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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的歡呼比想象中遲來了幾秒。

這是來自歷州大學的觀衆, 為允和發出的歡呼。

誰都沒有想到允和這個在近幾年聯賽上從來沒有名次的隊伍, 能夠在連輸兩局的情況下逆風翻盤。

況且對方還是以強悍防守闖進全國四強的歷州大學。

陸盼盼沉浸在這來自對手觀衆的歡呼聲中。

眼前的球員們在擊掌,在慶祝,在這片屬于他們的戰場上收獲了對手的歡呼。

歷州大學的教練和經理帶着球員們走過來, 按國際慣例,依次擊掌。

陸盼盼這才走過去。

歷州大學的教練雖然輸了比賽,但也還樂呵, 他跟吳祿笑眯眯地說了幾句話後, 注意力就到了陸盼

盼身上。

“姑娘,我感覺去年見過你啊, 你當時……”

“當時我在慶陽大學任職。”陸盼盼說,“我們應該是在全國賽上見過。”

“對對對!”歷州大學的教練連連點頭,又朝觀衆席看去,“我看你剛剛一直在觀衆席拿個電腦噼

裏啪啦弄什麽呢?”

還沒等陸盼盼說話, 歷州大學的經理就說:“Data Volleyball吧?”

陸盼盼點頭,歷州大學的經理又說:“我最近也在弄,但是還不熟練, 太難了真的,那些代碼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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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還要現場盲打, 我腦子都轉不過來。”

陸盼盼道:“沒事, 多練練就好了。”

吳祿瞥了陸盼盼一眼,沒說話。

這個小姑娘,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帶過了, 卻不知她私底下付出了多少。

吳教練又繼續跟對方教練和經理說話,陸盼盼四處看了一眼,在角落在找到顧祁。

他沒跟其他人一起和歷州大學的人交流,而是站在一旁喝水。

雖然歷州大學的人最想交流的人是他,但是看他遠遠站在那兒,也不是孤傲,但就讓人覺得不太好

意思去打擾。

剛剛也有幾個女觀衆跑來找他,想要個聯系方式什麽的,但是一看他淡淡地擡一擡眼,就感覺沒戲

了。

陸盼盼默不作聲地走過去,站在顧祁身後。

“還好嗎?”

顧祁轉身,還沒說話,陸盼盼就指了指他的左手。

“痛嗎?”

顧祁一笑,揉着手腕說:“痛死了。”

見他不正經,陸盼盼嚴肅地看着他:“我說真的。”

顧祁的笑慢慢垮了下來,甩了甩手腕,說:“沒事。”

陸盼盼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的左手。

五指修長,骨節有力,經絡清晰。

“受過傷嗎?”

“以前的事了。”顧祁說,“不過沒關系,我還有右手。”

陸盼盼擡眸,對上他的眼睛,試圖從他的眼裏捕捉到他的情緒。

“你以前是一個左手攻手?”

顧祁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差不多吧,左手右手對我來說沒什麽區別。”

陸盼盼放開他的手,拍他的肩膀。

“對,不管是左手還是右手,你都很強,繼續加油啊。”

顧祁笑了起來,正要說話,陸盼盼又說:“別在這兒站着了,贏了人家也別這麽高冷,去跟人說說

話。”

顧祁沒再說別的,朝球場中間走去。

“知道了。”

雙方交流結束後,吳祿和陸盼盼帶着大家回酒店。

大巴車來接,他們倆坐在最前排。

陸盼盼包裏裝着電腦,就放在地上。

“一會兒回酒店我就把數據答應出來,咱們及時做複盤。”

吳祿點頭說好。

陸盼盼想了想,又說:“吳教練,我剛剛想了一下,像今天這種比賽,說不定咱們以後還會遇到,

還有可能我們會站在歷州大學的立場,遇到一個臨時改變打法的對手,所以我想着,以後的比賽,每

一局結束我都把數據給你看,也方便客觀了解對方戰術,制定最佳對應策略,如何調整攻擊防守模

式。”

“我剛剛也想跟你說這件事來着。”吳祿跟陸盼盼一拍即合,“我再多熟悉你設置的那些代碼。”

“還有。”陸盼盼說,“我還想着,光賽後複盤也不夠,我手裏有足夠的數據,幾乎囊括了南方賽

區各大高校以及北方賽區某些高校,雖然都是舊的,但是對方戰術變化應該不會太大,以後每場比

賽,要是我有數據,我就整理給你,你可以做趨勢預測。”

“好好好!”吳祿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臉頰都是紅的,“我還有時間,咱們現在已經進入南方

賽區十二強,全國賽要明年三月開始呢。”

陸盼盼笑了笑,後腦勺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陸盼盼回頭,看見顧祁把頭擱在靠背上,低聲說:“你今天晚上有沒有時間……”

“晚上來我房間複盤!”吳祿突然大聲朝車內所有人說,“吃了飯就來啊!咱們要趁着感覺沒有消

失的時候複盤!”

顧祁:“……”

陸盼盼憋着笑,轉回了頭。

回到酒店後,大家一起去樓下吃了晚飯,然後陸盼盼去打印店給每個人準備好了今天的複盤資料。

五張A4紙上,記錄了允和與歷州的每一名隊員的扣球區域概率、助攻區位、扣球路線、調整攻區

位等數據,密密麻麻的,看得人頭暈眼花。

吳祿坐在床上,翹着個二郎腿,抑揚頓挫地說着今天的比賽情況。

陸盼盼坐在最後面,抱着電腦,沒有聽吳祿的複盤,而是打開了搜索引擎。

她看過顧祁的資料,記得他初中高中在哪裏上的。

陸盼盼在搜索框裏輸入“顧祁”、“排球”、“ X省”三個關鍵詞,跳出來第一條新聞是來自六年

前的體育板塊報道。

“X省男子排球隊青少年隊大換血,五名少年活得教練青睐進入一隊……”

陸盼盼點開這條鏈接,看到了顧祁的名字,和一張有點模糊的合照。

那張照片裏的顧祁十四歲左右,穿着寬松的紅色球服,五官還很稚嫩,不太适應鏡頭,半眯着眼

睛。

六年前……

陸盼盼想到六年前的自己,剛上大學,正熱衷于鼓搗化妝品,每天打扮地花枝招展的,還總是有各

種學長追求。

那時候她考慮的都是成熟又穩重的男生,而顧祁還是個初中生,連五官都還沒張開。

陸盼盼莫名有些臉紅,連忙關了網頁。

她繼續往下拉,這些幾乎都是同系列的新聞,直到拉到底部,才在一篇廣告中看到一條信息。

“X省男子排球青少年隊金左手顧祁左手受傷,退出省隊,二隊新人補位。”

這是四年前的新聞。

陸盼盼擡頭,看見顧祁的背影,正好吳祿說到了今天顧祁的左手扣球。

“顧祁,你以前怎麽不說你能用左手啊?”

大家也都回頭問顧祁。

“對啊,你早說啊,咱們戰術又能重新制定了。”

“是啊,你居然一直不說,憋到比賽才說。”

……

顧祁懶懶地說:“左手受過傷,不太好使。”

全場靜默了片刻。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一只手受過傷對一個排球運動員來說意味着什麽。

吳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扇了扇手裏的A4紙。

“好了,我們繼續說這個歷州的心形攔網,你們注意了啊。”

複盤結束後,大家紛紛散去。

陸盼盼把所有資料收起來,最後一個出去。

顧祁在門口等她。

還有其他人在走廊裏閑聊,沒回房間,前方是他們斷斷續續的聊天聲。

而陸盼盼身後的房間裏是吳祿。

陸盼盼回頭看了一眼還沒進房間的羅維他們,低聲說:“找我?”

顧祁一轉身,擋在陸盼盼面前,遮住了她的視線。

“累不累?”

陸盼盼:“嗯?”

顧祁:“不累的話,今晚音樂廣場有煙花。”

陸盼盼朝前走,沒說話。

顧祁伸手拉住陸盼盼:“去不去啊?”

陸盼盼甩開他的手。

“你讓我把東西放下。”

随後,她快步朝自己房間走去。

顧祁笑了下,疾步跟上。

陸盼盼進房間放東西,顧祁就在門口等着。

她進衛生間看了眼廁所裏的自己,頭發有些亂,穿着方便的衛衣牛仔褲和棒球外套。

想到煙花,陸盼盼突然想穿條裙子。

她拉開門縫,對外面的顧祁說:“你等會兒,我換一身衣服。”

顧祁聞言,眼睛都笑得彎了起來。

“好啊。”

陸盼盼回屋打開行李箱,翻了一下,沒有裙子。

她明明記得自己出門的時候帶了一條的……

大概是走得比較急,忘在家裏了。

算了。

陸盼盼重新梳了一下頭發,塗個口紅就出來了。

顧祁上下打量她,“恕我直言,你……帶了兩套一樣的衣服?”

陸盼盼:“我沒換,懶得換了。”

顧祁低低地“哦”了一聲,眉眼耷拉着。

“那走吧。”

陸盼盼跟在他身後,悄悄看了他幾眼。

“你喜歡看煙花啊?”

顧祁沒說話。

陸盼盼邁大步子,走在他身邊。

“別走那麽快,跟不上。”

顧祁放慢了腳步,低聲嘀咕:“小短腿。”

“你腿長。”陸盼盼聲音更小,“就你T臺遺珠。”

顧祁:“诶,別說,還真有模特經紀公司找過我。”

陸盼盼:“行了行了。”

音樂廣場離酒店兩公裏,兩人就這麽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廣場擠滿了人,遠遠看去,黑壓壓一片。

取名音樂廣場,是因為這個廣場臨江而建,特色是跟着廣播音樂噴射的噴泉。

而江對面是一座座城堡,今晚的煙花就在那裏。

陸盼盼和顧祁擠在人群中,等着煙花綻放。

人太多,陸盼盼感覺眼前簡直就是人牆。顧祁倒好,輕輕松松能夠縱觀全景。

陸盼盼扯扯他袖子,“要不我們找個視線更好的位置?這裏人太多了,我感覺都拍不了照片。”

顧祁看了四周一圈,“哪兒都全是人。”

陸盼盼嘆了口氣。

“那算了,誰讓我不是T臺遺珠呢。”

顧祁垂頭看她,目光在她失落的臉色滑過。

下一秒,陸盼盼驚呼一聲,來不及思考就感覺自己雙腳離地,被顧祁抱到了一旁的石雕上。

這個石雕的高度,她自己是很難爬上去了,顧祁居然輕輕松松把她舉了起來……

陸盼盼緊緊抓着石雕,穩了穩心神,才說:“你吓死我了。”

顧祁:“現在視線完美了吧?”

陸盼盼勾唇笑了笑。

“你就站這兒啊?我會不會擋你視線?”

顧祁滿不在乎地說:“無所謂。”

陸盼盼已經完全坐穩了,松開手,看着顧祁。

這個高度,她正好能跟顧祁平視。

“是你想看煙花,現在又說無所謂。”

“誰想看煙花啊。”顧祁轉頭看着陸盼盼,“我是想看你。”

天空一陣巨響,缤紛的煙花在頭頂綻放。

五顏六色的光線映照在陸盼盼和顧祁臉上。

耳邊是觀衆的歡呼,和顧祁清晰的呼吸聲。

陸盼盼從小到大,看過很多場煙花,聽過很過贊美,也遇到過很多直接的表白。

而這一次,她一時沒有回神。

煙花好像在她心裏綻放,灼燙又熱烈。

他的聲音在耳邊久久不散,一點一點地撓紅了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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