下看向陳向喧,“會飽着肚子累死的。”
陳向喧問他:吃完飯是不是還要回店裏,你想和阿據聊聊嗎?
“對,我表現得很明顯嗎,”俞知游頓了頓,“那年猜到他是我哥男朋友時就想問他了,我想知道我媽到底做過什麽。”
第二個紅燈時,俞知游又看向陳向喧:“當時我哥也不太好,在我面前倒是裝得不錯,他現在也……不怎麽樣。”
陳向喧擡手比畫道:那我們今天早睡不了了。
“為什麽?”俞知游問他。
他打出:因為你不會和他聊空的,肯定得吃點,我們晚上會撐得睡不着。
“啊——”俞知游看着紅燈變成了綠燈,“早知道那塊蛋糕我就喂給你吃了,不知道李老師說的那家店到底有多好吃啊……如果消化得好,我們晚上就還可以和阿據吃一頓麥當勞……”
他靠着車窗看着俞知游笑,老家的那場雨雪早已離他遠去,江城沒有雨雪,此刻坐在車內也吹不着外面的風。
這個場景他曾經想過很多次,只不過想象的畫面是他在開車,俞知游坐在邊上叽叽喳喳嘴裏不停地吃喝。
看來還是得把考駕照提上日程。
李叔選的那家店離陳向喧家挺近,他從這家店門口路過無數次,反正這些年是一次都沒推門進去過,也不知道李叔是什麽時候來過。
反正沒帶他。
吃飯的位置在二樓包間,倆人推門進去就被吵得耳朵疼。
何倉和安豐就差掐一起了,安豐那頭卷毛明顯被薅過一把,淩亂中帶着一些不羁,何倉說到急時抓過桌上的水喝上一大口繼續和他争起來。
“你們終于來了,”李叔坐得離安豐他們遠,他朝自己對面指了指,對着陳向喧他們說,“你們過去勸勸。”
“怎麽了這是。”俞知游先問道。
陳向喧坐在何倉邊上,俞知游靠着他坐下,支着腦袋聽。
“我什麽都沒說,”何倉指着安豐,“他非得和我說個一二三出來!”
陳向喧掏出手機準備打持久戰了,他啪啪打出并朗讀:安豐先說,你看着好像受到了外力打擊。
“外力打擊?”安豐皺着眉,下一秒摸向自己的頭發,“亂了吧!亂了吧!!我就讓他動口別動手,一上手就抓我頭發!這幾年能不能有點長進!我今天也就是沒帶鼓棒!你信不信我現在馬上叫個閃送——”
“你叫,你叫,”何倉打斷他的輸出,伸手又要薅頭發,安豐這次有預判,一根頭發絲都沒讓他碰到,何倉‘嘿’了聲,“你讓什麽——”
“停,”俞知游擡起一只手做出‘暫停’的手勢,“讓陳老師打字。”
陳向喧投去感謝的眼神,繼續打出:接下來是何倉,我們這次長話短說。
何倉瞪了安豐一眼,深吸口氣看着陳向喧他們說:“上高中的時候,她是班上的文藝委員……”
這句話剛一出來,李叔就在邊上嘆了口氣,随後拿出手機仰靠在椅背上開始扒拉,直接不朝他們那邊望。
陳向喧擡手示意他停下,快速打出:長話短說,直接說今天的事。
“我說!”安豐站起來一邊薅自己頭發一邊快速走到俞知游邊上坐下,“他的白月光看上的根本不是他,是他們以前樂隊的鼓手。”
何倉瞬間蔫了,本來還渾身有勁的。
可以薅光安豐頭發的那股勁一下子被抽幹,現在正雙手撐臉瞪着安豐:“你還真是會抓重點。”
“他那個白月光不是前段時間總和他出去嗎,他以為是別人看上自己了,每天的聊天內容也都是以前高中樂隊什麽的,他又合計着這就是什麽靈魂的共鳴啊。”安豐才懶得理何倉,朝着陳向喧他們一通說,俞知游聽得都挑高了眉。
安豐說着還時不時指何倉一下,生怕這人受到的刺激還不夠:“結果別人今天上午找他要了那個鼓手的聯系方式,他今天一整天都看我不順眼,要不是我今天課多,我非得把他頭擰下來,用最重的那副鼓棒狠狠錘。”
“你來,你來錘!”何倉站起來就要走到安豐旁邊,安豐也‘噌’一下子站起來,想要和他在半路碰一碰。
俞知游立馬給安豐拽住,拽的位置也很刁鑽。
他坐在那裏伸手只來得及抓這人的衣服中間,偏偏包間裏還開了空調,安豐脫得只剩下裏面一件加絨衛衣。
他現在一邊想朝前走,一邊還得時不時扯一下脖子那裏的衣領。
安豐現在是直接被衣服鎖了喉,陳向喧坐在那裏沒動,因為李叔放下了手機。
“诶——”李叔坐直身子伸手給何倉半路攔截,“差不多了啊你倆,在琴行就鬧,來吃飯還鬧,你倆是八字不合還是緣分未到,怎麽這麽愛吵架?”
“我從不和他吵,我和他吵架的次數一個手指頭都——”安豐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扭頭對俞知游說,“你先松松勁……我一說話一沖動一仰頭都快給我幹吐了。”
“不好意思,”俞知游也站起來,松開扯衣服的手,又拉住了他的衛衣帽。
“我不過去了,別拉了,”安豐又朝陳向喧喊,“我真不過去了,讓他放開我。”
陳向喧站起來拖着一把椅子走過去,椅子腿兒在地下拖拽的聲音挺大,安豐站直了些:“不是,我——”
下一秒,椅子被放在了俞知游邊上,陳向喧朝椅子指了指示意他坐下,安豐的後頸脖現在由陳向喧接手。
包間門被推開,進來上菜的服務員看到這個場景先是一愣,随後繞開他們将菜放上了桌,出去時都沒朝他們那邊瞟一眼,出門後大概是跑走的,反正聽腳步聲挺急。
“吃飯,”李叔拍了何倉後背一下,“吃完飯再說,別吵吵了,我都這個年紀了還要解決這種事,向喧以前從不鬧這出。”
“真的嗎?”俞知游擡頭問陳向喧。
他掏出手機打字給他看,拽帽子的手還是不太敢松:我小時候比畫手語慢,吵不過別人。
“怪不得李老師這麽說……”俞知游說,“你現在一定能碾壓他們。”
他點點頭,朝俞知游比出一個大拇指。
“向喧,吃飯。別逮了,”李叔輕輕推了推何倉,“吃飯去,吃飽了有力氣,可以打一架。”
安豐和何倉對視一眼,何倉回到位置上坐着,安豐還在那兒沒動,李叔‘啧’了聲,看着安豐說:“幹嗎啊,回去坐着吃飯。”
李叔盯着他們坐好後開始盛飯,還是那種用飯勺壓了又壓感覺怎麽吃都吃不完的飯。
他将碗遞給陳向喧和俞知游:“來,路上辛苦,替我扛電視機呢,多吃點。”
接着是安豐和何倉:“多吃飯,等會兒打人沒勁。”
他們倒是真的餓急了,從吃上第一口開始就沒再吵,只剩下各種對美味的誇贊。
陳向喧則是吃一口歇一歇,俞知游還能吃,但他自己吃就算了,還非得給陳向喧夾菜。
陳向喧拿出手機打字,還偷摸着放下邊兒給他看:我吃不下了,一口都不行了,你晚上給我點個可樂都不一定能喝下。
俞知游接過手機放在腿上打字:可是真的很好吃,你再吃點。
陳向喧看了眼,伸手過去在他腿上戳起來:吃完散散步,真不能再接着坐車了。
俞知游打下:好,先走個三千步。
陳向喧剛想把手機拿回來,李叔連着‘诶’了幾聲:“好好吃飯,在桌子底下幹嗎呢?”
“陳老師在教我新的吉他技巧。”俞知游吃了口菜說道。
“你瞎說的本事和向喧學的?”李叔朝桌底看了眼,“你說你倆在底下牽手都比這好。”
“我沒有。”俞知游将雙手都拿上來揮了揮。
陳向喧也擡起手比畫道:但可以有。
俞知游看完就開始笑,李叔喝口水說了句:“倆秀恩愛的小屁孩兒。”
安豐和何倉吃得正帶勁,現在還互相夾起菜來了,聽到這話兩人嘴裏還嚼着,用疑惑又迷茫的眼神看着他們。
何倉問:“誰倆?”
“你倆?”安豐看了俞知游一眼,“你寶寶去哪兒了!”
陳向喧看着俞知游笑,俞知游立馬放下筷子喝了口水就開始解釋。
李叔聽了一會兒,和陳向喧碰上視線時指了指包間門,意思是喊他出去一下。
陳向喧點點頭,朝俞知游比畫着:李叔喊我出去一趟,你在這裏等我就行。
“對,好好解釋啊,”李叔拍了拍他肩膀,“他倆可見不得有人欺負陳老師。”
“好……”俞知游深吸口氣,這次喝了大半杯水。
李叔帶着陳向喧沒走多遠,就在洗手間附近,他點了支煙又遞給陳向喧一支,抽了幾口後說道:“有點感慨。”
陳向喧比畫着:感慨什麽?
“竟然看到你談戀愛了,雖然以前也看見過,但你倆那時候瞞着我呢,”李叔又抽了一口,深吸口氣又呼出,“竟然談戀愛了……還是那種會談很長時間,哎,就是談一輩子的那種。我總覺得怪怪的,畢竟有時候看着你都覺得你還小呢。”
他比畫道:我都快三十歲了,多大才不算小孩兒啊。
“你永遠都是小孩兒!”李叔又問,“他媽……沒找事兒啊?”
他搖搖頭,比畫着:沒有,也沒聽俞知游怎麽提起他媽媽,但我知道他媽一直在給他安排相親。
“你這感情……”李叔嘆口氣,“算了,你倆開心就行。走吧,進去繼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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