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兄長的愛

兄長的愛

簡兮知道阿姨很喜歡陸離, 卻沒想到居然滿意成這樣。

阿姨看到她臉上的質疑，聲音不由放低了些。

“确實初次見面，我對他的印象很差, 相處久了才發現人家其實并不壞。兮兮，你好像對他有點成見。”

“或許吧！”

簡兮并未否認, 如果她與陸離沒有前緣，兩人或許還能和睦相處。

可是現在, 朋友都沒得做了。

考慮到晚上要見許遲, 簡兮特意換了身保守的裝扮，白色長裙外加綠色小西裝外套, 她不想把氣氛搞得太暧昧，所以将位置定在了一家比較冷清的日料店。

許遲今天打扮得不再花枝招展，而是換了件溫暖柔軟的白色毛衣。

藍色牛仔配白運動鞋, 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大學生, 一點也沒有生意人身上的市儈氣息。

要不是知道他身份，簡兮很難相信這個笑的人畜無害的男人, 居然是個風口行業的大老板。

在他的微笑注視中，簡兮脫掉鞋子坐下。

“記憶中姐姐就已經很漂亮了，沒想到現在比過去還要美！”他嘴巴一如既往的甜。

“你也一樣啊, 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小男生了，不知道招了多少女孩子的芳心！”簡兮微笑。

“是嗎, 可我的心裏都是姐姐。”

“多謝, 我很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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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簡兮輕松化解對方眼中的暧昧。

“姐姐喝茶。”許遲殷勤的為她倒水。

“之前提到的驚喜呢？該不會是在騙我吧？”簡兮打趣的環顧四周。

“當然不是！”許遲掏出一個薄薄的信封放在桌子上。

“裏面是什麽？支票嗎？”簡兮疑惑。

“姐姐需要錢的話, 我可以奉上全部身家。”許遲很認真。

“開個玩笑, 別當真啊。”簡兮連忙道。

薄薄的一紙信封，裏面會是什麽驚喜呢？

許遲用鼓勵的眼神望着她, 簡兮拿起信封，不知何故突然間心慌的厲害。

她打開信封口，手指探進去，從中抽出張一張照片來。

看到上面的畫面後，她的瞳孔驀然放大。

“這東西哪兒來的？”簡兮聲音微微顫抖。

“這件事說來也比較巧……目前雖說只有一張照片，但是接合時間來看，應該也算是有了點小線索，姐姐不要着急，我會跟你一起把事情查清楚的。”許遲安慰她。

“謝謝。”簡兮聲音哽咽。

拿到照片後，簡兮根本無心吃飯，許遲幹脆陪着她到外面散了會兒步。

“我送姐姐回家吧。”他輕聲說。

“麻煩你把我送到如意那裏。”簡兮小心翼翼的握着信封。

今晚這份驚喜着實大，她現在連車都沒辦法開！

方如意抱膝坐在沙發上發呆，電視劇上演着激烈的戰争劇，聲音響亮又刺耳，可她卻恍如未聞。

睡不着，也不知道該做點什麽，她讨厭孤獨又漫長的夜晚。

她出生在一個偏僻的鄉村，母親癡傻且與父親近親結婚，所以從出生那一刻起，便背負起了不幸的命運。

三歲時父親挖礦遭遇坍塌，母親掉進池塘淹死，她跟着年愈七十的奶奶生活。

奶奶偏癱，行走時只能依賴一把椅子笨拙挪動，兩人便相依為命，靠着鄰居擠濟饑一頓飽一頓的讨生活。

五歲那年奶奶也走了，山裏來了一群衣着光鮮的人，村長介紹說是企業下鄉扶貧。

負責講話的女人美麗又自信，給孩子們發放生活用品的樣子，就像是個普度衆生的女菩薩。

聽村長介紹情況後，她蹲下來摸了摸方如意的臉。

“你叫什麽名字？”她問。

“方妮。”小女孩局促道。

“她媽媽傻子，爸爸不識字，所以也沒個像樣的名字。”村長解釋。

“這樣啊……好孩子，跟阿姨走可以嗎？我也有個女兒，你們可以做姐妹。方妮這個名字不好聽，我們以後叫如意好不好？”女人說。

她懵懂點頭，從此命運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于是方如意跟着鐘炎回了家，到了車水馬龍的大都市。

得知女人家裏還有個年紀大點的男孩時，她愈發緊張。

對方長着張俊秀的臉，皮膚幹淨的像小女生，他捧着書從樓梯上走下來，困惑地打量方如意。

方如意害怕極了，躲在鐘炎身後不敢出來。

“簡行，這是如意，以後就是你的妹妹了。”鐘炎說。

“我不反對多一個妹妹，但是你把她帶回來了，簡兮怎麽辦？”他平靜道。

他的妹妹，如今還寄養在外婆家，兩人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見面。

鐘炎愣住，臉上露出愧疚的表情。

“我會把簡兮接回來，以後你們三個……都是我的孩子，大家要和睦相處。你是哥哥，要照顧好她們知道嗎？”

“走吧，我帶認識這個家。”

男孩沖她伸出一只手，方如意不敢動，只是不安的望着鐘炎。

沒有人催促，也沒有人責罵，母子兩人都安靜的等待着她的回應。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試探性的走上前。

從小手被輕輕握住的那一刻起，方如意的世界開始有了溫暖。

沒人知道她的具體出生時間，所以鐘炎就将她跟女兒生日放到了同一天。

簡兮有的，她都有。

雖然保留着父親的姓氏，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鐘炎的女兒。

簡行很聰明，他繼承了鐘炎和簡東升的全部優點。

但是，他英俊潇灑卻不茍言笑，和那個風流的父親一點都不像。

盡管從小到大身邊都不乏愛慕者，他都無動于衷，而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學習和工作上。

上學時，方如意總是害怕考試。

鐘炎和簡東升都比較忙，所以在家裏，簡行扮演的是家長角色。

對于簡行和方如意的成績，他似乎總有兩套标準。

簡兮考八十分，他會點頭表表示有進步。

方如意考九十八，他會皺眉詢問怎麽錯了一道。

簡兮放學之後縱情玩，而她卻被簡行逼着埋頭刷題。

中考結束後，進入叛逆期的方如意曾爆發過一次小抗議。

“為什麽哥總對我這麽嚴厲？”

“因為你聰明。”

“簡兮呢？”

“她笨。”

“……”

她永遠也忘不了，簡兮當時含着眼淚，如遭重擊的可愛模樣。

方如意當了真，她決定不辜負自己的天賦。

如果努力點就能讓自己變得更棒，那為什麽不去做呢？

簡兮不聰明沒關系，自己罩着她就好了！

于是方如意更加自發的努力學習，不僅僅限于書本上的知識，還有社交常識、為人處事。

直到成年後的某一天，她無意中發現，簡兮可以毫不費力的複述大段藥物說明書。

“你有專門背過嗎？”方如意錯愕。

“沒有啊，就剛才不是看了一眼嗎？”簡兮茫然。

方如意找到簡行，震驚地說出自己的新發現。

“哥，簡兮其實比我們想象的都聰明，她看一眼就能記住的東西，我整整讀了十五遍才勉強背下來！”

“哦。”

簡行平靜無波，沒有半點意外。

“可你曾經說她笨！為什麽……她明明可以更優秀的！”方如意有些生氣。

“你說的沒錯，但是沒必要，媽媽不希望她吃這個苦。”簡行波瀾不驚道。

“我不懂。”她執著地希望能夠得到答案。

“她有爸媽、外公、舅舅和我，這輩子不管如何擺爛都注定衣食無憂，你不一樣，雖然現在看起來和簡兮沒什麽差別，可将來結婚嫁人，就會逐漸從這個家庭中脫離出去，你想要活得更好，就得付出更多努力。我把你當親妹妹，作為兄長本不應該說這番話，但現實你得接受。”簡行說。

很殘酷，但也很真實。

斬不斷的血緣及親戚顏面，簡兮自出生便贏在起跑線上。

方如意不一樣，鐘炎在，她便是鐘家的女兒。

鐘炎不在，她便只剩下與簡行和簡兮的兄妹情了。

光腳奔跑的小孩，只能自己給自己撐傘。

“我明白了，謝謝哥。”方如意心懷感激。

“清明節了，你想不想回一趟老家？”簡行問。

其實夢裏頭，她曾無數次夢回鄉村。

但現實中，一次都沒有回去過。

“我陪你去吧，記得自己的來處，這并不是丢臉的事。”簡行說。

于是那年春天，簡行開車送她返回闊別已久的故鄉。

在荒蕪的村莊外，她跪在父母和奶奶的墳前，痛痛快快大哭了一場。

回家路上她望着簡行的俊臉，除了感激之外，同時生出了一絲異樣情緒。

“跟哥一樣大的基本上都結婚了，你卻整天把心思花在工作上，難道就沒有遇到過喜歡的女孩子嗎？”她問。

“……有。”簡行慢悠悠道。

“啊，是什麽人？我認識嗎？”方如意緊張。

“等以後有機會介紹給你。”簡行說。

望着他刀削般的硬朗側顏，方如意內心不無羨慕的想，能被他喜歡的女人，那得多完美啊！

……

“如意開門，是我。”

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方如意的回憶，她大夢初醒般站起身。

簡兮站在門外，直直的盯着她，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像剛哭過一樣。

“發生什麽事了？”方如意立馬回神。

“許遲給了我這個……”簡兮遞上信封。

方如意接過掏出照片，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那張日思夜想的俊臉。

“這是什麽時候拍到的？”她急切道。

“八年前哥失蹤那天。”簡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