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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靳于砷走過來之前, 湯之念給他打了個電話。

不遠處的人停下腳步，拿起手機點開通話鍵，視線還緊緊注視着觀衆席這一側的方向。

他身上的氣勢太過淩厲, 審視犯人的目光, 微眯着眼。

湯之念把書本放下，果然看到靳于砷正對着自己的方向, 他一只手插在腰上，一只手拿着手機接聽, 語氣聽起來很不爽：“你搞什麽？我的水呢。”

湯之念深吸一口氣：“你那裏不是有水嗎？為什麽非要我的？”

謝彭越和葉開暢剛才還在小賣部提了兩箱水過去，現在就放在籃球場最顯眼的位置。靳于砷想喝水，随時可以去拿。

那頭輕笑：“不然我要你這個跑腿的做什麽？快點送過來。”

“我不。”

靳于砷懷疑自己聽錯：“你再說一遍？”

“你知道你有多招人嗎？”

“知道啊。”某人語氣還挺得意。

又不是第一天這麽讨人喜歡了。

靳于砷早就習慣了。

湯之念有商有量的語氣：“愛慕你的女生那麽多, 一個個都想給你送水, 我現在去送, 別人會多想的。”

“多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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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于砷語氣略低, 聲線從電話裏傳到湯之念耳膜中, 似大提親輕輕撩撥的低音炮。

湯之念明說：“肯定會誤以為我對你有意思啊。如果你恰好又接了我送的水，誰知道大家私底下又會怎麽想。”

“又會怎麽想？”

這人複讀機嗎？

湯之念深吸一口氣：“你不懂嗎？”

“不懂。”

太子爺是真的不懂，他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心思。真要說有什麽，大概率是使喚湯之念讓他覺得很有趣。這種行為很惡劣，靳于砷也知道。不過他又是幫她補習英語, 又給她錢, 怎麽樣都算扯平了。

“不懂算了，反正我不給你送水。”

比賽即将開始，哨聲吹響。

“行。”靳于砷咬着牙, 懶得和她多扯, “你給我坐在那裏別動，敢走試試。”

有的是時候同她秋後算賬。

“我……”

話沒說完, 電話被挂斷。

隔着人群和觀衆席，靳于砷仰頭望向湯之念的方向，用眼神給了她一剜。轉身，大步流星朝球場中間的方向走過去。

湯之念真不想理他，起身擡起腳要走，可是想了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等着吧。

“诶，靳于砷怎麽走了？”

“他剛才是在看我們吧？是吧是吧？”

“應該不是吧，他又不認識我們。”

“天吶，我都要激動死了。”

“淡定淡定。快看，顧邢也來了。”

“嗚嗚嗚，今天的比賽真的太養眼了。”

湯之念拿起自己的書包課本，重新找了一個位置，遠離聒噪，在相對而言較安靜的、無人打擾的位置上坐下。

随着一聲哨響，一顆黑金色的籃球被場上的男生開始瘋搶。

球員們奔跑，球鞋摩擦地板的聲音發出“滋滋滋”的聲音，觀衆席此刻安安靜靜，大家都在靜候第一顆投進的籃球。

恒譽國際這邊率先搶到球，葉開暢将球傳到謝彭越手中，謝彭越再将球傳到不遠處的靳于砷手中。

靳于砷帶着籃球，三步上籃，順利拿下本場的第一分。是個不錯的開局。

現場響起劇烈的掌聲和尖叫聲，甚至還有人吹口哨。

湯之念對籃球賽不懂，也不感興趣，只淡淡瞄了一眼球場，繼而低頭翻開自己的書。

一場籃球賽加起來得一個多小時。

還有得等。

沉浸式學習時，時間總是過得飛快。無論場上再怎麽熱血，再怎麽精彩，都與她毫無關系。

兩邊的比分咬得十分緊。

恒譽國際高一分，恒譽實驗追一分。等到恒譽實驗高一分時，下一分鐘恒譽國際又把比分打平。

這樣的比賽最是激動人心，因為兩方都是有實力的隊員，高手過招，一招一式都賞心悅目。

恒譽實驗那邊也有自己的“明星”球員，是一位名叫顧邢的高二學生。

顧邢的身高和靳于砷相仿，也打前鋒位置。乍眼一看，這兩人在氣勢上不分伯仲。

恒譽實驗那邊的啦啦隊喊地很大聲，全是顧邢顧邢顧邢。

恒譽國際這邊也不甘落後，Cervine帶頭喊：“Zak加油！Zak加油！”

兩位前鋒在場上奮力追逐，投籃，底下一浪又一浪的驚呼。

湯之念偶爾被觀衆席的叫聲驚動，随即擡頭看一眼，但她也沒往深了看，更沒有注意到靳于砷的視線幾次朝觀衆席望過來，她又繼續低頭看自己的書，十分專注。

不多時，閑下來的周曉瑤尋到湯之念，走到她身邊坐下。

“你知道嗎？Zak厲害死了，一個人拿下了一半的分數。”周曉瑤難掩激動。

今天的恒譽國際算是一雪前恥了。

湯之念這才擡頭，視線往球場上望去。

那麽多男生在追逐，她倒是很快找到靳于砷，因為他身上的數字是8，算好記的。

“我們學校現在多少分呀？”湯之念只看到場上的比分數字，但實在沒搞清楚哪邊是自己學校的分數。

周曉瑤說：“紅色的是我們學校的，現在84比83，我們暫時領先一分。”

“才領先一分啊？”

“已經很不錯了。你是不知道，恒譽實驗去年獲得了市籃球比賽一等獎呢！他們學校那個顧邢可厲害了。”

“那我們學校呢？”

“好像預選賽就被淘汰了……”

“……哦。”原來恒譽國際也不是什麽都厲害啊。

“不過去年Kelsen學長和Zak都沒參加，你看今年形勢就完全不同了吧。”

“嗯。”湯之念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同。

說話間，恒譽實驗那邊投進了一個三分球，現場瞬間沸騰起來，掌聲、尖叫聲、口哨聲混在一塊兒，還真有種掀翻屋頂的熱烈。

如此一來，剛剛領先一分的恒譽國際現在又落後了兩分。

湯之念正好看到到投三分球的那個男生，寸頭，個子很高。對方投完三分球之後朝靳于砷做了個動作，用大拇指抹脖子。

應該算是一種挑釁。

湯之念下意識看向靳于砷，發現一向脾氣暴躁的他這會兒倒是很淡定，沒理會對方的挑釁，轉頭和自己的隊員打配合，神色嚴肅。

這樣的靳于砷倒是給了湯之念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不算壞。讓她想起那晚他們在隔壁別墅，他在認真組裝跑車，她在一旁寫作業。

如果靳于砷沒長嘴巴就更完美了。

周曉瑤指着那個剛進了三分球的寸頭說：“那個人就是顧邢，據說是恒譽實驗的校草，我還以為傳聞只是說說而已呢，沒想到打籃球那麽厲害。”

男人的花期都很短，光長得好看有什麽用。

湯之念問：“那他學習成績怎麽樣？”

“成績也很好，年級段第三的那種水平。他現在不是高二了嘛，據說好像要被保送清北了。”

“這麽厲害！”湯之念看那位顧邢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不過……”

“不過什麽？”

“聽說顧邢家境挺一般的，他爸爸還坐過牢，他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哦。”

所以說，投胎是一門技術活。

看場上那麽熱鬧，湯之念也就收起了書，看看最後到底哪個學校是最終贏家。

比賽已經是後半場尾聲了，到了白熱化階段，兩邊的球員都鉚足了勁。

不過既然是友誼賽，也沒有必要那麽拼吧？

最後三分鐘，比分仍舊是緊咬着不放，恒譽國際這邊落後兩分，剛追上去，又被恒譽實驗給打下去。

恒譽實驗的學生齊刷刷地開始喊：“恒譽實驗加油！恒譽實驗加油！”

恒譽國際這邊的學生也不甘落後：“恒譽國際加油！恒譽國際加油！”

周曉瑤忍不住跟着混着人聲大喊：“Kelsen學長加油！”

到底是叫湯之念發現了周曉瑤的小九九，笑嘻嘻看着她。

周曉瑤察覺到湯之念的目光，面頰一紅：“你看我幹什麽？快看比賽。”

“比賽可沒有你好看。”

“啊！”周曉瑤要羞憤而死，故意去掐湯之念的脖子，“不準笑話我！”

“我沒有笑話你呀，我真覺得你比比賽可好看多了。”

兩個女生打打鬧鬧間，口哨聲吹響，比賽時間到。裁判做了個停止比賽的手勢，為這場比賽畫上了一個句號。

湯之念淡淡看了眼紅色牌上的分數。

最終，恒譽國際以一分的微弱劣勢輸給了恒譽實驗。

可算是結束了。

在湯之念看來，輸一分已經不算輸了，況且還是友誼賽。

外面的天早已經黑了，比賽既然已經結束，體育館裏的學生也陸陸續續離場。

周曉瑤要去下面幹活，和湯之念打了個招呼就跑了。

湯之念百無聊賴在觀衆席上繼續坐了一會兒，等人走得差不多時，才慢慢挪動位置。她要抱一疊的書，還要騰出一只手拿礦泉水。

球場那邊，恒譽國際雖然輸了比賽，但球員臉上也沒有失落神色。兩邊球員互相握了手，互相說着鼓勵切磋的客氣話。

靳于砷脖子上挂着一條毛巾，他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頭發絲上也冒着水光。

氣息還不算太穩，胸腔起伏着，随意擦了擦臉頰上的汗水。

找到了手機，給湯之念發了個條消息，讓她過來。

湯之念下了觀衆席臺階，把自己的東西放在一旁，準備去給靳于砷送水的時候，不巧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對方人高馬大，渾身熱氣騰騰。

顧邢順勢抓住湯之念的手臂，提醒：“小心。”

湯之念手上的礦泉水瓶已經跌落在地，滾了出去。

顧邢彎腰把礦泉水撿了回來，遞給湯之念：“抱歉，不小心撞到你。”

“沒事。”

湯之念多看了顧邢一眼，近距離看，這人五官精致，不比靳于砷差多少。

她接過水，朝不遠處的靳于砷走過去。

靳于砷一副沒正形的樣子站在那兒，脖子上還挂着那條毛巾，汗水打濕短發，像刺猬身上的針似的豎起。

他雙手抱臂，将湯之念和顧邢相撞的那一幕盡收眼底。

湯之念加快腳步，将水遞給靳于砷。

靳于砷卻不接。

湯之念：“你不是要喝水嗎？”

“我真要等你送水，恐怕早已經渴死了。”說話也像帶刺的刺猬一樣，能紮人。

不過湯之念也能理解，太子爺今天輸了比賽大概率心情不好。

能怎麽辦。

哄着呗。

“我看你打得很厲害，就輸一分而已，已經很棒了。”

“哪裏棒？”

“我看到你投籃了，好厲害！你還是拿下全場第一分的人呢！”

靳于砷才不是那種因為輸了一場比賽而悶悶不樂的人。自幼大大小小也參加過不少比賽，真要這麽玻璃心還怎麽活？

他側眸瞥一眼湯之念：“你看比賽了？”

“當然！”

靳于砷輕嗤了一聲，懶得拆穿她的謊言。

這種友誼賽結束之後，照例都是要一起吃個飯的。

靳于砷懶得去湊這種熱鬧，和謝彭越他們打了個招呼，準備打道回府。

謝彭越拉着靳于砷：“你說你怎麽這樣？吃個飯也不去，現在變死宅了是吧？”

“你管我呢。”

“這學期都約你好幾次了，你總是不出來。”

“你不是最愛約小妹妹嗎？約我幹嘛？”

說話間，靳于砷側頭，發現湯之念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又和顧邢勾搭在了一起。

準确來說，是顧邢主動來找湯之念的，甚至還有爛俗的開場白：“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一字不落地全落進了靳于砷的耳朵裏。

靳于砷輕笑了聲。

行。

湯之念你還挺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