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草率動兵南安被俘
草率動兵南安被俘,驕奢放縱寧府被抄
不知道南安郡王此番要起什麽幺蛾子,憂心忡忡的賴瑾立刻換了官袍就要出門。反倒是沈軒在旁笑着提點道:“大業朝言明律例,地方文武官員不得随意幹擾對方事務,且南安郡王官職本就高于你,你這會子匆匆忙忙的去了,要說什麽呢?”
賴瑾急道:“你是不曉得這幾日發生的事兒,方才這麽說話。須知南安郡王如今已有了反心,在聖上旨意沒下來之前,我自然要警惕着他的一舉一動。”
沈軒莞爾笑道:“果然是當局者迷。瑾兒這般聰慧的人竟也迷糊起來了。南安郡王矜功自伐,早就有了不臣之心。只不過之前礙于聖上威勢,不敢表露罷了。如今他若是真的要擁兵自立,明明白白的打出幌子來也好。倒是省了聖上幾分算計之心。興許還能震懾一下其餘的異姓王。”
賴瑾聽了沈軒一番話,細細回味半晌,倒也并不太急切了。
是啊,他此番前來,一來是為了重建市舶司為朝廷創造稅收,二來則是為了瓦解南安郡王在西海沿子一帶勢力。如今南安郡王要真的做出什麽糊塗事情來,已經兵權在握的賴瑾和沈軒完全可以隔岸觀火,等到事情進行到關鍵時刻來一場剿滅“反叛”的行動,興許就将南安郡王一脈勢力一網打盡了。總比整日間這麽不死不活的牽扯着強。
賴瑾細細分析一回,突然輕聲笑道:“當真是關心則亂。你說的正對,我又不是軍隊上的人,且南安郡王官職身份又比我尊貴的多,我是哪個牌面上的人,豈敢上前詢問勸阻。左不過是将一切異狀上奏朝廷,由聖上定奪罷了。”
沈軒微微皺眉,開口問道:“你要彈劾南安郡王擁兵自立,恐怕這會子理由薄弱一些吧?”
賴瑾搖頭笑道:“我是瘋了才會彈劾戰功赫赫祖上有從龍功勞的南安郡王擁兵自立。不過是覺得南安郡王久在西海沿子固城自守并不善于主動出擊罷了。如今又看了衛老元帥和沈軒将軍開疆擴土,一時間臉面過不去輕率出兵,心中擔憂罷了。”
說着,心中一動,起身笑道:“這麽說來,我還真的前往水師大營一趟。要沒有此番苦苦規勸在先,之後又怎能顯出本官的心憂社稷來。”
沈軒啞然失笑,不去理論賴瑾這番火上澆油的舉動。不過倒也換了盔甲,準備和賴瑾一道兒前往水師大營。
只是兩人抵達營盤的時候,南安郡王已經整裝待發,準備開拔。賴瑾自然打着一臉忠君愛國老實忠厚的臉面上前規勸一番。只是原本好聽的良言被他說得陰陽怪氣,铿锵有力。擠兌的南安郡王越發難堪,當即惡狠狠發了好一通宏願誓言,方才帶領麾下兵馬揮師入海。
賴瑾帶着西海城衙門內所屬官員一直跟到碼頭上勸阻,希望南安郡王不要一意孤行,輕動刀兵。結果自然是無功而返,這廂賴瑾即刻撺掇麾下衆臣聯名上奏闡述此事。沈軒一直在旁默默看着賴瑾這番“奸佞”舉動,但笑不語。
只不忘在南安郡王船行入海之後,指示探候在海面上悄悄注意着。不過為了避免被南安郡王發現引起不必要的懷疑,沈軒吩咐所部兵馬只在海面上做巡視狀不得離開大業朝國境線範圍。如此一來倒也可以推脫是旅行職責,南安郡王饒是心知肚明,也無法借口搪塞,做出攆人之舉。
之後一段時日一直是風平浪靜沒有什麽消息。大抵過了十來日之後,前往京城操辦弟妹婚事的薛蟠樂颠颠的趕了回來。張口就說了兩通叫人震驚的消息。
“我回去的時候恰好聽聞榮國府上的寶貝嘎達鬧得出家了,現如今不知所蹤,府上女眷各個哭的跟淚人似的,老太太和太太們都病倒了。且他們府上爺兒們也不知得罪了什麽人,榮府大老爺被人彈劾結交外官,依勢仗弱,包攬訴訟,苛刻盤剝,辜負聖恩等等罪名,寧國府甚至都被人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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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瑾心下大驚,脫口問道:“來前兒兩府上還好好的,不過一年的功夫不到,怎地就至于如此了?”
薛蟠搖頭說道:“我在京都的時候也納悶好久,甚至還幫忙托情的着人打聽,究竟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要說聖上有意拿功勳老一輩的開刀,我回來之前剛剛又提攜了英國公府、理國公府、馮府、衛府一幹人等。可要說單只是寧榮二府作惡多端事情敗露卻無人主使,也不太像。”
畢竟大家都是在京都圈子內長大的。自然曉得所謂禦史彈劾也不過是充當了別人的口舌,真正的主謀覺不至于赤膊上陣如何如何,不過是幕後籌謀。置人于死地罷了。
賴瑾想了想,又問道:“沒問問薛大姑娘,她如今不是在王府上伺候,興許能得到一些我們打聽不到的消息。何況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宮裏頭賈妃娘娘也沒傳出話來嗎再或者問問林伯父也是好的,總歸要弄明白是誰想要出手對付榮寧二府吧?”
薛蟠嘆息一聲,開口說道:“我妹妹剛剛嫁入王府,這會子正是小心着緊的時候,只敢側略的問一些事情。頂多去拜訪公主殿下的時候多問兩句,也打聽不出個所以然來。至于宮裏頭的那位娘娘,好早以前就已經閉宮抱恙,很久沒傳出訊息了。倒是林伯父說了兩句不清不楚的話,只說是天意難違。我估摸着這事兒恐怕同聖上脫不了幹系。”
賴瑾自然也明白,以榮寧二府赫赫揚揚跋扈多年的威勢,倘或沒有聖意在其中,根本不會有人出頭彈劾賈家衆人。如今既然有禦史彈劾,定然是聖上态度暧昧,甚至暗中主導才是。
想到這裏,賴瑾突然靈光一閃,開口問道:“和京都賈家有通誼之好的江南甄家,最近可有什麽消息?”
薛蟠有些古怪的看了賴瑾一眼,開口問道:“你怎麽會想起這一茬來?”
賴瑾苦笑道:“我也只是這麽一想,還不知道做不做準。”
薛蟠開口說道:“聽說年前的時候已經被錦衣軍抄了,家中男丁女眷死的死,散的散,流放的流放,赫赫揚揚的織造府甄家,也算是敗了。”
言畢,有些狐疑的問道:“你覺得這甄家和賈家能有什麽共同之處?”
賴瑾皺眉說道:“都是接過當年聖駕的人家。聽說接駕的時候欠了好些朝廷上的虧空,興許聖上找補的是這件事也未可知。”
薛蟠悚然而驚,撓着腦袋問道:“不能罷。雖然說是甄家賈家欠下的虧空,到底也是為了讨老聖人的歡心。錢也沒有花到別處去。何況如今的甄家賈家內裏都空了,也不過是外頭殼子好看罷了,聖上如此英明神武,怎麽會不曉得這個?”
賴瑾冷笑道:“這話也不盡然。倘或真沒有錢了,江南甄家能将所有閨女教導的跟宮裏出來的貴女似的。真要是沒有錢,賈家也不至于見了那等驚人駭目的大觀園了。”
薛蟠默然一回,想到榮寧二府上上下下的奢靡驕縱,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咱們這等人家,日子過得滋潤也是仰仗着聖上的天恩祖宗的餘蔭。如今自然也只能說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只是滿府的爺兒們都或多或少有了罪過,唯有賈家二房的人安然無恙,聽着就叫人膩歪。”
薛蟠和賴瑾交好,自然也知道當年榮國府二房的人是如何擠兌賴家衆人的。何況在薛蟠看來,榮寧二府其他的爺兒們雖然各有不好,但也比假道學的二老爺以及表面慈悲實則藏奸貪婪的王夫人要好得多。
為一己之私敗人名譽,阻止人嫁的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做了,竟然到如今都沒遭到報應。
可見世人都将天理循環,卻也就是那麽回事兒。老天爺總有不長眼睛的時候。
賴瑾看着薛蟠的義憤填膺,心中也略明白他的想法。當即伸手拍了拍薛蟠的肩膀,開口笑道:“柳二哥随着衛老元帥前往海中固守島嶼去了,想必還得一兩個月才能回轉。你如今要是地方去覺得孤單,不妨先在沈軒府上住着,免得就你一人孤落落的。”
薛蟠聞言大喜,立刻颔首應道:“我還想着小柳兒如今也不再城內,我該如何派遣才好。得虧瑾兒你想的周到。”
頓了頓,略有遲疑的問道:“可是……這事兒好歹和沈軒說說才好。總得他親口同意了我才好——”
“薛大哥哥何必同我們見外?”賴瑾莞爾笑道:“且如今家中也并不是我和沈軒兩個人,還有我弟弟瑜兒也在。我還覺得三個人孤孤單單的不怎麽熱鬧,薛大哥哥慣會說笑玩鬧的,你來了,我們也熱鬧一些不是?”
聽到賴瑾這麽說,薛蟠遂不再推辭。當即樂呵呵的點頭應了。
此刻天色漸晚,業已快到了掌燈時分。賴瑾看衙門裏頭清閑無事,索性帶着薛蟠翹班回家安置。厮守宅邸看家護院的賴瑜不防賴瑾出去當差竟然還帶了慣會說笑玩鬧的薛大哥哥回來。當即樂得無可不可,十分殷勤的吩咐下人張羅起薛蟠的住處,且囑咐衆人備好熱湯熱水伺候薛蟠洗漱。薛蟠見賴瑜如此體貼熱忱,心中也越發開懷。滿頭滿腦的答應了好些不平等條款,又是陪着游玩又是喝酒唱戲的,兩人說的倒是一番熱鬧。
一直到了晚間吃飯的功夫,沈軒也沒回來。賴瑾有些擔心,遂指使門上一個小子去水師大營打探打探,回來只說沈軒下午的時候便帶着營中将士出海,這會子也沒歸營。
賴瑾方才曉得沈軒下午出海并不是例行慣例的巡視邊境,要不然也不至于這會子不歸,心中越發憂心起來。
吃罷晚飯喝過茶水,賴瑾也沒有心思回房安置。只去了書房一邊讀書一邊等待沈軒歸來。薛蟠和賴瑜兩個沒什麽意趣,也陪着賴瑾一頓好等。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梆子敲了三聲響,沈軒才風塵仆仆一臉古怪的歸了家來。瞧見陡然出現的薛蟠,很是驚異的寒暄熱絡一番,并表達了歡迎他家住的意思。瞧見桌案上拜訪的茶水糕點,一時間腹內鳴響,狼吞虎咽的吃光了。
賴瑾瞧他這模樣着實好笑,一面吩咐下人準備沐浴熱湯并熱在竈上的飯菜,一面開口問道:“你這是怎麽了,夜裏本就烏漆墨黑的,海上越發危險,究竟出了什麽天大的事兒,竟叫你差點兒徹夜未歸?”
沈軒強忍笑意看了賴瑾一眼,開口說道:“這麽一番折騰倒也不冤枉。說出來你也覺得值得的緊——帶領大軍糾察茜香國餘孽的南安郡王竟然敗了。五萬兵馬損失慘重,就連本人都被茜香國的兵将扣押了。如今茜香國正派使節往西海城來,恐怕是要談判的。”
賴瑾雖然心中早就有了這個準備,但此刻聽沈軒說來也不覺詫異起來,不免追問道:“不是和茜香國隐隐有些瓜葛在裏頭的,怎麽這會子竟敗得這麽慘,連人都被俘虜了?”
沈軒聞言,忍不住勾嘴嘲笑道:“左不過是狗咬狗一嘴毛罷了。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既然有膽子與虎謀皮,這會子自然有本事承擔罷了。詳細情況我也沒怎麽問,斥候也都是語焉不詳的。哪裏得了真切資料。只是明兒要煩勞你了,這面要着手與茜香國使者斡旋,還得盡快通知聖上該如何處置才是。”
賴瑾忍不住幸災樂禍的笑出聲來。笑了一會子,突然警醒問道:“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沈軒微微一笑,沒有言語。
賴瑾心中漸漸起了一絲懷疑,眯着眼睛問道:“你該不會是……見死不救了吧?”
沈軒見狀,只得聳肩說道:“就那麽開海巡視的兩個半人,真要是入了戰場恐怕還不夠他們塞牙縫的。所以也只好離着遠遠兒的看了一會兒,瞧明白大抵是怎麽回事兒,也就轉換通報罷了。”
頓了頓,好像解釋似的說道:“總共去巡邏的也只一兩百人,且身負探候重任,你也不能要求他們下戰場不是?只是他們歸來的時候我也果真糾結了兵力前往海上狙擊茜香國賊寇,誰料他們跑得也快,我帶領大軍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不知所蹤。只留一艘戰船,其上只有一個不知所謂的使臣被我押回來了。”
賴瑾聽的瞠目結舌,立刻起身說道:“既如此,我應該去接見一番才是。”
沈軒搖頭笑道:“何必這麽上趕着的。茜香國此番雖然俘虜了南安郡王,到底在我們大業朝跟前兒吃了個大虧,連海上的大本營都被我們一鍋端了。如今也不過是流竄的賊寇罷了,終究不是什麽上了臺面的人物。你明兒以西海城知府的身份接見他已經算是給了顏面了,難不成還連夜招待不成?”
一旁薛蟠連連點頭附和道:“沈軒所言極是。就該要這群蠻夷弄得咱們天朝上國的規矩,豈可随意接見他們?”
賴瑜小包子也點頭笑道:“就是就是。”
賴瑾聽着衆人的話,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南安郡王,不覺促狹的勾了勾嘴角。想必聖上聽了這番消息,也該開懷才是。
同時也好借此機會往林如海家中去一封信打探打探,不知道榮寧二府如今是個什麽情形,不過想到探春如今還沒遠嫁,大抵榮寧二府也不致落魄到進牢房的程度吧?
自己也該出手準備準備了。到底也是報恩,善始善終才是正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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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