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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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幹什麽？”

百裏寂從天而降，怒吼一聲，他臉色白着，飛步踏過去，不由分說掐住崖邊那個笑得猖獗，臉和身形與他一般無二的人。

只一剎的功夫，那方才笑逐顏開的百裏寂便變了模樣。

硬朗俊俏的面容逐漸消退，換成一個嬌俏的圓臉女孩。

頸部受力叫夢姬呼吸不暢，夢姬瞪着眼，兩手扒着百裏寂的手，想要叫他松開自己。

百裏寂卻是氣得很，“你換成我的臉到底是要幹什麽？”

“你把桑嶼帶到哪裏去了？”

要不是魇在被奪去身體之前，往自己身體裏下了一道定位咒，百裏寂根本尋不到這裏。

“松……手，你……松手。”夢姬哽着聲，不停地拍百裏寂的手。

百裏寂聽着她嘶啞斷續的聲音，冷哼一聲将她丢在地上。

“你到底帶着她去了哪裏，又為何……”百裏寂心裏愈來愈不安，“要扮作我的模樣。”

夢姬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幾下，小小的身軀上下起伏着，看起來十分難過。

百裏寂不由得回憶起前不久，桑嶼被他掐得仰起脖子，拼命呼吸的模樣，心中犯上一層酸楚。

自打他清醒過來，看到床頭魇留下的紙條之後，他便大概有了了解，他也去探過那把匕首，看出那匕首的古怪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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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接觸到那把匕首，心中的惡念便會上湧，吞占掉人的理智，叫人發狂。

雖然後來百裏寂明白了其中關鍵，但當初人在困局之中受匕首所控，總是沒法清醒。

感受到自己身上充盈全身的輕盈仙力，百裏寂也知道桑嶼為他付出了多少，他早就不氣了，只想去找她跟她說話，跟她說對不起，方才他控制不住自己。同樣的，他也想聽她的對不起。

可是尋遍了整個魔宮……

她已然不在了，只剩下魇憂心忡忡寫下的紙條。

百裏寂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眼睛瞪大來看着夢姬。

可夢姬躺在地上，一手撐地，就算是緩過來了也不說話，似乎是在故意拖時間一般。

百裏寂怒氣一下上來了。

他彎腰朝夢姬邁去一大步，扯着夢姬的衣領，将她上半身提起來，“你到底将她帶去了哪裏？”

夢姬眨了眨圓溜溜的眼睛，露出一副十分無辜的表情，“我能帶她去哪呢？”

“她不就在你的魔宮裏嗎？”

百裏寂咬牙，“你別給我裝傻。”

“你信不信，我既然能叫你借着我的夢修成人形，便也能叫你散了去。”

夢姬笑了，“我信，我當然信。”

“自你為了愛抛卻仇恨的時候我就信了。”

“你知道嗎，近來被你關在那籠子裏，我時常後悔，後悔為什麽我非要來吞你的夢，為什麽不換個清醒的人的夢來吞。”

夢姬無辜的雙眼一點一點被狠勁占滿，她凄涼地尖笑起來，似乎在笑自己多年來犯傻一般的感情，半晌才息聲，反手抓住了百裏寂的手，“你就算将我打散了我也不難過，正好……我去重新找一個人，再修煉個千年百年，我一樣能得這副軀體。”

“那時的我，必然會比現在強大百倍千倍。”

夢姬說完最後一個字，突然擡高手，用力往百裏寂肩上打去。

兩人的距離太近，又因為夢姬一手抓着百裏寂，百裏寂閃躲不及，生生挨了一下，口中立即吐出鮮血來。

這道力量太大，遠在百裏寂的意料之中。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夢姬，夢姬卻在此時起身站直，步步朝他逼近，“我說過，我看不得你跟她在一處，你愛她的模樣實在叫我看得不爽快。”

“可你既不聽我的話，也不依着我的意思轉頭來愛我。我沒法子了，只能推你們一把，成全你們，讓你們去陰曹地府，十八層地獄去烤着灼灼烈火恩恩愛愛。”

夢姬絞了絞發尾的小辮子，笑笑，“這也算是生死相依的佳話了吧。”

說着她又擰起眉，“總之別晃在我眼前，叫我看着眼熱卻又不得，叫我每日活着難受。”

“這可不行啊。”

“魇之前教育過我，說人生在世，大好山河總是要去看看的，何必苦守一個男人，我起先聽不進去，現在卻覺得十分有道理。”

“既然我愛你你卻不愛我，我便不該在你身上浪費時間，殺掉你和那個女人，斷了自己的念想，逍遙快活去便是了。

“你放肆！”百裏寂本就因為那一刀傷的不輕，眼下雖然性命無虞，但并沒有完全恢複，又被夢姬這一道他出乎他意料的招數所傷，內力的氣息盡皆亂了。

可這不是百裏寂最感到害怕的地方。

因為自打夢姬朝他打過來那一下，他體內便好像有個什麽窟窿，一直沒停地吸取他身上的法力，叫他覺得渾身乏力，想要出招反擊都難。

“我是放肆，可你管得了我嗎？”夢姬笑得張揚，毫無所懼，“你現在怎麽樣了，你應該比我清楚。”

“你……方才是……”百裏寂突然恍然大悟，“你究竟哪裏來的法力？”

“我從別人那裏借了些法力來，那人說來你也認識。”夢姬方才說完，一襲白衣便翩然從天而降，停在百裏寂身前幾步的地方。

夢姬見他來了，便不再理這邊的事，走到崖邊坐下，兩腿蕩在懸崖邊，時不時探頭下去看兩眼。

“好久不見。”百裏久霖依舊端着他那副叫人看着不舒服卻溫和的笑容，“魔尊百裏寂。這麽些日子來，你竟然一直與阿嶼在一處。”

“我本想着，你從屠魔窟出來以後是要報仇的，沒想到你卻這麽窩囊。”

“窩囊？”百裏寂笑了一聲，“總比你道貌岸然遭人嫌惡要好。”

“那惡心人的匕首，飲茶村的慘案，還有沐雪明攻破千機門的事情……樁樁件件，但凡有點良心都做不出來。”

“你卻心安理得地逍遙在外，看着那些慘象毫無悔意。”

“怕你修的不是逍遙仙，而是畜生道。”

百裏久霖面上的笑僵了一瞬，“随你怎麽說，我來這裏也不是要為了與你廢話，争什麽口舌上的輸贏，不過是來向你要個東西，叫我往後能更心安理得逍遙在外的東西。”

話音方落，百裏久霖便擡手上前，一手化掌擊向百裏寂。

百裏寂見狀，反應迅速擡手去擋。

兩人合掌碰上，一道掌風自兩人手心間破開，湧向四周。

百裏寂現下終究是虛弱，再加上夢姬打入他體內那道不明不白的力量，始終不停地吞噬着他的內力，百裏寂不敵百裏久霖，身形被百裏久霖打退好幾步。

百裏久霖看準時機，在這時飛速閃身到百裏寂身後，擡手抵住他的後背，止住他後退的趨勢，另一只手豎起兩指，自他脊柱從上而下劃過去，登時破開了他的衣裳和皮膚。

百裏寂起身想躲，卻被百裏久霖摳死了肩膀，動彈不得。

百裏久霖看着百裏寂身體裏的東西，眼神一閃，複雜的情緒在其中流轉……

驚訝，豔羨，滿足，意外……

“你……呵，你也配。”百裏久霖最終還是落到了一個嫌惡的表情，兩指鑽入百裏寂的皮肉裏，扣挖起來。

黑色的衣袍上，泊迫鮮血蔓延開，百裏久霖的動作粗魯又殘暴，感受着身後觸及內髒經脈的力氣，百裏寂疼得額角沁出了汗。

不過似乎也正因鮮血流出，方才夢姬打入他體內那鼓叫他乏力的盡頭随之散去。

想來該是夢姬借着招數，往他體內打入了叫他使不上力氣的藥丸。

百裏寂漸漸恢複了力氣，但百裏久霖絲毫沒有察覺，反而因為遲遲無法從百裏寂體內剝出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十分專注的找尋摸索着。

百裏寂默不作聲地蓄勢，待百裏久霖因為驚喜快要将自己想要的抽離出來時，他一下子朝後頭擊去。

百裏久霖反應不得，将這一招全吃了去。

喉中湧上一股腥甜，百裏久霖最終沒憋住，嘴邊滲下一條血線，再一擡頭對上百裏寂的視線，他眼中閃出嫉妒憤恨，面上卻依舊倔着，“魔尊不愧是魔尊。”

百裏寂不想與他掰扯這些，只問，“阿嶼去了哪？”

“或許死了吧。”百裏久霖輕飄飄回答。

百裏寂看得心裏一陣發怵，雖然他并不喜歡百裏久霖跟桑嶼呆在一塊，“你不是心悅她？”

“心悅？”百裏久霖擡手拭去嘴邊血漬，十分不屑地道，“衆人覺着我該心悅她，我不就遂了大家的意。”

“遂了他們的意？”百裏寂第一次覺得百裏久霖這人荒謬，“你這人是怎得活到連愛恨都假成這樣的地步？”

百裏久霖挑眉，“可我也賺了衆人口中金童玉女，金玉良緣的誇贊，只需要我親昵地叫她一聲阿嶼。”

“這買賣，大家都高興，何樂不為？”

“呵。”百裏寂冷眼看過去，不再想要跟他掰扯下去，“阿嶼到底在哪？”

“這裏。”夢姬笑音輕靈，朝懸崖下邊指去。

“不過，大抵也已經死了吧。”夢姬嘴角揚起來，露出皓齒。

百裏寂額頭猛跳兩下，沖到崖邊往下望。

下面是深不見底的一片黑，而桑嶼早就為了給他療傷，散去了所有的法力。

眼下……

眼下她只怕是連防身的法子都沒有。

百裏寂怒號一聲，頸間的挂墜化作黑氣，聚在他手中凝成一把劍，抵着夢姬的喉嚨，兩眼猩紅，“我殺了你。”

“殺她又救不回桑嶼，你不妨自己跳下去看看。”百裏久霖在後頭忽而出聲。

“你什麽意思？”百裏寂側頭去看百裏久霖。

百裏久霖道：“據說這些年間，夢靈舉族遷居于此。”

“若是桑嶼掉下去了，落在她們織就的夢境中，或許還能暫時留得半條命。”

“前提是——她能清醒地從夢中走出來，否則會被夢靈一點一點地吸去生氣，化為枯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