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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女孩慢慢挪動腳步, 最後僵硬地挪進她臂彎,許黎明便将手臂合攏。

寬大的T恤中被身體填充的地方并不多,抱起來軟綿綿的, 皮膚的清香随着空氣從領口溢出,撲面而來。

好瘦的身體,雖然能感覺到女生發育的痕跡,但還是很瘦, 肩背的皮肉軟而薄,許黎明伸手摸了摸, 心裏感慨。

陸白天則早已大腦一片空白,她連手都沒敢擡, 光是下巴貼着許黎明的肩膀, 便能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眩暈。

額頭感覺到對方呼出的熱氣,好像被施了魔咒似的, 很快就要融化掉了。

更別提許黎明的手正在撫摸她肩背,陸白天連忙後退掙脫出來,她怕再被抱下去,自己會真的軟在她懷裏。

還有這麽多人呢, 陸白天掩飾着紅的滴血的臉,低頭躲進陰影。

女孩靈巧地鑽走了,許黎明垂下空落落的手, 竟然有些失望。

軟乎乎的抱着真舒服啊……

表演完的小組可以選擇觀看別人表演, 也可以選擇提前退場,放松下來的組員們一致表示想出去逛逛,正好許黎明也不願意給大家太大的壓力, 于是就應允了。

“大家自己出去玩吧,注意安全, 晚上六點準時在古鎮集合,我請你們吃飯。”許黎明笑眯眯地對他們說。

其實導師楊波給她發過消息,表示作為帶隊老師應該請所有人聚一聚,但是被許黎明婉拒了。

一是這個導師壓根兒沒管過她們,二是聚一聚就意味着要和林晚坐在一張桌子上。

她不願意,她膈應。

看着組員們歡呼雀躍地跑走,就連秦朝鶴都戴了個口罩逛街去了,許黎明彎着眼睛回頭,對上了一雙黑黑白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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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黎明頓了頓,而後發出邀請:“一起去逛逛嗎?陸白天。”

南浔連空氣都是溫柔的,碧綠的河水仿佛靜止了,只有當游船沿着河道晃晃悠悠漂下的時候,才能看出它在流動。

街邊的白牆黑瓦沾滿歲月的痕跡,偶爾能在牆上看見幾個偌大的毛筆字,于是現代的氣息又從漫長的歲月中脫穎而出。

走過一些茶館時,能聽見裏面傳出的咿咿呀呀的小戲。

陸白天走路時喜歡躲着人,許黎明發現,只要對向有人朝她迎面走來時,她就會不動聲色地躲開,幾次差點走進河裏。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樣子,許黎明居然生出了一些隐隐的憐惜。

于是她向左走了一步,把陸白天拉到了遠離河岸的那側。

“你為什麽要隐瞞編劇的身份呢?”許黎明還是沒忍住開口,“我沒有怪你啊,我只是有些好奇。”

“你肯在沒人相信我的狀況下把劇本給我用,我很感激你。”許黎明說。

陸白天将手往身後藏了藏:“你真的不生氣嗎?”

“當然不了。”許黎明訝異地看她,“明明是幫了我,我為什麽要生氣?”

陸白天将抿緊的唇松了松,許黎明不生氣就好,她真的很怕她生氣。

“因為,我知道你不太喜歡我。”陸白天低聲回答,“所以我怕你知道劇本是我寫的,就會不想用了。”

這确實是一個小小的擔心。

但其實更主要的原因是,對她而言,喜歡永遠是寂寞無聲的,她只有那點卑微的心意,有時候,暴露是一種亵渎。

她不想被喜歡的人讨厭。

她只是想遠遠看着太陽。

許黎明的腦子轉了幾輪,才意識到陸白天的視角裏,至少在這學期開始的時候,她還是一心向着林晚的。

回想起曾經的自己,确實是因為林晚對陸白天的排斥,而對她印象不是特別好。

陸白天并不知道現在的她,已經在糟糕的往後裏走過了一遭。

于是許黎明對于那個被她忽略甚至不喜歡的陸白天,生出了鋪天蓋地的抱歉。

這麽好的女孩,自己怎麽會因為林晚的原因,而覺得她又古板又無趣呢?許黎明沒忍住一直看向自己的右手邊。

太陽下的皮膚像橙子味的牛奶,光滑白嫩,更白的地方被T恤遮住了,只在擡手時隐約露出一小片。

如果将那笨重的黑框眼鏡摘下,就能看見那雙濕漉漉的漂亮眼睛,比身側清可見底的河水還要清,眼中的光斑像河底的白鯉,尾巴一搖便閃爍不見。

不過嘴巴有點幹,要是再塗點唇膏,濕噠噠的就更好了……

我*,你在對着陸白天想什麽呢?變态!反應過來的許黎明在腦中怒罵自己,而後裝作冷靜地移開眼睛。

強迫自己去聽巷子裏傳來的唱戲聲,這才恢複了一身正氣。

兩人跟着人群走過一座拱橋,站在頂端能夠眺望蜿蜒的河道,河水被兩岸的樹蔭包圍着,混着鮮翠欲滴的綠色。

許黎明又想起一件事,忽然側目問:“白天,你是從高中就開始寫作了嗎?”

陸白天雙手扒着欄杆往下看,點了點頭。

那會兒沒人和她玩,她就只能将心事寫給筆記本聽,寫着寫着,就寫成故事了。

“好厲害。”許黎明感嘆,“那,你有幾個筆名?”

陸白天扒着欄杆的手滑了一下,她将頭垂在欄杆上,沒讓許黎明看見她一晃而過的慌張。

過了會兒,她才輕輕開口:“就一個,叫小白。”

許黎明發出哦的聲音,又确認了一句:“那你為什麽說筆名是頓號?”

“因為暫時想不到,就說了微信名字。”陸白天回答。

好吧,許黎明徹底打消了念頭,看來那個微博并不是陸白天的。

世界上果然沒有這麽巧的事情,許黎明有點失望。

失望的許黎明沒看見一旁陸白天短暫的失神。

“你渴了吧?想喝水嗎?”許黎明路過一家奶茶店時停了下來,然後沒等陸白天回答,就掃碼買了一杯果茶。

然後确認:“果茶會喝嗎?”

陸白天還沒說話,她就嘟囔着應該會,然後按了支付鍵。

于是五分鐘後,陸白天的雙手間就捧了水桶那麽大的一杯果茶,小口小口喝着,有些窘迫地走在了人群中。

“不好意思,我沒看到它是加大桶。”許黎明摸了摸臉,“你喝不掉扔了就行。”

陸白天點頭嗯了一聲,但是一路都沒有丢掉那杯巨大的杯子。

————

為期三天的中期檢查很快就結束了,許黎明和所有人一起坐着大巴回到華傳,回到了日複一日的課業中。

只不過回程的車上,多了一個獨自坐在後排的,安安靜靜的陸白天。

許黎明作為導演坐在前面,她偶爾在颠簸的車上回頭望,陸白天一直看着窗外,沒有暈車,也沒有其他人一樣睡覺。

回到學校的第一周,學校就在櫻花大道上張貼了中期檢查的成績,以一百分為滿分,華傳所有參賽者的名字都印在了海報上。

許黎明也向學校申請,在自己的小組中加上了陸白天的名字。

公布成績的時候人山人海,許黎明一路被學生們擠到了前排,她仰頭望的時候,正正好好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正吊在最高的地方,和林晚的名字并排。

分數居然相同,許黎明驚訝卻也不驚訝,畢竟還沒有到最後的評比,她沒有拿出全部的實力,林晚想必也是。

至少她成功挺進了最後的戲劇節,整個華傳只有四個小組通過了檢查,其他劇組都慘遭淘汰。

身邊傳來源源不斷的議論聲,大部分都在感嘆林晚和夏且果然拿了那麽高的分數,其次才是震驚。

“等等,我沒看錯吧?”有人小聲念叨,“許黎明和林晚的分數居然一樣?”

“許黎明是誰?”另一個女生問。

“我們學院的,聽說是個富二代。”那人回答,“反正成績和風評都不怎麽好。”

“富二代?”女生嘆了口氣,“那正常了,果然這種比賽就是有錢人的游戲。”

“也不能這麽說,我聽說今年的主評委是蘇麗華老師,她那麽嚴苛的性子,不能放水吧?”

許黎明把他們的話都聽了去,但并沒有影響心情,她抱着雙臂,和其他人一起仰望着自己的名字。

偏見是最難打破的,但又很容易打破。

走着看吧。

今天是周五,許黎明給劇組的演員們放了一天假,讓他們早點回去休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最近得流感的人特別多,光是劇組裏那十幾個人就病倒了大半。

班上也有好幾個人請了假,其中包括林晚在內的幾個班委,以及許黎明的兩位室友,所以周五一整天,課上得都有點混亂。

下課的時候許黎明就收到了陶寧發來的消息,說是兩個人都被傳染了,讓她今晚千萬別回寝室。

無寝室可歸的許黎明在校園裏溜達了一圈,最後決定去找陸白天玩。

畢竟除去陶寧和孫沐雅以外,她在學校裏,也就只有陸白天一個朋友了。

順便還能和她說說換寝室的事兒。

中期檢查的成績很重要,所以對排名表示關注的,也不止許黎明一個人。

……

偌大的書房內,女生正面對鋼琴發呆,她穿着真絲的家居服,将頭發在頭頂绾了一個圓潤的結。

越過鋼琴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綠意森森,幾只雪白的小狗扯着主人汪汪汪跑過。

女生看着它們,眼底露出些豔羨。

書房的門忽然打開,女生頓時将目光收回,假意看着琴譜。

“來晚晚,把藥吃了。”林衡意端着杯子進門,将杯子放下,而後看了眼林晚。

狀似不經意地提起:“我聽幾個同事說,中期檢查的成績已經出來了。”

林晚無意識地摳了下琴鍵,嗯了一聲。

“你發揮不錯,是我理想的分數。只不過……”林衡意推了推眼睛,笑笑,“那個許黎明好像,也挺不錯的。”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林晚的反應,繼續道:“我在那裏做評委的同事說,陸白天……”

林晚的後背頓時繃緊,臉色煞白。

“……給許黎明寫了劇本。劇本內容我看了,很有天分。”

“爸,你想說什麽?”林晚噌的一聲站起來,轉身面對林衡意,漂亮的眼睛滿是憤怒,“她那劇本投機取巧而已,有什麽好的?”

林衡意見她生氣,馬上抱歉地笑笑:“我就是随便一提,關心你而已。畢竟華傳舉辦的戲劇節,在整個戲劇界都是有些影響的。”

“你聽見她有了點名氣,就想回去找她?”林晚握緊了拳頭,擡頭打翻了杯中的湯藥。

“晚晚,我和你媽媽已經離婚了……”

“她是那個肮髒的女人生的肮髒的私生子,你要是敢把她帶回我和我媽媽的家,我不會原諒你!”

林晚将琴譜狠狠扔在鋼琴上,琴鍵被沖撞發出的巨響充斥房間,她大步沖出了門。

林衡意則捂住了一側的耳朵,長嘆了口氣,眼鏡背後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緒。

……

許黎明樂呵呵地來到食堂,這個時間的食堂還沒有什麽人,陸白天也不在,她就随便找了個角落坐下等着。

随後忽然反應過來,她有陸白天的微信啊!

于是掏出手機噼裏啪啦打字,給“頓號”發了個消息:“食堂等你,速來。”

然後關掉聊天框,百無聊賴的手指伸向了微博,那個熟悉的頭像。

自從那天删掉動态後,這個微博又沒有更新過了,空曠的主頁上,依舊只有那句「我好想她」。

在得知兩個頓號并不是同一個人之後,許黎明本想不再看這個微博,但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她還是會偶爾将其點開。

不知道這個才華橫溢,卻被生活的苦難不斷吞噬的女孩,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只是希望在兩年後,有人能夠抱抱她吧,許黎明想。

從廚房推門走出個臃腫的女人,她戴着油乎乎的袖套和油乎乎的帽子,手裏舉着個鍋鏟,對許黎明大聲開口。

“乖乖哦,這個窗口太早了還沒有飯,你要不去二食堂瞅一下嘛?”

許黎明放下手機,看了眼她,然後回答:“我不是來吃飯的,我等個朋友。阿姨你忙你的。”

“等哪個嘛?”方阿姨放下鍋鏟問。

“她在這裏兼職。”許黎明回答,“叫陸白天,您認識嗎?”

“小陸啊……”方阿姨的神情被意味深長的笑容替代,上下打量她一番,“你這娃兒看着怪貴氣的。你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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