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章

第 39 章

有點想耍賴一般地，就這樣停着。

“師姐是有什麽要同我說的嗎？”

百裏寂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桑嶼思忖半刻，還是擡手撐着百裏寂的胳膊，将自己與百裏寂隔開一段距離，“是要同你說些事……”

桑嶼聲音越來越小，想到一會要同百裏寂說的話，心髒仿佛跳到嗓子眼。

桑嶼舔了舔下嘴唇，又往後退了一步，深呼吸，啓唇……

但今天似乎并不是什麽适合坦白的黃道吉日，仿佛成心不讓桑嶼痛快一般，一道力度再次在關鍵時刻瞧準了桑嶼的方向，猛地撲過來。

不過這回百裏寂在專注等着桑嶼的回話，并沒有及時拉住她。

于是，桑嶼左腿被撞得往右側挪去，與右腿實打實地碰了一下，然後毫不意外地跌到在地。

“撲通”一聲，正好與桑嶼急促的心跳重合。

不過這一聲過後，桑嶼的心跳平穩下來，再不似之前打鼓那般誇張，一股怒氣自體內向上生發，桑嶼氣得連一旁百裏寂伸過來要拉她的手都沒看到，自己撐着地起身，追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望去，“誰啊！”

“跑什麽啊！”

……

桑嶼正喊着，身後響起重重的腳步聲。

“別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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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開！”

“喂，前面的，幫抓一下人！”

幾個家丁穿着的沖這邊跑來，手裏抄着家夥。

在桑嶼聽到動靜，正準備回頭看一眼的時候，手腕被人拽住，往旁邊一帶。

下一秒，人群急吼吼地向前沖去。

也沒顧得上管圈在自己手腕上那只寬大的手，桑嶼皺着眉打量了一下眼下的場景，拽住跑在最後面的一個家丁，問，“你們這是抓誰？”

家丁有些呆呆的，也難怪他跑在後頭，落在隊伍後面，他看着桑嶼，聽完她的問題，頓了一下，似乎花費了好大的力氣聽懂，又在腦中将問題捋順一遍，将答案板正地想好以後，才慢吞吞地同桑嶼回答：“啊，是這樣的，咱們啊，是甄府的人。此一番跑出來，是為了追一個名叫語魔的魔物。這個魔物已經蟄伏在咱們府上很久了，鬧得咱們甄府雞犬不寧，惹得老爺太太沒日沒夜地吵架，直到最近咱們少爺娶妻，與少奶奶發生了口角，這才發覺了不對勁，叫來半仙查看，才曉得原來咱們府上來了魔物。”

“所以啊，跑在最前頭的是那個語魔，跑在第二個的是咱們的少爺，如今這一波，就是我們這些家丁了。”

“語魔？”桑嶼重複了一遍，覺着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在哪見過一般。

腦中忽而閃過一道靈光。

卷宗上的字一一在腦中顯露。

魔物語魔，其心本善，生來無言，近年性情突變，擾人家宅安寧，瀛光儀探測到妖魔氣息。

桑嶼很快從十方袋掏出卷宗，展開确認。

桑嶼從前并沒有太認真地看過這個卷宗，如今她視線掃過下頭追蹤其地點的小字，不偏不倚正好是歸元城。

桑嶼眼睛一亮，下意識反握住纏在腕上那只手，“走，來活了。”

一旁呆愣愣的家丁掃過桑嶼的眼睛，有些讷然地，“你們也要幫忙捉語魔嗎？”

桑嶼随意地“嗯”了一聲。

家丁看着即将撒腿離開的桑嶼道：“咱們老爺張貼了告示的，誰若是能夠捉拿語魔，便是咱們甄府的貴客，府上提供一應的住宿吃食，還有重金報酬。”

桑嶼剛往前兩步的腳頓住，腦中理智地盤算了一會，想着如今再追，那也是怎麽都追不上了的，斟酌片刻，她緩慢轉身，朝家丁笑起來，“我們是百丈天上奉命來此捉拿語魔的，你看……”

家丁呆頓一下，視線掃過桑嶼，再掃過桑嶼身後視線低垂下來的百裏寂。

……

“诶呀，貴客莅臨寒舍，有失遠迎啊。”甄忠從府中走出來，身後跟着之前的那個呆家丁。

桑嶼朝甄忠抿嘴笑笑，點了點頭，“甄老爺客氣了。”

甄忠客套地問了幾句話，像是試探一般。

桑嶼了然，一一答過，大概曉得了他心中的顧慮，在他面前施了個驅火術。

看着桑嶼手心蹿起的火苗，甄忠樂得瞪大了眼，額上皺紋堆疊起來，态度又恭敬了不少，但是在将桑嶼請進去安排住宿之前，他雙手擡起來，罩在桑嶼手心的火苗上面，“仙女大人，可不可以再讓這火苗燒一會？”

桑嶼有些不解，“為什麽？”

“我，我……我想叫我夫人出來看看，她也還沒見過手上憑空生火的呢。”甄忠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桑嶼哭笑不得，點頭答應了。

甄忠立即轉身往回跑，還不住地回頭對桑嶼說：“等等啊，仙女大人。”

“我即刻就帶着我夫人來。”

桑嶼盡量保持禮貌地微笑，點頭。

看着甄忠的背影消失，桑嶼站着發了會呆。

其實這個驅火術并不難，在手上保持着幾乎不費力。

桑嶼便不自覺多騰出了點精力去注意到旁邊的東西，譬如……

桑嶼餘光瘋狂掃向一旁，下落……

她拉着百裏寂的手一直沒有松開，百裏寂從頭到尾都沒有掙開，或者是提醒她叫她松開。

甚至……

桑嶼手指微動。

百裏寂還反握住了她，拉得很緊，卻并沒有叫她不舒服。

想起之前幾次的肢體接觸，雖然百裏寂也握她的手，也抱她，但鑒于情況，大多數都是百裏寂要帶着她去往哪裏的時候。

而依照百裏寂所言，他騰雲的時候，若是要帶別人，是一定要與他肢體接觸的。

前幾次也沒惹桑嶼多想。

但現在……

百裏寂手心的熱度一絲一絲地傳過來。

他似乎完全不介意她的觸碰。

桑嶼有些不自在地咽了口唾沫。

這魔，修成魔尊這般程度的，既然不用睡覺吃飯，大抵，也用不着非要與人挨着，才能将別人帶走的吧……

桑嶼不禁生出猜疑。

于是這般，桑嶼不自覺想起了大綱紙仙。

是時候問候一下他了。

“诶诶，夫人，慢些。”甄忠的聲音傳來。

随後是一道帶着笑意的女聲，“阿泠，快來。”

很快的，一堆人自門後現出身來。

甄忠站在最前頭，指着桑嶼手心的方向，轉頭沖後頭喊：“快看，能生火的仙女。”

“哇！”

……

一衆女眷輕聲呼叫起來。

桑嶼：……

整理了一下表情，朝衆人抿了抿嘴。

*

看過熱鬧，在甄夫人的催促下，甄忠才想起要将桑嶼迎進去的事情。

在衆人的簇擁之下，桑嶼手心燃着火，被帶到了西廂房去。

桑嶼打量過西廂房內部的擺設陳列，心嘆不過是富貴人家。

可她心裏還沒感慨完，後頭的丫鬟小厮便湊上來瞧桑嶼手心的火焰，“仙女，你們這……學起來應該很難吧。”

桑嶼被吓了一下，轉身發覺甄忠還有甄夫人，甄少夫人一應的都沒有離開，不禁一愣，回答，“其實還好。”

“啊，不愧是修仙之人。”衆人紛紛誇贊起來。

桑嶼這簡單的四個字回答很快得來衆人的贊嘆。

被贊嘆的話語和欽佩的目光包圍久了，桑嶼生出點不自在，還有心虛。

畢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算不上什麽合格的天之驕子。

而且，她現在……

覺着手心有些燙了。

桑嶼正難受着，門外突然傳來一道男聲，“爹，你們圍在西廂房做什麽呢？”

聞聲，衆人安靜下來，自動分開一條寬敞的小道。

甄玉堂自小道走來，停在桑嶼面前，瞥了一眼桑嶼手上的火苗，便很自然地移開目光，落到甄忠身上，“爹，怎麽了？”

甄忠笑笑，指了指桑嶼，“爹請來仙女，幫咱們捉語魔來了。”

“咱們甄府家宅和睦，指日可待啊。”

甄玉堂眉心微不可見地擰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太開心一般。

“都請了這麽好些道士了，爹您心下還不清楚嗎？”

甄玉堂的話有些模棱兩可。

甄忠卻絲毫不在意，心态十分優秀，嘴巴一咧，“可這回不是道士了，是會手心生火的仙女。”

甄玉堂唇線拉直。

甄忠看出甄玉堂的不開心，點了點桑嶼手心的火苗，“這可是真的呢，燃了許久都未滅了的，或許真的能幫上咱們的忙。”

甄玉堂的視線再次回到桑嶼的手心。

不知是被甄玉堂轉身帶起來的風刮的，還是桑嶼此刻實在被火灼得不舒服，那火苗急急向一側歪去，火苗縮小。

甄玉堂似乎憋着什麽勁，唇線更平了。

桑嶼并不想在此刻吃癟。

于是她默默訣。

下一秒，火光迅速蹿了一米高，在衆人面前誇張地燒起一座火牆。

手心的溫度灼得桑嶼堅持不下去。

趁着這個時候，桑嶼手腕一番，在衆人咂舌驚嘆的目光中，強忍着，平靜地将手背到身後，十分老氣橫秋卻又不失風度地點了一下頭，對上了甄玉堂的目光，看着甄玉堂微微瞪大的眼睛，再次點了點頭。

甄玉堂花了一秒消化眼前的場景，而後遣散衆人，禮貌地邀桑嶼坐下，給她倒了一杯茶，而後坐到她的對面，直截了當地問，“仙女這回，就是沖着捉拿語魔來的嗎？”

桑嶼端着儀态，抿了口茶，點頭，“沒錯。”

甄玉堂：“那仙女有幾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