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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直至自己所乘的車開出一段距離，溫如緋孤寂的身影早已被夜色吞沒，淩暮色才終于收回視線，默默合上了窗。

風因此被阻隔在外，沒有呼嘯聲，此刻整個世界都是靜悄悄一片。

秋夜的風實在太涼了，涼得淩暮色內心都瑟瑟發顫，哪怕此刻已無風，她仍覺得身上發冷。

在她身側，劉天春已觀察了她許久。

但劉天春不語，她不太清楚淩暮色與溫如緋之間究竟又發生了什麽，但就随淩暮色去吧，自己又能幫上什麽忙呢，讓她自己安靜思考一會兒，總能想明白的。

淩暮色已回過神來，視線稍偏，看見窗上倒映出的那張模糊的臉。

她忽然分不清楚，那張臉究竟屬于自己，還是溫如緋。

又或者，一半是她，一半是那個人，她在窗面上既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溫如緋。

車逐漸開得更遠了。

玻璃窗面上光影斑駁，其實兩個人還并未分開多久，淩暮色卻已在分開的那一刻便開始想念，而随着時間流逝，這想念也正不斷加深，愈演愈烈。

大抵，是需要依靠回想，來緩解她對于那個人的思念。

她忽然憶起她們晚飯時的游戲互動，除第一個問題被導演組認定為一致，剩餘還有五個問題，她與溫如緋的表現也都挺有意思，仍讓她回味十足。

那些題目分別由哪幾層樓的網友提問她已沒了印象，每一題所問的內容卻都依舊清晰。

而她與溫如緋兩個人的答案，她也依舊記得清楚。

海燕：“第二題，802樓網友提問暮色，如緋做過的最讓你動容的一件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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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題在淩暮色看來，哪怕自己與如緋的答案完全不一致也沒有關系。

抛去“默契問答”這一前提，那麽這道題其實不一定會有什麽标準答案，不過加上這四個字後，那就需要溫如緋來精準猜中她的心思了。

不過……她最終還是選擇全憑自己心意來填寫。

于是，她的回答，其實多少有些出乎溫如緋意料，也與其他人所猜測的不太一樣。

盧雲她們想的是，這一對小情侶多半會寫溫如緋做過的一件特浪漫，讓淩暮色特別感動的事。

淩暮色答的卻是：她始終堅信我們能一起走下去，走得很遠很遠。

溫如緋則寫：有太多。

對于這兩個人的回答，總少不了要湊一陣熱鬧的盧雲分別開始了她的評價。

其實淩暮色不怎麽關心旁人對于自己和如緋之間的評價，盧雲的評價她卻尚有幾分興趣，盧雲雖總愛一驚一乍，語不驚人死不休，每次吐露的內容卻也還挺有意思。

淩暮色這次所寫的東西，也引起盧雲的動容，她評價不出太多，目光在那幾行字上流轉，從字裏行間中感受到了淩暮色與溫如緋之間堅定熱烈的愛意。

而溫如緋的答案，在她看來卻多少有點“炫耀”的成分了。

有太多……多到不知道寫哪一個是吧……行……她确信溫老師還是愛“秀”，寧願放棄力證自己與小淩之間默契的機會，也要寫下一個“太多”。

而且也不是“多”或者“很多”，就偏偏要讓大家知道她們之間有太多太多

海燕：“第三題，1121樓網友提問如緋，更相信一見鐘情還是日久生情？”

淩暮色猜她對自己是：一見鐘情。

溫如緋也答：一見鐘情。

盧雲感嘆一句：“哇，夠默契！”

海燕：“第四題，645樓網友提問如緋，你認為暮色最大的優點和缺點分別是什麽？”

聽到這個問題時，淩暮色不免在心裏提出疑惑，這難道不是兩個問題嗎……但她當然不會提出自己的疑問，老老實實寫下答案。

淩暮色寫了：優點是記性比較差，缺點也是記性差。

就按如今的情勢來看，“記性差”這一問題，确實給她造成了很大麻煩。

溫如緋則回答：優點是樂觀向上，像個小太陽，沒有缺點。

盧雲湊過來看淩暮色的答案，對于她優缺點寫同一條剛開始還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明白過來意思。

很簡單，說明小淩認為她的記性差是把雙刃劍，記性差易忘事，也得看那是件什麽事，是好事還是壞事。

再等看清溫如緋的答案後，前半段她先是贊同般點點頭，看到後半段時她沒能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稍稍緩了緩，盧雲豎起她标準的點贊大拇指，“溫老師你贏了。”

溫老師，你就寵她吧……

情人眼裏無缺點這一情況在溫如緋這裏被體現得淋漓盡致，她相信這節目再繼續錄制下去，溫如緋還将繼續全方位向大家展示什麽叫做“狠狠寵”。

海燕：“第五題，2073樓網友提問暮色，如果讓如緋擁有一種超能力，你覺得她會想要擁有哪一種超能力。”

這個問題的答案趣味性多了些，可範圍又很寬泛，反而最難回答。

彼時淩暮色仔細打量身旁人幾眼，試圖從她臉上尋到些線索來。

如緋會想要擁有什麽樣的超能力呢……若是個選擇題，或許她還能從ABCD中選出一個她認為最接近的可能性來，但憑空設想，多少還是有些難度。

如果這個題出在自己身上，那或許就相對簡單一些了，她想要“記憶讀取”術。

淩暮色無奈笑笑，收回目光，又垂下眼，盯着花白一片的題板思考幾秒，忽然之間想到了“讀心術”這種超能力。

在寫下前兩個字，正要繼續寫下這個“術”字時，淩暮色卻倏地頓住了。

其實，溫如緋已能做到準确讀出自己的心思，又有什麽必要再去擁有這樣一種超能力？

頓了兩秒，她最終還是擦去這個已寫到一半的答案，又寫下另一個答案。

答案揭曉時，在這種題上淩暮色與溫如緋能達成一致，也确确實實讓在場其他人感到驚喜。

淩暮色也沒有想過，自己将心一橫寫下的答案，竟當真與溫如緋對上了。

不需要任何超能力，這便是她們兩個人寫下的答案，是完完全全的一致。

她與溫如緋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輕笑起來，一個笑意燦爛如今日上午的升起的暖陽，一個笑意溫和如春日裏的風。

無論溫如緋抑或她自己，她們都不需要任何超能力，就這樣做個平凡人，踏踏實實将路走下去，便已是最好的。

也無需“記憶讀取術”，記憶這種東西，既已逐漸逐漸在複蘇着，盡管過程緩慢，也總有完完整整全部回想起來的那一天。

海燕：“最後一題，2223樓網友提問如緋，你認為暮色理想中，和你的相處模式是什麽樣的？”

這個問題特別好回答，只需一點算不上技巧的“技巧”——淩暮色心想。

于是她答：現在這種模式就是最舒服的。

這個技巧便是——不必細說，會有如緋來替自己“展開”詳細說明，就如之前那樣，也即盧雲所說的“高能默契”。

她知道自己算是走了捷徑，耍了個小聰明。

也因此，在溫如緋展示她自己的題板內容時，她如此細致，一字一句去看那塊板子上寫了什麽。

并非因她急于确認自己與溫如緋的答案是否一致，而是她想要了解，她們從前的相處模式具體是什麽樣。

溫如緋題板上寫：保持現狀就好，工作時專注工作，空閑時聊上幾句，見面時一起逛街也好，去看電影也好，一起待在家裏也好，做任何事都好，盡不盡興都好，都沒有關系，因為我們還會走很遠很遠。

淩暮色笑她“話痨”，眼神卻軟了下來。

她注意到，其實溫如緋從一開始就已将她的字號有意縮小，只不過寫到最後，她的字體仍明顯擠到了一起，擠得不成樣子，有點像是公交車上擠擠攘攘的人堆。

想到那裏時，淩暮色腦中也隐有記憶閃現。

她并非無端想到公交車上的人，冥冥之中，是內心那個聲音在指引着，引她想起，自己與溫如緋也曾在某一班公交車上，被擠得不得不将身子緊貼于一起，連同滾燙的呼吸也交纏在一起。

可惜那畫面是較為模糊的，也僅僅是個片段，不夠清晰，不夠完整。

如此回顧下來，淩暮色唇邊不由勾出一抹笑容。

她在玻璃窗面上，也接近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那張臉。

鏡子上她的影正淡淡笑着，心內的她也正真摯地笑着，想到自己與如緋在前幾題裏，盡管的确毫無默契可言，好在也總有一題，能證明她們之間尚存着那麽一絲默契。

答題時淩暮色就在想，如果那些題讓恢複記憶後的自己再去體驗一遍，自己一定能答得更好。

可現實就是這樣了，都已發生，她也就不覺得有什麽遺憾，只希望，自己能在最後幾期之前将記憶重新找回，至少，回歸原本，與她真正去答幾次題，無論是大家互問真心話，還是默契答題。

她只希望，和如緋一起，好好地，真真正正地去享受着最後那幾次旅行，真真正正地不留任何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