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⑧

“......我說怎麽準備的這麽早,原來是有花活兒。”

“......你怎麽不早跟我說?”

“你也沒問我啊......”

“這誰能想到?”

“......”

傅星眠真真想不到,這場螃蟹賽跑居然不是“人”參加,而是“動物”參加——他們要穿上動物玩偶衣服道具。

傅星眠和張一秋這組是熊貓組,要穿大熊貓的服裝——黑白大熊貓,軟乎乎的長毛絨,倒是憨厚可愛,萌得很。

不過傅星眠一想到自己要穿這個,還要和張一秋背靠背夾顆球跑......

張一秋一眼看出傅星眠的無奈,立刻上前一步,緊盯傅星眠說:“星眠哥,你不陪我了嗎?你要留我自己嗎?而且我們都答應過皮蛋了。”

這幹淨透亮的眼睛。是殺器。

傅星眠幹脆伸手擋他眼:“別這麽看我,我穿行了吧。”

張一秋低笑兩聲,二人離得近,張一秋低沉的笑聲像深海裏的水,淌進傅星眠耳朵,瞬間将聽覺淹沒,叫人想起雞皮疙瘩。

“你......”傅星眠放下手,後退一步,像極了剛才面對冬菇,戰略性後退的皮蛋。

傅星眠嘆口氣:“張草木,你學壞了。”

張一秋看傅星眠一眼,小聲嘟囔:“我本來也沒有那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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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星眠瞪他。

張一秋投降:“別瞪我。”

張一秋:“星眠哥別瞪我了。”

張一秋指前頭獎臺上,最中間那個盒子裝的奧特曼模型:“其實我是想要那個。”

張一秋說:“這個奧特曼,皮蛋特別喜歡。”

“去年他生日,他爸在外地回不來,只給他買了個奧特曼,但上個月他一不小心摔壞了,哭了很久。”

張一秋嘆口氣:“我想給他補一個。但他奶奶覺得貴,不願意我買。”

“很貴嗎?”傅星眠對這種東西沒什麽概念。

“去桃寶上買一個差不多的要幾百塊吧。”張一秋說,“東西本身沒那麽貴,但皮蛋還是個小孩兒,這對他來說就貴了。他奶奶讓我別總慣着他,而且奶奶也是不想讓我花錢。”

“嗯。”傅星眠理解了。

“所以你想贏,贏來的禮物不花錢,皮蛋高興,奶奶也樂意。”傅星眠說。

“對。”張一秋讨好說,“星眠哥幫幫我。”

“知道了,我答應的事不會反悔的。”傅星眠說,“尤其是答應小孩兒的事,只要答應了,哪怕事情再小,也絕對不能說話不算話。”

“我幫你穿。”張一秋笑了,拿起熊貓玩偶服裝,幫傅星眠穿。

傅星眠頭一次穿這玩意,他有心理建設,知道笨重,知道裏頭熱,沒成想穿進去還那麽別勁,妥妥個四肢僵勁。

不過在張一秋的幫助下,傅星眠穿得還算快,起碼比兩邊要變身大白兔和玲娜貝兒的家長快一些。

“我也幫你穿一下?”傅星眠問張一秋。

“我自己來就行,你怎麽幫我啊,國寶?”張一秋拉住傅星眠的熊貓爪,來回晃。

“別鬧了。”傅星眠用另一只熊貓爪拍掉張一秋的手,“趕緊穿。”

“好。”張一秋笑個不停,彎下腰,伸手摸摸傅星眠的熊貓肚子。

傅星眠:“......”

“星眠哥,你太可愛了。”張一秋說。

傅星眠:“......”

玩偶服裏真熱!

張一秋穿得比傅星眠利索多了,他很快穿好,然後二人拿起熊貓帽子,互相看了眼,忍不住都樂了。

操場廣播告訴他們兩人三足結束,二人立刻豎起耳朵聽成績,第一名還真是皮蛋!

“這小子夠争氣。”傅星眠稱贊道。

“可能是冬菇的兩根酸奶味棒棒糖給加了buff。”張一秋說。

“也是你,誇他是小超人,他高興。”傅星眠說。

“嗯。”張一秋摸摸懷裏的熊貓腦袋,“小孩子就是需要誇獎的。”

他看傅星眠:“當然,大人也需要誇獎。”

然後說:“星眠哥最棒,等會兒我們一定贏。”

“知道了國寶。”傅星眠說,“你也棒。”

“哎,星眠哥你知道麽,我特別喜歡熊貓,有段時間特別想去養熊貓。”

“養熊貓?熊貓飼養員啊?”傅星眠瞅張一秋懷裏的熊貓腦袋,感覺張一秋抱這玩意特小心,跟抱小孩似的,還要一個勁兒地用手心愛撫。

“嗯,後來冷靜了一下,還是繼續學數學了。”張一秋有些遺憾地說。

“那今天我們分熊貓組,你是不是特別開心?”傅星眠問。

張一秋立刻點頭:“是啊。特別高興。”

旁邊的體育老師吹哨子,要帶他們上跑道。

兩人,不,兩只熊貓一邊走,一邊繼續随意地聊天。

傅星眠很喜歡這樣和張一秋聊天,聊些有的沒的,本質“毫無營養”的東西。很随便,天花亂墜,哪怕前言不搭後語。

多是廢話,非常得閑。這不是社交,這僅僅只是聊天。什麽都不必在意,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這種感覺很放松,很松弛,會讓人暫時忘記一切,甚至忘記成年人處事最注重的邏輯。

“熊貓組過來,你們是一號跑道。”體育老師是個爽快的中年男人,吐掉嘴裏的口哨,大開大合地揮手,喊話中氣十足。

“來了老師。”張一秋應一聲,和傅星眠站去一號。

“呦,是草木啊。”體育老師認出張一秋。

“我聽說這回也是陪皮蛋來?”體育老師看向張一秋身邊的傅星眠,“不過這次有伴兒了。”

體育老師和傅星眠說:“以前都是他自己過來,一個人陪好幾個孩子,尤其皮蛋鹵蛋冬菇,這三個粘他粘得要命,扒着不放。我就說還得是草木,別人都沒那個耐心,直接煩死。”

“你們等下加油啊。”體育老師沒有再多說,他還要安排其他跑道的家長,很快離開。

“你經常來學校?”老師走後,傅星眠問張一秋。

“嗯,有空就過來看看。”張一秋說,“接他們放學,帶他們去玩什麽的。”

張一秋:“斜陽塢比起城市,經濟條件還是不好,好的工作機會也少,這些孩子的父母要麽離開斜陽塢,出去謀活計,要麽留在鎮上,忙得底朝天,平時根本沒時間陪他們。”

張一秋:“我就想多來看看。而且皮蛋鹵蛋和冬菇,這三只太粘我了,我不來他們想我,我也想他們。”

但以後還是要走的。張一秋很優秀,不會一直待在斜陽塢。他很快就要考研去北京了。

還有,等皮蛋他們長大,他們應該也要離開斜陽塢。斜陽塢就是這樣一輩一輩,孕育這土地上的成長。成長,然後分離。

“各就位準備好。”所有跑道的家長都站好後,老師大喊一嗓子,發號施令。

張一秋和傅星眠雙雙戴上熊貓帽子,背靠背,夾住一顆籃球。

“怎麽樣,可以嗎?會不會掉?”傅星眠問,“我再往後靠一點?”

“嗯。”張一秋頓了頓,“需要抓着手嗎?或者拉我胳膊......啊不對,這衣服費勁......”

“......”

“都準備好了吧?”體育老師重新叼起口哨,“各就位——”

“草木哥哥!星眠哥哥!”

突然破空爆出一聲喊,打斷了吹哨的節奏,體育老師甚至被閃得晃了下。

體育老師看清誰在造次,指着便訓:“鹵蛋,給我上看臺去,這要比賽了你拱進來幹錘?”

“我有急事我着急!”鹵蛋喊,“皮蛋受傷了!草木哥哥!”

這話一出,張一秋和傅星眠同時摘下熊貓腦袋,兩人夾的籃球落地,蹦兩下滾到體育老師腳邊。

張一秋先看了眼鹵蛋,然後轉頭和體育老師說:“老師,實在不好意思,我們組棄賽,不比了,我去看看。”

“嗯。”老師點頭,表示理解,“快去吧。”

張一秋和傅星眠便離開跑道,擱操場邊脫下衣服,很快同鹵蛋走了。

“怎麽就摔了?摔哪了?嚴重嗎?”路上,張一秋眉頭緊皺,一連三問。

“他兩人三足贏了嘛,然後就高興,然後又着急要去看你們比賽,一不小心就從看臺上滾下來了,腿上老多血!”鹵蛋呼嚎,手舞足蹈。

張一秋邁開長腿,越走越快:“人現在在哪?”

鹵蛋:“他班老師給送醫務室了,讓我來找你,說你手機打不通。哎草木哥哥,你等等我......”

張一秋仗着腿長走太快,鹵蛋根本跟不上,傅星眠見狀,一把撈起鹵蛋的腰,邁開了腿緊跟着走。

雖然傅星眠體力還不錯,但完全比不上張一秋那個能把鹵蛋當皮包拎的alpha,況且張一秋個高腿長,原本就占優勢,傅星眠緊追緊趕,還是被落下一大段距離。

等傅星眠裹挾鹵蛋到醫務室,張一秋已經站在走廊,在和皮蛋的班主任說話了。

傅星眠将鹵蛋放下,走到張一秋跟前,先和班主任老師點了個頭打招呼。

然後他問張一秋:“皮蛋怎麽樣?”

“校醫處理傷口呢,皮肉傷,沒什麽大問題,也沒摔到頭。”張一秋呼出口氣,眉頭還皺着,“可吓死我了。”

“放心吧。”皮蛋的班主任老師說。

她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和張一秋很熟悉,便指着張一秋的眉心開玩笑:“你快別皺眉了,等下這麽進去,皮蛋得被你吓哭。”

“哪裏有。”張一秋嘆口氣,眉頭微微松弛,但還是皺着。

“還沒有?”女老師啧啧,“你是不知道自己放下臉多吓人,我們私底下都說,張草木一定是斜陽塢最猛的alpha,如果生氣,震懾力非凡。”

張一秋:“......”

“你快別逗趣我了,趕緊忙你的吧。”張一秋無奈地說。

“成。你們來了我就放心了,我出去看學生了。”老師與張一秋和傅星眠告別,離開醫務室。

“走吧,進去。”張一秋對傅星眠說,轉身推開醫務室的門。

鹵蛋像只小尾巴,趕緊蹦跶跶跟進去。

傅星眠也跟進去,同時琢磨了一下——他感覺皮蛋的班主任也不全在開玩笑,張一秋生氣絕對很吓人。

他想起之前皮蛋落水那一次,張一秋應該是有點生氣的,就算他将信息素收斂得很好,半點沒有釋放出來,傅星眠也能感覺到一些壓力。

如果張一秋氣場全開,那要是什麽樣?

斜陽塢最猛的alpha。

但不可怕。傅星眠想。

他也是斜陽塢最溫柔的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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