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翌日請安,邰谙窈依舊是辰時前被叫了起來,今日聞樂苑沒了禦膳房親自送膳食的待遇,好在殿內的宮人昨日被訓了一次,都長了記性,也能平常心對待,沒有露出失落或不忿的情緒。

但較比昨日,今日殿內仍是顯得沉悶了些許。

早膳時,隔壁就有人先行離開了,聽見動靜時,秋鳴皺了皺眉,顯然是有些不滿,但觑了眼主子的神情,最終還是咽下了話音。

邰谙窈将一切都盡收眼底,她什麽都沒說,仍是讓秋鳴跟着一起去坤寧宮請安。

坤寧宮中,她來得不早不晚,殿內還有許多空位,邰谙窈一擡眸就瞧見端坐着的敬妃娘娘,敬妃來得慣來是早,叫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仿佛察覺到她的視線,敬妃很快朝她看來,沖她無聲地笑了笑。

邰谙窈沖幾位位份高的妃嫔服身行禮,敬妃很快叫了起:

“儀美人來了,快坐。”

邰谙窈眸色忍不住地一閃,她想起了昨日秋鳴調查的結果,只不過她對敬妃娘娘了解過少,再有什麽猜疑也得按住不表。

宮中對來請安一事很少有怠慢,她才落座不久,提花簾就被人掀開,穎婕妤被人扶着走了進來。

穎婕妤敷衍地對上位行了個禮,還未落座,眼神就落到邰谙窈身上,她掩住唇,輕飄飄一笑:

“瞧儀美人這眼底的青色,可是昨日沒有睡好?”

邰谙窈不動聲色地挑眉,她眼底的青色?

昨日請安回去後,除了晚膳時間,她就差睡了一日一夜,梳妝時,對着銅鏡她也沒能發現有什麽不妥,否則綏錦和秋鳴早提醒她了。

穎婕妤話音甫落,殿內就響起了幾聲悶笑,昨日瞧見儀美人時,滿殿的人少有不覺得這是個威脅的,但等侍寝消息傳來後,許多人心底都不禁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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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覺得邰家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想送儀美人進宮争寵,也不想想她們皇上豈是那般膚淺的人?

便是這般心t思起起伏伏,才叫一些人忍不住地在聽見穎婕妤話中的嘲諷時笑出了聲。

邰谙窈落在杯盞上的手指收回,她輕點了點眼尾,仿若是真覺得自己眼底有些青黑,杏眸中浮現些許緊張和擔憂,她沒反駁穎婕妤的話,而是咬住了唇道:

“穎婕妤心細,嫔妾初來乍到,許是昨日真的沒有睡好。”

一兩句嘲諷對她而言不痛不癢,即使她反駁,也總有人覺得她不過逞強罷了,既然如此,她也樂得裝出一副黯然失神的作态。

她承認得過于爽快,叫穎婕妤難免覺得像是一拳打進了棉花中,臉上的笑意不由得淡了些。

不知怎麽的,瞧着邰谙窈臉上的失落和不安,穎婕妤心底莫名有些嘔得慌。

裝模作樣,又是個賤人!

穎婕妤扯了扯唇,懶得再說話。

上位的敬妃娘娘和趙修容對視了一眼,都是端着杯盞抿了一口茶水,仿佛什麽都沒聽見一樣。

很快,皇後娘娘從內室出來,殿內依舊有一個位置空着,不等皇後發問,外面就傳來一陣動靜,有人掀開簾子進來,邰谙窈隐約覺得眼熟,等來人開口後,她便知曉來人是誰了。

“皇後娘娘,我家娘娘今日起身時覺得有點不爽利,特意讓奴婢來和皇後娘娘說一聲,她今日應當是來不了請安了。”

在場和昨日相比,只少了一位馮妃娘娘。

邰谙窈很快想起來這人是昨日跟在馮妃娘娘身後的那個宮女,她觑了眼皇後娘娘,只見皇後娘娘面上浮現一抹擔憂:

“馮妃怎麽樣?有沒有請太醫?馮妃懷着身孕,可馬虎不得。”

白蓉聽着皇後有點緊張的話,忍住自得的情緒:“皇後娘娘放心,奴婢出來時已經派人去了太醫院,這時候應當也到了。”

她再是掩藏,衆人也輕易瞧得出她的得意,畢竟馮妃自有孕後,不止是她,她宮中的人也是一樣,都是張狂得厲害。

皇後娘娘沒再說什麽,只囑咐了兩句,将讓她回去仔細照顧着了。

白蓉不卑不亢地屈了下膝蓋,顯然是對皇後娘娘的反應早有所料。

滿殿的人也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只是有人看向白蓉的眼神莫名,邰谙窈将這一切都看在眼底,她忽然又不着痕跡地朝皇後娘娘看了一眼。

皇後對馮妃娘娘腹中這個孩子是怎能看待的呢?

當真沒有一點不容之心?

邰谙窈品了品口中的茶水,和昨日禦前賞賜的碧螺春不能相比,卻也是難得的好茶。

這般茶葉随意拿來招待嫔妃,某種程度也可見皇後娘娘的底氣,膝下有嫡子,又有宮權在握,皇上也同樣敬重她,這樣一想,仿佛她的确沒什麽好在意馮妃腹中的皇嗣的。

畢竟,如果這滿宮中一直沒有皇嗣誕生,對于皇後娘娘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

前朝後宮莫不會覺得她善妒。

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她過于敏感,邰谙窈想起适才皇後娘娘一口一個馮妃娘娘有孕在身,再見殿內衆人神情莫名,她總覺得仿佛有哪裏不對勁。

口中茶水味道也淡了下來,有點沒滋沒味的,邰谙窈囫囵咽了下來,她垂下杏眸,掩住了眸中的若有所思。

請安和昨日一樣散得很快。

邰谙窈明顯察覺到,昨日她沒有侍寝後,這滿後宮的嫔妃對她關注一下子就降低了下來。

所以,沒有連番侍寝究竟是福是禍,誰又說得清呢?

邰谙窈這般想着,但沒有想到,等快到合頤宮時,就見到了停在宮外的銮駕,她腳步有一剎間的停住。

秋鳴也瞧見了銮駕,眼睛倏地一亮,壓低了聲音:

“主子,是皇上來了!”

銮駕停在了合頤宮前,可想而知皇上必然在殿內等着主子,秋鳴根本沒有想過皇上是來看望蔣寶林的這個可能性。

笑話,蔣寶林都入宮一年了,慣來恩寵平平,一共也沒見皇上幾面,皇上怎麽可能親自來看她?

邰谙窈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她神色如常,瞧不出一點異樣,和秋鳴一同踏入了合頤宮。

小松子一直等在宮門口,見到主子,忙忙迎上來,常樂軒有宮人探頭探腦地看着什麽,秋鳴看過去一眼,那宮人忙忙縮了頭。

見狀,秋鳴越發肯定心底的猜測,聖駕肯定是奔着主子來的。

“主子,您終于回來了!皇上已經等了您許久了!”

邰谙窈瞥了他一眼,見他滿頭大汗,覺得他過于誇張,她去坤寧宮請安加上來回路程耽誤的時間,也不過半個時辰,聖駕便是早來了,又能等多久?

但邰谙窈什麽都沒說,畢竟,那位是皇上,誰有膽子叫皇上等呢?

游廊連着殿門,若是殿內沒有人等待,她一定是順着游廊過去,恰能避着點日色,但現在,邰谙窈瞧了眼小松子額頭的汗,她直接穿過院子,從臺階進了殿門。

有人沖她行了禮,立即掀開了提花簾。

邰谙窈悄無聲息地呼出了一口氣,她踏入了殿門,二重簾之後,有人斜靠在軟塌上,聽見動靜,終于舍得掀起眼皮子,懶洋洋地看過來一眼。

暖陽透過楹窗灑在他身上,叫他過于有些懶散和漫不經心,分明是他在等人,卻讓人覺得他等的那個人不過是無足輕重。

邰谙窈呼吸緊了些許,她和這位見面只見過寥寥數面,哪怕有過格外親昵的舉止,但二人依舊陌生。

瞧着眼前的人,邰谙窈在這一刻無比清楚地意識到,白日間相處和夜間時是不同的。

時瑾初看了眼站住不動的人,放下手中拿着的話本:

“怎麽不過來?”

邰谙窈驀然回神,她有點猶豫,是否還要行禮?

仿佛瞧出她在想什麽,時瑾初隐約低笑了一聲:“過來坐。”

邰谙窈沒犯糊塗,她顫着杏眸,應當是有點緊張,堪稱一點點挪到了某人跟前,時瑾初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今日穿了一身裸粉色的織錦宮裝,腰帶将腰肢掐得纖細,肩膀也那般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輕易刮走。

時瑾初慢騰騰地伸出手,她有點訝然,杏眸毫無預兆地睜圓,對此,時瑾初只是勾了下唇,眸底情緒意味不明,他拉着人坐到了他跟前,擠在一張軟塌上,本來寬裕的空間瞬間變得逼仄。

邰谙窈沒有發愣,她尋着話題,也是真的不解:

“皇上怎麽來了?”

時瑾初沒有忽視這個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她過于消瘦,他一手攬過,能很輕松地扣住她整個腰肢,他下颌抵着她肩膀,彼此離得太近,呼吸都仿佛能聽得一清二楚,他淡淡回答:“來看看你。”

邰谙窈默默咽聲。

她在心底琢磨這位是什麽意思?

有人扣着她的腰肢,指尖一點一點的,叫她有點癢,也有點不自在,整個人如同緊繃的琴弦,一點也沒法放松。

那人仿佛沒有察覺到,不緊不慢地問她:

“今日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邰谙窈懵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麽,或者說,他落在她腰間的手早暗示了什麽。

一抹熱色燒到了耳根,邰谙窈臉色有點緋紅,她咬住唇,悶悶回答:

“嫔妾聽不懂。”

時瑾初瞧着那抹緋色,數個呼吸後,他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看了一眼外間的暖陽,他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

“是朕想錯了。”

邰谙窈杏眸中遲疑地露出一抹不解。

某人淡淡道:“聽張德恭說,昨日來送東西時你還沒醒,原來不是累着了。”

他說得不輕不重,仿佛只是平常的一句話。

但邰谙窈臉色倏地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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