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
好在許黎明的視線只是在照片上停頓片刻,并沒有多說。
“那麽發布這些的,就是有你□□的人了?”陶寧激動地猛拍桌面,“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麽惡心!”
她拍桌的聲音太大,引來了門外查寝的宿管阿姨,阿姨将門把手一擰,探頭進來:“哪個班的,吵什麽吵,再吵扣分了啊!”
門被重重關上,寝室中陷入寂靜。
“不早了,先睡吧。”許黎明盯着手機屏幕想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她起身收拾東西,順便将之前那件襯衫丢進陸白天手中。
“你今晚先在這睡,被子陶寧給你準備好了。”
“謝謝你們。”陸白天局促地捧着襯衣,她眼角湧出些什麽,晶瑩剔透,映出烨烨燈火。
“沒事,不用客氣。許黎明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陶寧笑嘻嘻道。
許黎明的,朋友?陸白天心尖一震,随即便在這樣晦暗的日子裏,也湧出了點點喜悅。
許黎明沒有否認。
“那個加微信的男的呢?你真打算幫他瞞着了?”打着哈欠的陶寧問,“結了婚還亂搞,這種人真夠混蛋的。”
“那當然……不能這麽放過他。”
“我已經把聊天記錄打包發給他老婆了。”許黎明插着兜,笑得露出一顆尖牙。
這夜有點不安穩,窗外的風越來越大,像巨獸咆哮,又似要掀翻屋頂的狂刃,窗戶震動發出的聲響幾次将許黎明吵醒,又迷迷糊糊入睡。
她越來越頻繁地夢到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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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裏,她好像個百無一用的鬼魂,孤獨飄在半空,怎麽看都看不清女人的面容。
女人很久不出門,她每日蜷縮在淩亂的床鋪中央,時不時對着手機聽什麽,又時不時哈哈大笑,這樣折騰一整天後,再在月色下入睡。
她的身體很美,瓷釉一樣溫滑。
卻也枯敗,枯敗得像凋落的玉蘭,又香又白地零落塵泥。
電視的熒光閃爍,許黎明發現自己能看清上面的字:“……我臺記者報道,《川風》獲獎者林晚,對盜竊他人作品的事實供認不諱……”
女人睡醒了,她默默套上那條紅裙,站在窗前發呆,伴随老舊電視滋滋的電流聲,冬天冷清的月光落滿肩頭。
這個時候的她,看着才像個正常人。
女人走出門去。
她什麽都沒帶,沒有拿手機,也沒有穿外套,懷裏只有那張相片,踩上冰冷的樓梯,一步一步,緩慢蹀躞。
不好的預感包圍了許黎明,她似乎意識到對方要做什麽,可是說不出話,也動不了。
她什麽都做不了。
女人走上樓頂,月光那麽明媚,天空不見一絲雲,腳下的城市燈火灼烈。
再過幾個小時便是黎明,再然後一定是個很美的白天。
她一躍而下。
……
許黎明從床上彈了起來,捂着嘴沒有尖叫出聲,汗水沿着鬓角彙聚成一滴,洇入胸口。
胸腔被跳動的心髒填滿,她半晌沒有回神。
夢裏的景象是真的嗎?那個女人是誰?
許黎明摩挲着去找手機,屏幕亮起,才不過淩晨三點,陶寧和孫沐雅安靜地睡着,對面的陸白天……
陸白天!?
許黎明幾乎沒踩梯子,直接從床上翻了下去,随手抓了件外套披在肩頭,大步跑出了門。
陸白天的床鋪空空蕩蕩,被子疊得整齊放在床頭,不知去了哪裏。
整座寝室樓都在沉睡,除去大風外靜得沒有一絲聲音,只有許黎明的心髒在砰砰狂跳,她頗有些無措地站在黑暗的樓道中。
樓頂!
許黎明大步跑上樓梯,一路來到頂樓的天臺,天臺門果然沒有鎖,地上殘留往日工人作業留下的泥沙,風将其卷起,吹了許黎明滿臉。
她眯着眼睛,透過污濁的風,看見了樓頂邊緣的身影。
纖細的影子站在風中,衣服被風扯向深不可測的樓底,好像下一秒就會随風而去。
許黎明下意識想喊她,卻生生将聲音憋回了嗓子,陸白天腳下就是樓底,要是受了驚腳一滑就完了!
于是她彎下腰,沿着樓道的出口匍匐前進,風掩蓋了她的腳步聲,離陸白天越來越近。
終于,她奮力一撲,長臂輕而易舉抱住了陸白天,帶着驚恐的女孩一起摔倒,二人渾身沾滿塵土,硬生生在風中打了個滾。
“你這是幹什麽!”許黎明道,她一手按着陸白天的肩頭,一手箍着她的腰,生怕一個不注意,夢中的景象便會重現。
或許那個夢就是為了提醒她呢?
要是眼睜睜看着陸白天跳下去,自己下半輩子可就真活在陰影裏了。
“我沒,你……”陸白天聽出了許黎明的聲音,先是在風中定住,而後奮力掙紮,柔軟的掌心卻怎麽都推不開許黎明。
“沒什麽沒?你差一點就摔下去了知不知道?我都說了會幫你的,那些人渣就是為了不讓你好過,你現在死了,不就随了他們的願了嗎!”
懷裏的人還在逃,情急之下許黎明将她手腕握住,一左一右,按在了她身側。
周圍安靜下來,風小了一些。
陸白天呆住了,她不再亂動,四肢軟得像一灘水,或許是掙脫不得,又或許是被吓到了。
許黎明的呼吸蓋過了風聲,落在她面上的氣息微薄,卻不能忽略。
于是貼着地面的手臂,露在風中的脖頸,以及被碎發覆蓋的臉,都悄無聲息地浮起朝霞般的紅。
越發滾燙的手腕将許黎明從緊張中喚醒,她沉默的松了松指尖。
借助一旁演播大樓外牆上的燈光,陸白天的面容映入眼簾,她還穿着自己給她當睡衣的襯衣,領口被方才的掙紮扯得松垮。
熱氣裹挾女孩發育良好的身體,沾着甜香,溢出領口。
臉蛋蹭了灰,黑一塊白一塊,被沙子侵入的眼睛直勾勾地紅了眼尾。
見她不再掙紮,許黎明松了手。
女孩在越發清淨的風中爬起來,夜色和斑斓的燈光在她周身輪轉,邁步又往樓邊去,許黎明下意識伸手。
“我,撿這個……”陸白天小聲開口,她一點一點挪過去,拿起自己掉落的外套,披在肩頭裹緊。
“我只是睡不着,又怕一直翻身影響你們。”
“我沒有想跳樓。”她睜着明澈的眼睛,輕聲細語。
“呃……”知道是自己想多了的許黎明收回手,搓了搓掌心,尴尬得指尖發麻。
“那,那就好。”她裝作無所謂地颔首,将發麻的手放進兜裏,“我也是,睡不着出來轉轉,挺巧的,正好在這看見你。”
“哈哈哈哈。”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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