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盛夏不知道有人盯上了自己,和餘燦在教室門口分開,快步走了進去。
她的座位在倒數第三排,同桌是個胖胖的男生,名叫金卓文。
金卓文長得唇紅齒白,看起來就跟過去年畫上的小仙童似的,特別喜慶。看見盛夏,他很開心,忙往裏頭坐了坐:“夏夏你來啦,早啊!”
“嗯嗯,早上好!”大概是他長相無害,性格也很溫柔腼腆的緣故,盛夏跟他關系挺好的,在他面前也不會緊張。
“你吃早飯了嗎?要是沒有的話,我帶了餅幹和酸奶……”
“謝謝,我吃過啦。”盛夏沖他笑了一下,唇邊兩個小梨渦若隐若現。
金卓文臉一紅,覺得她笑起來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他鼓起勇氣,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對了,這個寒假我爸媽帶我去了一趟法國,這、這是我從法國帶……”
話說到一半,身後突然刮進來一陣冷風:“嘿,小夏子你挺早啊!”
金卓文吓了一跳,差點沒把手裏的盒子扔出去,然後才發現跟盛夏打招呼的,竟然是他們的後桌唐勁。
這人和以前那個淩致一樣,跟他們這倆前桌都不是特別熟的,怎麽今天這麽熱情,還叫盛夏小夏子?
金卓文呆了呆,疑惑地看向盛夏。
盛夏也沒想到唐勁這麽自來熟,不過對于唐勁,她心裏是很感激的——要不是他,她怎麽可能看到男神的腹肌,還得到了每天晚上去他家補習的機會呢!
唐同學,大好人呀!
必須好好感謝!
這麽想着,盛夏就沒有那麽抗拒跟他說話了,轉過頭,腼腆地沖他笑了一下:“你也早呀。”
昨晚問了淩致大半天也沒問出什麽東西,唐勁心癢得厲害,往前一靠,沖她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問你個事兒呗。”
盛夏不解眨眼,但還是點了下頭。
唐勁嘿嘿一笑,壓低聲音說:“昨天淩致回家的時候你在幹什麽?他看到你什麽反應啊?”
盛夏沒想到他是要問這個,愣了愣,臉蛋紅了起來。
唐勁一看就激動了:卧槽這反應,有情況啊!
“他……他看到我很驚訝……”盛夏哪好意思實話實說呀,只能低下頭含含糊糊地說。
“驚訝?怎麽個驚訝法?”
“就、就是吓了一跳,然後問我怎麽會在他家……”後知後覺地想起黑暗中,少年整個人壓在自己身上,腦袋埋在她頸間的場景,盛夏臉蛋越燒越燙的同時心下一陣蕩漾。正好這時班主任來了,她急忙轉身趴在桌子上,埋着腦袋一陣偷樂。
昨天晚上,哎呀那可真是一個美好的晚上呀!
“夏夏?你怎麽了?”金卓文沒聽清他們倆說了什麽,只隐約聽到了幾個詞。見盛夏突然趴在桌子上不動了,他不解又擔心,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你沒事吧?”
盛夏努力忍下心裏的歡喜,擡起頭說:“沒事沒事,我好着呢。”
她臉蛋紅紅,笑眼彎彎,看得金卓文一下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沒、沒事就好。”少年心跳如雷地低下頭,羞澀地捏緊了自己的衣角。
***
早自習就這麽過去了。
下課的時候,金卓文再次鼓起勇氣,把那盒從法國帶回來的巧克力拿了出來。
盛夏本來不大好意思收,但金卓文說這是上學期她幫他掃了幾次地的謝禮,而且他們的前桌胡菲菲也有,她就沒有再推辭了。
金卓文是隔壁市人,家裏好像是開公司的很有錢。他會來這裏上學,聽說是因為父母太忙,沒時間照顧他,所以才把他送到老家這邊給爺爺奶奶帶。
不過他爸媽經常隔幾天就接他回去,有時候趕上他做值日,盛夏或者胡菲菲就會順手幫個忙,讓他早點先走。
沒想到他卻把這事兒記在了心裏,還特地給她們帶了禮物。
真是個好人呀。
盛夏笑眯眯地跟他道了謝,把巧克力放進書包,起身上廁所去了。
金卓文歡喜地看着她的背影,心裏甜滋滋的。
他确實也給胡菲菲帶了巧克力,但那是他媽媽随手買的,不像送給盛夏的這一盒,是他精挑細選的。
最重要的是,這個品牌有一個特別浪漫的名字,叫做Amour,是法語摯愛的意思。
盛夏不知道自己被人暗戀了,她正急着上廁所呢。
學校老舊,廁所很小,一共就四個坑位。這個點廁所裏沒什麽人,盛夏走進第一個隔間,把門一鎖就要蹲下,不想外頭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盛夏?”
這聲音聽起來跟她的前桌胡菲菲有點像,盛夏跟胡菲菲關系挺好的,她也算是班裏唯一一個和她走得比較近的女生,因此下意識應了一聲。
結果外面的人聽到她的回應之後,竟然說了句:“看來沒找錯。”
盛夏:“?”
她突然感覺有點不對,這聲音好像不是胡菲菲!
剛這麽想着,突然“嘩啦”一聲,一大盆水從隔間門上方潑了進來,盛夏躲閃不及,半邊身子都被潑濕了。
她吓得跳了起來,口中發出短促的驚呼。
外頭使壞的人聽見,滿意地笑了一下:“可別怪我啊,我也是幫別人的忙來着!”
二月末,寒意未散,冰冷的水珠沿着盛夏的領子往她衣服裏滲,叫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好在她剛剛覺得奇怪,腦袋往前探了探,只有後腦勺的頭發濕了,臉蛋沒有被潑到,不然會更冷。
盛夏又驚又怕,整個人都懵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急急地脫了校服外套去擦脖子裏的冷水。
“你、你是誰?!”
“我是誰你就不用管了,好好享受吧,再見。”
那女生說着,廁所門突然震了一下,盛夏有種不好的預感,也顧不得擦水了,忙去開鎖推門。結果怎麽推都推不動,顯然是有人從外面把門給堵住了。
盛夏慌了,擡腳就“碰”的一聲踹在了門上:“你!你放我出去!”
她這一腳力氣不小,廁所門頓時就被踹開了小半。潑她水的女生就站在門後,沒設防,一下被那彈出去的隔間門撞得捂着臉蹲在了地上。
“卧、卧槽!”跟她一起來的兩個女生驚呆了。
盛夏趁此機會又重重踹了那門一腳,可地上那女生反應也很快,大吼了一聲“堵住”,就把桶裏剩下那點水潑了過來。
盛夏下意識轉頭躲開,那女生看準時機再次把門一關,撿起地上被踹歪了的拖把死死地頂在了外頭:“再去拿倆拖把來!”
另外兩個女生趕緊照做,三根拖把把門一頂,這下盛夏再用力也踹不開了。
“你不是很厲害嗎?來啊!繼續踹啊!”那女生這才松了口氣,捂着腫痛的額頭冷笑道,“要不把你家淩大少爺叫過來,讓他來給你開門也行!”
她說完又是一桶水潑了進來,盛夏眼疾手快躲開,卻還是被潑到了一些。
她又慌又氣,小臉漲得通紅,卻也有點明白了——這幾個女生,應該是之前找淩致麻煩的那個什麽山哥叫來的。
她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心裏有些害怕,但也知道跟她們廢話沒有用,便一手撐起校服外套蒙住腦袋,一手掏出手機找金卓文求救。
然而金卓文沒有接,應該是手機靜音沒聽見。
盛夏看了看時間,還有兩分鐘就上課了!
偏偏除了金卓文和平時上學不帶手機的胡菲菲,她就沒有班裏其他人的電話號碼了……盛夏急得心頭砰砰直跳,正好這時翻到了唐勁的微信,她怔了怔,顧不得那麽多了,忙給他發了個語音請求。
咚咚咚,咚咚咚……
“什麽聲音?”
“好像是微信視頻的聲音,她帶手機了!”
“反正也差不多了,走吧。”
三個女生說着就跑了,同一時間,微信語音接通了:“喂,小夏子?”
盛夏心裏猛然一松,眼底終于憋不住湧起了淚花:“唐、唐同學,我被人堵在女廁所裏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叫胡菲菲過來幫我開一下門?”
***
唐勁和胡菲菲來得很快,盛夏滿身狼狽地從廁所裏走出來,眼睛紅紅地沖他們道了謝。
胡菲菲是個活潑熱心的女生,看見她的樣子氣壞了,轉頭就要去告訴老師,被盛夏阻止了。
她不認識那三個女生,連她們是誰都不知道,這狀沒法告。至于那個什麽山哥,別說她只是猜測,沒有證據,就算有證據,老師們只怕也管不了那個人——聽說他家裏很有錢,還有很硬的後臺,要不然也不會成績比盛夏還差,又沒有什麽特長,卻能考上一中,還把隔壁職高那些不良風氣帶到這裏來了。
唐勁臉上也沒了笑容,在他心裏,別管盛夏和淩致能不能成,就沖她仗義地幫過淩致,那就是自己人了。
自己人被欺負了,他哪能不生氣,皺着眉頭就問:“這段時間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盛夏不知道他已經從淩致那裏聽說過那天晚上的事情,一時半會兒的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便搖了搖頭。
“也是,這才剛開學……算了,先擦擦身上的水吧,這麽冷的天,別再感冒了。”
胡菲菲也點頭:“你這校服都濕了大半了,脫下來別穿了,穿我的。正好我今天穿的多,脫掉一件也不怕。”
盛夏感激點頭,眼底的淚花也終于憋了回去:“謝謝菲菲。”
“跟我客氣什麽?來!”胡菲菲說着就把校服外套脫了下來,唐勁趁盛夏還沒接過來,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悄悄給淩致發了過去。
你家小姑娘被人欺負了[圖]。
淩致剛起床洗完頭,聽到手機振動聲,随手掏出來看了一眼,結果這一看,頓時就皺了眉。
他扯下毛巾,一邊擦着濕漉漉的頭發往客廳走,一邊打開微信點開了大圖。
身上只穿了一件米白色毛衣的小姑娘,正縮着肩膀站在學校走廊裏,眼睛紅紅地看着手裏濕了大半的校服外套,雪白的小臉上滿是茫然。
她的校服褲子上也有水漬,還有頭發,雖然沒有濕透,但也是半濕不幹,看着可憐巴巴的,像只落湯小奶貓。
淩致步子一頓,眉頭皺得更緊了,随即手指飛快地動了動,回道:什麽情況?
唐勁很快打了一行字發過來:早自習下課去上廁所,被幾個不認識的女生用拖把堵隔間裏了,說是不知道什麽原因。等會兒我讓強哥他們幫忙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把那幾個死丫頭找出來。
淩致盯着那照片看了半晌,回了一個“嗯”字。
半晌才又補發了一句:她不是我的小姑娘,是我的大債主,你替為父好好照顧伺候人家。
唐勁:……操,你滾!
正說着,淩悅從樓上下來了:“皇兄我們可以走了嗎?”
淩致回神,收起手機應了一聲,上樓把淩騰抱下來,又給兩小家夥穿好鞋子,這便帶着他們出門了。
盛夏被人欺負的事兒他本來沒有多想——畢竟他們倆不是很熟,盛夏平時在學校裏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他也不知道,再加上唐勁又說欺負她的人是女生。直到上公交車的時候,因為人太多,他不小心撞到了右胳膊上還沒好的淤傷,這才眼皮一跳,猛然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一中是省重點,學生素質比普高好很多,更不像隔壁職高那麽亂,雖然也會有一些問題學生,但校園氛圍總體還是比較和諧的,尤其是女生們,更是很少出現打架撕逼的情況。
他那前桌,雖然是個學渣,但性格慫軟安分,話都不敢跟人多說,應該也做不出什麽得罪人的事情……
只有那天晚上,她意外撞見劉山河他們找他麻煩,被迫跟他們動了手,還把他們給打趴下了。
想到這裏,淩致眉眼微沉,掏出手機就給盛夏發了條微信:是不是劉山河那群人幹的?
盛夏沒有回他,她一向乖巧,上課是不看手機的。
淩致抿唇,又給唐勁發了條信息:可能是劉山河他們幹的,強哥跟那孫子不是一個班的麽,你讓強哥幫着探探。
唐勁這個上課不認真的貨秒回:沒問題,但是你得先告訴我,昨天你和小夏子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為什麽我一問她她就臉紅?
淩致一怔,眼前閃過了小姑娘臉蛋紅紅,淚眼汪汪,還有突然跳起來表演金雞獨立的傻樣子。
他不知怎麽有點想笑,眉眼微松,回了他一句:無可奉告。
唐勁:……
***
附二醫離得不是很遠,淩致到的時候,盛夏他們才剛上完第一節課。不過老師拖堂了沒有課間休息,所以她也沒看手機,直接就開始第二節課了。
而這個時候的淩致,正在給他媽媽範玉蘭解釋淩騰腿受傷的事情。
範玉蘭長得特別漂亮,哪怕已經四十多歲,還是人如其名,風姿不減。就連臉上那抹蒼白的病色也無損她的美麗,反而為她增添了幾分柔弱可憐,叫人看着心生憐惜。再加上她性格溫柔,心地善良,又曾是學校裏的音樂系女神,當年淩致的爸爸淩棟才會不顧家人的反對,非要娶她為妻。
可成功嫁給王子,并不是灰姑娘最終的結局。
淩家是豪門大戶,家裏規矩多講究也多,平時來往的也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範玉蘭出身普通,不懂豪門社交禮儀,性格又被父母縱得天真嬌弱,根本應付不了淩家人,也進入不了淩棟的交際圈。
淩棟本身又是個花花公子,剛結婚那會兒覺得新鮮,對她還算體貼,可時間一久,漸漸就膩了。範玉蘭又是個遇事只會哭泣忍讓,卻從來不知道想辦法解決問題的,兩人之間的問題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最終,淩棟開始在外面養女人。
範玉蘭大學一畢業就嫁給淩棟了,結婚之後,她一直在家帶孩子沒有出去工作。雖然氣恨淩棟出軌,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離婚,一是沒有經濟來源沒有底氣,二也是舍不得三個孩子,當然也還有觀念保守、對淩棟還有愛等各種原因。
淩棟膩了她,可對三個孩子還是很看重的,當然也不會開口提離婚,兩人就這麽貌合神離地過了這麽多年。
可他們倆是達成某種默契了,外頭的女人沒有啊!淩棟養的最久的一個情婦,去年直接就找上門來了,還使出了各種手段想逼兩人離婚。
範玉蘭毫無招架之力,要不是淩致已經長大,處處護着他媽,那小三只怕都已經成功上位了。
可淩太太的位置是保住了,淩家卻因為那個小三整個兒崩塌了——人家因愛生恨不幹了,暗中搜集了許多淩棟的罪狀,把他給告了。
一切災難都是從這裏開始的。
不到五個月的時間,淩家破産,淩棟跳樓,範玉蘭看着淩棟的屍體心髒病發,差點跟着喪命。
而淩致兄妹三人,也從天上月淪落成了腳下泥。
範玉蘭因此想不開,整日郁郁寡歡,愁眉不展,且時不時就要哭上一場,嘆自己命苦,嘆淩棟狠心,嘆兒女可憐。
這不,淩致剛說完,她又開始掉眼淚了。
“我可憐的騰騰,都是爸爸媽媽不好,讓你和悅悅還有你哥哥受苦了……嗚嗚嗚,都是你爸爸的錯,都怪他,那個殺千刀的滾蛋……嗚嗚嗚,我怎麽這麽命苦……”
淩致:“……”
淩致本來還可以的心情一下變得糟糕,眉頭也皺了起來:“你別哭了,他這就是小傷,沒什麽大礙。醫生說了,養上幾天就好了。”
淩騰懂事地點頭:“媽媽你別擔心,我早就不疼啦!”
“是呀是呀,媽媽可別再哭了,不然一會兒心口又該疼啦。”淩悅也跟着安撫道。
“好……好,我不哭,不哭嗚嗚嗚……”
嘴上說不哭,眼淚還是刷刷往下掉,淩致看得頭疼,又耐着性子勸了幾句,可範玉蘭聽不進去,或者說她聽進去了但是忍不住,還是哭個不停。
淩致:“……”
疲憊和不耐從四面八方湧來,将他整個人緊緊裹在了其中。
他突然覺得有點喘不上氣,偏這時範玉蘭哭着哭着,突然說了句“要是當初我也跟着你們爸爸去了就好了,這樣你們現在也不用這麽辛苦”,淩致額角一跳,再也壓不住心裏的躁怒站了起來:“夠了!”
低沉陰郁的聲音,吓得範玉蘭一下噎住了,正在安慰她的雙胞胎也瞬間噤了聲。還有旁邊幾張病床上的病人,也是下意識朝這邊看了過來。
淩致深吸口氣,忍了又忍,這才開口:“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你到底還要記到什麽時候?哭到什麽時候?”
範玉蘭眼睛紅紅,神色凄苦地看着他:“我……我也不想哭的,可是小致,媽媽心裏難受,媽媽忍不住呀……”
她是家裏的獨生女,從小被父母保護着長大,性格單純敏感,柔弱不能經事。淩棟的出軌和淩家的傾覆是她這輩子經歷過的最大的挫折,她一想到就傷心難受得不行,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說着說着,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對不起小致,都是媽媽沒用,都是媽媽拖累了你們,要不是為了我,你……你也不至于辍學去打工……”
“你要真覺得對不起我,就該好好把身體養好,争取早點減輕我的負擔,而不是繼續自怨自艾,哭哭啼啼,翻來覆去地折騰自己的身體。”
淩致冷聲說完這話,再也忍不住扭頭出去了。
範玉蘭心髒不好,之前淩家出事,她受不住打擊病發之後,情況一度很危急。但在醫院休養了這麽長時間,她的身體狀況其實已經穩定了很多,要不是她總哭,總是情緒起伏不定,其實早就可以回家養着了。
當然淩致不求她能趕緊出院,只要她稍微振作一點,別再沒事兒就哭,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
站在走廊盡頭的窗戶旁邊吹了一會兒風,淩致心頭那股張牙舞爪,幾乎要從胸口沖出來的躁郁之氣才稍稍散去了一些。
這時兜裏的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他拿出來一看,是盛夏看到信息回他了。
熱熱是我:你都知道啦?[大吃一驚.jpg]
少年沉默片刻,回了她一句:唐勁都告訴我了。
熱熱是我:哦哦!那個,我覺得應該是他們。因為那幾個女生說自己是幫別人的忙才這麽做的,然後她們還說我很厲害,還提到了你的名字。
熱熱是我:不過我沒事,就是被潑了點水。倒是淩同學你千萬要小心呀,他們說不定也會去找你的!
淩致抿唇,眉眼越發陰鸷,半晌才又回了一句:這事兒是我連累你了,抱歉。
熱熱是我:沒有沒有,那天打架我也有份呀!我還把好幾個人都給打趴下了呢,他們找我報仇也是應該的!不過一群男生,竟然搞背後偷襲,實在是太臭不要臉啦!
明明只是冷冰冰的文字,卻莫名透出了幾許或得意或生氣的鮮活氣兒來。淩致盯着那幾行字看了片刻,眉頭稍稍松了一點。
Dein Vater:确實很臭不要臉,我會幫你讨回來的。
熱熱是我:什麽?不用啦!
熱熱是我:淩同學你可千萬別沖動!俗話說冤冤相報何時了,總不能一直這麽打下去呀!而且他們人多,你就一個人,萬一受傷了怎麽辦!
Dein Vater:放心,不打架。
熱熱是我:不打架?那你要怎麽讨呀?[一頭霧水.jpg]
Dein Vater: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熱熱是我:別呀,淩同學你先告訴我吧!
熱熱是我:淩同學,拜托拜托,你不說我沒心思上課啦。
熱熱是我:[大哥喝冰闊落.jpg]
熱熱是我:[抱住大哥大腿.jpg]
熱熱是我:[我叫你一聲大哥你敢答應嗎.jpg]
大概是因為這些表情包太沙雕了,本來滿心陰郁的淩致心情一下好了不少。他挑了挑眉,回道:好好上課,晚上我要檢查課堂筆記。
Dein Vater:另外我今天輪休,一直在家,你可以早點過來。
熱熱是我:……
熱熱是我:[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大哥.jpg]
最後這個表情包似乎有魔力,淩致看了兩眼,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完之後,他退出微信,在手裏相冊裏找到了一個視頻。
這個視頻是高二上學期的時候,有人意外拍到了發給他的。內容是劉山河和葛曉輝吹牛逼,說自己把趙城的女朋友給親了,還嘲笑趙城太粗魯沒人喜歡什麽的。
趙城是隔壁職高的老大,打架出了名的狠,淩致和他因為打游戲認識,但不是很熟。
而這個視頻,是一個看劉山河不爽的同學發給他的,因為那會兒他和劉山河不對付,在學校裏沒少起摩擦,那人想借他的手收拾劉山河。
不過他沒理會。
他确實看不慣劉山河,但那也就是同學之間的小矛盾,不至于鬧到外校去。
可現在……
淩致眯眼冷呵,手指一動,就把這視頻給趙城發了過去。
***
在醫院裏陪着範玉蘭吃過午飯,又小坐了一會兒之後,淩致就帶着雙胞胎回家了。
範玉蘭心中不舍,在他們臨走前拉着淩悅的手叮囑道:“悅悅和騰騰都要聽哥哥的話知道嗎?哥哥照顧我們三個已經很辛苦了……還有,要好好吃飯,早點睡覺,騰騰要趕緊把傷養好,不然媽媽會心疼的……”
淩悅小朋友拍拍她的手表示知道了:“本宮可是這世界上最乖的公主,母後你就放心吧!”
淩騰小朋友也點頭:“媽媽你好好休息,我們下次再來看你。”
範玉蘭這才又看向淩致。
見他眉眼冷峻,隐隐透着不耐,她心裏又是一陣凄苦,但之前哭了那麽久,這會兒她總算是忍住了沒有再掉眼淚,只撐着身子坐起來,小心翼翼地說:“還有小致,你也是,平時工作那麽辛苦,記得一定要好好吃飯,多穿衣服,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她不是不愛自己的孩子,事實上以前家裏還沒出事的時候,她這個母親做的還是很合格的——既會溫柔地給雙胞胎講故事哄他們睡覺,也會早早就做好淩致喜歡的飯菜等他回家。還有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她也會盡量講給他們聽,希望他們能成為一個堅強勇敢,善良正直的人。
可她承受能力太差了。
巨大的打擊摧毀了她的心神,讓她自顧不暇,無力振作,當然也就顧及不到三個孩子了。
淩致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半晌才無聲地嘆了口氣說:“知道了,你休息吧。”
見兒子不生氣了,範玉蘭終于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連連點頭說好。
淩致又跟旁邊的護工阿姨交代了幾句,這才抱着淩騰,牽着淩悅回家午睡去了。
他最近這些天都沒有睡好,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一看,天已經黑了。
“皇兄皇兄,我餓啦!”
“……嗯。”少年又閉了一會兒眼睛,然後才從床上爬起來,拿手機點了三份外賣。
結果外賣還沒到,盛夏先到了。
看着這背着個大書包,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外的小姑娘,聽到門鈴聲下來開門的淩致愣了一下:“你……”
“淩同學,你、你沒有去找那些人吧?!”
淩致回神:“沒有,怎麽了?”
“那就好!打來打去解決不了問題,萬一、萬一傷到哪裏,更不劃算呀!”盛夏松了口氣,又急急補充道,“至于我,我現在已經有防備了,不會再讓他們得逞的!他們要是還敢來,我、我就打他們!所以你也不要覺得抱歉啦,我沒事的!”
淩致沒想到她這麽急匆匆的跑來是因為這個,頓了片刻後忍不住挑眉:“你這一整天,不會都在琢磨這事兒吧?”
盛夏一愣,紅着臉小聲說:“那你不肯告訴我,你到底要怎麽跟他們讨回來嘛……”
見她一副想大聲又不敢,只能小聲哔哔的樣子,淩致有點想笑:“如果我現在還不告訴你,你是不是還得繼續琢磨?”
盛夏低頭轉了轉眼睛:“怕是、怕是晚上都要睡不好的。”
所以男神行行好,快點告訴她吧!
淩致被她慫慫的卻又有點機靈的樣子看得勾了一下唇:“行了,我只是暗中給劉山河找了點事情做,沒打算跟他們打架。要是計劃順利,接下來一段時間,他應該沒工夫再去找你的麻煩了。”
“真的?!”盛夏眼睛一亮,“那你呢?他們會不會找上你?”
“應該不會,”淩致說完偏了一下頭,“上去再說吧。”
“嗯嗯!”盛夏這才有心情蕩漾——今天晚上可以跟男神面對面地呆上好幾個小時呢嘻嘻嘻嘻。
“吃飯了麽?”淩致帶着她往樓上走。
盛夏回神,有點心虛地說:“吃、吃啦!”
其實沒吃。
盛爸今晚被他那個兒子在影視公司工作的朋友叫去吃飯了,盛媽店裏又忙,沒來得及準備晚飯,剛才給盛夏打了電話,讓她和弟弟叫外賣吃。
盛夏心裏正急着來淩家呢,一聽這話,回家拿上那四本新買的高考模拟卷就以“去外面店裏吃為由”跑來了,哪還記得吃飯這回事。
淩致走在她前面,看不見她的表情,聽了這話也沒太在意。
“夏夏姐姐?”雙胞胎聽見腳步聲,還以為是外賣來了呢,結果一看,竟然是夏夏姐姐來了。淩悅驚喜地撲了過去,“你怎麽來啦?!”
“我、我是來找你哥哥補習的,”說到這件事盛夏就忍不住偷笑了一下,“以後他就是我的補習老師啦。”
“真噠?那你以後是不是每天都會來呀?!”
只要家裏沒事肯定來!盛夏紅着臉美滋滋地說:“應該吧。”
“太好啦!夏夏姐姐你快來坐!我去給你拿酸奶!”
淩騰也挺高興的,乖巧地沖她打了個招呼:“夏夏姐姐好。”
“騰騰好,”盛夏眼睛彎彎地問,“你們吃晚飯了嗎?”
“在等外賣。”
盛夏一愣,意外地看向淩致:“你們平時都吃外賣嗎?”
大概是因為最窘迫的樣子都被她看到過,淩致倒也沒怎麽覺得難堪了,坦然地看了她一眼說:“我沒時間也不會做飯。”
盛夏頓時就心疼了。外賣什麽的,偶爾吃一頓還行,怎麽能天天吃呢?
她抿了抿唇,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客廳對面的廚房看去,卻沒敢說什麽。
她跟男神還不是很熟呢,這突然說要給他做飯什麽的,怕是會吓到他。而且,他都點了外賣了。
正這麽想着,淩致手機響了。
“喂?”
盛夏本來沒有刻意去聽,結果淩致剛接起來,眉頭就皺了起來:“你說什麽?摔了?那我們的外賣……你賠?操,算了,老子自認倒黴,你趕緊去醫院吧,聲音都在抖。”
盛夏一愣,這,出什麽事兒了?
“哥?”她好奇,雙胞胎也好奇。
“送外賣的,大概是出車禍了,聽着傷得不輕,就這還惦記着給客戶打電話道歉賠錢呢。”等了大半天的晚飯就這麽沒了,淩致心情不大好,眉眼也跟着沉了下來。但送快遞不比送外賣輕松,他能理解剛才那人的難處,所以雖然有些不爽卻也沒再說什麽。
雙胞胎有點沒聽懂他這話的意思,只大概明白自己的晚飯沒了。淩騰皺臉,淩悅則是直接叫了起來:“所以是沒飯吃了嗎?那怎麽辦?我好餓呀!”
重新叫外賣太慢了,淩致揉了揉額,站起身說:“我下樓去買。”
盛夏忍了忍沒忍住,還是開口叫住了他:“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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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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