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晉江獨發

第32章 晉江獨發

安雲看着本還有幾分慈眉善目的老夫人突然這般嚴厲的說話, 他還被吓了一跳,在聽清她話中的輕蔑之後,他更是握緊了拳頭。

只是生氣歸生氣, 安雲也知道他現在不管從什麽方面來看,他都沒有辦法和前面的老太太抗衡, 怕是說錯一句話就會受罰。

于是,安雲極力壓制住了心裏的怒氣, 回憶着見過的那些下人行禮, 努力做出同樣謙卑的姿态,朝她的方向行了一禮。

只是安雲覺得标準的禮節, 在臧老太太眼裏依舊是錯漏百出、醜陋不堪的樣子。

臧老太太冷眼看着面前朝着自己行禮的哥兒, 他看起來似乎身體不太好的樣子,臉上沒有什麽血色, 肌膚白到近乎透明, 烏發黑眸, 唇瓣紅豔, 連帶着身子都是一副弱柳扶風的樣子。

有幾縷頭發依着安雲的行禮順着他光潔的臉頰滑落, 那縷烏發垂落到他的臉頰邊, 落在他的胸前,生生襯出他幾分脆弱的美來。

原本臧老夫人在知曉家裏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進了一個哥兒時就格外生氣, 等到把人招了進來, 發現這哥兒還這般的貌美之後,她心裏那份怨怼更是壓着無處發洩。

此時, 在看到這哥兒竟然連病弱時的姿态都這般美時,臧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連帶着那雙渾濁的眼睛裏都沾染了幾分寒霜。

“好, 好得很, 我原本以為你這個由我兒子帶回來,又被我孫子所寵愛的東西是個什麽模樣,這一看,果然是個狐媚樣子。

不愧是那種腌臜地方出來的人,果然會勾人,平日裏怕是沒有少伺候人吧?我那孫兒才這般的年歲便被你勾引得神魂颠倒的,你果然就是個禍害。”

臧老夫人說這話的時候,壓根就沒有避着旁人,甚至特地放大了音量,似乎就是為了羞辱安雲。

旁邊的丫鬟們默不作聲的聽着,低垂着腦袋目不斜視的模樣。

安雲卻是能感覺到,這些丫鬟雖然沒有在看他,眼角餘光卻是落在他的身上,那裏面還慘雜着各種情緒。

安雲垂在袖口的手悄悄捏緊,他知道自己該忍忍的,畢竟他上輩子也經受過類似的羞辱,他當時只是一個孤兒,還是一個體弱的孤兒,為了不死在那陰暗的小道,他都忍了。

可是,安雲望着臧老夫人那看着自己輕蔑的表情,仿佛他是什麽不值得一提的垃圾,這股子火氣怎麽都壓不下去,他擡起眼來看向面前的老人,直接開口道:“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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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老夫人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小哥兒竟然還有膽子和自己頂嘴,在聽到他這般說了之後,她聲音都放大了幾分,語氣當中的憤怒更甚。

“你沒有?你想說你是沒有勾引我兒,讓他把你帶回來?還是想說,你沒有在勾引住我兒之後,又發現我孫子更好,繼而去巴結我孫子,讓我孫子護着你?還是想說,你在那腌臜地,沒有被男人玩弄,還是個清清白白的身子?”

安雲直視着面前的臧老夫人,反駁道:“我都沒有,你說的這些,我都沒有做過。你只是見了我一面,你憑什麽這般主觀臆斷我?你明明都這般大的年紀了,也是世家太太,怎得就能說出這般污穢不堪的話?我就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世家老太太,你這樣說我,明明是你自己想的更不堪,你這個人也更不堪,我甚至都要懷疑你是不是粗鄙婦人冒充的了,不然一般的世家太太,如何能說得出你這般話?!”

臧老夫人本來就對安雲厭惡,此時聽着他那反駁自己的話,看着他那豔麗的面孔在她面前晃蕩,她便想起了曾經那個哥兒,他也是這般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然後帶走了她最愛的男人。

臧老夫人像是被刺激狠了,拿起手邊的杯盞,直接就朝着安雲的方向砸了過去,同時惡狠狠的道:“放肆!你這賤東西,你怎麽敢,怎麽敢同我這般說話?”

安雲看着突然朝着自己砸過來的東西,側身朝着旁邊躲了躲,任由那東西落到了地上碎成了幾片,同時擡眼看向面前的老太太,看向她的目光當中生出了幾分畏懼。

安雲覺得,這莫名其妙的老太太,眼下怕是真的瘋了。

臧老夫人坐在臧家老夫人這個位置已經多年,平日裏見到的人都是捧着她、恭維着她的,哪裏會有這般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敢和自己這般說話。

興許是因為太過生氣,臧老夫人胸口上下起伏着,看起來氣得不輕的樣子。

旁邊站着的丫鬟連忙上前來,手不停的在臧老夫人後背撫摸順氣,在臧老夫人耳邊輕聲的勸着,

“老夫人,呼吸,我們不生氣,想要收拾他,讓他認識到自己的無理,直接讓奴婢來就可,老夫人何必為此動怒。萬一老夫人氣壞了身子,那還不是便宜了這個下賤玩意。既然他敢頂撞老夫人,自然也是該受到教訓的,不然日後若是還有這般不長眼的再來,豈不是會繼續污了老夫人的眼。”

丫鬟說着這話的時候,目光看向安雲的方向,眼裏仿佛帶了刀子。看着安雲那因為激動而浮現出幾分血色,反而顯得越□□亮的臉蛋,她眼裏的嫉妒和恨意怎麽都遮掩不住。

這丫鬟的話似乎是點醒了臧老夫人,剛剛被憤怒蒙蔽的理智回籠,她大口呼吸了幾次,這才漸漸的平緩了下來。

看着逐漸坐正了身子,盯着自己的目光逐漸冷靜的老夫人,安雲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有幾分不妙來。

片刻之後,果然就聽到了面前的老夫人朝着他哼笑了一聲,“文萱,你說的對。”

安雲那種不好的想法越發的強烈,這預感讓他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臧老夫人只是看着他冷笑了一聲,朝着旁邊人吩咐了一聲,“這人不知禮數,不知廉恥,繼續待在我臧府,只會污了我臧府的地界。現在,你們就把他拖出去打板,直到打死,打成一灘肉泥為止!”

臧老夫人說這話的時候,剛開始還帶着幾分冷靜,說到最後逐漸的瘋狂起來,直到最後那句話,裏面全是濃濃的恨意。

那句話似乎根植在臧老夫人心裏多年,直到今天才終于有機會讓它重見天日,完成她的心願。

安雲一聽這話,眼睛瞪大了幾分,轉身便準備拉開門逃跑。

誰知道,比之更快的是兩個攔在門口的婆子,他們直接就擋住了安雲的去路。

緊接着,站在臧老夫人旁邊的文萱,看着站在旁邊呆愣着的丫鬟們,直接喊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麽?你們還不趕緊上去,将他拉去行刑!”

文萱的話一出,旁邊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衆人,當即就圍了上去。

不到片刻的功夫,安雲便被團團圍住了,直接被困在她們之間。

眼看着安雲掙紮不出來,仿佛是一只被蜘蛛纏住的蝴蝶,臧老夫人眼裏的愉悅都快要溢出來了。

臧老夫人收起了自己眼裏的病态的暴虐,漸漸靠回自己的軟塌上,看着她們繼續吩咐道:“帶他下去行刑,就在這外院行刑。不要讓他就那麽快死了,我在這裏聽着,聽着你們如何讓他斷氣的。”

“是!”丫鬟婆子們應聲,拖着被綁住的安雲下去了。

安雲想要紮掙,可是他這具剛剛才縫補好了一些,此時依舊千瘡百孔的身子,如何敵得過這些粗魯的婦人,最後只能被無奈的拖了下去。

待安雲被拉到外院,又過了一刻鐘的功夫,那些丫鬟婆子們才擡着刑具過來。

那行刑的婆子看着安雲,笑着露出了微黃的牙,蒼老的面皮要笑不笑的,語氣帶着幾分輕蔑,湊近了安雲的耳朵小聲道:“夫郎,對不住了。只是老夫人的吩咐,你今日過後怕是不成人形了。若是有回魂日,記得不要來找老身,畢竟冤有頭、債有主。”

說完,還不待安雲反應,那婆子就撤身抽離了,随即讓人将安雲按在了那行刑的條凳上。

在安雲被按在椅子上,打上第一板子的時候,疼痛瞬間就席卷了他整個身體,讓他額頭上冒出了汗珠來。

安雲自認倒黴,這次穿越過來,不僅沒有受到優待,反而還要死得這般慘。

安雲被打了不知道幾板子,或許只有四五板子的時候,他的腦子已經開始不轉動了。

早知道如此,安雲想着他在一開始就該選擇病死,而非等到今天,以這樣痛苦的方式死去。

正當安雲覺得自己嘴裏散發出了腥味,眼前也開始冒出一片片灰色,心髒的頻率也跳動得越來越慢時,門口處突然傳來了響動。

随即,原本正在往安雲身上打板子的婆子,直接被什麽東西給擊中,直接飛了出去。

緊接着,便是一陣極大的騷動。

“小公子,小公子,你這是要做什麽?”

“小公子,我也是奉命行事,你不能對我這般。”

“小公子,饒命啊!”

在這紛亂當中,安雲勉強睜開了眼睛,朝着鬧哄哄的地方看了過去,卻是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安雲的腦袋已經變成了一片漿糊,渾渾噩噩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裏,自己在做什麽了,他只是愣愣的看着那個背影,眨巴了幾下眼睛,張了張帶着幾分腥甜的口,最後又沉重的閉上了。

*

眼看着安雲已經昏死了過去,跟着救兵過來的小翠急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她的手放在安雲身子上方,上下移動着,卻是始終不敢落下去。

最後,小翠擡頭看向了站在最前面的臧亞,目光中全是求助。

臧亞卻是狠狠的皺起了眉頭,随即看向了跟在後面的清月,朝着她吩咐道:“将人帶回去,我去同祖母說說。”

“是!”清月聞言,看了安雲一眼,随即又不忍的移開,很快吩咐人去做事,想要盡快将安雲帶走。

旁邊的仆婦看着臧亞的動作,知曉他将要把安雲帶走,一下子就慌了起來,朝着臧亞喊道:“小公子,這可使不得。”

臧亞在她說完這話之後,朝着她看了一眼,手裏拿着的長鞭一甩,打到了她的胸前,讓她直接仰面倒在了地上,頭上磕碰到了地上流出鮮血,卻是怎麽都爬不起來了。

其餘的仆婦見狀,也不敢再上去阻攔臧亞和他帶來的人,任由清月帶走了安雲,看着他長驅直入走了進去。

臧亞走進了內院,立即有一道身影飛快的跑了進去。

臧亞只是看了一眼那衣角,随即便繼續擡步走了進去,來到了內院。

坐在上首的臧老夫人似乎是早就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此時看着自己平日疼愛的小孫子,眼裏的情緒帶着幾分恨意,“如何,你是要為了那賤人,違抗我的命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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