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②〇

②〇

張前還坐在那張雙人沙發上，林既明走向他，每走一步，對他的喜歡就要多溢一分。

他鬥膽，在心裏對張前表白——“我愛你。”

“愛”于青春，一定有些沉重了，它并不像“喜歡”那樣輕快，歡愉。比起“喜歡”，“愛”更像經歷過種種辛苦，從年歲間摸爬滾打出的陳情，它顯得成熟許多，歷盡千帆許多。

林既明是這樣感覺的。

但他還是想，在此時此刻，偷偷對張前說一個“愛”。

可能太單薄了吧。但在他的生命裏，張前是那樣無與倫比，他影響他的軌跡，影響他的心性。

林既明知道自己年紀還小，在漫長的人生中，他還會遇到很多人，還會見識很多事。青春笨拙又渺小，可林既明敢肯定——他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張前。

——就像天上的太陽，永遠只有一顆。

這“愛”他現在說給自己聽，以後還會說給張前聽。就在他足夠美好，足夠溫暖，依然站在張前身邊的以後。——某一天，某個時間，他要選一個陽光燦爛的時刻開口。

他都想好了。

林既明越走越快，他要立刻去張前身邊，把人拉出這間屋子，用力抱一抱。

林既明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哎，林既明。”高遠旭突然蹿了出來。

“哎呦.....”林既明立馬剎閘，差點撞高遠旭身上。

“......”林既明嘆口氣，心猿意馬不得不翻篇，“......你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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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殺，玩不玩？”高遠旭問。

“啊？”林既明翻個白眼，沒好氣兒地說，“不玩，邊兒去。”

“別呀！玩吧，走吧！”高遠旭拖着林既明不放，“你會玩，就差一個人了，快走！”

“不是，你起開！張前......”林既明看張前，張前竟然......從沙發上站起來，直接走人了！

“問過了，他說他不會，就不玩了。”

林既明一愣神，被高遠旭拖上了賊桌。

林既明坐在桌邊，腦子裏一直畫魂兒——張前怎麽走了？沒聽見他叫他？

剛才張前什麽表情？屋裏太暗了，瞥那一眼根本沒看清。他生氣了？不應該啊！

狼人殺開局了，但林既明光顧着胡思亂想，他只知道自己撞了張狼人牌，然後高遠旭一句“天黑請閉眼”，林既明就把眼睛閉上了。

什麽時候睜眼睛，最後定的要殺誰，什麽時候又天亮了......林既明半點沒進腦子。

旁邊的周雯用胳膊肘捅了下林既明，林既明唰得回過神兒來：“啊？”

他一臉懵地瞪周雯，周雯也一臉見了鬼地瞪他。

周雯：“林既明你想什麽呢？到你了。”

“哦。”林既明頓了頓，“到我什麽？”

“......”周雯無語，“發言。”

“啊。”林既明嘆口氣，“那什麽，昨天晚上，我什麽都不知道。”

這句話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

林既明繼續說：“我表明一下我的身份，我是一只好人。”

林既明：“......”

全員：“......”

短暫的沉默後，大家突然一齊爆笑。

林既明：“......”

周雯拍拍林既明的胳膊，笑得臉皮快要貼到桌子上：“林既明你說什麽呢？你怎麽不說你是一個好狼呢。爆狼也沒有你這麽爆的吧？”

林既明尴尬地笑了下：“對不起啊，嘴瓢了。看來這局要廢了。”

林既明搓了把臉，這時身後突然蹿出一只郭晗羽：“明哥。”

“我去！”林既明差點沒蹦起來。

他瞪郭晗羽：“幹什麽？你想吓死誰？”

郭晗羽笑笑，湊近他小聲問：“你心不在焉想什麽呢？”

林既明：“......”

林既明啞口無言，連郭晗羽這樣的粗坯二貨都能看出來他心不在焉了。也難怪，都一個好狼，不，一只好人了。

“不想玩兒？”郭晗羽又問。

林既明：“也不是。但的确是被拉來湊數的。”

郭晗羽想了想，眼珠子四處轉過一圈兒，突然福至心靈：“沒張前吧？”

林既明：“......”

“張前呢？怎麽沒看見他。”

林既明悶着聲說：“他出去了。”

啧，區區一個大羽子竟然也會二連殺了。

“哎，讓我也玩會兒呗。”郭晗羽突然大喊一嗓子。

“行啊。”周雯笑了，“你早說你想玩啊！跟我換吧，來來來。”

“別。”林既明立刻站了起來，跟郭晗羽非常友愛地交換眼神兒，“跟我換吧，我想上廁所。”

“呦。”周雯樂了，“我說呢，敢情不在狀态是因為憋尿啊，真是一泡尿憋死英雄漢，嚴重影響智商。”

“你就損吧你。”林既明笑了，他指着周雯，索性回敬一句，“就高遠旭個二傻子能看上你。”

周圍一圈人象征性地拖長音“哦哦”——反正這早就是全班都知道的“秘密”了。

高遠旭撓撓頭，在一邊兒樂。

周雯倒不羞不惱，她扭過臉，看身邊的高遠旭：“他樂意啊，是不是啊？”

“是。”高遠旭一臉蠢笑，跟傻狍子一樣。

下一秒，周雯突然側過身，竟然湊上去，在高遠旭側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卧槽！”有人嚎叫！

“啊！——”有人尖叫！

有人吹口哨......

可想而知，這一桌狼人殺成了沸騰殺。

高遠旭的臉這會兒就跟烙鐵烙過一樣，紅得快掉皮，周雯倒是笑眯眯地瞧着高遠旭，一臉等好戲的模樣。

林既明：“......”

他有點理解高遠旭為什麽會栽到周雯手裏了。

有郭晗羽救場子，林既明沒了後顧之憂後。他趕緊趁亂，溜出屋子。

出門就是一口冰涼的海風，齁得他的嗓子眼兒冷飕飕的。

擡眼是一片寬闊無邊的大海，能聽見海浪嘩嘩的聲響。

林既明到處踅摸張前的身影，但找了半晌沒瞧見人。想來他也是蠢了，竟然忘記打電話。

啧。

林既明剛把手機掏出來，身後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衣服拉環都不拉，不冷嗎？”

林既明把手機放回兜裏，他轉過頭，甜甜地說：“冷啊，冷死了。”

“那還不拉上？”張前伸手扯過林既明的衣襟。

“等你啊。”林既明乜斜張前。

張前默默把林既明的衣服拉環拉到脖子。

“你不說我啊？”

“說你什麽？”張前問。

“連拉環都要你來，你不嫌我事兒多麽。”林既明呼出口白霧。

“你又不是不會。你是故意的。”張前笑笑，“都是我慣的，我樂意。”

“哎呦，說話這麽好聽。”林既明也笑了。

“那能獎勵一下嗎？”張前指自己臉頰，“我也想要。”

“什麽？”林既明沒反應過來。

“高遠旭周雯同款。”張前笑眯眯地說，“我這人攀比心重。”

林既明：“......”

林既明瞪着張前：“你看見了啊？你進屋了？”

“那會兒剛進去。”張前說，“本來我嫌屋裏太鬧，有點熱，就出去透透氣，剛回去就看見了那歷史性的一幕。”

“那你還出來幹嘛啊？”林既明瞪着他。

“跟你出來的。”

張前：“你像個小傻子一樣，一股腦往外鑽。”

“那你叫我啊！”林既明出離氣憤了，“我就說怎麽找不到你，敢情你一直跟在我身後！”

“抱歉。”張前笑得很愉快，“我有點使壞了。不過我就喜歡看你找我。”

林既明：“......”

林既明皺着臉，指張前：“心太黑！”

張前拉過林既明的手指，輕輕搓了搓。

“所以同款呢？”張前又指了下自己的臉。

林既明沒招怼，四面看一圈，沒什麽人，湊過去飛快親了下張前的臉頰。

“謝謝。”張前摸摸臉，笑得特欠揍。

不過欠揍......也舍不得揍就是了。

“你真是絕了......”林既明嘆氣。

張前低低笑出聲。

兩人并肩站了會兒，海浪在身前來回反複。

“許雅青好像都知道了，咱倆的事。”林既明突然說。

“嗯，不意外。”張前拉過林既明的手，揣進自己兜裏，“別人不長眼睛，但她很喜歡你，總是看着你，看出來很正常。”

“那......”

“不用擔心，她是個好女孩。”

“我知道。”

張前頓了頓，問：“覺得有點愧疚？人家一心一意為你，卻沒少被你欺負。”

林既明撇撇嘴：“一直不太想面對她。”

林既明：“她太關心我了，總想把我......”

林既明停頓片刻：“總想把我往回拉。這讓我很難受，忍不住拿她撒氣。”

張前看了林既明一眼，沒說話。

“張前。”林既明深吸一口氣，被海風齁得嗓子疼，“你就什麽都不問我嗎？你其實......”

“我什麽都不問你。”張前打斷他，“我不會問你的。”

“畢竟我已經得天獨厚了，不是嗎？”張前捏捏林既明的手，“你選擇拉住我的手，這就足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林既明搖搖頭，輕輕笑了：“你可真是。”

“我怎麽？”張前往前走一步，“這兒現在沒人。”

“什麽意思？”林既明斜眼瞅他。

“你覺得呢？幹點什麽比較好？”

“什麽都不好。”林既明掐了下張前的虎口，“進屋，冷死了。”

“哦。”張前一步跨到林既明身後，從後面一把抱住林既明。

“你幹嘛？放開。”林既明樂了。

“你背我走吧，我正好抱着你，給你取暖。”

“臭不要臉，你多沉啊，滾蛋！”林既明話是這麽說，但也沒把張前從背上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