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在那之後的一切,都和廖停雁沒有多大關系。

他們還沒回到洛京的時候,就傳來陳韞死亡的消息,讓廖停雁狠狠吃驚了一把。原著男主,就這麽死了?這也太不真實了!死得太随便了吧!

再看那個幹死了原著男主的男二,坐在馬車裏休息,除了沒什麽精神,其他都還好。

堯州那邊,因為秦南王之死,還有陳韞的身亡,一時間群龍無首,又發生了奪權混戰,都相國之子在秦太保的幫助下攻破堯州城,将反叛軍勢力全面清洗。還有曾被陳韞聚集起的災民起義軍,沒有原著的規模,大部分人也沒有原著破釜沉舟的決心,眼見局勢明朗,他們也開始慢慢分散,選擇回到自己的原籍。

因為沒有像原著裏那樣大規模死人,随後的瘟疫也沒了,具體的情況,廖停雁不清楚,她只偶爾能聽到一些傳聞,譬如某某地方受災,陛下派出某個家族的子弟前去處理,因為其表現出衆,被陛下嘉獎升官,連帶整個家族都被重用。而段家漸漸沉寂下去,好幾個老輩分的臣子都告老請辭,這其中又有多少風雲翻湧,是廖停雁看不見的。

回到宮中後,看到那熟悉的宮殿,難免有些恍惚,再一聽那些美人宮人們喊她皇後殿下,廖停雁頓時覺得更加恍惚。

雖然原著男主死了,她也沒走原著路線,卻依舊和原著結局一樣成為了皇後。

宮中的美人少了很多,剩餘那些每次看着她的時候,都顯得很瑟縮畏懼,廖停雁都覺得自己是不是什麽一碰就會炸死一堆人的炸彈。

事實上,她想的也差不多,因為她當初遇刺一事,和宮中一位美人有關,宮中美人們被連累的又經歷了一次血雨腥風,膽子都快被吓破了。雖然貴妃……現在的皇後殿下仍然是一臉的無害,但身後的陛下卻有一張随時準備殺人的臉。

怕了怕了,不敢惹。

廖停雁成為皇後的過程很順利,朝中根本沒有任何人敢反對,比起原著男主費盡心力四處平衡朝中勢力,最終搞死當皇後的女配,才終于把原著女主送上皇後之位的鬥智鬥勇過程,簡直火箭升天的速度。

而當皇後和當貴妃,對廖停雁來說沒什麽區別,因為日子過得和以前一樣……不,有一點不一樣,有夜生活了。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司馬焦半夜把她搖醒,二話不說把她給睡了。

呵,男人,口口聲聲說不要,說嫌棄,現在呢?他臉不痛嗎?

第三天晚上,又被搖醒的時候,廖停雁忍不住說:“陛下,你不是覺得這種事惡心嗎,既然如此,還是不要了吧,你已經證明過,我真的信了!”

司馬焦用手貼着她的臉頰,“我現在覺得其他人惡心,你不惡心,你跟其他人不一樣。”

廖停雁:“……”

靜默片刻,她嘆氣,擡手拉下司馬焦的腦袋,“好吧,陛下,來吧。”

雖然有了夜生活,但沒有皇子,因為兩個人都不想要。國家需要繼承人,司馬焦就從旁支中選了一位接到皇宮中培養。那孩子很老實膽小,尋常不敢來見廖停雁,因為司馬焦大多都在她身邊,見她就等于見司馬焦。朝中大臣們都害怕司馬焦,更何況他一個小孩子。

廖停雁心疼他一個小孩孤身離開家,倒是時常讓人給他送些糕點吃食,都是她自己覺得好吃的。司馬焦從不阻止她做這些,應該說,他基本上沒阻止她做過任何事,相反,廖停雁偶爾會阻止他做一些事。雖然仍舊是個暴君,但有一個‘憂國憂民’的廖皇後,為了讓她能‘心寬體胖’,他不知不覺就做了許多利民之事。

也因為皇後喜歡,司馬焦開通了很多條商貿之路,商路途經之地,竟然慢慢繁華起來。繁榮的商業發展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洛京尤其是。廖停雁有一年讓司馬焦帶自己上街逛逛,猛然發現和前些年比,如今走在街上的人精神面貌都好了不少,新奇的貨品小玩意也多了起來。

那天晚上回到宮中,廖停雁主動抱着司馬焦,鑽在他懷裏睡過去。

真好,這是她所能想到最好的結局了。

————

陳韞面色漆黑的來到中轉站,他的外貌還是陳韞的,本該明朗的表情此刻沉的能滴下水來。

“系統,怎麽回事,出來!”

——“很遺憾的告訴您,您的所屬世界脫離劇情,您的角色也被剝奪了‘男主’身份,這個世界不再屬于您了。”

陳韞半晌沒說話,眼中滿是不甘。良久,他捏了捏手指,“算了,不過一個小世界而已,沒了就沒了,這次算我大意。我現在要知道那兩個人的結局。”區區一個配角,竟然殺死了他還搶走了他的女人,他就不信那種人,女主角還真能愛他。

系統在他眼前波動了一刻後,開始出現畫面。陳韞習慣性閉上眼睛,開始沉入畫面。

那是在一座華美宮殿裏,床榻上躺着一個枯瘦的中年男人,而床邊坐着一個美人,哪怕美人眼角已經隐約有了細紋,不複年輕,神情有些憔悴,仍舊是個明珠生輝般的大美人。這兩人,正是司馬焦和廖停雁。

床榻上躺着的司馬焦顯然命不久矣,只有一雙眼裏仍有一點亮光,他緊緊盯着床邊的廖停雁,問她:“皇後,我一直想問你……這麽多年,你愛我嗎?”

廖停雁含着淚,輕輕點頭,答了聲:“愛。”

司馬焦就笑起來,搖頭嘆道:“皇後啊,這麽久了,你每次說謊我都能看出破綻,只有這次我竟然都看不出破綻了,你是不是怕我死了,要你陪葬?我知道你不想死,可我想你陪我,所以我已經留下旨意,我死後,你要陪葬帝陵。”

“我要帶你走……”

廖停雁聽了這話,沒什麽反應,垂下眼握住那只枯瘦的手。

那手也緊緊抓着她,仿佛要帶着她一起墜入地獄,但是慢慢的,終究還是松開了,越來越涼。

已經長大成人的太子走進來,跪在她腳下,仍像幼時那麽老實,他磕頭恭敬道:“殿下,請節哀,陛下已經去了。”

廖停雁恍然回神,看向侍立一旁的老邁宦者,平靜道:“瑾德,陛下要我為他陪葬,應當準備好毒酒了,拿上來吧。”

瑾德也跪下了,卻沒說話,只小心托上來一卷明黃帛書,“殿下,陛下雖然确實曾動過這心思,但昨日,他又親手将那卷帛書焚毀,另留下了這一份。”

廖停雁仿佛明白了什麽,有些顫抖的接過那帛書,片刻後她捏着帛書嗚咽出聲。帛書上告訴她,他留下了哪些可用之人,教了她以後該怎麽做,也告訴了她在哪裏專為她建造了一座行宮,日後可以離開洛京去那裏居住,一樣一樣全都為她打算好了。

他總是說要她陪他一起死,說了那麽久,最後關頭卻放棄了。廖停雁扔下帛書,捂着臉,泣不成聲,“我這輩子,騙過你很多次,你一次都沒發現,最後說的一句真話,你卻怎麽都不肯相信,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她是人,又不是草木頑石,遇到這樣一個人,就算別人都說他不好,她又如何能不喜歡。

“說了你又不相信,不相信你還非得問!”廖停雁哭着撲到榻上,擡手甩了屍體一耳光,“我早就準備好跟你一起走了,你現在又說讓我一個人好好活着,你這個傻逼,你給我起來!”

瑾德和太子滿臉驚吓,從沒見過皇後這個樣子,忙不疊地上前阻止她,将她和司馬焦的屍體隔開。

廖停雁在榻邊放聲大哭時,厚重的喪鐘聲,穿透重重宮牆。

……

陳韞睜開眼睛,罵了一聲,“那狗皇帝好算計,最後來了那麽一手,就算原本不愛他,最後也要被他感動了。”

——“此世界不論劇情線還是感情線全面偏移,找不回來了。”

陳韞怒道:“我知道,不用再提醒我,我又不是只有這一個世界。”說罷他一甩袖,消失不見。

……………………

…………

……

鄒雁從熟悉的夢魇中清醒過來,她坐起身,看着自己腳下踩着的毛絨毯子,擡手打開了旁邊床頭櫃上的一盞臺燈,從亂糟糟的爽膚水和面膜紙巾堆裏摸出手機,看了眼上面的時間,才剛到淩晨五點。

“呼——”鄒雁往後倒在床上,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回到這個世界已經快一個月了,随着時間越長,她腦海中屬于‘廖停雁’的一生越來越像是一個夢,好像罩上了一層輕紗。但那段記憶又讓她對這個世界産生了一種說不出的陌生感,很多小事,她都需要很久去回憶,才想的起來。因為這樣,她在公司請了一個月長假。

明天如果還不去上班,大概這個工作就要沒了。

有殘酷的現實一對比,越發顯得那些年閑着沒事吃了睡的日子,好像是假的。鄒雁起身換了衣服,出去晨跑,聽着音樂,沿着附近公園的湖邊跑三圈,跑到精疲力盡,什麽都不想。

回到公司那天,對幾個和她打招呼的同事,鄒雁都有些想不起來她們是誰,低效率工作了一天,事情才慢慢上手。

“鄒雁,你病好了沒啊,我看你今天還是有點怪怪的,也不愛說話了。”臨近下班,女同事過來聊天,“唉,我們幾個準備去聚餐,你去不去啊?”

鄒雁笑起來,“去啊,去哪吃?”

幾個人說說笑笑收拾好東西下班,走進電梯,下到第九層,進來了幾個人,為首的年輕男人穿一身西裝,臉色蒼白,看上去脾氣暴躁,很不好惹的陰着臉。鄒雁望着他,瞬間失聲。

其他幾個女同事也停了話頭,有些尴尬的擠在一處,低聲打招呼,“魏經理。”

男人沒說話,看了她們一眼,又看了眼鄒雁,随即轉身,等電梯一打開就帶着幾個人走進了六樓會議室。

鄒雁聽着幾個同事叽叽喳喳,有些回不過神,直到一人拉了她一下,“鄒雁,這段時間你請假還不知道吧,剛才那位是上個星期空降下來的太子爺,總公司大老板的兒子,分派到咱們這裏來歷練的。”

鄒雁:這是什麽狗血轉世劇情,為什麽這人長得那麽像司馬焦?還是我瘋了,看誰都像司馬焦?

“不知這位下凡的神仙尊姓大名?”鄒雁問。

女同事被她逗得直笑,哈哈了一陣才說:“叫魏焦。”

鄒雁:“撒嬌的嬌?”

女同事繼續笑,“不不,是燒焦的焦。”

鄒雁:明白了,是司馬焦的焦。

和同事們一起吃飯的時候,鄒雁心裏一直回蕩着那些經典的霸總劇情——“我家有十萬個這樣的公司,有十億個你這樣的保潔小妹……”“女人,你接近我,不就是為了我的錢嗎。”“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呸,霸總個屁,他不是天王老子了,她也不是絕色美人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廖停雁去陪了司馬焦,現在鄒雁可不用被迫和什麽魏嬌嬌談戀愛。

她鄒雁,就是窮死,死外邊,辭了這工作,也不和魏焦談戀愛。

第二天,鄒雁在電梯再度偶遇魏焦。這位新經理,她上司的上司,一個高貴冷豔脾氣暴的小白臉,出了名的不喜歡理人。卻突然開口問她:“你叫什麽,也在這公司上班?我怎麽沒見過你?”

有一種熟悉的,被暴君支配了的錯覺。鄒雁假笑,“我确實是公司員工,美術部的,叫鄒雁。”

中午在食堂吃飯,又遇到了這位太子爺,他竟然和普通員工一樣吃食堂。廖停雁不自覺去看他的餐盤,根本沒吃兩口就倒掉了。她心中頓時有種一朝回到解放前的蕭索,司馬焦有了皇後廖停雁,吃飯自覺多了。

算了算了,這個是魏嬌嬌,又不是司馬撒嬌,不吃飯關她什麽事。

下午在茶水間,鄒雁又看到太子爺,在茶水間倒茶。

鄒雁:“……”您自己的十二樓沒有茶水間嗎?非得跑到十樓來喝水?

魏焦倒了水,滿臉不耐煩地倒出兩粒藥吞了,猛灌水。見鄒雁看着他,他也扭頭看過去,看了一會兒後說:“這是藥,不是糖。”

鄒雁:我又不是傻子看不出來。

她還是假笑,喊了聲魏經理,端着水杯準備走,魏焦叫住了她。

鄒雁轉身,魏焦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才說:“我們什麽時候能在一起?”

鄒雁:“……??”你說什麽我耳朵不好好像沒聽清楚?

結伴來茶水間喝水剛好撞上現場的幾位女同事們:“……???”我們聽到了什麽驚天大八卦?

第二天,關于鄒雁和空降太子爺談戀愛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公司,連門口保安和門衛都知道了。鄒雁矢口否認也阻止不了廣大的八卦人民群衆,一些好事的高層聽到這消息,也不怎麽相信,半開玩笑地問魏焦,“魏經理,聽說你和美術部的小鄒在談戀愛?”

魏焦将視線從面前的電腦屏幕移開,看向說話的人:“不是。”

那人明白了,剛想說這年頭的小姑娘不踏實,就想着搞這些有的沒的,還沒說出口,就聽到魏焦說:“我覺得我們應該結婚。”

會議室衆高層:“……???”

到了下午,流言已經變成了鄒雁其實早就已經和魏焦結婚,之前請的長假就是去結婚蜜月。同事們都哀嚎着她結婚為什麽不派喜糖。

鄒雁:你們清醒一點!假的!都是假的!

沒過幾天,在公司大廳,鄒雁見到一位大美人,美人很熟稔的拉着她,“你和阿嬌年紀都不小了,準備什麽時候要個孩子?要是你們小兩口嫌麻煩不肯帶,可以送回家給我帶着。”

鄒雁:“姐姐,你是?”

美人溫柔地笑起來:“我是阿嬌的媽媽呀。”

鄒雁:媽……的。

她找到魏焦,“祖宗,你別玩我了!”

魏焦瞅着她,忽然笑起來,“明明記得我,還要假裝不認識。”

鄒雁:“!?”

魏焦:“不是說了,你要陪我。”

鄒雁半天才道:“要是換個人來,就你這樣,肯定是虐戀情深的戲碼。”

魏焦擡手捏了捏她後脖子,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所以,不換人,只有你。”

(本小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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