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當隔壁房間的燈熄滅時, 陸盼盼已經換了一身衣服。
她穿上軟綿綿的雪地靴, 輕手輕腳, 一步步地越過客廳，出門後，把鑰匙插.進去轉開鎖, 輕輕合上
門, 這才下樓。
走到二樓, 陸盼盼停下來, 從窗戶看了一眼，再次确認那真的是顧祁。
至今，她還是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怎麽會有人因為她一句“有一點點想你”就冒着雪連夜趕到幾百公裏外的地方。
陸盼盼慢慢走下去。
路燈下, 顧祁的身影被拉得很長，斜斜地靠着路燈。
雪花在昏暗的燈光裏飛舞，像一層濾鏡, 越發照得顧祁不真實。
顧祁看見陸盼盼, 擡眼笑。
陸盼盼沉默地走到他面前, 近距離地打量着他。
“你怎麽過來的？”
“開車。”
“能上高速嗎你？”
“能啊, 高考完就拿到駕照了。”
陸盼盼沉默了片刻, 又問：“你開了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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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祁擡手看腕表，“不知道, 五六個小時吧。”
陸盼盼伸手拍掉他肩膀上的雪。
“你怎麽知道我家地址？”
“程音不是跟你寄東西了嗎？”
陸盼盼笑道：“是不是你讓她找我要的啊？”
“不是。”顧祁說, “我不會那麽拐彎抹角。”
幸好夜色夠濃，否則陸盼盼的臉色變化會被看見。
她低頭理了理圍巾，再擡頭時, 小半張臉已經藏在毛茸茸的圍巾裏了。
“我帶你去吃個夜宵吧。”
這個時間點，大多店鋪都關門了，還在營業的也只有夜宵鋪。
雪下得越來越大，陸盼盼跟顧祁小跑了起來。
到店裏時陸盼盼喘着氣，顧祁卻面不改色心不跳。
陸盼盼不餓，給顧祁點了粥和小菜。
顧祁低頭吃飯，陸盼盼就看着他。
陸盼盼記得前兩年跟陸育成去顧祁家那邊玩兒過，一路通暢無阻，但中間在休息站停了兩三次，花
了七個小時。
“喂。”陸盼盼說，“你該不會是一路沒停過吧？”
顧祁喝了口粥，“有什麽好停的。”
他擡頭看陸盼盼，雙眼在燈光下顯得特別亮，“很想來見你。”
“見我了，然後呢？”
“明天回家了，我媽回來了。”
陸盼盼窒了一下。
“今晚開幾個小時車來，明天又開回去？”
顧祁突然勾唇笑着，“你不想我走？”
陸盼盼拿筷子輕點他鼻梁：“我是擔心你疲勞駕駛。”
顧祁又低頭喝粥。
“你家裏做什麽的啊。”陸盼盼說，“你媽媽為什麽是明天回來？”
顧祁在喝粥沒說話。
陸盼盼看得出來，他其實真的很餓，只是吃相好，再餓也慢條斯理的。
這一大碗粥很快就見底，也沒讓人覺得狼吞虎咽。
顧祁擦了嘴，說：“搞金融的呗，一年到頭也也不到人。”
陸盼盼：“你爸爸呢？”
顧祁垂眸，掏出手機掃付款碼。
“去世了。”
陸盼盼愣了片刻，“不好意思啊。”
“沒事。”
陸盼盼這才反應過來顧祁在付錢，她連忙按住他的手：“我請你。”
顧祁輕而易舉就掙開她的手，給了錢，又覺得好笑，自言自語道：“這還是第一次有女生說要請
我。”
陸盼盼故意問：“這麽說你每次跟女生出去都很紳士地掏錢？”
顧祁一擡眼，把陸盼盼臉上的狡黠盡收眼底。
“送命題？”
陸盼盼搖頭輕笑：“算了，不為難你。”
顧祁啧了一下，無奈地撇開臉。
“我要是說我身邊沒有女生圍繞，你肯定也不會信。”
陸盼盼雙手捧着下巴，“嗯，那你繼續說。”
顧祁：“沒什麽好說的啊，就是女生們常常叫我去吃飯去玩，但沒有誰主動說過請客。”
陸盼盼眨了眨眼睛：“合着你拒絕人家的原因就是沒有主動請客？”
“啊？”顧祁一臉不可理喻，“我只是在陳訴一個客觀事實，你重點抓哪兒去了？”
陸盼盼樂不可支。
“再說了。”顧祁說，“我看着像那種女生一說請客我就跟人走的男人嗎？”
陸盼盼抿着笑，收緊了衣領，戴上圍巾和衣服上的帽子。
她站起來，戳了戳顧祁的手背。
“走，我請你看雪。”
顧祁愣了一下，倏地站起來。
“你等等我啊。”
全世界好像都安靜了，在欣賞這闊別三年的大雪。
路上的車不怎麽鳴笛，湖水也流淌得格外靜。
街心公園的路燈很溫柔。
陸盼盼和顧祁坐在路燈下的長椅上。
其實陸盼盼不怎麽看得清，即便頭頂有路燈照射，她所見範圍也只有眼前飄落的雪花，和餘光裏顧
祁的側臉。
“你明天什麽時候走？”
“反正趕上我媽回來吃午飯就行。”
陸盼盼一驚，“那你不是早上五六點就要走？”
顧祁：“差不多吧。”
陸盼盼拉他，“那你趕緊去休息。”
“別急。”顧祁反把她拉着坐下，“你再看一會兒雪吧。”
他扭頭看着陸盼盼，“我再看會兒你。”
唉，說完他有點想笑。
怎麽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而陸盼盼聽他這麽一說，餘光倒是不敢擱他身上了。
四周越來越安靜，安靜到可以聽見時間流淌的聲音。
哦不對，是雪花落下的聲音。
真的太晚了。
陸盼盼扯了扯顧祁的袖子，“你真的該去休息了，訂酒店了嗎？”
顧祁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行吧，我先送你回去。”
陸盼盼本來想讓他先去休息，可是轉念一想，這大晚上的他不可能讓她自己回去，于是由他去了。
走到樓下，陸盼盼轉身說：“你幾號回學校？”
顧祁：“你幾號回？”
陸盼盼：“我在問你。”
顧祁：“我還沒買票，你幾號回我就幾號回。”
“十號。”
陸盼盼說完就轉身上樓。
顧祁在樓下站着，直到那層樓亮了燈，然後又關上，他才轉身離開。
心裏的雀躍無處發洩，顧祁走着走着蹦了幾步，順手一拳揮到一旁的小樹上，葉子上的雪簌簌砸下
來，紛紛落在他頭上，好像一夜白了頭。
到酒店已經夜裏兩點了。
顧祁開了房，洗了澡，窗外的雪還在下。
他穿着單薄的衣服，也不覺得冷，就站在寬敞的陽臺上看雪。
第一次覺得，雪，原來真的挺美的。
看了沒多久，顧祁聞到一股煙味。
他側頭，看見隔壁房間的大陽臺上站了一個人，和他一樣的姿勢，靠着欄杆在看雪。
那人也側頭，看見了顧祁。
顧祁心中雀躍還沒有消散，連帶着腦子也特別活躍特別聰明。
他張口道：“姐夫。”
金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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