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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岑逍從未見過俞詩這樣的神情, 慌亂,震驚,不知所措, 甚至暗含羞愧,她睜大了眼睛看看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岑逍本來話一出口就後悔了,現在看她這個模樣不比她鎮定多少,他慌得話都沒說利索:“對……對不起, 我……”

我怎麽樣?

什?麽樣都晚了。

他悔得恨不得當場扇自己一巴掌。

“小詩,對不起, 是?我一時沖動, 你打我罵我都行,但是別生我氣好不好?”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俞詩緩緩開口,她說話時臉上的慌亂和?震驚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靜。

但越這樣岑逍越覺得心慌, 他哪裏還敢撒謊,老老實實說:“我喝醉了的第二天?。”

本來想說我吻過你的第二天?, 但又覺得在這種情況下這麽說有點欠揍。

俞詩沉默着沒有做聲,就是?從那?天?開始,岑逍看她的眼神不一樣了,直白而大膽。

“小詩……”

俞詩低聲問:“岑逍,你知不知道我們第一次遇到是?什?麽時候?”

岑逍不假思索地說:“知道,高一下學期,我給魏霖霖送書, 看到了你。”

後來他也開始回憶有關和?俞之間的點點滴滴, 何況初見,總歸是?有印象。

然而俞詩卻搖頭:“那?是?第一次見面, 我們第一次遇到,是?在那?前?一天?晚上,當時我并不知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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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逍聽?了面露茫然。

事情過去太久了,俞詩如今回想起來印象最深的就是?暗黑的夜,無人的巷口,那?幾個地痞無賴戲谑的調笑,以?及少年突然從旁邊走過來,伴随着清透的喝聲:“幹什?麽呢?給我住手!”

“你和?魏霖霖說見義?勇為,看到小姑娘被欺負不能袖手旁觀,你因為護了我一下導致眉骨磕在牆上受了傷,當時周圍那?麽黑,我沒有看看清你的長相,你肯定也沒看清我,但是?你的聲音我不會忘。”

岑逍整個人都怔住了。

記憶回溯到那?晚,确實他遇到一個小姑娘被一群混混堵在巷口,其實那?些人未必敢做什?麽,估計就存着吓唬吓唬她的心思,但他依然看不過,因此?走過去替她解圍,期間發生了幾下肢體沖突,事後他讓小姑娘趕緊回家?,然後自己就潇灑地轉身走了。

原來那?個小姑娘就是?俞詩。

這于他而言是?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就順手幫了個忙,雖然受了點小傷,但根本不值一提。

卻沒想到被她銘記了這麽久。

他怔忡地看着她,忽然想起上次吃燒烤時她勇于幫助那?個小姑娘,後來他怪她沖動,她說是?因為以?前?經歷過同樣的事,原來就是?這個。

弄明白前?因後果,岑逍心中萬般複雜,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我是?喜歡你。”俞詩說完複又垂眸,微微停頓了一下,“這麽多年我只喜歡過你一個人,盡管你并不知道。”

“大二的時候有個學長,他……很?喜歡我,當時身邊所有同學都勸我跟他試一試,但我過不了心裏那?關,因為他不是?你。”

見她平靜的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岑逍心都揪成了一團,她不應該在這樣的狀态下跟他說這些,一切都怨他。

“小詩……”他上前?一步想牽她的手。

但她後退一步避開了,之後擡頭看着他:“現在你什?麽都知道了,這樣也好,我不會因為那?個心結而一直覺得有遺憾。”

岑逍隐隐覺得不妙。

果然,下一刻就見她眼神就變得冷靜決絕:“以?前?就算了,都過去了,但是?現在,就當我來泠京之後沒有遇見過你。”

岑逍傻眼了。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已經被她打開門?推了出去:“你走吧。”

随後“砰”一聲關上了門?。

岑逍腦子一空,失聲喊道:“小詩!”

這時身後的門?開了,蔡利疑惑地走了出來:“逍哥,你在俞老師門?口站着幹什?麽?”

岑逍眼神空洞,滿臉蒼白。

汪綿綿随後也走了出來,兩人都沒見過他這麽失魂落魄的樣子,仿佛受了什?麽巨大刺激,于是?趕緊将人弄進屋裏。

“到底怎麽了逍哥?”蔡利倒了杯水給他,“是?和?俞老師有關嗎?”

岑逍這才?如夢初醒,随後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怎麽辦小利,我說錯話了,怎麽辦?”

他眼神惶惶,搞得蔡利也十分緊張:“你說了什?麽?”

“我……”

岑逍懊惱地抱着頭,他是?真的非常非常心慌,俞詩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讓他覺得身上發涼。

他也是?真的六神無主了,所以?毫不諱言自己的過錯,雖然說得斷斷續續,也很?簡短,但蔡利和?汪綿綿聽?懂了。

随後兩人也沉默了下來。

蔡利這張嘴,號稱能把死人給說活了,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半晌,綿綿輕聲道:“逍哥,你那?麽說小詩姐心裏該多難過啊。”

岑逍閉了閉眼:“是?我太沖動,口不擇言……”

汪綿綿嘆氣:“你知不知道你錯在哪了逍哥?小詩姐喜歡你那?麽久,對你付出的是?最珍貴的,唯一的感情,可?被你那?麽說出來好像顯得很?廉價,你設身處地想想這話有多傷人。”

岑逍呆了片刻,就好像一榔頭敲在了腦袋上,随後猛地站起來往外?沖。

蔡利趕緊攔住他:“哥,哥你冷靜點,你現在過去小詩姐是?不會見你的,你不能再沖動了。”

岑逍慢慢回過神,之後無力坐了下來:“我該怎麽辦?”

蔡利努力安慰他:“你确實是?沖動了,但我覺得吧,小詩姐也是?在氣頭上才?把你趕了出來,所以?你現在需要給她時間冷靜,你自己也要冷靜下來,然後好好給人道歉,只要她還願意理你,那?這件事就有轉圜之地。”

岑逍沒應聲,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重新站起來:“我先回去了。”

“要不在這睡一晚吧。”蔡利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有些不放心,“或者我送你回去?”

“沒事,我想一個人靜靜。”岑逍說着拍拍他的肩,“走了。”

剛才?來的時候心情激憤,對外?界感知遲鈍,現在離開才?發覺今天?很?冷。

也是?,都十月下旬了,也該冷了,早上天?氣預報似乎還提醒過今天?會降溫。

小區門?口是?一條長長的人行道,此?刻飄滿了一層落葉,風一吹,紛紛揚揚。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破敗頹廢。

就好像上天?給了他一件期待許久的禮物,結果還沒來得及拆開又收了回去。

而之所以?造成這個後果純粹是?因為他自己。

他不斷反省,他到底是?怎麽把事情搞砸到了這個地步?

他自認算是?個灑脫不羁的個性,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沒做過什?麽後悔的事,他的理念是?無論對錯,已經發生了的事既然無法?改變,那?與其後悔不如想辦法?補救。

這是?第一次,這種心态失靈了,沒用了,并且有全面崩盤的跡象。

他無比後悔,甚至不切實際地希望時間能夠倒流,在俞詩說這跟你有什?麽關系後,克制着怒火咬牙道:“怎麽會沒關系?因為我喜歡你!你不能喜歡我嗎?!”

這樣,他就不會有此?時此?刻的狼狽。

可?時間無法?倒流。

這世上也沒有如果。

他說錯了話,就要承受說錯話的代價。

所以?他只能孤獨地靠着一棵樹,一邊抽煙一邊悔恨。

那?麽喜歡他的人,被他傷了心,同時他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心裏像是?紮了根針似的難受。

這都什?麽事兒。

張欽添和?季馳南說的沒錯,他是?真蠢。

-

在連續兩天?沒見到俞詩之後,岑逍繃不住了,沒轍了,最終懷着挨罵的心态去找了張欽添,然後不出所料被狠狠罵了一頓。

“你他媽傻逼了吧?不是?讓你不t?要這時候說嗎!你說就算了,還選了最沖動的方式,腦子簡直被門?板夾了!”

岑逍低着頭:“添哥我知道錯了,我當時真的是?太激動了,所以?口不擇言,過後我比誰都知道不該那?麽說。”

張欽添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個無能且亂惹是?生非的智障:“我一開始就提醒過你,這件事對俞詩來說是?秘密,并且是?埋藏了很?多年的秘密,你不能那?麽直白的說出來,就好比一個人本來獨自在角落待的好好的,你非要一把将人拽到所有人的視野中,還毫無預兆,這誰能接受?當她知道自以?為隐藏很?好的秘密結果已經被看穿,會本能覺得被愚弄了,而且你說的那?什?麽屁話?還繼續喜歡我,你怎麽有臉的?你以?為你是?什?麽香饽饽?我要是?俞詩我都為喜歡過你而感到羞愧!”

岑逍無地自容:“我……我知道我渾蛋,但是?現在該怎麽辦?”

“怎麽辦?涼拌!”張欽添沒好氣瞪他一眼,“就這麽着吧,還沒開始就結束,挺好的,大概你們都不是?對方的良人,趁早另覓良緣吧。”

“不行!”岑逍急了,“不可?能結束,我只是?說錯話了,怎麽懲罰都可?以?,但不能直接判死刑吧?你一個律師不是?最懂怎麽辯護嗎?”

張欽添頓了片刻,然後問:“你這兩天?找過她嗎?”

岑逍搖頭:“見過一次,但她看到我就躲開了,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我也不敢死纏爛打……”

張欽添嘆了口氣:“岑逍,我先提醒你,俞詩能把對你的感情放在心裏這麽多年,就能看出是?個有韌勁兒且軸的人,如果她現在真的決定放棄,不繼續了,那?大概也不只是?說說而已,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岑逍心都涼了:“那?怎麽辦啊?我進也不行,退也不行,待在原地也不行,連消息都不敢随便發,我真的快被折磨瘋了……”

“你跟她表白了沒?”曲姚這時在房間實在聽?不下去了,走出來問道。

岑逍搖頭:“還沒有,本來都準備好了的,誰知道出了這事兒。”

曲姚一臉不耐:“那?你表白去啊,在這說這些有什?麽用?”

岑逍怔了怔:“現在?”

“不然等人家?開始新生活了你再去搞破壞嗎?我告訴你,這件事你表白和?沒表白的性質根本不一樣,如果你表白了,那?那?些話其實也不算什?麽,頂多就是?占有欲強了點,但你都沒表白,站在俞詩的角度,她根本不知道你喜歡她,那?你說的那?些話簡直狂妄自大,是?在輕視她那?麽多年的感情,這要是?我就直接拿棍子打出去了,還費什?麽話。”

岑逍表情呆怔,不知道有沒有反應過來。

曲姚接着說:“所以?你現在去找她,去告白,說你的沖動,你的憤怒,你的口不擇言都是?因為喜歡她,她要接受就算了,不接受你就追,死纏爛打的追,明白嗎?”

一語點醒夢中人,岑逍回過神後目光發亮:“曲小姐,謝謝你。”

“我的媽呀。”曲姚見他火急火燎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搖頭感慨,“他是?怎麽把A騰開起來并擴大的?”

張欽添淡定道:“當局者迷,很?正常。”

“俞詩以?前?是?近視眼吧?不然那?條件看上……”曲姚邊說邊回過頭,下一刻對上張欽添銀邊眼鏡後的目光,頓住了。

張欽添翹着二郎腿,一派優雅:“我現在還近視眼,怎麽說?”

曲姚踢了他一腳,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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