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①③

①③

林既明手裏捏着一張身份證，已經在車站取票口等了十五分鐘。

張前上午突然發來短信說不能一起去秘密基地喂貓，要下午直接在車站見。

林既明原本沒當回事兒，一個人把鬥戰勝佛接下來兩天的貓生用品鼓搗妥帖，就來車站跟張前彙合。

可張前居然又遲到了。

張前是個守時的人，這是林既明第一次見張前遲到，尤其還在爽約之後。

剛給張前打電話，張前也沒接，林既明很不安心。他上來勁兒挺能想的，或者說他性子裏多點悲觀，容易心驚膽戰，老琢磨張前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林既明正心神不寧，看到前方迎面跑來個人。

是張前！還隔着老遠，林既明一眼就認出來了。

林既明趕忙迎上去，劈頭蓋臉地問：“你怎麽才來？打電話也不接，你怎麽回事啊？”

張前一路跑來的，聲音帶着喘：“抱歉，我來晚了。”

“你給我打電話了？”張前掏出手機，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設了靜音，“對不起，我沒聽見。”

林既明皺眉觀察張前的臉，臉色不太好，眼底有黑眼圈，眼裏還有紅血絲：“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張前朝林既明笑了笑，“我出來後發現包忘帶了。”

“......就這樣？”林既明有點不信。

“真的。”張前說，“上午沒去秘密基地是因為我睡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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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過頭？”林既明更不信了，“你現在眼裏還有紅血絲呢。”

“真的，昨晚樓上小孩哭得厲害，我沒睡好。”張前說。

“......行吧。”林既明嘆了口氣，沒有多想，“趕緊進站吧，快檢票了。”

“好。”

張前多看了林既明一眼，林既明轉過身沒發現，這一秒，張前的神色灰撲撲的。

“對不起，不是故意騙你的。”張前心說——汪雲那邊還沒解決好，他不能讓林既明也跟着擔心。

取完票，兩人排隊過安檢。

真是寸大了，檢測器掃前面的人暢通無阻，偏偏掃林既明的時候，一個勁兒滴滴響，瘋狂報警。

而且讓它報警的部位，有點尴尬......

林既明默默看着自己的褲/裆：“......”

這不是扯淡嗎？他心裏納悶，裏面難道還有金屬結構不成？

那安檢大媽實在不拘小節，她大聲說了一句：“小夥子你這褲/裆裏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啊？”

“呃......”林既明尴尬地想原地打個洞鑽進去。

後頭還排着一堆人呢。林既明聽見周圍有人在低低地笑。

還是張前上得了臺面，就見這人面不改色，把林既明扯出隊伍：“不好意思，我們等會兒再安檢。”

張前拽着林既明走，林既明擱他後頭捂臉。

“別害臊。”張前笑了笑，“遇見這種烏龍，誰尴尬誰就輸了。”

張前轉臉，古怪地往林既明身/下看：“到底怎麽回事啊......”

“我不知道啊。”林既明咧着嘴，脖子都紅了，“......難不成武裝進化了？”

“啊，可能是穿了铠甲......”

他倆面面相觑，在人來人往的車站裏對眼兒。幾秒後，兩人突然一通大笑。

林既明笑得滿眼淚花，張前也差點笑得直不起腰——他心情明明很差，卻忍不住笑成這樣。

緊繃的神經忽然放松下來，竟好一陣舒暢。

林既明管他叫開心果，反過來，林既明又何嘗不是他的開心果。

十八歲的喜歡像雲彩一樣輕，一樣柔軟，心意來去自由，一會兒陰天，一會兒晴空。這份青澀甜蜜的喜怒哀樂，只為那一人罷了。

笑得倒不上氣兒，張前抹了把臉：“找個廁所去看看吧，你這運動褲有裏子，可能是褲兜漏了，掉了什麽東西。”

張前确實猜對了，林既明的褲兜破了，掉進去一枚一塊錢硬幣。

“絕了，這趟操作沒誰了。”林既明沒眼看。

張前拿過那枚精彩的硬幣，低頭樂：“該說不說，你這褲/裆真神奇，上次蹦蹦床的時候它就......”

林既明猛地瞪了張前一眼，張前立時福至心靈，在嘴邊比了個拉拉環的姿勢。

林既明哼一聲，又瞅了張前一眼。

張前的眼神黯下來，垂下眼皮不看他——真可愛。真想吻他。

這麽一折騰，他倆再去安檢時大部隊差不多走光了。

這下好了，不用排隊了。

安檢大媽記性好，檢到林既明時還樂着說：“這下不響了，我就說有什麽東西吧！”

林既明深吸一口氣，忍無可忍，遂開始犯病。他甜甜地對大媽說：“您說對了，有個铠甲。”

“啊？”大媽愣了。

“快走吧，趕不上車了。”張前掐住林既明的脖子，像掐了只不聽話的小怪獸。

林既明：“......”

“你幹嘛啊，讓我怼她兩句。”林既明嘟囔道。

“你呀。”張前笑起來，“你就皮吧。”

林既明瞧張前笑彎的眼睛：“......”

啧。算了。

這一趟颠三倒四的，他倆總算卡着點兒上車。

屁股貼到車座上，林既明長長抒出口氣。

“我還是第一次坐高鐵呢，環境真不錯。”張前四面看了看。

張前：“我以前在村裏，坐過拖拉機三蹦子，電瓶還有自行車......你知道三蹦子是什麽嗎？”

“知道。”林既明說，“三輪。”

“對，帶棚的那種。”張前笑笑，“我們村頭還有個軌道，經常跑火車，但我沒坐過。不過我來城裏坐了大客，啊，還有公交。”

林既明沒再說話，就盯着張前看。

張前有很多東西沒感受過，哪怕是別人司空見慣的。但林既明确定，這只是暫時的，張前的未來會比任何人都豐富多彩。

張前就算生在灰霾霾的坑窪裏，也沒什麽關系。因為他本身就是一道光，溫暖的，明亮的，或早或晚，光會抵達遠方。

車子開動，窗外的風景快速後退，路過他們身邊。

張前揉揉眼睛，困得厲害。昨晚他幾乎一整夜沒睡，和汪雲說了很多話......

“林既明。”張前朝林既明那邊挪一點，“肩膀借我用。”

“嗯？”林既明還沒反應過來，張前就靠了上來，繼而閉上眼睛。

“......想睡會兒？”林既明問。

“嗯。”張前小聲說，“就眯一會兒。”

“好。”

張前輕輕蹭了下林既明的肩，呼吸間全是林既明的味道，腦子裏空空的，什麽也不用想。

沒一會兒，張前就靠在林既明身上睡着了。

林既明垂眼瞧了瞧張前，微微皺眉：“昨晚樓上的小孩得哭得多厲害，你困成這樣。”

。

張前這一覺睡了兩個多小時，高鐵都快到站了。

林既明的肩膀早就麻了，張前睜開眼睛，目光放空了一會兒，才直起身子：“肩膀麻了吧？”

“還行，結實着呢。”林既明說。

張前從座位上起身：“我去洗把臉清醒一下。”

“快去吧，再有一陣兒到站了。”

直到看着張前走進衛生間，林既明才猛地靠住椅背，他巴望車頂，低低嘆了口氣。

他的脖子很敏感，張前呼吸的熱氣全噴在他脖子上......

張前可算是醒了。要是再不醒......林既明瞅了眼褲/裆——他這褲/裆今天估摸要再次反動。

張前從衛生間回來，看見林既明把背包放在大腿上，擱懷裏摟着。

張前眯着眼睛看兩秒包，突然笑了。

林既明吸口氣，耳朵火燒一樣熱——這混蛋不是看出來了吧？

也不知道張前有沒有那慧眼，反正張前什麽都沒說，他坐回座位：“我給你捏捏肩膀。”

“沒麻。”林既明斜眼兒瞅他。其實麻得不行，現在剛過勁兒，又酥又疼。

“騙誰呢。”張前笑了，“我脖子都要睡擰了，你還沒麻，鐵肩膀啊。”

張前手上力道适中，剛捏那兩下林既明還覺得有點疼，後來越捏越舒服。

“還沒問你呢，咱住哪個旅店？”

“漢庭，條件還不錯。”林既明有點無奈，“你現在才想起來問啊，錢都轉給我了，不樂意也白搭呀。”

“不會不樂意。跟你一起，住哪都行。”張前給林既明捏完肩，順便抓了下林既明的手，很快放開。

“小心我給你賣溝裏。”林既明也抓了下張前的手，很快放開。

“你舍得嗎？”張前問。

林既明答得幹淨利落：“太舍得了。”

“哦。”張前彎着眼睛笑了，笑得特別開。

。

等兩人下車，外頭天已經黑了。比起濱城，這裏稍微暖和一些。

他倆随便找了個幹淨的小飯館，一人吃了碗馄饨，吃飽喝足後打車去旅店入住。

在前臺辦好手續，拿到房卡進門，張前看着屋裏兩張床，眨了眨眼。

“幹什麽呢？進屋啊。”林既明把背包放到桌上。

“唔......”張前撇了下嘴，瞅着林既明，“你定的雙人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