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①②

①②

到學校,棉花糖吃完了。

林既明不放心,還是把張前送去醫務室重新包紮,雖然問題不大,但下午的三千米項目肯定不能跑了。

從醫務室出來,林既明掏出手機:“我跟大羽子說一聲,讓他和老江打個招呼。”

“還疼嗎?”林既明問。

張前腳尖杵地,轉了轉腿:“沒事了。”

“好了。”林既明把手機揣回兜裏,“我和大羽子說過了,你受傷了,讓他跟老江說,三千米你不能跑了。”

張前嘆了口氣:“真不好意思。”

“這有什麽的。”林既明皺眉,“腿都傷了。”

“我送你回教室吧。”正好走過超市,林既明指着超市說,“我進去買點喝的,你在這等我。”

“等等,回教室?”張前問,“不回看臺了?”

“回什麽看臺。”林既明說,“看臺全是臺階,今天風還大,傷員就在教室裏窩着吧。”

“那你呢?你在教室陪我嗎?”張前看着林既明問。

“啊?”林既明的眼神有片刻閃躲,“我陪你幹嘛?我好人一個。”

“那我自己在教室多無聊啊。”張前小聲說。

“你學霸啊,你做卷子呗。做完了還可以借我,多好。”林既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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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前輕輕哼一聲:“借你抄嗎?”

林既明趕緊笑笑:“那當然不是了,參考,參考。”

張前沉默了會兒:“可我還是想去趟看臺。”

“不是。”林既明不明白,“你非去看臺幹什麽?”

“三千米我跑不了了。”張前認真地說,“但我起碼得去給老師和體委道個歉吧。”

“道歉?”林既明傻眼了,“為什麽道歉?”

張前:“因為我個人的原因,耽誤了項目,咱班積分會有損失。別的還好,三千米肯定沒有替補。”

“這個項目本來就沒別人跑。”林既明有點無奈。而且張前說要跑這個項目的時候,也沒人跟他道謝啊?這憨貨,楞頭,腦子到底什麽構造?

“那不一樣。”張前說,“我答應了的,這是我的問題。”

“你......”林既明真想把張前捏手裏揉一頓,“你怎麽這麽實在啊?”

張前笑了:“事實就是這樣啊。”

“不行。”林既明一票否決,“我說不行就不行。你給我回教室,真煩死你了。”

張前:“......”

林既明斜楞着眼:“我先去買飲料,你就站這兒等我。”

“好吧。”張前點點頭,臉上還挂着笑。

林既明這飲料估摸是去馬來西亞買的,張前掐着時間,他買了足有八分鐘才出來。

“這麽慢,人很多嗎?”張前問。

“還行吧。”林既明手裏拎着一只塑料袋,“主要是我在思考買什麽。”

假的,是林既明站在貨架邊愣了半晌,全在想張前。

“你選擇困難症啊?”

張前低頭看了眼,塑料袋是透明的,裏頭有幾塊巧克力,還有一板兒......AD鈣奶。讓張前好奇的是袋子裏還有一個塑料板,像藥板那種。

“超市有賣藥的?”張前邊走邊問。

“沒有啊。”林既明看他。

“那你袋子裏那板藥哪來的?”張前又問。

林既明從塑料袋裏把東西掏出來,在張前眼前快速晃晃:“奶片。”

張前:“......”

張前樂了:“你還吃這個啊?”

“給你買的。”林既明說,“受傷了嘛。”

“你哄小孩呢?”張前有點哭笑不得,“AD鈣奶,還有奶片和巧克力。”

“啧。”林既明眯着眼睛看他,“你懂什麽,我願意。你有什麽不滿的嗎?這位寶寶。”

“這位......”張前停在原地愣了片刻。

這混賬東西,竟跟他耍起花腔來了。

“哎!”張前對着林既明的背影喊,“那這位家長,你倒是等等我啊?”

“快點兒。”林既明在前面走,嘴角止不住地上翹。

真開心吶,他們在一起。單是這樣在一起,就這般開心了。

慌亂逃避也好,畏葸瑟縮也罷,當心上那人站來跟前,所有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了。這時候,心窩裏只剩下滾燙的一句——“我願意,他值得。”

班級同學全在看臺上,教室裏沒有人,林既明和張前一人嘬了兩瓶AD鈣奶,把巧克力和奶片分着吃了。

張前注意到,林既明把吸管咬得非常癟,都咬得這麽癟了,還在那樂此不疲地啃......

“別咬了,你和吸管有仇啊。”張前笑說。

林既明舔了下牙,“哦”一聲。他似乎是有點窘,飛快把AD鈣奶瓶扔進垃圾袋裏。

——這人有時候就像小孩一樣,皮,又可愛。

後來張前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會兒,不過就睡了半個小時,但等他醒過來,林既明竟然已經沒影兒了。

“沒良心的,還真把我一個人扔教室裏。”張前嘆口氣。

張前閑得無聊,又沒人說話,只能按林既明的說法,從書包裏掏出一套物理卷子磨着做。

林既明擱看臺前站了快十五分鐘,一直沒上去,郭晗羽便下來,跟他說話。

“明哥。”郭晗羽蹦下最後兩節臺階,正好落在林既明身側,“張前的傷怎麽樣?”

“還挺輕盈。”林既明伸手拐了下他的頭,“張前沒事。”

“哎。”郭晗羽晃晃脖子,“那你站這兒幹什麽?上去坐啊。”

“不去。”林既明說,“上去還得下來,費勁。”

“費勁?”郭晗羽沒聽明白,“你還要幹嘛去?回教室陪張前?那你出來幹什麽?”

林既明笑了笑沒說話。郭晗羽認識他多年,從他這笑,明顯看出他在賣關子。

郭晗羽追問:“說話啊,你到底要幹嘛?”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林既明撇撇嘴,“對了,宮兆鑫呢?”

“兆鑫回班裏了。”郭晗羽哀嘆,“她班老師抓得嚴,更年期的母夜叉一樣。”

“嗯。”林既明下意識看了眼老江。

“哎!我這才注意,你換衣服了?”看出林既明校服裏的衣服不是早上那件,郭晗羽想了想,“這衣服怎麽還有點眼熟......”

“嗯,張前的。”林既明坦然說。

“啊......”

“怎麽了?”林既明瞅郭晗羽,樂了,“怎麽這麽看我?”

“沒。”郭晗羽立刻搖搖頭,“挺好的。”

林既明:“......”

“收起你的遐想,你可真是二到家了。”林既明在郭晗羽肩頭拍一巴掌,“什麽都沒有,張前是怕我冷。”

郭晗羽沒接話。

怕你冷?全看臺那麽多人,他怎麽不怕別人冷?

倆男的之間,用得着這樣?林既明當局者迷,對張前難免卑微,不敢多想,但郭晗羽摘在外頭,自然想得不一樣。

不過......張前是個老好人,路上遇見只流浪貓都會脫外套,非要掂量清楚,還真不太好說。

啧。

麻煩。

“呃......”郭晗羽的視線往下,看見林既明胸前的衛衣抽繩,“明哥,你這系的什麽玩意兒?”

郭晗羽瞪眼,要伸手去扯林既明胸前的兩朵花。

“花。”林既明手快,搶先一步,把花從領口扔進去,“花兒,花朵,花花。”

郭晗羽:“......”

這時候廣播響了,通知三千米運動員做好準備。

“行了,你上去吧。”林既明淡淡地說,“我去換衣服熱身了。”

“換衣服熱身?”郭晗羽懵了,“熱什麽身?”

“張前的運動服。”林既明提了下手裏的包,他勾着嘴角,笑得很痞,又朝郭晗羽豎起三根手指。

“三?”郭晗羽還在短路中。

等郭晗羽反應過來,林既明已經走遠了。

三千米!

三千米!

郭晗羽就差原地大喊了。

林既明這是要替張前跑三千米!

郭晗羽大喘氣,嗆了一口。

做完一套物理卷,張前在教室裏溜達了一圈。

腿上的傷已經沒有痛感了,但還有些微微發脹。

張前走回座位,他猶豫了一下,沒坐回去,而是走到前面林既明的座位上。

他看見林既明桌兜裏貼着一張便利貼,上頭是自己畫的“不開心的開心果”。

張前在林既明座位上坐下,用指尖彈那開心果可憐兮兮的大眼睛,小聲嘀咕:“你說,林既明到底怎麽了?他剛才為什麽會那樣?他為什麽不理你?為什麽沖你發脾氣?嗯?”

張前嘆口氣。

走廊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這腳步聲越來越近,是沖着四班教室來的。

這個點兒,誰回來了?還這麽急?

張前坐直身子,探出脖子一瞧,竟看見林既明滿頭汗地蹿了進來。

“林既明?”張前愣了愣,“你幹嘛去了?這一頭汗。”

林既明手裏拎着一張紙,不,準确說,那是一張獎狀。

林既明沒應聲,朝張前走過來。

“你衣服都歪了。”張前扯了下林既明的衛衣下擺,“去哪猴兒了折騰成這模樣?”

林既明笑得很爽快,露出一對尖銳的小虎牙。

然後,林既明抹掉額頭上的汗珠,把手裏的獎狀拍到桌子上。

張前低頭看一眼,是三千米項目的冠軍。上面還寫着他張前的名字。

“這怎麽回事?”張前有點懵,“我沒跑啊。”

張前頓了頓,猛地擡起頭,驚訝地看着林既明:“你去跑的?”

“是啊。”林既明的虎牙真紮眼,“我厲害吧。”

“厲害......”張前挑了林既明鼻尖上一顆細小的汗珠,盯着看,“那怎麽寫着我的名字?”

“我報的。項目完了後面亂哄哄的,報什麽寫什麽,都得扯着嗓子喊呢。”林既明彎下腰。

或者是剛跑完,渾身的血都熱騰騰,沖得腦袋也熱,林既明下意識靠張前近了些。

靠這麽近,張前就不能再看林既明鼻尖上的汗珠了。張前看進林既明眼睛裏,在林既明眼裏看到自己的臉。

“嗯?”林既明挑了挑眉。

“什麽?”張前輕聲問。

“誇我啊。”林既明說。

張前感覺腦袋有點輕飄飄的,甚至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還沒頒獎呢,你哪來的獎狀?”

“剛寫完,學生會臺子上偷的。”

“那不要還回去嗎?”

“應該是要。”林既明的聲音裏帶着笑意,“趕緊誇我。”

這人真的像小孩兒一樣,幹點好事,就迫不及待來要表揚。

張前眨了下眼睛,說話的時候聽見心髒拍打肋骨:“林既明,你真棒。”

最後那張獎狀沒有還回去,天涼,有妖風,學生會的人找不到,以為放桌子上被風吹跑了,就又寫了一張,林小偷就這麽蒙混過關了。

于是,張前“理所應當”收了林既明偷來的那張獎狀,而林既明手裏又有了一張新的,兩張都寫着張前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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